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主人請你們進來。這位也是一起的嗎?”侍從指着巽跋,唧唧點了點頭。

巽跋撥~弄着唧唧的發尾:“姐,你打算做什麽?”

唧唧同他解釋:“聽說有人懸賞魂焰火,我想要試試看。我的丹爐裏頭缺少一味魂焰火,有了魂焰火以後,就可以開始煉丹了。”

他興奮得很,一雙眼眸水汪汪的。

“既然是一起的,那麽都請進來吧。”侍從撩~開珠簾,邀請幾位。

唧唧、巽跋和碩陽入內,只見裏頭一張擺好了點心的八仙桌。

桌邊側着一位戴着鬥笠遮面的少年。

他渾身裹在長長的紗簾裏頭,只能看到他一個尖尖的下巴。

他伸出手,對着三人做了個請的動作。随即放下手,面對着唧唧,指尖微微顫抖。

“不知道幾位喜歡吃什麽,在下随便點了一些。請坐。”他說話聲音很好聽,悠長舒緩。

唧唧一瞧。

玫瑰酥餅,金絲椰奶酥,鳳凰蛋卷……都是他愛吃的。

唧唧也不客氣,夾了一塊玫瑰酥餅。這種酥餅酥香十足,外酥裏嫩,每一層裹了花醬,每隔三層加一層乳酪,一口下去,簡直酸甜到心坎裏。正是因為這酥餅做法複雜,且制作還得特別耐心,不然外殼容易碎掉。自從離開了公孫府,唧唧已經很久沒有吃到這點心了。

那人瞧着唧唧的小模樣,輕輕笑了一聲。唧唧剛想同他好好說說懸賞的事情,外頭忽然一陣喧鬧,一群人砸門而來。

“豁!遇兄未免不夠意思!之前拒絕我們,原以為還是我們能力不足,現在一看,怕不是那個意思!”來人五大三粗,渾身腱子肉。

遇卿神色不變,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既然都來了,那就坐下吧。”

腱子肉和他兄弟冷哼一聲,坐下了。唧唧護着自己的點心,腱子肉冷哼一聲。

腱子肉:“瞧你這小娘們,也沒點力氣,還敢來接任務?”

唧唧表示不為所動,繼續吃着點心。

倒是碩陽坐不住了:“大家接任務各憑本事,靠腦子的事情可不是傻大個能做的。”

“你!”腱子肉站起來。

碩陽拔劍。

兩方對峙,一觸即發。也就唧唧冷冷靜靜坐着吃點心。

遇卿手指飛快撚過兩張符紙,符紙如有自己意識般,一手按住腱子肉,一手握住碩陽的劍,兩個人皆動不了了。

遇卿道:“既然都來了,那就一起接受考核吧。考題很簡單,各位憑借自己的感覺畫一只三花貓,有緣分的人,自然能接手任務。”

說完,遇卿收了他的符紙,兩個人松了一口氣,腱子肉更是出了一層冷汗。

漂亮的小厮給每人發了一張宣紙以及毛筆。

拿到筆以後,唧唧才停下了吃吃吃的步伐。

畫三花?

唧唧遲遲沒有動手,給出的先決條件實在是太少了,不過是給出了一個三花的信息,怎麽可能随便畫出來?難道真的看緣分?

唧唧看了眼端正做着,努力花貓的碩陽,皺了皺眉頭。

碩陽非常認真,同任何一個毛窦初開的少年一般,他迫切需要很多的機會,在心意的人面前顯擺自己過人的能力,哪怕這能力是腿毛比別人長,也是可以的。

他現在賣弄着自己高深的畫技,争取在紙上畫出最優雅的貓。

巽跋看了看兩個人,抓着毛筆随便畫着圈。唧唧瞧着他那樣子,估計是指望不上了,本來也就大字不識兩個,更別說這種進階的修養。碩陽悄悄看了看巽跋,覺得自己已經贏了這個臭弟弟。

唧唧也不抱什麽希望了。緣分這東西本身就是玄學,當有是“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與其過分強求,不如随性一點。說起三花貓,唧唧又不是沒見過,他幼時院子裏頭卻有一只三花貓,是隔壁阿婆養的,長得胖嘟嘟的,時常在他家蹭飯。

可以說,唧唧童年跟這只貓分不開,大胖貓并不高傲,反倒特別黏人。

唧唧想也沒想,畫下了那只貓。

在爬山虎的牆頭上,威風凜凜,陰陽三花臉,下巴一點灰。

衆人停筆。

遇卿收上所有的畫卷,最後挑出了那只陰陽三花。

“橫波姑娘頗有仙緣,其他隊的都散去吧。”

腱子肉還想說點什麽,遇卿慢悠悠抽~出一張符,付與他身上,腱子肉說不出,轉身離開了。

遇卿這才交代前因後果:“我有一只靈寵三花走丢,還請諸位替我尋回。”

碩陽:“敢問那只三花是何模樣?”

遇卿展開唧唧所做畫卷:“與之一模一樣。”

唧唧:“???”

遇卿:“這一定是非凡的緣分。事成之後,我願獻出我手頭的魂焰火。”

一切都好說,就是不明白一點,一只三花靈寵而已,值得賠出去一朵稀罕的魂焰火嗎?

——也許,有錢人真不在乎。

·

得了三花任務,唧唧又是高興又是煩惱。

一方面這任務看上去很簡單,一方面三花貓完全沒有影蹤。唧唧抱着自己的寶貝鼎,那叫一個愁。

遇卿發布完任務,叫來一個侍從。原以為是來說一下這只刁鑽三花的特點,結果沒想到侍從也是一抹黑,抱上來一堆玩具東西。

侍從也有點尴尬:“這些都是妃妃以前喜歡的,要是覺得有用,各位可以帶回去。”

各色~貓鈴铛、一個破破爛爛的玩偶、貓墊子……看上去确實不大有用的樣子。

碩陽在裏頭挑三揀四,若不是礙于此任務是唧唧喜愛的,他早就撂攤子走人了。想他天之驕子,平日裏靈寵什麽的,都是專人打理,沒想到現在落魄到他還得把這些玩意兒一一查看。

也就是看到唧唧溫柔淡雅的神情時候,能得到一點慰藉。可是看到旁邊的巽跋,碩陽的臉色又沉了。

這人有病。使勁兒跟他作對。

生得一副淡淡的,眉目間濃墨重彩的,就這樣臉,比他好看,是時下仙子最喜歡的那款。眉目雅致,整個人如墨濺宣紙,濃墨淡色,深沉內斂,偏生又帶着黏糊,最最可惡的是他的視線,時時刻刻不離開他姐。簡直是一頭狼狗,還是頭披着軟乎乎乖巧羊皮的狼。

大概真的是兩看相厭。碩陽越看越覺得巽跋不順眼,瞧瞧吊兒郎當的樣子,瞧瞧一臉沉默其實內裏嫌棄的樣子,瞧瞧倆眼睛恨不得黏在自己姐姐上的樣子。

反正是哪哪都不爽。

碩陽,一代天之驕子。走路帶風,全服歡呼。女修前呼後擁,人稱蕭陽太子,然現在我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蕭陽太子殿下,只想一刀劈了帶着濃郁貓咪味道的墊子。

可是不能。

他必須得維持自己那副可靠大哥的形象。

唧唧也覺得累,抱着個貓玩具在旁邊休息,巽跋靠過來:“累了嗎?”見唧唧額頭細細密密出了層汗,他忽然神情嚴肅起來:“你一旁休息,找線索的事情讓我來。渴嗎?我去給你倒點水。”

好機會。碩陽覺得這是個表現自己的機會,當即端了杯茶過來。

“橫妹渴了?”

唧唧正主還沒有說話,巽跋倒是先開口了。

“她不喜歡喝這些。”

碩陽:“……”

巽跋挺得意:“她不喜歡沒味道的水。”

然後碩陽就見到巽跋從芥子裏頭拿出來一罐東西,舀了點又紅又粘~稠的東西,然後倒上水,攪合攪合,遞給了唧唧。

唧唧不曉得兩個人之間波濤洶湧的對戰,他喝着酸甜草莓汁,心滿意足。

回到正事上來,唧唧還是覺得哪裏有問題。光憑現在提供的線索,顯然不足以找到三花貓的去處,一只靈寵而已,又能去哪裏呢?

等等,靈寵……

唧唧叫來小厮,問道:“請問,妃妃平日裏性格如何?”

小厮道:“性格挺好的,就是只喜歡女修士抱,男修士一律不準碰。”

唧唧皺眉:“妃妃是母貓?”

小厮:“不啊,是公的。”

公的為什麽要叫妃妃?

唧唧若有所思:“那他可以變為人形嗎?”

小厮認真想了想:“畢竟是聖……大人的靈寵,自然是可以變成~人的。”

唧唧恍然,同小厮認真道謝,接着便将自己的想法同兩人分享。

唧唧:“我覺得我們調查的方向有問題,既然靈寵能夠變成~人,且不排除已經變成~人的可能性。除了直接拿着畫像調查外,我們還應該打聽一下,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出名的花花公子,尤其喜歡勾搭女修士那種。”

“我現在就派人去找找看。”碩陽拿出一張令牌,向其中注入靈力,他轉過頭來對唧唧說,“橫妹,喜歡看煙火嗎?”

唧唧歪了歪頭,碩陽聲音放柔了一些:“過來。”

唧唧慢吞吞過去,只見從令牌中射~出一道光,這光短促速度極快,升上天空後炸開,成為一朵光焰,光焰分為六朵,猝然消失,中間間隔兩三秒,六朵分為三十六朵,光線如流火消逝在滄海一書的各個區域。

好一道白日焰火。

巽跋凝視着唧唧的背影,眼神忽暗忽明。

很快,有線人提供了線索。說是雁門那邊近來出現了個采花賊,近來作案很多,許多人讨~伐過他,但是此人行蹤詭異,很難找到。

“雁門?那是哪裏?”

碩陽随手畫出一個地圖:“橫妹看這裏,在我們熟知的地界外頭,有一塊連接草原和沙漠的地方,這地方建起來一座城池,叫雁門。雁門外就是草原,時常有靈馬出沒。橫妹,看來我們有必要去一趟雁門了。”

雁門地處滄海一書大西北方位。要想過去還得準備空間石,來回一趟不容易,必須還得提前購置好間石。

“要不,我先去買些空間石?”初來乍到,确實有很多準備不充分的地方,唧唧頗為不好意思。好在碩陽十分善解人意:“無妨,正好我也沒有空間石了,要不我們一起去買一些?”

唧唧心裏頭感激:“碩大哥,你可真是個好人。”

空間石嚴格來說,并不是石頭,而是符修所造的符咒,因為符咒不易保存,所以用了樹脂。符咒因為澆上了樹脂而變得僵硬透明,看上去就像是石頭一樣,又因為效用可以穿梭空間,被叫做空間石。

唧唧財大氣粗,買下一堆空間石,讓原本打算付錢的碩陽瑟瑟發抖。碩陽作為蕭陽太子殿下,原本也是個不缺錢的,奈何跟唧唧這種家裏有礦的比起來,顯得男子氣概都短了一截。

唧唧心裏頭有數,反正家裏面窮得只剩下一堆礦了。

倒是這個符修,吓呆了,覺得自己遇到了金主,連連掏出了自己壓箱底的玩意兒。

“神仙姐姐,看看這個。”

“……大陸就我這一家,買房的!你別瞧着這是個小模型,只要你注入靈力,往地上一放,就能變成房子……簡直是居家必備、出門必備!”

……

旁邊有人嘲諷道:“現在誰還缺房子啊?”

唧唧心頭一頓,他還真缺。

住這個洞~穴快幾個月了,說習慣也習慣了,只是總感覺野人一般。他自己倒是鹹魚一條,将就将就也就過去了,可是巽跋呢?想了想,唧唧還是買了,反正錢多人美買買買。

巽跋像個小孩,買了不少筆墨紙硯。唧唧只當他想要好好學習,做個燦爛又孤獨的魔修。結果回家以後,巽跋翻出一張紙,遞給唧唧:“哥,你能教我寫字嗎?”

瞧着他眉眼低順,乖巧又沉默,唧唧溫柔握住他的手,手把手教。

巽跋手指骨節分明,一雙手冰冷,也就手心有點溫熱。

“寫什麽?”

巽跋說:“寫五。五字看起來簡單,寫好卻不容易。”

“說得倒是。”唧唧練過毛筆字,寫起來自帶一股飄逸氣質。“你自己看。”

唧唧一氣呵成,巽跋手心微熱。被他碰觸過的地方,似滾燙的花朵,一簇一簇盛開,花香往心裏去,紮根——用更加滾燙的血肉。

兩個人以一種絕妙錯開的位置,貼在一起,唧唧教得認真。沒教過人,自然是生怕對方理解不了,恨不得全全倒出一肚子墨水,又恨不得挖開對方腦殼,教人這件事情,一點不能馬虎。而被教的那個,顯然心思不在。

他不動聲色移了移眼睛,視野裏,是唧唧細膩白~皙且泛着桃花色的臉頰。長睫毛微垂着,大大桃花眼側着,有個很漂亮的弧度,鼻尖小巧挺翹……

不可思議。

一個男人,從頭到尾沒有一點柔軟的地方。

卻就是喜歡到,一瞧見他恨不得長出條尾巴狠狠搖動。

“嗯,學會了嗎?”唧唧覺得自己很滄桑。

徒弟還沒有學會,師父倒是要先氣死了。

巽跋不着痕跡移開了眼睛,落在飄逸的書法上。

是五唧的五。

他原以為自己看清了比劃的前因後果,誰曉得自己寫的時候,橫不是橫,豎不是豎,一個五字糊成一坨,就好像糊在心頭。

“看來一日兩日是不行的,還得好好練。”唧唧松了手,看着那一團糊糊的字。

巽跋有些懊惱地咬了咬唇,臉頰有點紅。

唧唧安慰道:“沒事兒,我第一次寫的那字,簡直沒法看。後頭也沒想過能寫好,只是當寫字成為了一種習慣,自然而然就橫豎分明了。”

巽跋心裏不斷回味着他的話語,看着唧唧忙碌的背影,他問:“哥,你能幫我謄抄一份嗎?我想照着寫。”

唧唧正在洞~穴邊上找空地:“哦,好的。每天晚上我寫幾個字給你,你照着練吧。過來一下,幫我把這些竹子砍掉。”

巽跋點頭,他周身灰色霧氣大盛,先是濃郁的,随後爆裂開來,覆蓋在周圍,緊接着巽跋以一種無法看清的速度席卷了周遭。齊刷刷竹根斷裂,霧氣若無數手掌,卷攜竹子堆到一邊。

“哥,做好了。騰出這塊空地是要做什麽?”巽跋不解。

唧唧從芥子裏頭拿出那個小小的模型。這房屋模型不是高門大戶,卻貴在精巧,兩間卧室、一間廚房、一間客廳,外牆鑲嵌着翠綠的竹屋。唧唧吹落陣法落地,整個竹屋瞬間漲大。

落地是小小樸素的家。

周遭竹林索索作響,風過林梢,少年長發飄揚,鈴聲陣陣,少年推開院門,深深吸了口氣,長籲道:“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家了。”

巽跋:“……”

無法言說。

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

——“你有家嗎?”

——“曾經。”

——“但我現在有了。”

風過林梢,那時年少,所有美好的夢,都将天天天藍。

·

萬象之巅,公孫家。

公孫三丈長老最近有點煩、有點煩。

原本給族裏那個小王八蛋族長養的爐鼎跑了,又趕上了士族家裏新弟子歷練。那麽多好好的地方不挑,家主偏偏挑了個趕着送死的好地方——萬魔谷。

這下子好了,第一批出去歷練的弟子,十個死了八個,兩個幸存者是因為沒找到萬魔谷。三丈長老表示很憂傷。

凝神、放松、冥思……媽的,越想越憂傷!

長老怒而奮走,他一定要同家主好好談一談修仙教育!他堂堂三丈,要是說不動一意孤行的家主,他就!!

他就剃、光、頭!!

走出不到十米,天降神火,赤鳥嘎嘎大笑。他堂堂一代長老,頭上冒火。

當真是——

火冒三丈。

“家主!”三丈找到那個男人,公孫玉锵。

非常年輕的公孫家主。

他坐在方井海棠的院落裏,正在喂魚,一兩尾銀白色的魚。

年輕人懶洋洋、笑眯眯的:“三丈長老,何事?”

“家主,敢問為何要将弟子派入萬魔谷歷練?”

年輕人~彈了彈手中的魚食,合上眼睛:“公孫府,不留廢物。”

三丈怒,忽見白衣小厮急匆匆過來,咋咋呼呼地:“家主家主!您媳婦兒的命牌有反應了。”

三丈急:“爐鼎在哪裏?”

白衣小厮過來時候,又被赤鳥吐了一口,燒了屁·股。

“哎喲!可惡的赤鳥……五公子命牌顯示在……”

他手裏的書冊呼啦啦翻着。

“在萬魔谷!”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提示】

大嘎都知道我粗長,但我手速很慢,不好意思(鞠躬)。

這周至少兩更,我保證粗長那種。

不知道看書的大嘎開學了嗎,我們學校已經定下來啦,26號前我要把欠下來的作業全做了(老師也挺嚴格的)慫慫昨天還被老師罵了。所以接下來我會挺忙的,非常抱歉。希望大嘎注意身體。

mua~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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