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巷子裏,九戶人家聚在一起商量接下來該怎麽吃。

花媒婆頭一個發聲,“咱們不如去買個大鐵鍋自己蒸些窩窩頭,買饅頭不劃算,那玩意填不飽肚子。”

再說明兒一早他們還得再吃飯。吃不飽,哪有力氣幹活。

花媒婆話落,屠戶就在後頭附和,“誰說不是呢。我看咱們只給小孩買饅頭,大人全都吃粗糧。等明天中午賺完錢,買個大鐵鍋,咱們吃點粗糧。起碼得讓肚子吃飽啊。”

鐵匠立刻反對,“買鍋可以,但是別買大鐵鍋了,你瞅瞅咱們好不容易在興隆買的鍋,才用幾回呀,都被那群難民搶了。我看還是買瓦罐吧。那個便宜,就算真被別人搶走,咱們也不心疼。”

這是無可奈何的辦法。只是這樣也不好,因為瓦罐太小了,煮一鍋粥得要很長時間。他們現在不僅餓,而且還很累,需要時間休息。

江舒涵嘆了口氣,“瓦罐先不急,咱們也沒柴禾,也沒磚搭竈。不如先跟腳店掌櫃商量借他們鍋用用。蒸點幹糧。先把肚子填飽再說。”

大家覺得這主意不錯。

江舒涵給花媒婆錢,讓她帶着幾個小子去糧店買些糧食,她去跟腳店掌櫃商量借鍋。

腳店掌櫃這次倒是沒再冷臉,“你們蒸一鍋幹糧給我五文錢。還得避開店裏最忙的時候才行。”

這五文錢既有借鍋的費用,也包括柴禾錢。

江舒涵咬牙答應了。

當天晚上,孩子吃上細糧饅頭,大人們吃上雜糧饅頭,能拉嗓子的那種。如果江舒涵的空間裏沒有吃的,她興許咬咬牙,硬着頭皮也就吃下去了。她将窩窩頭瓣成兩半,分給柳大郎和周氏。

倒不是她偏心,而是這兩人之前出了大力氣,只吃一個饅頭,根本吃不飽。

柳大郎孝順,不肯要,“娘,你吃吧。我一個夠吃的。”

江舒涵擺手,“娘不餓,我在店裏賣貨的時候,肚得餓得咕咕叫,掌櫃給我塞了個饅頭,娘現在還不餓。”

柳大郎這才肯接。

周氏吃完一個半窩窩頭,肚子依舊幹癟癟的,聽到婆婆這話,羨慕得不行,“娘,要不然明天我也跟你一塊去賣東西吧?”

江舒涵看着周氏。原身這個二兒媳跟她那個喜歡賭錢的弟弟一樣都喜歡投機取巧。很不得原身喜歡。

不過在江舒涵看來,投機取巧也有嘴甜這個優點。為了多掙錢少幹活,周氏保準能笑成一朵花。

江舒涵點頭,“行啊。那你明兒就跟我一塊去吧。”

周氏眼睛笑成一條縫。

第二日,江舒涵帶着周氏去脂粉鋪賣貨。其他人也各去找活幹。

那些有手藝的人還好說,倒是體力活不好找。

昨天他們走過兩條街剛好碰到有戶人家要搬家。今天卻沒這好事。柳大郎一行人在街道上轉悠一圈,差點被衙役當流寇給抓了。

好在柳武跟着一塊去了,說明自己身份,跟大家套交情,這才幸免于難。

中午集合,江舒涵依舊是掙得最多的。她今天把周氏半邊臉化了妝,顧客看到對比,争相購買。

不過等族長和許文仲兩人回來,才是真正解了他們的燃煤之急。

為什麽這麽說呢。

這事也算是開了大家眼界。江舒涵以前一直以為這世上只有地痞無賴之種混混才會舔着臉向人伸手要錢。

沒想到讀書人也行。

這兩個秀才還真是舍得下臉給張關縣縣令寫了拜帖。

縣令接待了他們,然後族長透露自己要去沙江找當縣令的兒子,沒想到在你們縣衙城門外,被流民給搶了。現在身無分文,厚着臉皮請你支援。

縣令便問起族長兒子的身份,而後二話不說送了兩人一百兩銀子的程儀。

程儀,沒錯就是程儀。用老百姓的話來說叫路費。

一般古代上級、親友遠門旅行,作為下級或親友,都會送給他一筆錢以供旅途花銷。

這縣令之所以送給族長這麽多程儀,當然不是看他秀才身份,而是看中族長大兒子縣令的身份。

官員同在官場多多少少會有點交集。

這縣令和族長大兒子是同年,族長也算是半個長輩了。

送一百兩程儀傳出去也是美事一樁。

有了這一百兩銀子,大夥終于可以繼續往前走了。

他們買了四輛板車,買了十幾個瓦罐,三十個水囊,上千斤粗糧和五十斤細糧。剩下的銀子暫時先收起來。

路上大夥看族長的目光都帶了幾分羨慕。

有個縣令兒子可真好啊。哪怕人不在這兒,也能借借他的光。

張氏碰碰柳大郎的胳膊,“咱們将來有了兒子一定也要送他讀書。”

柳大郎紅着臉,“讀書是那麽好讀的嗎?看看族長讀了這麽多年書才中秀才。說明讀書也得看天份,不是啥人都能讀的。”他嘆了口氣,“再說了,咱們能有命活着就不錯了,你還想那麽遠。”

張氏張了張嘴,有心想反駁,但是想想他們現在還在逃荒,想那麽多也沒用,便閉嘴了。

一行人走了半天,停下來歇歇腳,族長和許仲文說道,“今晚肯定要歇在荒郊野嶺了。”

許仲文點頭,“下個鎮得要兩日路程。咱們肯定趕不上。還是讓大家停下來歇歇吧。”

有張關在後頭攔着,那些難民沒那麽快湧過來。他們不用像之前那樣趕。

族長點了點頭。

大夥停下撿柴禾蒸幹糧,越往南走,路邊的小溪就越多。

而且這邊還沒有瘟疫,水完全可以喝。

不過這些水屬于地表水,哪怕古代不像被現代化學品污染,但這些水裏也有許多細菌。

江舒涵知道木炭可以過濾,但她們現在沒有,只能讓大家将水燒開,沉澱一刻鐘後再喝。

這些是大人喝的,小孩子脾胃弱,要是喝這種水生了病那可不得了。所以大家湊湊各自的水囊,專門煮了一甕給孩子們喝。

吃完幹糧,大夥繼續趕路。

走了兩個多時辰,離老遠他們就看到一戶茅草房立在道路口,門前還挂着一個旗子,上面寫了個“酒”字。

這是一個酒家,有酒就說明有水。

中午大夥聽田大夫說那小溪裏的水不怎麽幹淨。喝了很有可能會得病,大夥吓得不輕,只潤了潤口,不敢多喝。這會有了人家,就能敞開肚皮喝了。

大家歡天喜地,一個個也都有了勁兒。

許文仲笑道,“去年我們經過這兒的時候,喝過他家的酒,味道真是不錯。這家女掌櫃特別好說話,咱們進去借宿一晚吧。總比露宿街頭要好多了。”

族長聽着直皺眉,什麽人會在這荒郊野嶺建房子呢。而且這兒離山不遠,就不怕山上的猛獸下來撕了他們?

“她一個人住?”

“不是,夫妻倆開的店。”許文仲笑了,“她男人不愛說話。都是女掌櫃招呼我們。”

大家松了一口氣。

到了茅草房,從裏面走出一個弱柳拂風的女子,熱情招呼他們進去。

許文仲上前跟她打招呼,“女掌櫃,可還記得我們。去年我們在這兒投宿過。”

女掌櫃細細打量他們,連連點頭,“對對,快請進。”

許文仲跟女掌櫃商量借宿一晚的事,女掌櫃一口答應。

江舒涵看這女掌櫃病奄奄的,給她介紹田大夫,“這位是郎中,女掌櫃臉色似乎不大好,可是哪兒不舒服?”

女掌櫃微微一愣,捂着胸口直嘆氣,“小婦人近日身體欠佳,就不勞大夫了。”

江舒涵囧了一下,這意思應該是月事來了吧?

江舒涵便也沒再說話,女掌櫃示意大家進來,“你們要喝酒還是吃飯?”

江舒涵看向田大夫,他沖這女掌櫃笑道,“我們先喝酒。”

女掌櫃點頭,進裏間喊了相公。

不多時,出來一個與她年齡相近的男子,身材壯碩,一看就是獵戶出身。

他從裏面拎出一桶酒來,斟滿後将碗扔到他們面前。

他動作娴熟,碗幾乎是從桌上飛出去的。又因為用了巧勁,碗一絲不差落到衆人面前,碗裏的酒一點都沒灑出去。

小孩子們看得眼睛都直了,紛紛拍巴掌叫好。

男掌櫃不茍言笑,只淡淡道,“客官們慢用。”

眼見他要轉身進屋,江舒涵叫住他,“你們這邊可以蒸幹糧嗎?我們想借鍋一用。”

男掌櫃看了她一眼,硬幫幫道,“随你們。不過你們得自己上山提水砍柴。”

江舒涵笑了,“那當然。”

等人進去了,田大夫已經用銀針試過毒,沖大夥搖頭,“可以喝。”

大家愣了愣,顯然沒想到要驗毒。

江舒涵将自己那碗分給兩個兒子喝了。

這古代的酒其實跟水差不了多少,度數還沒有劣質酒高。江舒涵不喜歡白酒,她更喜歡紅酒,甘甜味美,還可以美容養顏,緩解身心壓力,改善睡眠質量。每當她累極的時候,總是喜歡喝一杯紅酒,然後很快就可以入睡。

喝完酒,壯勞力們全部上山砍柴挑水,女人孩子留下來歇息。

等他們從山上回來,女人們開始蒸幹糧,往水囊裏灌涼白開。

這一折騰,眼見着天黑了。

大夥商量在這酒家住一宿,明兒早起趕路。

這酒家沒房間歇息,他們就坐在凳子上趴着,凳子不夠,就在地上打地鋪。總歸比睡在荒郊野嶺來的強。

大家趕了大半天的路,累得筋疲力盡,很快鼾聲四起。

江舒涵等大家睡着溜進空間。

這是她的小公寓,四十平,在寸土寸金的江城,二十六歲的她打拼了四年才終于買下這處屬于自己的小窩。

以前她的小公寓都是幹幹淨淨,清清爽爽。

現在小公寓已經被她堆滿,東西擺得到處都是。

吃的,喝的,用的,将客廳擠得滿滿當當,連塊可以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不過她太累了,根本顧不上收拾。江舒涵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有一天居然會身處垃圾堆,卻不想着收拾,而是直奔卧室睡大覺。

她真的太困了,眼睛累到睜不開,沾枕頭就呼呼大睡。

江舒涵沒想到自己竟夢到那個渣男。

她和渣男談了三年戀愛,原以為情投意合,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組建一個新家庭。

沒想到在他生日那天,那個渣男劈腿,被她當場逮到,她直接甩了他一耳光将他踹了。

過了沒幾天,媒體上到處都是他結婚的消息。

活了這麽多年,從未被人如此羞辱過,江舒涵差點氣成一條河豚,将他們旅游時,從酒莊買回來的紅酒直接扔進垃圾筒。

江舒涵眼睜睜看着,那個發洩過後扔舊覺得不解氣的自己喝了半瓶白酒,躺在沙發上醉得人事不醒。

她将垃圾筒裏的紅酒拿起來,那渣男踹了也就踹了,紅酒有什麽錯呀。花那麽多錢買的,扔了多浪費。

她打開紅酒,剛給自己倒了一杯,還沒開始喝,沙發上的自己醒了過來。

四目相對,兩人長得一模一樣,竟沒覺得對方詭異,反倒為了那瓶紅酒争執起來。

上半夜江舒涵幾乎在争吵中度過,下半夜才慢慢進入夢鄉。

作者有話要說:  有親們說文裏有BUG。可能我燈下黑。如果有親覺得哪裏不妥,指出問題并說出你的答案。

比如物價不合理,你認為多少才合理。

為表謝意,今天加更,定于18點。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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