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舒涵三人交了銀子,進了縣城,很快就被縣城的寂靜給驚住了。
明明兩邊有那麽多商鋪,可是店門全部緊閉,街頭巷尾沒有一個人,像一座空城,寂靜得仿佛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這是他們從來沒見過的場景。
“難不成今天是交稅的日子?”許仲文猜測,可是也不對啊,交稅哪有擠在一天的。
“不是夏收才交嗎?哪有正月裏交稅的?”族長想也不想就反駁了。可他緊接着又想到那個女掌櫃說這個縣令貪得無厭,賦稅極重。所以正月交稅還真有可能,他重重嘆了口氣。
一陣涼風吹來,空氣中多了幾分冷意,江舒涵情不自禁搓了搓臉,緊皺眉頭,“這縣令再這麽胡搞下去,很容易出事的。”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說到底百姓才是這個國家的主人。這縣令不拿百姓當人看遲早會遭到反噬。
三人連找個人問路都不行,只能順着前面的道一直往前走。一般縣衙占地面積是最大的,很容易就能看到。
三人走了幾百步,突然巷子口傳來震耳欲聾的騷動聲。豎着耳朵仔細聽,好像還傳來陣陣歡呼聲。
難不成他們猜錯了,今天不是在交稅,而是有什麽大型慶典?
三人面面相觑,快步往前走。
他們剛跑幾步,身體就像被人點住了穴道,瞬間定住了。
只見街道盡頭湧過來成千上萬的百姓,他們聲勢浩大,舉着拳頭瘋狂吶喊,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手裏還搖晃一樣東西。
他們離得太遠看不太清那是什麽東西,可等這些人一靠近,三人看個正着,頓時眼睛瞪得比牛鈴還大。
哪怕江舒涵殺過人都被眼前的場景吓懵了。
那……那是一顆人頭。
那男人抓的是頭發,将那顆人頭甩啊甩,脖頸處還流着鮮血,随着他的擺動,鮮血灑到其他人臉上。
但是人們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很興奮,笑得很肆意,張狂的大笑,整張臉都舒展開來的笑,那是一種志得意滿的笑,甚至那笑,在江舒涵看來已經有些癫狂,這些人都神智不清了。
三人都懵了,一動不動站在原處,傻傻地看着這群人往他們這邊靠近。
等他們反應過來,這夥人已經沖到他們面前,眼見就要撞個正着,江舒涵三人眼急手快閃進旁邊小巷子。
江舒涵心裏隐隐有了猜測,從人群裏抓住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大娘,“大妹子,你們這是?”
那大娘正興奮得不行,聽到她這話,斜了她一眼,“你們不是我們縣的人?”
江舒涵點頭,“是啊,我們是外鄉人,恰巧路過。”
大娘拍着大腿激動道,“哎喲,你們太走運了。我們剛把這狗官給殺了。”說到這裏,她咬牙切齒道,“這個狗官不把我們百姓當人看。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說到這裏,她拂開江舒涵,趕緊跟上,“不行,我要去看狗官挂在城門口。”
江舒涵心裏大松一口氣。
看熱鬧的百姓不嫌事大,好像全城的百姓都出來游街了。
別說江舒涵這個現代人,就連族長和許文仲這兩個古人都沒看到如此犯衆怒的縣令。這是有多招人恨啊。居然連那些窩囊至極的人都奮起反抗了。
三人站在邊上等了好一會兒這條隊伍才終于走完。
“咱們回去吧。”江舒涵笑了,不用交入城費。他們可以省一大筆錢了。
族長豎起耳朵,似乎又聽到什麽聲音,他看向剛剛街道那頭。
只見又有一群人湧了過來。
跟前面這群人相比,這群人幾乎沒有一個是空手的。
他們不是抱着板凳就是擡着桌子,這些東西造型別致,都是上好的木料,一看就價值不菲。
這是連縣令的家都沒放過?
族長示意兩人跟上,“那些人說不定會燒毀卷宗。咱們趕緊去阻止。”
對于讀書人來說,書是非常重要的東西,那是多少銀子都買不回來的。
說完這話,他撩起袍子,絲毫不顧形象,在大街上狂奔。他身後的許仲文緊随其後跟上。
可憐江舒涵一把老骨頭還要陪他們一起跑。
三人吭哧帶喘一路跑到縣衙,族長找到縣衙書庫,這裏面是專門擺放縣衙卷宗的地方。
書庫門前有十幾個人圍着幾圈,有個男子正舉着石頭一下接一下砸鎖。
江舒涵落後兩人好幾步,等她到時,鎖剛好被那男子砸開,鎖頭哐當一聲掉到地上。
一群人沖了進去,在裏面翻箱倒櫃,待确定裏面只有這些書冊,大夥将書全部扔到地上,不停跺腳發洩自己的怒火。
為首那人氣急敗壞道,“費了老大勁兒才砸開,居然只有書?咱一把火把它們全燒了吧?”
族長唬了一跳,也顧不上他們人多,趕緊阻止,“不行!不行!”
為首那人回頭,越過人群看向出聲的族長,眼神冰冷,“為什麽不行。這狗官不拿我們百姓當人看,逼我們大冬天給他采石,我爹娘就是被他害死的。我燒他書怎麽了?”
族長視書如命,怎麽可能眼睜睜看着這些書毀在自己面前。他擠進去,擋在那人面前,“不行。你要敢燒這些書,除非踩着我的屍體過去。”
許仲文也擠過來,跟族長視死如歸,“加我一個。”
這是打算以死相逼。江舒涵撫了撫額,這兩人是不是傻啊。以死相逼這招只對在乎你們的人才有用。不在乎你們的人根本拿你們當笑話,好不好?
果然話落,為首那人不相信兩人是真的愛書,沖其他人嗤笑一聲,“看吧,那狗官還有朋黨。兄弟們,咱們絕不能饒了他們。”
其他人兇神惡煞朝族長兩人圍了過來。
眼見這夥人要對他們不利,江舒涵忙湊過來,腆着臉沖他們笑,“大家別急。他們也是為你們好啊。”
為首那人氣笑了,“怎麽為我們好了?”
江舒涵指着他身後的書,“這裏面放的都是本地卷宗。放着那狗官收取苛捐雜稅的罪證。有了這些罪證,朝廷就不會敢殺那些義士。你們想想,那些義士冒着生命危險,替咱們讨回公道。咱們為了一時氣憤就毀了這些罪證,豈不是置他們于死地?”
為首那人愣住了,他身邊的那些人也覺得江舒涵說得有道理啊。
這些貪官收了那麽多稅,貪來的錢肯定會記賬。要不然他怎麽知道有的人少收了,有的人多收了?
為首那人見大家打退堂鼓,看了江舒涵一眼,也覺得對付這兩人沒意思,更何況他還有其他事要幹,沖其他人揮手道,“走,咱們去其他地方看看。”
一群人很快往後院沖。那裏才是銀錢最多的地方。
等人走了,族長和許仲文齊齊抹汗,向江舒涵拱手,“多謝!”
江舒涵擺了擺手,“你們進去挑挑,看有哪些卷宗比較重要,趕緊挖個坑埋了吧。誰知道還會不會再來人燒。咱們又不能一直在這看着。”
族長和許仲文點頭應是。
江舒涵對這些書籍沒興趣。她轉身進了後院。
後院到處都是人。造型精致的花園此時一片狼藉,以往精心照顧的花草樹木被人随意踩踏。
哪怕江舒涵不懂花草,也看出來幾樣花草價值不菲。
可這些人視這些花草為無物,時不時踩上幾腳,那些嬌貴名貴的花估計也救不回來了。江舒涵在心裏暗道可惜。
她往前走幾步,就見不少人從屋裏抱東西出來,有的是花瓶,有的是碗碟,有的是枕頭。
甚至有人拿着農具在花園刨坑,似是想掘地三尺找財寶。更有人在相互争同一樣東西,互不相讓,吵得不可開交。
整個院子亂成一鍋粥,争吵聲,挖地聲,抱怨聲,此起彼伏,比菜市場還要熱鬧。
江舒涵躲着人群走進一間書房,這房間裏面沒什麽人,架子上的書扔得到處都是。書架被人歪七扭八推倒在一邊。
江舒涵蹲下1身撿起一本書,竟是《說文解字》。江舒涵心中一動,将地上的書撿起來。
這些書都是科舉書籍,等亂世過了,肯定要恢複科舉。到時候也能給孩子們用。
江舒涵挑書的時候,偶爾也會有人進來瞧一瞧,待看到裏面只有書,又飛快退了出去。
半個時辰後,江舒涵将自己挑的二十多本書籍全部收進空間,剛想從書房退出來。眼尾一掃看到書架歪倒的右下角有一盆蘭花正歪倒在地。
江舒涵上班工作桌上擺的是非常好養活的綠蘿。她領導書桌上擺的卻是蘭花。
聽他說過,那蘭花是他花高價拍來的,一株就花了上萬塊錢。
當時在他們部門引起不小轟動。大家都說他有錢燒得慌。
可他卻告訴他們,上萬塊的蘭花根本算不得什麽。
第10屆亞太蘭花大會開幕,當時一株名為“素冠荷鼎”的蓮瓣蘭估價高達1500萬。就他所說,那株蘭花是稀世珍寶,市面上極其少見。
他當時還拍了照片,那株蘭花葉面清脆油糯,花為正格素心荷瓣,圓潤厚實,短寬而嫩糯,花色潔白,無一絲雜色,舌瓣潔淨,鼻頭金黃。整珠花色澤協調,玲珑剔透,似美玉天成,清香怡然。
當然她只看過照片,具體長啥樣,她還真不知道,只記得花色是白的,花瓣像荷花。
而她下面這株蘭花,花色也是白的,花瓣如同剝皮的豆粒。她不懂這蘭花價值如何,但是這品相瞧着比她領導辦公室裏的那盆還要雅致。
江舒涵小心翼翼将花盆移出來,幸好,只是花盆碎了,花沒事,他們一路逃荒,也沒時間打理,她直接将花盆放進空間。
忙完這些事,她不再耽擱,徑直回了前院。
剛進院子就看到族長和許仲文兩人在前院挖坑。這兩個都是五體不勤的書生,這麽長時間下去,也僅僅只挖出一個小坑。
倒是周圍堆了十來個木箱,這些箱子沒蓋上,裏面碼了一摞摞書。
這兩人幹活費勁樣兒,江舒涵看着都着急,趕緊上前道,“我來吧。”
族長年紀大,額頭全是汗珠,聽到她要幫忙,扶着腰,一個勁兒喘粗1氣,“得挖深一點。要不然放不下這麽多箱子。”
江舒涵點點頭,她這個身體是幹慣農活的,手上力氣也大,沒一會兒就挖出一個大坑。
只是下一秒,她覺得下頭好像有什麽東西,怎麽都鏟不動,她微微蹙眉,彎腰拂開土,竟然從下面拔出一個木匣子。
這木匣子長四寸,寬三寸,厚三寸,沉甸甸的,顏色古樸,刻着精致的花紋,一看就是好東西。許是埋藏時間有點久,匣子表面的鐵片已經生了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4-28 16:11:41~2020-04-29 11:59: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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