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柚
林知酒對陳羁所列出來的三宗罪,真假參半。
真的是二人出國這三年,陳羁沒一次主動找過她,也曾拐彎抹角拒絕過她數次想去倫敦找他的意願。
假的是,對于她的消息,陳羁回複相隔時間最長的一次也只有兩三個小時,一堂課的時間。
“猴年馬月”純屬是添油加醋後的誇張手法。
林知酒起身,從桌上順了一杯酒,陳羁涼飕飕給了她一個眼神,林知酒動作一頓。
路迢迢端着酒杯說:“喝你的,喝醉了姐送你回。”
孟覺道:“這都成年多長時間了,怎麽喝個酒還怕?喝呗,哥給你撐着。”
常晝也湊熱鬧:“喝喝喝!酒量不好還不讓人喝個一兩杯了?羁兒要打你我第一個攔着。”
林知酒頓時氣焰嚣張起來,倒了半杯端起,還沖着陳羁挑了下眉。
陳羁擡手将自己手裏那杯喝完,也不看她。
林知酒挪了挪屁股,靠近了點兒,自顧自跟陳羁手中的空杯碰了下,抿了一小口。
“我有個問題問你。”她想了想說。
陳羁坐起了些,給自己添酒:“你說。”
林知酒把自己的杯子也湊過去,陳羁又掃她一眼,換來道催促的眼神才慢條斯理地給添了點兒。
林知酒說:“我就回來十二個小時不到,已經有七八百個人說我當年是後腳跟着你出國的,你說,是不是你暗地裏偷偷造謠了?”
“……”
哪兒來的七八百個人?
陳羁瞥了她一眼,說:“沒有。”
林知酒歪着腦袋,又挪着屁股湊過來點,裙子的邊就貼上了陳羁的腿。
這條裙子的料子很軟,裙擺的薄紗層疊錯落,在這種變來變去的燈光下,甚至還泛着五彩斑斓的黑。
陳羁不動聲色地往另一邊挪了幾公分。
林知酒一手撐着下巴,咽了小半口酒。
“那為什麽他們都說你前腳走,我後腳就跟着出國,說的像是我被你傷了心,出國去療傷似的。”
她側眸看着陳羁,想了想又說:“而且你出國居然不跟我打聲招呼,我們什麽關系啊,好歹我也照顧了你二十幾年,這種事情居然等要去機場了才通知我。”
林知酒伸出一根沒被占用的手指戳他,語氣聽上去挺傷心:“你沒有心的嗎?”
她說這話時也沒刻意湊到陳羁耳邊說悄悄話,另外幾人也都聽得清清楚楚。
常晝說:“別說你了,陳羁這厮連我也沒告訴好吧,他人都到倫敦了才通知我的!”
林知酒擡頭,笑起來,對比之下心裏仿佛得到了平衡:“這樣啊。”
“有什麽好說的,我又不是有的人,出趟門還得提前三五個月就大張旗鼓地挨個兒通知。”
林知酒:“你又內涵我。”
陳羁:“是你對號入座。”
“我遠赴巴黎追求夢想怎麽就不能說了?”
陳羁嗤聲:“追求什麽夢想?站上巴黎時裝周T臺了?”
他目光上下打量:“就你這個子,踩高跟鞋不就跟踩高跷一個樣?”
“我淨身高一米六三!哪裏矮了?哪裏!?”
林知酒怒氣沖沖地擱下酒杯,反手就圈着陳羁脖子,把他整個人拉得低下身去。
“我今天非要制裁你不可。”說完,她還伸手在在陳羁頭上輕輕撫摸兩下:“狗毛摸起來還挺舒服。”
路迢迢差點被酒嗆到,咳了兩聲,拍拍孟覺:“快,拍個照。”
孟覺慢悠悠地掏出手機,然而手機相機還未調出來,那邊陳羁已經擡手,摸索着在林知酒後頸不輕不重地捏了兩下。
趁着她手勁兒放松的剎那,飛速握着那只手腕,沒怎麽用力就讓她松開了。
“啧。”孟覺嘆息:“就差一點點。”
常晝從底下把自己手機摸出來,嘿嘿一笑:“我拍到了。”
林知酒頓時放棄和陳羁“鬥毆”,伸手去搶常晝手機。
“讓我看看,有沒有拍出我萬分之一的美。”
常晝擡手就把手機扔給路迢迢,路迢迢看了一眼,笑得快癱瘓,又擊鼓傳花似的扔給孟覺。
孟覺只掃了一眼,唇角的笑終究還是沒壓住。
林知酒見他們這樣,更加肯定常晝這靈魂攝影師必然是把她最猙獰的表情定格了。
“給我看看。”林知酒說着就抻着上半身去夠孟覺手上的東西。
只是她人還在陳羁雙腿另一邊站着,這樣的動作讓她整個人都在陳羁面前呈現出一個難以形容的姿勢。
尤其是陳羁的正前方,剛好對上林知酒那截細腰。
盈盈不堪一握。
“哥,你給我看看呀。”林知酒還在說。
路迢迢笑着說:“沒事,不是你醜的,放心。”
這話一出,林知酒更好奇了,不醜還能把這三人笑成這樣?
孟覺看她夠的吃力,也不準備繼續勾着她,伸手就要把手機遞過來。
林知酒眼看着那只手機就要到她手中,沒成想,距離只剩下不足五厘米的時候,被側後方伸過來的一只修長勻稱的手捷足先登。
陳羁是直接站了起來的,個高手也長,在林知酒之前拿到手。
他點開看。
燈光昏暗,常晝又是從底下偷拍的角度,照片裏連陳羁的臉都看不見。
倒是林知酒,露出來半張清晰的臉。
表情丁點兒不猙獰,甚至還能看到她因“制服”陳羁而掩不住的笑。
那雙眼睛裏的神采,藏都藏不住,耀武揚威的。
林知酒不滿地說:“你講不講素質,知不知道排隊?”
陳羁低頭看他,唇角不由揚了揚,卻完全沒要把手機還給她的意思,甚至在林知酒一蹦一蹦要從他手裏搶的時候舉得更高了。
林知酒:“……”
這人怎麽一回來就這麽欠揍啊!
“還給我。”
陳羁不理,眼瞧着林知酒一下一下做無用功地那麽夠着,唇角隐含的笑意更甚。
“求我。”陳羁說。
“你做夢。”林知酒回答。
“哦,那你別想看了。”
說完,陳羁直接單手舉着手機,指間一動,就把那張照片給删了。甚至還能再林知酒的推搡蹦跶中,把回收站裏的也清除掉。
嚴謹得不像話。
“給,好好看吧。”陳羁心情很好地說。
林知酒眼看着陳羁這一番行雲流水的騷操作,也消停了。
“我等會兒就給你訂機票,你回倫敦吧,我看見你就頭疼。”
陳羁滿臉舒爽地坐下來,靠着沙發,仰頭沖林知酒露出個堪稱如沐春風的笑。
然後他說:“我不。”
“……”
林知酒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
常晝急道:“手機快還我,別等會兒給我當武器扔了。”
路迢迢道:“沒事兒,摔了陳羁給你換新的。”
林知酒把東西扔到常晝坐的沙發邊,氣鼓鼓轉頭,雙目怒睜盯着陳羁。
看了他兩秒,忽然笑了:“是不是照片裏你特別醜,我巨美,有的人心生自卑,難以面對,所以就給删了?”
陳羁:“你醉了?”
“沒啊。”林知酒蹙眉:“這才哪到哪。”
“那怎麽都開始胡言亂語了?”陳羁聲音懶洋洋的,簡短有力地評價:“豬。”
孟覺适時開口:“行了,鬧鬧也消停會兒,咱能一起坐下來好好喝一杯不?”
路迢迢說:“二人轉還挺好看的。”
常晝接話頭:“歡樂喜劇人特約版保留節目。”
林知酒故意在陳羁面前撩了撩頭發,輕哼一聲重新坐下。
窩在沙發裏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大概是鬧了一場,又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頭等艙再舒服休息地也不怎麽好,兩人居然也都發起困來。
林知酒掩唇打了個哈欠。
側眸去看陳羁,才發現這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閉上了眼睛。
微微仰着頭靠在沙發上,眼睫垂下,也不知睡沒睡熟。
林知酒湊過去,小聲喊:“喂,四個馬。”
輕阖的眼緩緩掙開。
陳羁的瞳孔顏色很深,像夏夜無盡的夜空,又似片沒有漣漪的湖。
林知酒對着那雙眼睛,莫名頓了下。
想說什麽來着?
喝了小半宿,也算鬧夠了。
路迢迢的酒吧本來就給自己準備了間卧室,晚上根本沒回家的打算。
孟覺和常晝也都喝了不少,一個叫了助理,一個叫了代駕。
路迢迢扔了把車鑰匙給陳羁:“你兩都回蘭庭吧?開我這車回去。”
孟覺算是裏面最清醒的一個,“開什麽開?這兩有一個能開車的?”
陳羁坐了起來,擡手接過鑰匙:“找個司機。”
沒十分鐘,司機便到了,陳羁起身,垂眸看林知酒:“起來。”
林知酒現在倒是乖了。
酒精和還未倒過來的時差齊齊上陣,她眼睛都懶得睜開。
她伸了伸手,抓着陳羁襯衫衣角晃晃悠悠站了起來。
“唔,”林知酒站在陳羁身後,額頭靠在他背上,又擡手拍拍陳羁的肩,命令道:“走吧小陳,本公主要就寝了。”
騎士小陳沒跟她計較。
孟覺說:“羁兒,送我們小酒安全到家。”
“知道了。”陳羁說。
林知酒從上車就開始睡,這種略微密閉的空間和前行的感覺讓倦意更加嚣張。
“開慢點。”陳羁跟司機說了句。
車窗開了點,吹進來點帶着淺淡早櫻香氣的風。
陳羁對着那風吹了會兒。
旁邊的人似乎是也感覺到了,輕輕地嗚咽了聲,動了動。
陳羁側眸,盯着林知酒那張臉瞧了會兒。
瞧見她微蹙在一起的秀致的眉,挺翹的鼻,以及有些薄的紅潤的唇。
陳羁心道,怎麽三年過去了,這嘴還是沒學會說話。
不耐煩似的,他把脫下來擱在腿邊的外套抖開。
然後,扔了過去。
沒錯,是扔。
卻讓外套掌控很好地蓋在了林知酒身上。
林知酒睜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蹙眉。
兩秒後,她從寬大的外套下伸出手,張開在陳羁面前。
林知酒說:“吵醒我了,賠錢。”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倆人真能談戀愛嗎?
唉。發愁
如無意外都是每晚九點更新哦●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