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誰也沒能想到,幾個人會以這樣的方式重聚。

仍舊是滄海一書的舊景,仍是那幾個人,只是長大了的舊景再也回不去,明明頂着一樣的容貌,內裏卻完全不一樣了。

萬俟椒一見到司馬朔,整個人便開始顫抖,她咬着牙,上下齒狠狠磨了一下,像是要把眼前人磨碎,她勾起嘴唇,眉尾向下一沉,整張臉戾氣十足。

“那可真是巧啊,司馬朔。當年的賬我沒找你算,你倒是自己撞上門來了,來都來了,不如留下你的狗命!”

萬俟椒作勢要打,司馬朔卻冷哼一聲:“冤有頭債有主,當年的事情跟我有什麽關系?還是你對我情根深種,想要用這種方式來引起我的注意?很好,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

結果司馬朔一看橫波,整個人都移不開視線了:“你不是死了嗎?喂,萬俟椒,把這個女人給我,我還能饒你不死。”

一提到橫波,萬俟椒整個人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貓:“你、也、配?”

說着,兩人便開始打起來。說起來,唧唧也不是第一次見兩人打架,曾經一人讓一人得寸進尺,現在兩個人都恨不得将對方挫骨揚灰。

唧唧嘆了口氣,他當年強扭的瓜,到現在結出了亂七八糟的果實。若說是他的錯,那就應當以他來為此收尾。

“嘤!”不知道躲在何處的小狐貍,一躍而下,在唧唧面前撓了撓耳朵。從高往低看,唧唧發覺平日裏軟軟乎乎的小狐貍似乎變化了。它狹長狐貍眼變得凜冽,細看下去還有不少霜雪和冷漠,如要說起來這眼神倒是跟唧唧挺像。

在失去了對世界的熱情和無畏的掙紮以後,留下的只有麻木和疏離。

唧唧将小狐貍一把捋回懷裏:“你躲一下,我去打個架。”

小狐貍:“……”

唧唧當即祭出一把桃花扇,淡色扇墜,他動作又快又帥,一扇便将地面砸出個巨坑。萬俟椒和司馬朔被其靈氣一震,當即吐出兩口血,兩人不可置信地大叫出聲:“你是誰?”

“奶奶啊!小師弟,你真的是個丹修啊!!!”蘇元祺剛說完話,便被唧唧迸發的靈力掀飛出去,蘇元祺恨鐵不成鋼,“小師弟啊!你打那個魔修可以,可司馬朔是我們的隊友啊!”

“哦,那正好隊友祭天、法力無邊。”唧唧說話的聲音平靜冷淡,就好像随便一扇揍人的不是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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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朔饒有趣味的打量着眼前這個少年,只見他纖細瘦弱,肩胛瘦削,傾側下巴弧度明晰,整個人像是一株傲然的水仙花。當他深深将唧唧放在眼中的時候,心中某個角落竟然酸疼起來,這叫司馬朔驚奇,他掉出自己系統面板來看,除了不斷反複提醒的劇情偏轉外,再無其他。可憐他辛辛苦苦找了百年,如今終于見到了天命之女,他說什麽也不能放走她。

如果橫波不同意,他便強行将人擄去,他就不信等有了孩子,這人還能跑。

可是面前攔路虎不是個好惹的,司馬朔沒想到一個垃圾丹修能有這麽強大的實力,他動了殺心,剛想一劍了解對方,卻看到唧唧那把桃花扇向着橫波而去。

“不——”萬俟椒意圖替橫波擋下,卻怎麽也快不過唧唧的手。她就這樣無力的看着橫波在一起死在自己的面前。目眦欲裂,殺心四起,天空中彙聚黑雲,由灰變黑的陰雲裹挾着肅殺寒風。

萬俟椒一步一陣瓢潑大雨,她立在雨中,身側是那把破爛的紅傘。

“我要殺了你!”

司馬朔亦是咬牙切齒:“你竟然敢……現在就算你是九條命,我也要殺了你!”

剛才還在不斷厮殺的兩人,現在竟有了一種詭異的默契。兩個人一光一暗,彙集大招向着唧唧劈來。

“不好!小師弟,你快躲開!”蘇元祺大聲叫起來,他一瞬間灰暗的想,這樣雄霸一方的兩人奮力的一搏,小師弟要如何才能躲開?他心慌意亂想着自己帶的那些屁大點的丹藥,一時間竟然不合時宜的想到煉丹藥禁忌。

“人死不能活,天命不可違。”

他想,小師弟是活着帶下山的,也一定要活着帶回去。

距離遙遠,他飛馳而去,卻見一道白光閃過。

而被兩道大招沖擊的唧唧,仍舊是那般雲淡風輕。他收斂神情,整個人覆蓋着與世不容的疏離冷陌,衣袖灌了風,像是要飛升一般,而他的易容丹也在過于炙熱的靈力中開始消退,那張絕美的臉逐漸展現在衆人面前。他張開折扇,手腕一翻、桃花扇一合,随後折扇再開之時,所有的靈力向着司馬朔奔馳而去。

司馬朔沒想到有人可以如此輕松回擊,他過分情敵,被唧唧擊中,當即肺腑受創,與此同時,剛才那道白狐貍一口穿刺過來,在他手臂上咬下一塊肉,司馬朔氣急,同系統說:“還不趕緊救我,這樣下去我會死的,我死了你的任務也完不成!給我弄死那個丹修!”

傲天系統:“做不到,宿主。”

司馬朔怒:“那你把這只狐貍弄死!趕緊的!”

傲天系統立刻篡改數據,巽跋剛感覺到渾身充滿力量,突然從頭到尾開始石化,他最後看了眼唧唧。

司馬朔見狐貍倒地石化,捂着受傷的地方狠狠對着狐貍踢了一腳:“你不是那人養的畜生嗎,不是很威風嗎?讓你跟老子鬥,你也配?一個畜生!”

他還想補上一腳,卻被一道鋒利的風刃割傷了腿。向來雲淡風輕的唧唧在此時皺了眉頭:“你若是再踢他一腳,我便切斷你一條腿,你若是再侮辱他,我便割了你的舌頭!”

“你以為我怕?一個畜生而已,我踢就踢了,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司馬朔這等人物最厭煩別人對他使威風,如今天命之女二度死亡,司馬朔氣得要死,恨不得殺幾個來彌補這份空缺。

所謂天命之女,便是被天地眷顧的女人,只要同她成婚,便能夠以她為媒介,獲得天上天下獨一無二的靈力、權利、財富。

可現在,天命之女死了。

想到這裏,司馬朔拔出碩陽劍,一劍刺向狐貍的眉心。

“膽子不小。”百般寂靜中傳出不大不小的一聲,這聲音清冷低沉。緊随着衆人耳邊聽到空谷傳響、大能之音。靈力較弱者聽到此音,七孔流血、痛苦不堪。伴随着石頭裂開的聲音,衆人瞧見死去小狐貍軀殼中飛出來一道霧氣。

此人黑衣長袍,袖邊一朵桃花瓣,模樣冷峻疏離,卻又輪廓分明硬朗,模樣尚青澀,卻一派冰冷肅殺,那雙瞳孔黑不見底,令人悚然。

這人一出世,天空便傳來一陣陣鲲的叫聲,整個結界在鲲的碰撞中,轟然碎裂。

有人大叫出聲:“大魔,逍遙君!”

司馬朔皺眉:“原來是你這個小雜種,當年沒死成,今日我便送你上西天!”

只是司馬朔還沒有出招,他肺腑已經被洞穿,他低頭一看,血流成河,連腸子都被巽跋挖了出來。

“你……”

他對上巽跋冷漠的臉,一時間有些恍惚,心口酸楚逐漸被放大,他深知自己會死在對方手上,于是投出一斷毒氣,他靠着傲天系統給出的掩護,逃走了。

這下子場面上只剩下三個熟人,巽跋、小辣椒、唧唧。任是小辣椒眼神不好,卻也識別出幾分唧唧的模樣,她不曉得眼前人是不是那個橫波,但她沉寂了百年的心髒,在此刻跳動起來。生動又活潑,她憋屈了百年,頭一回哭。

也就是哭出來一瞬間,她反應過來了。眼前這個精致、美麗的男人,一定就是橫波了。只有在她面前,萬俟椒才是小辣椒,又小又辣又嬌。

她光顧着哭了,連一句正經的道歉也沒能說得出口。

巽跋同唧唧久久凝望着,卻什麽也沒說。一個不安的摩挲着桃花扇上的桃花,一個則是貪婪的望着日思夜想那人的臉,可誰都沒有打破彼此的安靜。

直到周遭人大叫着“殺死魔修”,唧唧才如夢初醒,這一回唧唧還沒有來得及走到巽跋面前,便被巽跋一把推開。

巽跋強行壓抑着對唧唧的渴望和身體裏堆疊的貪婪,他将被打回原形的“橫波”——巫蠱,拎起來,随後對着唧唧和一衆修士說:“想要的話,就來求我吧。”

說完,他縱身躍向空中的鲲,離開此地。直到确定唧唧已經看不到他了,他才急速轉過頭去,描摹那個人的身形身影。

——不能在這樣下去了。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只要一想到剛才那些人落在唧唧身上貪婪的視線,他就想把所有人殺了。他身上那味會讓他發瘋的毒,會在将他吞噬。所以,這一回他想放開唧唧。

而這邊,修士們沒了目标巫蠱,逃的逃、散的散,趁着結界的缺口,趕緊離開。

小辣椒隔着百年時光同橫波對視,對上唧唧冷淡疏離的目光,她頗為不可置信。

唧唧嘆了口氣,揮手間粉碎了當年送她那把傘。

天上的雨下得密了許多,唧唧張開折扇,替她擋了一會兒雨,然後從芥子裏拿出另一把,遞到小辣椒面前。

“傘是用來遮雨的。”

說到底不是個塊冰,唧唧撐開傘,掰開小辣椒的手指,送到她手上,雨慢慢停了,唧唧打算走了。

小辣椒抽噎着:“當年……我……”

唧唧制止了她,回頭一笑:“橫波讓我告訴你,他從未怨恨過你。”

說完,唧唧往巽跋離開的地方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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