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有不甘
錯過江呦呦的成長時光,很久以來都讓陸長空心有不甘。得到重來一次的機會後,他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去南城讀書。事實上,即使是在重生以前,他也時不時會回南城住上一段時間,只是從未遇見過江呦呦而已。
慕笙和陸觀洋之所以在雙方還未結婚時就有感情,也是因為兩家起初的根基都在南城。到陸觀洋的爺爺升遷時,才舉家遷往首都。也是在那個時候,慕家的生意漸漸做大,所謂背靠大樹好乘涼,于是兩家人都離開了南城。
到了陸觀洋的父親這一代,小輩們分了家,作為弟弟的陸父下海做生意,哥哥則繼續走政途,這才有了陸家這樣龐大的家族利益團體。
陸觀洋對南城的記憶早已淡薄,五六歲的小孩子能知道些什麽呢?陸長空就更談不上有什麽感情了,就像任何一個保持着回鄉祭祖習慣的家庭一樣,他只是跟着叔父們隔兩三年回鄉一次。
後來,初中畢業那年,當他提出要去南城上高中時,陸觀洋持絕對的不贊同态度。
原因無他,将來他若想接手陸氏,在首都打好人脈是必須的,和世家子弟們交好的最佳時期就是在高中,而他竟然想走。
可陸長空在這件事上表現出了毫不退讓的堅持,重生後的他心智之堅定,根本沒有什麽能阻攔他的決心。陸觀洋一氣之下,斷了他的經濟來源,聲明不會再管他的死活。
從首都到南城,從安頓到開學,陸長空的确吃了不少苦頭。但這一切跟遇到江呦呦的喜悅比起來,都不算什麽。剛上初中的江呦呦,小小軟軟的,比二十歲時還要害羞不少,一見他就緊張地去摳書包帶,讓人特別想緊緊地抱住他,再也不要分離。
那是甜蜜而痛苦的三年,陸長空心心念念,渴望到快要瘋魔的人,夜夜躺在身邊,可他卻一點都不敢去碰,生怕下一秒,江呦呦就會醒過來,記起一切,然後一點點地碎裂。
偏偏江呦呦自己毫無所覺,每天都高興地跟在他身後,學長學長地叫,笑起來時彎着他月牙般的眼眸,叫人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哎,爸又去上班了,怎麽就沒人給他評個勞模呢。”江呦呦收拾完碗碟,發愁地擰開了水龍頭。
陸長空握住他的手,拿擦手巾輕輕擦掉他手上的水珠,自己撩起袖子來洗碗,問:“待會兒是待在家裏,還是出去轉轉?”
“當然是出去轉轉!”高中畢業以後,江呦呦就只有假期能回來,陸長空也沒什麽時間陪他,頂多一起過個年,街上的氣氛自然和平時不同。
“我想回學校看看。”江呦呦笑得合不攏嘴,“長空,你知道嗎,陳小滿先前還跟我說來着,我的照片和簡介被挂在學校的宣傳欄上,變成知名校友了。”
陸長空低頭親了親他的鼻頭,“是啊,你可比我知名得多了。”
江呦呦掰着手指頭算了算,離校慶還有三年,“我都變成知名校友了,到時候肯定會邀請我,讓我捐錢的。我要給學校提建議,你比較有錢,讓你多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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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應該的。”單憑這學校讓他和江呦呦重聚,捐多少他都願意。
和學生時代相比,從家到學校這段路早已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以前熟悉的早餐店大都倒閉或搬遷了,又來了新的一批做學生生意的餐館。江呦呦看見有家以前的包子店還開着,懷念不已,就去買了兩個來嘗。
“好吃!”他咬了一口,含糊地說:“你還記不記得,我忘記帶作業,然後你……”
他忘性大,絞盡腦汁寫完的作業忘記放進書包裏,不是什麽奇事。但那天,他們的數學老師心情格外的差,當着全班的面把他訓斥了一通,還要求他打電話讓家長把作業送過來。
江野忙着掙錢養家,江呦呦怎麽可能忍心去打擾。他咬牙不肯,數學老師自己找出號碼來打又沒人接,氣得直接一教鞭抽過去。江呦呦用手去擋,落下一道顯眼的紅痕。
他被叫到教室外面罰站,孤零零的吹着冷風。
陸長空的心思本來就不在學習上,基本上是每隔兩節課就要到初中部去看一眼,誰知這回卻見到江呦呦在罰站。
手背上的紅痕清晰可見,陸長空險些失控,站在江呦呦看不見的地方深呼吸好一會兒,才走過去安慰他,而且立刻跟班主任請假,回去幫他拿作業。
到上午最後一節課前,陸長空把作業拿到教師辦公室,不卑不亢地對數學老師說,江呦呦從小體弱,希望老師能顧及一下他的健康,不要體罰他。數學老師吹胡子瞪眼的,問他是高中部哪個班的學生,旁邊有老師悄悄說,這人從入學起就是年級第一,是高中部教導主任的心頭寶。
于是數學老師也只能不痛不癢地說了幾句,讓江呦呦回教室上課。
誰知吹久了冷風的江呦呦居然咳嗽了兩聲,陸長空不自覺地臉色一沉,以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要求立刻把江呦呦帶回家。鬼使神差的,數學老師為他的氣勢所迫,居然輕易就點了頭。
江呦呦只是有點着涼,肺部其實沒事,可陸長空眉頭一皺,如臨大敵一般,一定要拉着他上醫院去。
“就是感冒,沒必要去醫院。”看病多費錢啊,他們家的人都很少看病。江呦呦堅決不肯,反倒看着校門口的包子鋪挪不動步。他站了一上午,到現在還沒吃東西,看着熱氣騰騰的大白包子,如果不讓他吃,簡直就是虐待。
陸長空見他之後也沒再咳嗽,無奈之下,只得帶他進去吃包子。江呦呦雙手捧着一個鮮肉包,吃得見牙不見眼,偏偏手背上那一抹紅痕格外顯眼。陸長空見不得他身上出現紅色,就下意識地擡手捂住。
江呦呦一愣,反握住他的手問:“怎麽了?”
走神之中的陸長空低頭吻住他的手背,唇觸上柔軟肌膚的剎那間,陡然清醒過來,猛地站起來,道:“我去衛生間。”
江呦呦的臉紅得跟個蘋果似的,包子再香也咬不下去了。回家的時候,陸長空為自己的失态懊惱不已,始終閉口不言。江呦呦卻無法忽視手背上如有實質的觸感,癢癢得不行,走在路上,主動擡起手來牽住陸長空。
“呦呦?”
“我、我……”江呦呦無法解釋自己的行為,也做不到坦蕩地耍流氓,他想了想,輕聲道:“牽牽我就不痛了。”
那時候,陸學長的心中分裂出了數個罪惡的小人,輪番上陣叫嚣着要對江呦呦這樣那樣,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現在長大了,江呦呦回望當時的情感,總結道:“那應該是我第一次對你心動!”
“嗯,謝謝你。”陸長空滿目真誠,握緊了江呦呦的手,一副由衷慶幸的模樣。
江呦呦喉間一哽,有時候他真不懂他家陸總,說情話的反應都和別人不太一樣,讓他不知該如何接招。
兩人走到學校,被門口的保安攔住盤問身份。江呦呦不記得中學老師的全名,無法以探望老師為由過關,見門衛管得嚴,他決定小小地恬不知恥一下,指着不遠處的布告欄,說:“我以前真的是這個學校的,不信你們去看那上面貼的照片,肯定有我。”
門衛盡職盡責地去看了一眼,回來樂呵呵地說:“還真是,兩位都是知名校友啊,進去吧進去吧,随便逛。”
聽這意思,原來陸長空也在布告欄上。江呦呦高興地跑過去看,發現自己的照片就和陸長空的挨在一起。不止如此,再隔幾個人的位置,還有陳小滿的名字。當初在門口見他騎自行車被撞以後,兩人就漸漸熟悉起來,陳小滿性格開朗,上體育課的時候經常拉着江呦呦一起玩,偶爾放學也會和他同路。
“好巧啊,我記得那天在校門口,我第一次跟陳小滿說上話,也是第一次見到你,沒想到過了這麽些年,我們居然都成了知名校友,哈哈!”
江呦呦樂不可支地拿出手機,要跟自己的照片簡介合影。陸長空站在布告欄前靜靜地看了會兒,直到江呦呦喚他的名字,他才重新拾起笑容。
“這麽說,陳小滿近期就會回國了?”
江呦呦點點頭,“對的,季後賽不是快結束了麽,他說要回來休息一段時間。你都不知道,零零哥可喜歡他了,聽說我認識他,一直托我介紹,現在總算是有機會了。”
“嗯,是麽。”陸長空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很快轉移了話題:“逛完學校,還想去哪裏玩?”
有那麽一會兒,江呦呦覺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不過從前放學一起回家的時候,陸長空好像就和陳小滿沒什麽話說,對他的事不感興趣也正常。
江呦呦很快把這事抛到腦後,要求道:“去學校後面那家電玩城,以前說過要回來抓娃娃的。”
陸長空臉色一僵。抓娃娃,很好,這也許是他最不擅長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