第10章

望着前方三個人的背影出神很久，十三最後想想反正是數學自習課，多吵老師都不管的，她從位子上直接走下來，一路走到曲泊淺面前說:“你出來，我要和她們玩。”

“哦。”曲泊淺收拾了下東西就坐到了平常沒有人的，第一排前加出來的位子上。

十三坐在曲泊淺的位子上，和左沁開玩笑笑得左搖右擺，眼尖瞄到曲泊淺抽屜裏有一瓶番茄醬，她好笑地拿出來問曲泊淺說:“你放一瓶番茄醬在抽屜裏幹嘛？”

“我喜歡塗在面包上吃不行啊。”

十三看看番茄醬，又看看曲泊淺，靈機一動說:“我們玩游戲吧，輸的人就往臉上塗番茄醬！”

“我不參與。”蔡穎直截了當地說，在班上她可玩不起毀形象的游戲。

曲泊淺聽聞蔡穎不玩，毫不猶豫把位子移到講桌旁，帶起耳機開始寫數學作業，接着一個小紙條飛到了她的書上，她回頭看了看，左沁正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把位子移回來，這是我的一個願望。”打開的紙條上面寫着。

這是我的一個願望。

哦，現在只欠沁哥99個願望了。曲泊淺搬起桌子回到了沁哥前面，三個人開始了在對方臉上互相塗抹番茄醬的游戲。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着彼此塗得均勻的大花臉笑得停不下來，等到下課鈴聲一響，三人全部秒速跑去了廁所洗臉。

“呀，你的臉還是好紅！”曲泊淺看着洗完臉，全臉仍是通紅的十三叫道。

她這話頓時吓得左沁趕緊去用水洗臉，結果是，三個人頂着紅得像中毒的臉躲在廁所裏不敢回去，邊笑邊着急商量對策。

“QBQ，你趕快出去買能洗臉的東西回來！”左沁命令到。

“啊，為什麽是我啊！”曲泊淺抗議。

“這是我的一個願望。”左沁說。

“什麽願望什麽願望，我也要！”十三嚷嚷。

“還不快去。”左沁加大了聲調。

“好嘛好嘛。”曲泊淺不情願地跑出了避難所，她還聽見十三在那問左沁到底是什麽願望。

“剩下98個了，沁哥。 ”曲泊淺在心裏數着。

“你就是幽靈，有我們的地方，角落裏就有你。”那天左沁又好氣又好笑地更新了空間心情。

曲泊淺一眼就看出來左沁寫的是自己，左沁很少更新空間動态，目前為止卻為她更新過四次動态，除了兩次罵她腦殘白癡雲雲，另外的一次，就是在曲泊淺問她，是不是跟十三玩的更好，其次是蔡穎的時候，她氣呼呼地沒理她，回去更新了一條說說:

“我們三個人永遠是最好的！”

這個觀念後來影響了曲泊淺很久，她也一直覺得自己對三個人的心，永遠是一樣的。

近水樓臺先得月，曲泊淺每天發揮雷鋒精神，她要在沁哥高三出去藝考之前，把她的數學補習到和自己一樣的水平，畢竟藝術生，得數學者得天下。

于是乎，她們利用所有可用時間去提高沁哥的數學成績，晚上在家裏沁哥還會很用功地用微信問曲泊淺數學題，但是沁哥的數學底子真的弱爆了，一道關于導數的數學題，曲泊淺反反複複和她說了三四遍，曲泊淺都快到背如流了，然後她問她“現在你懂了沒有？”

“懂了，不過……”沁哥眉毛上揚。

“不過什麽？”

“明天我肯定又會忘記啦！”

曲泊淺哭笑不得地說:“你英語不會，數學不會，政史地也不會，你怎麽辦啊！”

“嗯，是哦，那你去告訴別人，我什麽都不會，反正你什麽都喜歡和別人說。”

曲泊淺抗議道:“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強加到我身上好嗎？”

聽了曲泊淺的話，左沁火一下就上來了，她雙手并用，使勁扭起曲泊淺臉上的兩坨肉，發怒道:“和我說對不起！”

那天曲泊淺不知怎麽了，痛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感覺臉都快要被沁哥扭青了，可當旁邊的蔡穎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長地罵了一句“傻逼”以後，曲泊淺硬是說不出道歉的話，只是對沁哥傻乎乎的笑。

如果那時曲泊淺知道，一句對不起可以推遲她和沁哥，十三說再見的時間，她一定會說出口的，就算說一萬遍她也會一句一句說完。

當過期的道歉失去了重量，曲泊淺買的小甜瓜沁哥沒有吃，寫了滿滿兩面“對不起”的紙沁哥沒有看，她确定了，沁哥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每一次冷戰過後，還有着欺負她的沖動。

吸血鬼三人組一直是一體的。曲泊淺自覺和十三的交集越來越少，雖然她試圖找機會和十三說過話，可她對她越來越愛理不理，十三不再需要她的陪伴了。到後來，她連和十三一起肆無忌憚大笑的時光都逝去了。

曲泊淺在左沁和十三身上投入了對朋友的所有在乎和心情，所以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坐在曾和沁哥一起坐過的公交車上，經過沁哥愛吃的泡芙前，看着語文歷史書上沁哥給她畫的搞笑漫畫，還有十三畫給她一張張，未來她演唱會的門票，都會忍不住好失落好失落。

直到高二下學期尾聲，她上微博無意中發現十三取消了對她的關注，她記得她們曾坐在市政府的小亭子裏，夕陽的餘輝在十三嬌好的臉龐閃耀，十三掰着手指認認真真地向她數着，微博永遠不會取消哪些關注好友的樣子。

當十三數到她的時候，她心裏的那種歡喜，就像小時候被幼兒園老師多分了幾塊餅幹一般開心。

曲泊淺不明白十三是懷着怎樣的心情，就這麽幹脆利落地決定劃清她們的界限，可曲泊淺還是忍住了難過，安靜的問十三為什麽。

十三回了她三個字，“不知道”。

“你怎麽可能會不知道。”這幾個字曲泊淺最終沒有發出去，她苦笑了一下，輕輕敲打鍵盤:

“十三，我不怪你啦。”

“惡心。”

“哈，那我還是怪你好了。”

是，我怪你，我怪你們先放棄我，怪你們舍得沒有我。

怪你們還沒有過完這個夏天，就要和我說再見。

窗外熾熱的太陽把大地烤成了金黃色，離高中畢業還有十二個月，現在就算蔡穎也删了曲泊淺的微信微博，她知道再也不會有兩個女孩站出來告訴她，不要難過。

曲泊淺突然好想去奔跑，在風中把心情耗盡，便舉手和老師說要上廁所，然後後往操場的方向跑去。

冰晶和塵埃組成的小慧星奮不顧身得向太陽的方向飛去，曲泊淺繞着操場一圈一圈地跑着，一圈一圈地自言自語:“沁哥，我不會忘記這一年來你給我的那麽多感動。

別人說你沒有把我當朋友只是在欺負我，但我知道你不是的。

你對我來說，早已和十三一樣重要。”

汗水浸濕了曲泊淺的衣服，她的眼睛她的頭發，跑到将近五千米的時候，她筋疲力盡地躺在了地上大口呼着氣。

“你們根本不知道你們對我的青春來說有什麽意義，如果可以重新遇見你們，我一定要以和你們同樣的身份出現，那我們就不會有那麽多的矛盾，一次又一次的争吵。”曲泊淺迷起眼仰望着太陽，十三也曾是她天空的小太陽，她對它告別道:

“你打個電話來，我立馬就坐着摩托車飛奔去見你，作業和你比起來弱爆了。

你想吃什麽我上課請假幫你去買，老師生氣和你比起來弱爆了。

我對不起那個QBQ，沒能守住我們最最珍惜的劉嘉琪。”

一縷清風迎面吹來，曲泊淺突然釋然地笑起來:“恒星把小慧星的悲傷全部蒸發了，真是爽啦！”

她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删掉沁哥和十三的號碼，拉黑微博和微信，然後把手機丢到了一邊，閉上了雙眼，深吸一口氣。

“再見了沁哥、十三，再見了，我的十七歲。”曲泊淺輕聲說。

那天放學曲泊淺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騎車回到了家，她深吸一口氣，篤定地走到爸爸面前，第一次做了對的事情。

“記得兩年前我沒有考上高中，你拿了家裏僅存的儲蓄要給我買高中，你說你不想看見姐姐那麽有出息，而我是截然不同的命運。

就算姐姐知道以後憤怒地摔了你電話，說我這種人，你給我買了高中也沒有用。

但你還是決定給我第二次機會。

第二天，你為了我能上将我列入黑名單的高中，到校長辦公室裏去求他讓我進這所學校，我答應過你我會好好讀書，但是我沒有做到。

現在開始，我會一心一意的在學習上，不會讓你失望。”

曲泊淺對父親一口氣說完，她真的不适合和父親說矯情的話，在她還沒有淚目之前，她跑回了房間，寫了一張作息時間表。

“早上四點五十起來背書，中午睡一個小時覺，晚上十二點半睡覺。”

然而就是這麽一張誇張的作息時間表，曲泊淺确确實實執行了36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