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公演

她話音剛落,練習室頓時鴉雀無聲,只有攝像大哥興奮地将幾個機位全部對準了顧見嶼。

《顧見嶼被迫跳女團舞》,怎麽想這都是爆炸性的标題啊!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到了顧見嶼身上。

安泠然轉頭看了看黎初,眼中露出一絲譏諷。

作為同公司的師妹,她能不知道顧見嶼是個多有性格的人?夢工導演組锲而不舍半年多才敲定下來的導師,能讓你一個剛跳槽的小練習生指揮來指揮去?

在場的人不少都等着看笑話。

誰知下一秒,顧見嶼忽然朝她們走過來,黎初聽見她背後傳來一陣倒抽涼氣的聲音——

他穿着一身高定珍珠白襯衣,領口解開兩顆紐扣。

衣服袖口設計寬松,卻在手腕處又收緊,挽着複古花邊的袖口像中世紀貴族一樣長過腕線。

一條修身馬褲,一雙長靴,藍發淺瞳,像一位異域王子,怎麽看都不适合跳一首東方古風舞。

黎初見他朝自己走來,長靴打在木地板上的聲音逐漸靠近,仿佛她的心跳的節拍也越來越快。

顧見嶼的眸子垂眸,淡淡掃了她一眼,語氣好似透着些玩味,“學生的要求,老師怎麽能拒絕呢?”

他轉過身,開始活動熱身。

周圍的練習生們都捂着臉驚叫,一張張小臉漲得通紅。

只有安泠然的臉色很是難看。

顧見嶼瘦高挺括的身形映在正前方的鏡子裏,黎初不敢盯着他的背影看,便從鏡子裏偷眼瞧。

就像她第一次見到顧見嶼時的那樣——

穿着白襯衫的少年推門而出,跟林染一起有說有笑地進來,滿臉都是張揚肆意的笑容。

那天下午陽光剛剛好,照在他淺色的桃花眼裏,只似有若無地望過來一眼,她就再也挪不開眼睛。

顧見嶼那時看見她就笑,“你是新來的小師妹嗎?我們借你們的教室排一下舞,”他指尖輕旋着袖上的紐扣,挽起袖口,“可以嗎?”

她當時就認了出來,那是當時皓月的大勢天團C位,衆星捧月的中國男團頂流,顧見嶼——

少女的心跳很快,指尖攥得有點發麻,鼓足了勇氣才軟軟出聲,“可以的——”

少年臉上綻開一個笑容,露出潔白整齊的貝齒,“我們戴耳機,不打擾你們。”

她慌亂點了點頭,轉過身繼續練着基本功。

遠處幾個少年口中喊着節拍,頗有律動地跳舞,動作整齊劃一,像是馬上就要登上舞臺那樣熟練。

她那時候不敢盯着看,只能借着喝水的那一小會兒時間,稍稍偏些角度看他。

其餘時候,都在鏡子裏,偷偷看幾眼。

可是,就算在鏡子裏,也是能對視的。

從回憶中回過神來,黎初又一次撞上顧見嶼的視線。她趕快挪開了目光,而他卻盯着她,“A組,我帶你們跳第五段。”

說着,他跟導演組借了把折扇,随着音樂開始跳舞。

意外地,他與中國舞融合得很好。雖然是女團舞,在他身上卻絲毫沒有做作輕佻。

黎初看過去,卻見他臉上沒有絲毫窘迫難堪,反倒一如平時地從容淡然,卡點精準無缺。

最重要的是,他跳女團舞,仍然是他顧見嶼,仍然保持着他自己的個人風格,仿佛仍然是當初那個驕傲的天團C位。

說好了只跳一段,當音樂戛然而止,他便倏地一收折扇,潇灑地像個古代的風流名士。他轉身望向黎初,“滿意了嗎?”

低沉的聲線仿佛蠱惑,周圍的練習生們面面相觑,只金賢愛抿唇一笑,似乎早有預料。

黎初大腦有點缺氧,斷斷續續開口,“滿…滿意。”

他的唇角緩慢勾起一個得逞的笑容,黎初猛然一驚。

她在說什麽啊!

這要播出去了她不得被遠洋艦隊爆破陣亡?

她立刻跳開半步,滿目尊崇地給他鞠個躬,“辛苦老師了!”

顧見嶼眼中驟然一冷,黎初趕緊岔開話題,“該到B組了…”

轉眼到了第一次公演。

夢工一口氣包下了海濱體育場,公開販售兩千張門票,作為公演投票的觀衆入場。

演出在中午十二點,從早上六點開始,練習生們就早早起來準備了。

服化道被包給專業團隊,黎初換好了衣服,剛一進化妝間,就發現一副副陌生的面孔。

化妝師微笑地請她坐下,問她對妝容有什麽要求,黎初大致形容了一下,化妝師很快便按照她的想法,化了一雙淡雅的遠山眉,眼妝稍稍染紅,用胭脂色眼影微微暈染上挑,很适合《長生殿》這支舞。

化好妝,化妝師忍不住驚嘆了一句,“原本以為你現代妝會好看很多,沒想到古典範兒也這麽棒。”

黎初笑,“是老師化妝厲害。”

她左右端詳了一下,指着眼下半寸的地方說,“這裏,是不是可以貼一顆水鑽,像眼淚一樣。”

化妝師打量了一下,贊嘆,“想法很不錯,咱們試一試。”

說着,小心翼翼給她貼好水鑽。

貼好了水鑽之後,妝容完整,垂眸像是仙子落淚,讓人望之生憐。

對面化好妝的安泠然從鏡子裏看見她的樣子,冷冷笑了一聲。

在一旁看着她的卓妮微微轉頭,看見選管正捧着四杯熱咖啡過來,她稍稍往旁邊退了半步,一腳踩住化妝師吹風機的電線。

電線倏地繃直,選管一個沒注意,被絆了個趔趄,手中的咖啡杯一歪,整個都向黎初的化妝師背後傾倒下來。

“哎呀”也不知誰叫了一聲,黎初眼疾手快地用手臂将化妝師攬到一邊,滾燙的咖啡潑在她左臂上,她忍不住“嘶——”地一聲。

選管吓了一跳,連忙上前查看,結果低頭看見黎初身上的紅色紗衣整條手臂都被咖啡弄髒了。

“哎呀…太對不起了小初…燙傷了沒有啊?”她連忙道歉,身邊的化妝師連忙将黎初的衣袖輕輕挽起來,看見她小臂上有些泛紅,燙的倒不是很嚴重。

“沒事,不太疼。”

黎初站起身,低頭看了眼電線,往安泠然和卓妮的方向看了一眼,差不多已經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卓妮假意過來,“哎呀,小初你這衣服可怎麽辦啊…”

造型師聞訊趕來,臉色霎時變白。

化妝師趕緊問她,“Charlie,還有備用的衣服嗎?小初為了保護我才弄髒的,你可不可以幫忙找一找。”

造型師搖了搖頭,“現在換下來,我去洗吧,所有人的衣服只準備了一件,其他的都不合适。”

黎初看了眼化妝間越來越多的練習生,搖着頭說,“來不及了,下一組就該我們候場了。”

卓妮這時候落井下石地說,“小初啊,這馬上就要上臺了,怎樣都來不及了呀…”

黎初一個眼神看過來,她有些慌亂躲開,結結巴巴地說,“又不是我弄得,你這麽看着我幹什麽。”

黎初淡淡一笑,問造型師,“有剪刀嗎?”

卓妮臉色一變,看着造型師遞了把剪刀過來。

黎初二話不說便将紅紗衣褪下來,“咔嚓”兩剪子下去,把整條袖子剪了下來,看得周圍的人目瞪口呆。

接着,她又借了造型師的針線,仔仔細細把邊緣縫好,重新穿上。

這樣一來,她的衣服不但沒了污漬,一邊無袖的設計将她漂亮的直角肩跟玉臂都露了出來。

她還把裏面有些弄髒的小吊帶稍稍挽起,露出纖細婀娜的腰肢。

安泠然和卓妮在旁邊看的說不出話來,造型師可算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小初可救了我的飯碗啦!”

她們說笑兩句,就聽見導演催她們候場的聲音。

穿過漆黑的走道時,沒有攝像跟她們。黎初與安泠然比肩而行,淡淡開口,“希望你們還記得自己的動作。”

安泠然有些心虛,卻還是嘴硬地說,“你還是應該擔心一下自己吧。沒有粉絲,堂堂S+可別一輪游啊。”

黎初淡淡笑了。

走到候場盡頭,她們卻撞上顧見嶼站在那裏,似是也在等着什麽。

顧見嶼遠遠看見黎初的衣袖,目光落在她那泛紅的手臂上。黎初看見他眉頭微微一簇,于是下意識地将左臂往身後一藏,站在原地稍稍低下頭。

顧見嶼裝作沒看見,低頭看了眼提詞卡,輕聲道,“你們這組人氣很高,要穩定發揮——”

“明白~”練習生們紛紛回應。

到她們該出場了,候場室的光忽然暗下來,黑的看不見東西。

只聽場外的主持人一一念出她們的名字,引來一波又一波的喊叫聲。

黎初跟在隊伍最後,正準備跟着耳返的指示出場,卻忽然感覺到一只手輕輕握住了她的左臂。

按的很輕,讓她以為是B組領頭的金賢愛,于是下意識便反手握住那只手。

而觸上的一剎那,她便察覺到不一樣。那只手寬大溫暖,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并不是金賢愛軟軟乎乎的小手…

倏忽間她僵住,松開手。

她有些夜盲,卻也轉頭,借着幾乎沒有的一點點光芒,看見他耳垂上帶着的耳環,宛如細碎星光。

他俯身,氣息仿佛緊貼着她耳畔的發絲,指尖輕輕撚按着她受傷的地方,低問,“疼嗎?”

隊友已經陸續出場了,她飛快地搖了搖頭,輕輕抽離手臂,跟上隊友的腳步踏上舞臺。

她的心跳異常地快,也不知是因為這第一次舞臺,還是因為顧見嶼。

神奇的是,她站在舞臺中央的那一瞬間,心跳慢慢平穩,她甚至能聽見角落裏隐約有人在喊她名字。

看臺上大多都是舉着顧見嶼燈牌的藍海,除此之外就是安泠然的粉紫色燈牌、卓妮的銀色燈牌。

粉絲們都在瘋狂地嘶吼着,尖叫着,企圖引起他們的片刻矚目。

但她還是在五彩斑斓的海洋裏看見了很小,很小的一片,舉着橙色燈牌的粉絲。

他們雖然人少,卻仍然賣力地喊着她的名字。

黎初跟他們對視了很久,沒敢打招呼,卻在轉過身的時候,在背後小心翼翼地比了個心,引起粉絲們更賣力的喊聲,“黎初加油!”

顧見嶼登臺,場面上一陣排山倒海一般的嘶喊尖叫聲。

對于遠洋艦隊來說,她們已經太久太久沒有看到哥哥站在舞臺上了呀!

他今天穿着一件銀質的襯衫,湛藍色的頭發和銀耳環——那是天團出道時首次公演的妝發,許多粉絲都淚目了。

那是她們的青春啊!

主持人笑着問,“見嶼老師今天穿的很帥诶。”

顧見嶼笑了笑,“可惜今天不是我的主場。”他轉頭,卻只看到一眼黎初的側顏,“請把你們的吶喊送給今天這組練習生——”

說完,場面上非常配合地響起吶喊和尖叫聲。

顧見嶼轉過頭,“接下來,就有請A組練習生帶來《長生殿》。”

舞臺上的燈光漸次暗下來,一盞孤燈打在練習生們身上,鏡頭前漸漸放亮——

黎初作為開場C位,站在正中心,用扇面掩去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妩媚的眼睛。

“手中雕刻生花,

眉目如雪鬓裏無暇,

刀鋒千轉沙場成畫,

盛名功德塔,是春閨夢裏人家——”

開嗓第一句,立刻便将觀衆代入了整首歌的氛圍當中。

黎初後退,搖曳折扇翩然起舞,不在C位卻跳出了C位的感覺,讓人沒辦法将目光從她身上挪開。

而安泠然的表現,相比起來卻不盡如人意。

她在第二次與黎初換位的時候早了半拍,導致後面接替她的卓妮出現了嚴重失誤,将整首歌的節奏硬生生拖慢。

臺下的粉絲有些錯愕,連喊聲都少了許多。後臺導演氣的七竅生煙,立刻便在耳返裏下達指令,“黎初定點,其他人不要再動!”

黎初幹脆将錯就錯,直接站在安泠然的位置上領舞,努力扳回了節奏。

音樂結束的一剎那,她半跪在地上,做緩緩收尾。因為過于緊張,額前漸漸滲出冷汗,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期待中的掌聲遲疑片刻才姍姍來遲,黎初腦中的第一個想法就是——

A組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長生殿》歌詞部分參見《紅昭願》/音闕詩聽,一個很擅長做電音古風神曲的團隊。歌詞略改動,取自唐代詩人陳陶“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

這是唯一一首古風,我保證以後不寫古風舞臺了。

還有保證以後互動加多一點,更新多一點,不要抛棄我,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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