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酸橙

也不知道怎麽想的, 林知酒現在特別想看一看陳羁的神情。

這麽想着,她就又往前走了走,躲在一塊題字巨石後面,腦袋一點一點地探了出去。

運氣太好, 這個角度剛好能瞧見對着顏妍的陳羁, 而顏妍,只能望見背影。

林知酒目測了下, 表白的話, 這兩人站的距離是不是有點太遠了?

她目不轉睛, 就等着陳羁怎麽回答。

林知酒聽見陳羁說了兩個字:“抱歉。”

這兩個字暗含的意思表白過的人都懂。

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說話, 林知酒好奇得心癢癢, 又開始探頭探腦。

只見陳羁沖面前的人點頭示意,完了就要繞過她往這邊走。

林知酒立刻收回腦袋, 貼着石頭想,四個馬在外面拒絕女生的時候居然還挺紳士。沒有言辭直接地傷害人家少女心, 保持的距離也足夠遠。

“陳羁。”顏妍又開口了。

林知酒這回沒敢把頭伸出去,只藏在石頭後面側耳。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那時候幫我。”顏妍的聲音聽起來像在努力地表現堅強, 林知酒不看她的表情,都知道這會兒她臉上的模樣有多楚楚可憐。

這是種無論性別, 讓人聽見都會産生憐惜的聲音。

林知酒扒拉着石壁邊沿,指尖不自覺地用力,原本顏色粉嫩的指甲都在她不注意的時候泛了白。

“順手的事。”陳羁說:“你不用一直記着。”

“是啊, 對你來說很順手的事,我卻記了很多年。”

林知酒眼睛一眨不眨,心裏卻嘀嘀咕咕的:什麽事啊,說出來聽聽呗。

不過那兩人好像和她對着幹, 陳羁像是有事似的,聽完顏妍那句堪稱經典意難平的臺詞,連點反應都沒想,居然就要這麽走掉。

林知酒一場戲沒看進盡興,心裏也像堵了塊不大不小的石頭,嘴巴也不聽大腦使喚了,“嗳”了一聲還想喊住“唱戲人”。

也不知道被哪裏産的豬油糊了心,林知酒這一聲居然喊出了聲。

她反應飛快地捂住嘴,轉過身緊緊貼着石壁。

林知酒閉了閉眼,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下偶遇的“被偷聽”,也變成她主動的偷聽了。

“咳。”陳羁的聲音。

“剛才那是,有人在說話嗎?”顏妍問了句。

“是嗎?”陳羁說:“我沒聽到。”

“那可能是我聽錯了吧。”

林知酒松口氣,還好陳羁恰如其分的咳嗽,掩飾過了她那一聲。

她拍了拍胸口,依然靠着石頭動也不敢動。

剛好此時,顏妍接了個電話,像是有人找,沒一會兒林知酒便聽見高跟鞋踩地離去的聲音。

這下她才徹底放松下來,再次撫了撫胸口,正想從這塊大石頭後面出去時,頭頂突然響起道聲音:“幹嘛呢。”

“啊!!!!”

林知酒吓得渾身一激靈。

這一吓,腳下也就沒踩實,鞋跟驀地一歪,林知酒眼看着就要平地摔。

還是陳羁伸手,攬着腰把人拉進懷裏才穩住。

“你有病啊!!!幹嘛吓我?!!”林知酒氣得擡手打他。

陳羁像是料到般擡手,将她那只握成拳的手裹進掌心。

“還來這招?也不換換。”

林知酒說:“我當然會換。”

這話剛說完,陳羁就感覺自己的左腳被尖銳的鈍器擊中。

陳羁吃痛“嘶”了一聲,也就放開了懷裏的人。

林知酒得意地揚揚眉:“知道厲害了吧?”

陳羁緩了好一會才緩過來,林知酒看着他那不太好的臉色,得意洋洋也漸漸變成擔心:“我真踩疼你了?”

陳羁:“你說呢?”

林知酒小聲:“我沒用多大勁啊。”

“你左腳踩右腳試試。”陳羁靠着說。

“對不起嘛,誰讓你吓我。”

頓了頓,她又補充說:“你也知道我學過女子防身術的,這種情況下你這傷都是輕的。”

陳羁無語:“這什麽情況了?我幹嘛了我?”

“你吓我,我本來就禁不住吓。”

想起什麽,林知酒擡擡下巴,更加理直氣壯了:“你還摸我腰。”

陳羁:“…………”

他當然不是故意去摟的腰,只是當時擡手時,離得最近、也能更快拉住不讓她摔倒的部位裏,腰是最佳選擇。

他又不是流氓,還真能在一瞬間的變化中多出來一份心思去考慮如何占便宜?

不過林知酒也是習慣性地故意“找茬”,說完就過,不會放在心上。

這種對話,在他們之間比“今晚吃什麽”還要頻繁。

“羁羁。”林知酒又這樣喊他。

陳羁低頭睨着人,語調不溫不淡:“再這麽叫我你就沒了。”

林知酒裝聽不見:“我剛才,很偶然地聽到了有人和你表白。”

陳羁不動聲色地挑了下眉,等她下文。

“你拒絕人家女生的時候。”林知酒用點評的語氣說:“還挺人模狗樣。”

陳羁:???

林知酒又眨眨眼,湊過去壓着聲音,像要聆聽陳羁的小秘密一樣,問:“你和顏妍,你們之間還有什麽我也不知道的小故事嗎?”

陳羁問:“什麽故事?”

林知酒解釋:“別狡辯了,你什麽時候朝人家散發魅力了,都好幾年了,還對你念念不忘的。”

陳羁聽完她這番話,原本沒什麽波動的臉上染上一絲淺笑,神情又開始懶散起來。

“你打聽這個幹什麽?”

“好奇問問不行啊?”

“哦,是嗎?”陳羁聲音吊兒郎當的:“我怎麽聽着,感覺你這話裏裏裏外外都像是有點別的意思?”

林知酒蹙起眉,仰頭看着陳羁的臉龐。

這個時間點,庭院落下一層清冷的月光,照在這青瓦白牆與修竹幽徑之間,連帶着面前人的模樣,都被襯得帶了一分古代公子哥的氣質。

林知酒看了一眼又移開目光,落在地上的鵝卵石上。

“哪兒有別的意思,你別自戀了。”林知酒嘟囔着說。

陳羁彎了彎腰,直視她的眼睛:“來,說說。怎麽就和自戀扯上關系了?嗯?”

林知酒一頓,擡眸卻撞進了陳羁的眼眸。

他的瞳仁一直很深,在這樣的夜晚,仿佛盛進了一地的月光。

就這麽一直看着人的時候,比夏夜的星空還要迷人。

也不怪顏妍會記那麽多年。

林知酒張了張嘴,心裏措辭好幾遍,卻都不是這個問題的答案。

明明就是脫口而出的一句話,不經深思熟慮,哪來那麽多原因的。

陳羁卻好像沒打算放過她:“不回答嗎?”

林知酒說:“哪兒來那麽多原因,你這人本來就臭屁又自戀,”

陳羁勾了勾唇角,眼中漾開笑意。

他直起身時才斂了神色說:“高中的時候,高一還是高二,我記不清了,路過學校小樹林的時候聽見裏面有女生說話,好幾個人圍堵一個,我就順手喊了聲老師。顏妍剛才照我說我才想起來這件事,當時根本都不知道裏面的人是誰。”

林知酒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陳羁是和她解釋那個所謂的“故事”。

“顏妍……被校園暴力過?”林知酒猶豫地問。

“應該是吧,我只見過那麽一次。”陳羁說:“後來就不知道了。”

他們那時候實在安北市教育資源最好的國際學校,裏面的孩子大多非富即貴,也因此衍生出了明裏暗裏的“階級”之分。

像是顏妍那種的“外來者”,剛開始時都會受到各種鄙夷嘲諷,甚至更過分的都有。

林知酒從小都被林老保護得很好,五個人裏她又是最小的,基本上什麽時候都是被寵的那一個。

大概也就只有和陳羁鬥嘴的時候能感受到人生的艱難。

高中時候學校的校園暴力事件,她也是後來看新聞才知道的有這種事的。

當時那個女生,新聞出來後沒多久就轉學了。

林知酒好一會兒沒說話,陳羁擡手揉了揉她腦袋:“走吧,晚宴該開始了。”

袁建夫婦執着酒杯,挨個答謝所有人,

輪到林知酒他們這一桌時,沒等陳羁和孟覺幾個開口,袁建卻先一步說:“知酒啊,袁叔還沒親口和你道謝,謝謝你來參加,還捐贈了那條項鏈。袁叔也知道你酒不能喝,這杯就算了。”

“沒事的袁叔,我能……”

這話說到一半,手忽然被人塞了一杯果汁。

林知酒:“……”

她只好改口:“袁叔不用客氣,我也很開心參加。”

袁建本身就是面善長相,身材也與彌勒佛一般無二,性格卻很豪爽,和林知酒碰杯後一飲而盡,笑道:“替我向林老問好,改天登門拜訪他老人家。”

林知酒應是,等人和這桌的人都碰完杯離開後,才不樂意地瞪一眼陳羁。

這種晚宴根本不會上烈酒,手邊的香槟酒精含量只有13%。

林知酒有個毛病,她雖然酒量不好,但遇到了總是很饞。不會去碰度數很高的烈酒,卻總喜歡抿幾口口感稍甜一些的酒液。

路迢迢在一旁笑:“每當這種時候,我都覺得陳羁比你爺爺還愛管你。”

常晝附和:“這男的是真的好愛管你喝酒啊。”

也只有孟覺笑笑不說話,倒是朝陳羁多看了幾眼。

林知酒也對這件事存有疑問很久了,側過眸看陳羁:“我也很想知道,你自己喝起來都像個酒壇子似的,我為什麽喝一口你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陳羁淡淡道:“我可沒喝醉過。”

林知酒:“我也沒啊。”

陳羁扯着嘴角,意味不明地嗤了一聲。

林知酒:“?”

陳羁靠着椅背,端起眼前的紅酒杯,淺淺抿了一小口。

“你不是沒有,你是忘了。”

作者有話要說:  精彩節目《小陳講故事》,盡在6月2日晚九點,不見不散~

六一快樂!禮物是這短小的一章,給你們省小錢錢,我是不是很貼心(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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