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場比賽,傷沒傷和氣是不清楚的。但巽跋受傷了,這就讓唧唧非常難受,須知巽跋身上每口血都是唧唧養起來的。可是男人家,哪個不是拳頭堆裏打出來的?總言之,也不能怨碩陽。
不要錢的丹藥潤着巽跋肺腑,唧唧彎着手指,在他額上一彈,嚴肅地說道:“別這樣拼,犯不着為了這個以身犯險。”
巽跋捂着額頭,模樣乖巧,眼眸似笑非笑。而站在場上,正在為着這顆木魅之淚打拼的碩陽,突然覺得無趣。可人一旦站立在了高處,便不曉得如何下場。碩陽硬着頭皮,冒着被打成豬頭的風險,在風裏雨裏刀劍裏,終于拿下了勝利。
場下驚呼:“不愧是你!”
碩陽名字常年盤踞滄海一書榜上,但凡是個女修士可能都幻想過有朝一日成為他的身邊人。碩陽微微一笑,明明鼻青臉腫,贏得十分費力,卻仍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閃瞎人眼的白牙。
“不愧是我。”
小辣椒皮笑肉不笑,上前同他擊掌明誓。身披黑袍的老者送上木魅之淚,在場下人的鼓吹之下,碩陽揭開盒蓋,只見碧光大盛,等光線散去,衆人才見到紅絲綢上伏着一粒碧綠靈石,鴿子蛋大小,通體是透徹水綠色,但中間有個濃重青色的泡沫,再細看——碩陽已經将盒子蓋上。
他嘴角帶着最完美燦爛的笑,視線向着唧唧看過來。他用最淡定的神情表達着最洶湧的感情,唧唧只是跟他對上一眼,便感覺到對方岩漿般吞噬一切的情感,唧唧不由得後退一步。碩陽帥氣一撩衣袍,禦劍飛馳,行到唧唧身邊,收劍,噴了唧唧一臉劍尾氣。
碩陽側頭,下巴露出個和緩的弧度:“送你。”
唧唧看着遞到手邊的木盒子,剛想接受,便看到面前伸過來一只手。
巽跋挑眉拒絕:“我輸了,阿姐不能要。”
唧唧心說,收不到,巽跋沉悶心思多,看着到手的東西都輸了出去,心情定然不好,現在又當着他的面收下,豈不是傷了他自尊。
于是唧唧道:“是啊,巽巽都說不要了,那我們就不要了,多謝碩大哥。”
碩陽覺得很失落,倒騰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麽。他心頭一個聲音尖銳刺耳:“不識貨的臭婆娘,本大爺給的東西還敢不收!”
他同心底那個聲音解釋說:“橫妹就是這樣,出淤泥而不染。”
“嘔……你該好好看着旁邊那個弟弟,蠢貨。”
碩陽看過去,只覺得兩人雖是姐弟,可未免過分些。弟弟黏姐姐的,他也不是沒有見過,可巽巽看橫妹的眼神,分明是同他看橫妹一樣。碩陽又勸慰自己,将來橫妹與自己成為道侶,那便是小舅子的關系,不能弄得太僵,可又一想,巽巽不一定領情。
碩陽千萬般挫敗,心裏頭小螞蟻紮似的,他帶着沒被收下的木魅之淚晃悠,走來走去都在斷情河邊,他幻想過跟橫妹一起散布、放河燈、看花、賞雲,到目前沒有一個實現。以他的身份,想要做他道侶的女子多不勝數,可他從來把一個人這樣放在心上過,也從來沒有想過被拒絕會這樣疼。
“蠢貨就是蠢貨,這點都應付不了!”腦殼裏頭的聲音,自說自話,碩陽一個頭兩個大。
片刻垂暮,夜色襲來,碩陽坐在河邊。
泛着泡沫的河水帶着銀沙撲騰到腳步,轟轟烈烈的來,慘慘淡淡的走,就像他的愛情,來得匆忙,去得惋惜。碩陽腦殼裏頭髒話不停,他直覺自己快要炸開了,橫妹的疏離映在眼前,交替的是巽巽挑釁的笑容。他後知後覺地想通了。
巽巽那小畜生是故意的!
“!!!”
越想越真。當時也沒給幾分力,最後快要打到他的時候,還收了幾分,又不是個千嬌百媚的姑娘家,這點力都受不住?而且以前比劃練劍,巽跋天賦驚人得可怕,顯然不會失手于這麽明眼一招。結合更多的例子來看,碩陽得出個結論。
——巽巽就是個小陰批!
他又惱恨又無措,把滿腦子念頭騰空後,得到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消息。
“女主哪來什麽親弟弟?都他媽一孤兒,怕不是弟弟,是養的小情郎吧!”
碩陽腦殼炸開,他恍惚間不太明白怎麽回事,白了一張臉,對上平緩向東的河流,凝視着自己一半哭一半笑的驚悚表情。
突然一段震撼的文字竄入他腦海中。
【橫波仙子,原名安黎黎,本文女主,天命之女。無父無母無姐無弟,與天地伴源并生,性格單純高冷,喜歡白色,喜歡小動物。而你的目标是,攻略她!】
碩陽搞不清楚這段亂七八糟文字是什麽意思,但心裏頭已經相信了七七八八,這份該死的篤定。如果巽跋不是橫波的弟弟,那麽他究竟是個什麽東西?他為何要出現?又為何多番阻擾自己?
懷着忐忑不安以及短暫清明,碩陽垂眸,水波中清俊公子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猙獰狂笑的臉龐。
正當碩陽想清楚明白,擡腿回家之際,水波間浮動一道銀白色波紋。他心中疑惑閃過,還沒有落實清楚,就聽到一聲古怪笑聲。碩陽反應過來,暗叫不好,那銀白色波紋同更遠處一道波紋形成十字架光線,而中心點正好落在碩陽腳下。
“鬼鬼祟祟算什麽英雄?”碩陽心驚,他伸手拔刀,卻僵住了,“你到底做了什麽?”
大霧中隐約出現個植物觸手,碩陽來不及反應,剛剛才拿到手的木魅之淚瞬間落到地面,被觸手帶走,碩陽定睛一看,柳樹邊上側靠着一個黑袍人士,衣擺上纏着繁複連枝。這種連枝非繡上去的,而是從神魂裏面透出來的,無論是換成何種衣物,都會在衣服上浸出這種花紋。
碩陽雖然動不了,心裏卻已經曉得對方身份:“毒宗的人,什麽時候這樣不懂規矩了?大張旗鼓奪我司馬家物件,可是不想活了!”
毒宗之人面色不變:“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們毒宗一定要拿到木魅之淚,多有得罪。”
河中跳出條紅鯉魚,那人将盒子扔給鯉魚,鯉魚一口吞下,随之不見。
“那麽,再見了。”毒宗之人往地上砸了顆地蛋,霎時煙霧四起,碩陽越來越困,最後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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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前。
唧唧爐火熄滅,熱脹冷縮之際,差點炸鼎。唧唧難受的從一大堆燒壞的破爛裏面翻出顆變異的解毒丹丸,頹喪道:“沒成功,只煉出了個普通解毒丸。”
以為按照藥郎給的方子能夠順利煉制出上品解毒藥,結果不如人意,就煉了兩顆普通解毒劑,也不知道是否無污染、無公害。把丹藥給了巽跋,唧唧打算深入探索一下解毒藥丸。
做丹修的,最有用且最基礎的訓練就是解毒。人在江湖,解毒藥丸用處多多。而且所謂的解毒,也不過是将相克屬性變化為相生屬性,借以維持身體所需。就在唧唧探索人間真理的時候,巽跋溜回了滄海一書。
毒宗之人自信滿滿,剛得到木魅之淚,并且讓游魚帶走,毒宗弟子也不是個新人,他天賦異禀,又被長老看重,若是多給些時日,名聲定然能響徹修仙界。他手段太好,以為這樣就相安無事。沒想到,他剛走出去幾步,便察覺到一陣奇怪的氣息。
是魔的氣息。毒宗弟子眼眸中閃過驚喜。也許常人聽到魔修幾個字,退避三舍,但是毒宗之人卻不同。對于毒宗的人來說,魔修百年難遇,且是一大補藥。修行始終上不去的修士們,常捕捉魔修來打通髒腑。而毒宗便是幫修士們煉制的爪牙。
毒宗弟子舔了舔唇,深知要是捉到了這個魔修,自己地位成就便能扶搖直上。
他順着氣息找過去,就見一魔童呆愣愣在柳樹邊上,他像是誤入滄海一書,大大瞳仁間寫滿了迷茫。旁邊就是大河,不時有魚從河水間游過,毒宗弟子做足樣子,總算把自己僞裝成了個和善俊俏公子哥。
"小朋友,你家在哪裏啊,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去?"為了讓自己看上去更友善,毒宗弟子甚至還倒騰出了一串紅彤彤冰糖葫蘆。他上下打量眼前的小魔修,見他有些疲憊,暗道剛誕生的天然魔修缺乏對周圍的意識,極為好騙。他靈獸為紅鯉,須得讓紅鯉吞下他,才能帶出滄海一書。
小魔修看了他一眼,接過手裏糖葫蘆,整個人還很懵懂,伸手拉着對方衣擺,俨然把惡人當成了可靠大哥。毒宗弟子高興,在岸邊找了個石頭,讓他坐下,又是一番情深意切的關懷,手指尖卻掐着術法喚大傻魚過來。他故技重施,放藥迷暈,再讓紅鯉魚吞下小魔修。
事成,他大笑幾聲,只覺得幸運砸到頭頂,生活充滿美好。
正當他覺得萬事安好,打算離開滄海一書之時,心口傳來劇烈陣痛,甚至連神魂都碎裂了一塊。靈物在同人簽訂契約的時候,通常會在神魂上刻上烙印,一旦靈物受傷,神魂也會随之受傷。且紅鯉魚這樣的靈物,天生鱗甲堅固,世上鮮少有能夠破甲之物。
毒宗弟子覺得真-他-媽神奇。這世間能破甲之物能有幾個,還能偏偏讓他碰上了不成?要是真有人能輕松破甲,那他把自己當補藥送出去都行。
然後他就成功了。
只見黑水之中翻騰起一只瘦癟的紅鯉魚,空洞大眼滿是死色,火紅鱗片絲毫未損,整個身體卻迷一樣癟了進去,勒進肋骨後腹中突出。
“你是!”毒宗弟子話音剛落,同他神魂相連卻宣告了死亡的游魚張開巨口,将他吞噬,他用神魂散去前的最後一眼,看到了藏在游魚身體之中黑色魔物氣團。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一篇慢慢的文。
1、唧唧的無情道後面會有反轉,但是在萬魔谷內會逐漸加深
2、巽跋身體已經死掉了,本體會在萬魔谷後出現
3、新文有兩手準備,沙雕文大家不收藏一個嗎?
4、愛大家,天氣變化大,注意身體健康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