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酸橙

喧鬧的聲源來自別墅正廳。

林知酒和陳羁趕到時, 正廳外已經站了一圈的人,那扇門緊閉着。

她第一眼看到了門外的林嘉詩,像是受了打擊一般靠着顏妍,眼角還挂着淚。

孟旭國的呵斥聲隔着門傳出來:“你長本事了, 學會在外面藏女人了, 老子派你去歐洲是讓你去養女人的?”

不用猜就知道被訓斥的是孟疏。

林知酒愕然擡眸,這事孟旭國又怎麽會知道?

她又看向林嘉詩, 這個女人現在一副委委屈屈泫然欲泣的模樣太過于引人注目。

“好好的生日宴, 怎麽會搞成這樣!哎!”一旁有位太太嘆氣說。

“孫阿姨, 發生什麽事了?”林知酒問。

孫阿姨壓着聲音:“我也不清楚, 只知道和你那堂姐有關, 她和孟疏聊天不知道說到了什麽,恰好又被你孟伯伯聽到, 結果就成現在這樣了,哎, 都打了好幾下了,聽着都疼。”

孫阿姨剛說完,裏面動靜又響起來:“那個女人還他媽是個啞巴!我以為這麽多年, 你早放下了,結果倒好, 把人還給我藏到法國去了!瞞你老子的功夫見長,我養你這麽大就是為了讓你氣我的?”

伴随着這幾句而來的,還有類似棍棒之物落在人身體上的沉悶聲響。

被打的人卻連句悶哼都沒有。

周圍的人開始議論紛紛, 說什麽的都有,但絕大多數都是為這個消息震驚。

要不了多久,大概孟家大兒子在外養女人,還是個啞巴的消息就能傳遍整個圈子。

這情況生日宴也不可能再辦得下去, 孟覺趕到,沖陳羁幾人使了個顏色,便把來的親戚朋友全請了回去。

人七七八八走了大半,林嘉詩和顏妍站在正廳外,像是不願意就這麽離去。

“你找他說什麽了?”林知酒攔在她們面前問。

林嘉詩眼神躲閃,聲音卻很激動:“我根本什麽都沒說!”

林知酒換了個問法:“孟伯伯怎麽會知道那件事?”

顏妍插嘴:“林知酒,嘉詩現在也傷心,更何況和嘉詩确實沒有關系,你為什麽這麽咄咄逼人。”

林知酒:“你閉嘴。”

顏妍臉上委屈至極,一副想說又不敢開口的模樣看了看一旁的陳羁。

林知酒皺眉:“你看他幹什麽?我欺負你了?陳羁能給你做主?”

陳羁本來就漫不經心地靠在一旁的柱子上,聞言擡眸看了過來。

顏妍眼神無辜,咬着唇不說話,只是林知酒覺着,這人的目光隔三差五地便往某個人身上跑。

總感覺哪裏怪怪的,但林知酒從小到大都是個對這方面不敏感的人,所以也說不上個所以然。

所以她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陳羁。

陳羁莫名,眼神回她:關我什麽事?

不過這些亂七八糟的都不是現在重要的事,林知酒沖林嘉詩揚揚下巴:“說不說?”

林嘉詩嗫嚅着說:“我和孟疏說話的時候,被……被孟伯伯聽到了,孟疏他只是拒絕我,他說他有愛人,并且在法國,孟伯伯只聽到這句,便沖了出來,質問了幾句,孟疏好像都一五一十地沒有隐瞞,後來……就變成現在這樣了。我沒有想害他的,真的沒有。”

說到最後,林嘉詩甚至又開始掉眼淚。

想過很多種,就是沒猜到是這麽讓人啼笑皆非的原因。

以孟疏的性格,是不會在這種情況下還繼續隐瞞的。

這種事情,外人不好插手,他們幾個沒多停留,便相繼離開了。

林知酒是和陳羁一起走的,都回蘭庭。

她一路上都在皺着眉想這事,“在巴黎的時候,我見過那個女生的。”

陳羁自然知道她說的是孟疏那個所謂“藏”起來的女人。

“特別溫柔,和孟疏哥哥站在一起可般配了。”林知酒說:“雖然,是真的不會說話,可是陳羁,你說這個很重要嗎?”

陳羁控着方向盤,答道:“不重要。”

林知酒點頭:“我也覺得,可誰讓孟伯伯是那樣的父親呢。”

陳羁說:“別想了,你也管不了。”

“我知道,我就是有點為孟疏哥哥和那個姐姐傷心。”

陳羁聽在耳中,問:“有個問題。”

“什麽?”

陳羁說:“你為什麽老對孟疏和谷淺舟這兩人哥哥長哥哥短的。”

林知酒一愣,她自己都沒有刻意留意這一點:“我有這樣?”

陳羁肅着臉:“有。”

林知酒慢吞吞的:“有就有吧,叫哥哥又怎麽了?孟疏哥哥從小就是個特別溫柔的大哥哥,至于谷淺舟,我們和親兄妹也沒差多少吧,不能喊哥哥嗎?”

陳羁看了她一眼,忽然說:“你這樣不太好。”

“怎麽不好了?”

陳羁聲音緩緩:“這個詞身上的含義已經發生了變化,如果不是血緣關系的兄妹關系,普通朋友之間這麽喊會很暧昧。”

林知酒抿着唇角陷入茫然,同時也被陳羁說動了,她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這樣。

陳羁不動聲色地繼續補充:“而且孟疏是有女朋友的人,如果你這麽喊,被他女朋友聽到了,人家誤會怎麽辦?”

“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陳羁:“不僅會影響別人情侶關系,可能還會對你的名譽産生影響。啊,就是你們女生經常說的那兩個字,叫什麽什麽茶。”

“綠茶?”

“對,就是這個詞。”

這個詞可對女孩子名譽影響太大了,林知酒當下就怒眉說:“我不是!你這個臭直□□本不明白綠茶的真正含義,而且孟疏和谷淺舟我都是真的當哥哥看的,直呼大名更不好我才加了哥哥兩個字的,你怎麽可以誣陷我!?”

“我又沒說你是。”陳羁道:“不過你老是這麽喊孟疏和谷淺舟,人家女朋友可能就會這麽誤會。我們這些人是知道其中緣由,那其他不知道的人呢?他們會怎麽想不用我再提示了吧。”

林知酒立刻說:“我以後不喊了。”

陳羁唇角未動,眼睛卻笑了。他又說:“還有孟覺,他雖然現在還是單身,但總會有女朋友的。”

林知酒:“我沒那樣喊過孟覺啊。”

陳羁老神在在地說:“四舍五入,喊哥和喊哥哥有差嗎?”

林知酒窩在副駕駛,一語不發,陳羁這一長串還真讓她陷入沉思。

片刻後,她才小聲說:“你說的有道理,那我以後都不喊了,就直接叫名字?會不會不太禮貌?”

陳羁搖頭:“怎麽會?他們也都只比你大個幾歲而已,完全可以直接喊名字。”

“唔。”林知酒說:“那好吧,我以後就直接喊名字。”

目的達成,陳羁心滿意足,這才淺淺地勾了勾唇:“嗯。”

陳羁把林知酒送回林家,才驅車慢悠悠回了自己家。

只有陳老爺子在,陳放去了學校。前幾天陳父帶着李雪茹又去國外旅游了,每年如此,沒有個十天半個月回不來。

陳老一個人在院子裏下棋,看見陳羁回來還很高興:“來,陪我下幾盤。”

陳羁心情不錯,走過去在坐下,接替了陳老一個人對弈的白子,拾了顆棋子落下。

陳老一邊下一邊納悶道:“怎麽回來這麽早?”

陳羁目光都落在棋盤上,聞言也只是随口道:“出了點事,孟姨的生日宴不辦了。”

陳老又問:“怎麽了?”

陳羁便簡單概括了幾句,陳老聽後,嘆着氣說:“你孟伯那臭脾氣還真是一點兒沒變。”

陳羁只“嗯”了一聲,沒發表別的意見,落子的速度倒是很快。

陳老:“不過我怎麽瞅着你這臭小子心情不錯的樣子。”

“有嗎?”陳羁問,說完自己也忍不住勾唇,假咳一聲收斂表情,解釋道:“不是因為這個,是有別的事。”

“是嗎?”陳老抿口茶:“我還以為你缺心眼。”

陳羁伸手捏了幾顆棋子在手中,催促道:“下不下?不下算了,您自個兒左右手互博吧。”

“下下下。”陳老說:“催什麽催,有你這麽給人當孫子的嗎?”

兩盤下來,加起來不足一個小時。

陳老看着陳羁收拾期盼,盤着手裏的核桃說:“急着幹什麽去?”

陳羁懶洋洋的,聲音中有隐隐的笑意:“我們年輕人還有正事要幹的,您還是改天去找林爺爺下幾盤。”

陳老:“你有什麽正事?”

陳羁笑了,卻沒回答陳老的問題。

等他上樓,陳老才在後面低聲啧啧道:“還沒見這麽高興過,跟找着媳婦了似的。”

陳羁回了自己的房間,一邊走一邊扯開了領帶,随手一扔,又解開襯衫最上面的扣。

他的房間是個小套間,卧室連着一個小的起居室和小書房。

陳羁直奔書房而去。

書架占據了兩個牆面,他從其中一個書架上面拿下來一個紙箱。

除了傭人打掃時搬動,他的東西不會被碰。

所以三年過去,紙箱上用膠帶封好的口依舊完好。

陳羁找了把美工刀,直接劃開。

裏面的東西不多,兩張迪士尼的門票,一個牛皮日記本。

日記本裏夾着幾張照片,陳羁抖落出來。

第一張是高考完的那天晚上,他們幾個玩了一整晚,照片是林知酒玩游戲輸了後,被懲罰在臉上貼紙條,額頭臉頰和鼻尖各一條,拍立得抓取的瞬間是林知酒做鬼臉。

當時這張照片剛拍完,陳羁就被林知酒在KTV的包廂中追殺了數十圈。

林知酒嫌醜,陳羁偏要留下。

第二張是他們兩一起去A大報道那天,李雪茹非讓兩人站一起在圖書館前拍的。

太陽有點大,照片裏的林知酒拉着他的手給她遮太陽,彼時他臉上全是嫌棄和不耐,手卻還是張開,找好角度,擋住了午後時分射向林知酒臉上的熾熱陽光。

第三張是校級迎新晚會時,林知酒拉着他去參加。他彈鋼琴,林知酒拉小提琴,為了有點新意,曲子進行到一半時兩人交換了樂器。

但那張照片并不是他們在舞臺表演時拍攝的,而是開始前在後臺,林知酒擡手給滿臉寫着被逼迫的陳羁系領結的畫面。

陳羁是從室友那兒得到這張照片的,據說當時在A大各大論壇和平臺上火了好久。

第四張,也是最後一張,是最特別的一張。

畫面的焦點只在林知酒身上。

背景夜幕下盛綻的璀璨煙花,以及來往的紛紛人群。

林知酒便是在這樣哄鬧熱烈的場景裏,回了一次眸。

陳羁清楚地記得,那天是林知酒二十歲的生日。

她在漫天煙花下的一個回眸,讓他心跳加快了許久許久。

他不記得那天晚上是不是有星星,不記得那場煙花,更不記得那很多人。

卻在後來好長時間,都忘不掉林知酒一個回眸。

也是那個回眸,讓他意識到了,潛藏在心底那麽多年的感情。

不是普通朋友,更不止于青梅竹馬。

那一瞬間他對林知酒,就是心動。

能使天崩地裂的那種心動。

陳羁将那幾張照片全部夾進日記本,連同兩張已過期的迪士尼門票。

日記本上只有一頁寫了字——

【我喜歡上你了林知酒,我完了。】

陳羁又翻了一頁,找了根筆,望了眼窗外的星空,提筆寫。

【要怎麽你才喜歡我?】

【勾引行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你說行就行:D

這章也有紅包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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