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傳奇影後回憶錄(16)
《鳳還巢》中,程二娘是次室之女,美貌聰明,程父愛之如掌上明珠。
何染出現在兩人面前,着實驚豔了的一番。
眼前活脫脫就是程父捧在手心裏程二娘,就該如這般天真嬌憨,姿态柔美自帶一股妩媚。
來往的人都不住打量這個美嬌娘,何染輕撚水袖,只露出半張臉,顧盼生姿。
“程二小姐确實有傾城之姿——”
何染福了福身,一派官宦千金的□□,那一刻,程二娘好像活脫脫就在他們面前,笑盈盈看着他們。
“官爺過獎了。”
言奇紅看着她打趣道,“這就入戲了?”
何染雙袖往後一甩,臉上的表情一變,那股子小家碧玉的氣質頓時蕩然無存,一臉認真地道:“還要多謝紅爺借我戲服。”
“唔,就當做提前支付票錢吧。”
何染沒有謙虛,“那絕對讓您超出票價。”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何染手撫上這件戲袍,“就算不為您,也要對得起這身蘇繡戲服。”
雅彩繡皎的赤色散枝喜服,穿在身上一派喜氣,配上鮮麗的頭飾,何染輕撫過衣擺上的繡紋,顯然認出了這衣服的來頭不小。
言奇紅笑,“你倒是識貨。”
這身喜服是他們言家寄存在梨園,自打言奇紅穿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穿過它唱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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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生安站在一旁,他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套衣服,沒想到言奇紅居然舍得讓她穿。
他站在一旁默默不說話,看着換上戲服的何染,眼神再也沒有移開過。
她之前常穿旗袍,他一直以為旗袍最适合她的衣服,将她身上的優點表現得淋漓盡致。
直到何染換上了戲袍,他才知道,她最适合的其實是戲服。
換上戲服,就好像換了個人似的,散發出不同平常的光芒。
這談話間時間過得飛快,那邊小少年跑來,看到盛裝的何染時明顯一頓,腳下差點絆倒。
何染順勢将他扶住,朝他一笑,“小郎君走路可要當心。”
小少年掙開她的手往後退,耳根子都紅透了,結結巴巴道:“前、前頭散、散場了,可以過、過去了。”
話是對言奇紅說的,可眼睛卻不住往何染身上瞄。
何染見他有趣,朝他抿唇一笑,他耳根的紅蔓延到了整張臉。
“你別逗人家小孩子了。”言奇紅出聲道,“該你上場了。”
何染一臉無辜,一副天真迷茫的樣子。
小少年覺得眼前好像是那程二娘在世,他總算明白戲文裏唱的貌美傾城之姿是怎副模樣了。
小少年抽空瞄了眼何染,打了聲招呼腳底抹油溜走了。
何染戲做足,“那兩位爺,小女子先告辭了。”說完便朝着臺後走去。
言奇紅望着她離開的背影,看了許久,這才扭頭對身旁的餘生安道,“我們也走吧。”
兩人相伴,一齊到了臺下。
沒想到已經有人比他們先到,早早就在臺下等着了。
言奇紅和餘生安對視一眼,上前走去,在那張桌子前站定。
“你們來了。”
“程老,您今個也來看戲?”言奇紅有些奇怪。
雖然,他之前之所以答應回來,也是因為程老開口讓他來這一趟,但是沒想到他會親自來聽這出戲。
用程老自己的話來說,他這個年紀了,戲是聽一出少一出,已經極少見他出現在這個舞臺下了。
程老雙手搭在拐杖上,看着他們笑道,“何小友第一次在梨園登臺,我怎麽也要來捧場。”
“難得見您捧人。”
程芝蘭嘆道,“确實啊,已經很久沒有了。”
兩人對視一眼,順勢落座。
“這是演準備演哪出戲?”
言奇紅在程老面前也斂去自己個性子,“我點的《鳳還巢》。”
程芝蘭笑着搖頭,“不安好心,淨給人出難題。”
這一出戲,主要角色就不止五個,如今只有何染一人要演完這出戲,不可謂是不難。
大概,等會他們會聽到《鳳還巢》中那幾段最經典的唱段。
僅此而已,更多的不會再有了。
舞臺上空落落,只餘下一束燈,剩下什麽都沒有。
一襲喜服的何染踩着花綁子步登臺,紅色蘇繡喜服極為打眼,她卻沒有被這身喜服壓下去,反倒與之相得益彰,不愧于這程二娘的名頭。
一臺戲,除去主角還要有配角,不禁如此,還要有配樂,缺一不可。
可如今,一臺戲只有一人。
何染絲毫不畏,開口就唱:“爹爹将我許配穆郎,今日大娘又将我姐姐嫁了過去。爹爹不在家中,無人替我作主。思想起來,唉,好不煩悶人也!”
開局沒按常規來,她一上場,破題的選景竟然卡在程雪娥如今面臨的母親要将親女替嫁,她有苦難言的情景之下。
臉上表情似愁非愁,更多的是一種無奈。
“母親不可心太偏,女兒言來聽根源:
自古常言道得好,女兒清白最為先。
人生不知顧臉面,活在世上就也枉然。
強盜興兵來作亂,不過是為物與金錢。
……”
何染唱,幾大段唱腔華麗別致,如泣如歌,頓時驚豔四座。
在場所有人都陷入劇中,這亦莊亦諧的劇情跌宕起伏,在一人的演繹下竟然也絲毫不顯得生澀。
“哎呀呀!怎麽世上竟有這樣的奇事呢!那日,朱千歲前來拜壽,也曾見過一次,那相貌長得十分醜陋,與我姐姐麽……真可以稱得是一對女貌郎才,有那邊冒名前來迎娶,就有這邊頂替前去出嫁,怎麽這樣的湊巧哇!大娘啊,大娘!如今你是枉用心機了。”
這一句情緒轉變極為巧妙,表情靈動,由悲專喜難以自抑,臺上人的情緒牽動着場下所有人的心。
劇情峰回路轉,陰差陽錯,原本因是一對好姻緣的沒有錯過。
程父知穆誤會,堅持完婚。洞房中,穆見雪娥貌美,确非私入書房之人,穆大喜。雪娥卻因穆拒婚,委屈非常,在穆一再謝罪之下,才轉悲為喜,終諧伉俪。朱渙然被劫,攜程妻、雪雁來投,一家團聚。
沒有人對戲,何染一個人演下去,接唱——
“奴本當要把青絲剪,
怎奈我夫君跪面前。
左思右想柔腸百轉
……
險些誤了好姻緣!”
程雪娥邊唱,羞下。
起承轉合,這一出大戲劇情跌宕,如今僅憑一人之力演完了一出戲,期間劇情過度自然、詳略得當,能做到之人可謂寥寥無幾。
這不僅對演員功底有要求,還要對劇本了若指掌,這還僅僅是言奇紅随便點的一出戲,何染便達到了如此水平,簡直讓人嘆為觀止。
良久,臺下無人說話。
似乎一種沉默在三人間流竄,最終還是程老率先開口:“這《鳳還巢》啊,好看難演,細節處尤顯功力。譬如雪娥得知有人冒名、有人頂替,一句‘怎麽這樣的湊巧哇!’由悲轉喜難以自抑,這個度極難把握。”
“何小友動作略帶誇張,而情緒卻內斂,不至于過于幸災樂禍,失了可愛。”
“這細節處理得極妙啊!”
言奇紅不自覺地點頭,十分認同程老這番話。
“奇紅,你可還記得,”程芝蘭笑,大有老頑童的意思在裏頭,“你十年前曾撂下大話,以後若誰能撐得起這身喜服,那你便娶她為妻,說不可能有人撐得起。”
“如今,你覺得何小友做到了嗎?”
言奇紅來不及細想,下意識地點頭。
餘生安瞬間扭頭朝他看去,眼裏滿是的意外。
言奇紅好半響,才反應過來程老話裏的意思,臉上第一次失了笑容。
“那是年輕氣盛的戲言,當不得真。”
程老不管,“奇紅要做那言而無信之人?”
“……”
程老說話間,就見遠處兩人走來。
何染還是那一身喜服,整個人明媚如初,見他們望來,粲然一笑。
言奇紅倏地起身,一扭頭,大步朝外走去。
何染奇怪,正想去追,不料被人喚住。
餘生安道,“別追了。”
何染一臉懵然,“我唱得有那麽差?把人都唱跑了?”
程芝蘭撫着拐杖上的頭,笑道:“你唱的很好,堪稱大家。”
何染連連推謝,“當不得當不得。”
在這個世界,她還是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但是在她的世界,她确實已經浸淫這門藝術其中一輩子。
何染身邊的小少年偷瞄她一眼,又低頭看了看手機,在何染低頭看他時,不由一陣慌亂。
手不小心碰到了屏幕,一段悠揚婉轉的唱腔傾瀉而出。
“那個……我……只是……”
餘生安走過去,問道:“能給我看看嘛?”
小少年将手機遞了過去,不敢看何染,低聲嗫嗫道:“我只是覺得太好聽了,所以就忍不住錄下來了。”
緊接着,頭頂上一陣溫暖的壓力。
他擡頭望去,身邊的女人眼底溫柔,輕聲道:“沒關系,是我要謝謝你的喜歡。”
“不,沒關系。”小少年的耳朵又紅了。
餘生安想起何染一直以來被網絡上叫罵群黑,網友們一直以來拿着她沒有真才實學做文章,而這一段視頻就是最好的回擊。
“你把這段視頻發給我。”
小少年懵懵懂懂,照着餘生安說的去做。
何染不解,“你要這視頻幹嘛?”
餘生安手上不停,将視頻轉發了出去,邊回答她的問題,“我在幫你——”
“幫我幹嘛?”
“洗白。”
何染笑,“啊,那先謝謝你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
何染倒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倒是那莫名其妙跑走的言奇紅,她道:“言導那邊,出了什麽事嗎?”
餘生安第一次,不想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只是含糊道:“晚些時候我再聯系他。”
何染點頭,“那辛苦你了。”
“沒事。”
程芝蘭在旁邊沒有吭聲,只是眼神來回在兩人身上游走——
這奇紅想要抱得美人歸,可還有點難度啊。
這花落誰家,還不一定的事呢。
餘生安發完視頻,打了個電話,響了三聲,那頭接起電話。
“學長,您有何吩咐?”那頭輕快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
餘生安轉過身,對那邊道:“四月,我發了段視頻給你,你找機會在官博上發出去。”
李四月點頭,“好的。”
挂了電話,她點開視頻,發現視頻中的主角居然是何染。
那可真是“老熟人”了。
幾乎一個念頭,她就明白了其間的用意。
餘生安是想用官博的影響力,借助這段視頻,幫何染洗白。
李四月反反複複播放那段視頻,一遍一遍又一遍,嘴角的笑不知何時早已落下。
藍色屏幕光投在她的臉上,顯得格外陰森可怖。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嘻嘻!
搞事搞事
留言都有在看,謝謝大家的表揚和鼓勵!
我愛你萌!
明天繼續啦啦啦~
四月姐姐出場搞事啦~
馬上就要比賽了
言導,你到底跑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