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腰上

黎初感覺自己的大腦短暫地缺了氧,反應了兩秒之後飛速從他懷裏蹦開,隔了三米鞠了一躬,“老師我太重了是不是,還是讓她們來就行了…”

她臉都笑僵了,誰知顧見嶼卻不以為意地說,“倒下來的瞬間必須幹脆利索,後背落地的時候腿上的動作必須美觀,”他低頭活動了一下手肘關節,“剛才不行,重來。”

“??”

“真的不用了老師,再把您的腰閃了就不好了。”

顧見嶼一聽,挑起桃花眼看了她一眼,清晰的唇線緩慢勾起一絲譏諷的笑,“我的腰挺好的。”

卧槽。

她在說啥?

啊啊啊她不是那個意思啊!

黎初絕望地看向攝像師,果然是貪婪的吃瓜臉。

今天第N次想偷攝像機母帶。

隊友們對視了片刻,拼命捂着嘴偷笑。

那擠眉弄眼的小表情裏還帶點似有若無的暧昧,特別像高中時代同學們在班上瞎起哄一樣。

在她們的注視下,黎初感覺有點頂不住了。她剛想找個借口溜號,剛好門外便來了個工作人員救她一命,“大家來備采了,今天有特別錄制。”

“來了來了~”黎初正準備溜之大吉,卻聽見顧見嶼在背後說,“錄制完早點回來練習,我在這兒等着你們。”

“……”

她能裝作沒聽見嗎?

等人全走了,顧見嶼才走到攝影師面前說,“師傅,剛才那段删了吧,我之後抽時間補錄這條。”

脫離了顧見嶼的“魔掌”,黎初覺得今天不管遇上多麽刁鑽的問題都不算事兒。

結果一到備采室外面,她就看見之前的練習生捂着臉哭着跑出來了。

???

節目組這麽越來越沒節操了?欺負小姑娘?

她有點後悔自己怎麽沒有帶資進組,這樣還能稍微鴿一下這些變态備采。

正想着,女工作人員就喊她名字,“下一個誰來?”

隊友們一哄而上把黎初推了進去。

唐伊人伸着腦袋看了裏面一眼,小聲問,“今天不會是錄鬼屋吧?”

“啊?”高糕有點不忍心,“小初她最怕鬼了,我們還把她第一個送進去……”

一向腼腆的夏思雲安慰她,“小初她很堅強的,別——”

話音沒落,裏面就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啊——”

“我的佛祖菩薩上帝雅典娜啊——阿彌陀佛!玉皇大帝無量天尊!God bless me!X%@.!!”

???

隊友們六臉懵逼。

不會真特麽攤上鬼屋錄制了吧?

裏面,黎初正跟個考拉一樣抱着一把折疊椅子瑟瑟發抖,給她開燈的工作人員笑蒙了,“黎初你平靜一下哈,剛才那都是我們工作人員扮的鬼。”

“哦…”她驚魂未定地坐好。

工作人員遞上她的手機,黎初有點驚訝地接過來,“我要被淘汰了嗎?”

工作人員笑着說,“你能別每天瞎想嗎?今天的特別錄制是給家人打電話。你想給誰打電話?”

一瞬間,她感覺錄制棚裏靜極了。

攝像組已經在她正對面打好了光,各機組就位,一切好像都在靜悄悄地等待着她。

看見她目光忽然呆滞了一下,工作人員問,“黎初?要不要給爸爸媽媽打個電話?”

黎初緩慢地看向她,目光呆滞地說,“沒有爸爸媽媽了。”

她好像是忘了哭,不像是硬憋着。

工作人員愣了一下,轉頭看向編導,後者臉色沉了下來,于是給她比了個口型。

工作人員于是輕聲問,“那你想給其他的親人打電話嗎?比如…姨媽姑姑或者哥哥姐姐什麽的?”

黎初的眼神還是呆滞的,眼圈兒好像有點紅了,很委屈地說,“我不可以給姑姑打電話,”她像個小孩子一樣嘟嘟囔囔地重複着,“不可以給姑姑打電話,姑姑有自己的生活。”

編導徹底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誰知黎初忽然低下頭,默默撥通了手機上的一個號碼,編導注意到這裏,馬上示意攝像跟進拍攝。

電話只響了兩聲,裏面便傳來一個男人溫柔的聲音,“初初?”

聲音聽起來很年輕,不像是長輩。

黎初機械地喊,“哥哥,節目組要我給家人打電話,”她眨巴了兩下眼睛,聲音越來越小,“我不知道給誰打。”

她的聲音很無助,說話很笨拙,好像自己做錯了事情一樣。

對面沉默了片刻,低聲哄,“初初乖,你把電話給導演好不好?”

黎初“恩”了一下,把手機遞給了編導。

編導有些疑惑地接過來,聽對面說了幾句話,臉色立刻便變得很僵硬,連聲道歉,“祈總,我們不知道是這麽個情況…是…是是是,都怪我之前沒了解情況,太抱歉了,讓您親自過問這件事…”

黎初愣怔怔地看着他們談話,眼神裏沒有一點光,就好像是不知道別人在說跟她有關的事情一樣。

她也不知道怎麽走出來錄制棚的,隊友們見她目光呆滞,連忙湊上去問。黎初胡亂搪塞過去,一個人就走回了練習室。

顧見嶼正在洗手,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起來。

接通電話,祁燃的聲音傳來,“節目組問到了父母的事情,初初她現在很不好。”對面沉默了一下,“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不會給你打這個電話。”

顧見嶼挂了電話,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洗手間。

他在練習室門外看見黎初,她正抱着膝蓋坐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什麽。

顧見嶼走到她身後,蹲下身拉起她的小臂,“跟我去個地方。”

黎初也沒鬧沒反抗,任由他一路拉着,走到了基地最高的觀星臺上。

海邊的空氣比城市裏好很多,這裏能看到滿目絢爛的星空。

黎初愣愣地擡頭仰望着,她忽然感覺自己安全了,剛才在錄制棚裏沒哭出來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顧見嶼側目看了她一眼,踟蹰片刻,緩緩擡起手來停頓在半空中,最後還是飛快地拭去了她眼角的淚水。

他的動作很輕,冷硬的指節拂過她軟和的臉蛋,讓她聞見淡淡的煙草味,然後瞬間清醒了過來。

黎初那雙水霧彌漫的眼睛擡起來看着他,他有些不自然地轉過頭去,“沒帶紙。”

顧見嶼搭在欄杆上,黎初忽然問他,“你經常來這嗎?”

“偶爾來抽支煙,”他餘光看見黎初稍稍低下頭,神使鬼差地又補了一句,“很少。”

“吸煙的人肺葉會變黑的。”她小聲說了一句,尾音還夾雜着零星的抽泣。

他轉過頭,停頓了一下,開口問,“黎初,你今天又是怕我腰閃了,又說我肺葉會變黑,你是不是巴望着我躺到病床上別來給你上課?”

黎初點了下頭,對上他的視線又趕緊搖了搖頭。一時無措,擡起臉無辜地看着他,嘴巴緊緊抿着再也不吭聲了。

顧見嶼掃了她一眼,在暗處淡淡一笑。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來什麽,點開手機上的一首塵封很久的錄音。

少女的嗓音泉水一樣緩緩流瀉而出:“別怕漫長的黑夜,擡頭看看星星,此刻已連成線…”

黎初愣住了。

這是她六年前剛進皓月的面試上唱的歌。

這首歌很久都沒有聽過了,時間久得連她自己都忘記了。

“黎初,那時候的你可什麽都沒怕。”他将手插回兜裏,緩聲道,“在這裏,一切情緒都可以盡情釋放,但是等你回到練習室,就要忘記這裏。”

一席話好像打醒了她。

黎初端端正正地給他鞠了一躬,趁顧見嶼的臉色還沒變,丢下一句“謝謝老師”就小跑着離開了天臺。

她回到練習室,看見隊友們已經都在練習了,連忙走過去加入她們。

《Action》這首歌各項都很難,所以她們在專注舞蹈的同時,盡可能地多記了自己的歌詞。

可即便是這樣,上姜藝珍老師的課的時候,還是出現了忘詞的情況。

姜藝珍翻了翻分詞板,點了兩個人名出來,“黎初和夏思雲,你們兩個一起唱一下B段。”

夏思雲抿了抿唇,黎初在旁邊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聲說了句,“別怕,正常來。”

音樂節奏響起來,兩個人很整齊地開始rap:

“我想要的只是帥氣,

選擇也是随心所欲,kick it,

從頭到腳都很受歡迎。

和我一樣,

追随着我的步伐一起High,kick it

Clapping clapping,大家一起Hip”

姜藝珍拍了拍手示意她們停下,她微笑着說,“你們現在這一組的問題不是記不住歌詞,而是你們還沒有理解這首歌的态度,”她看了一眼黎初,“只有黎初的眼神有說服力,你們都要做到她的程度才可以登臺。”

夏思雲一個人默默走到角落,對着鏡子反複練習自己的表情。

黎初走過去坐到她旁邊,看着鏡子裏的她有點沮喪,于是悄悄跟她說,“你知道姜老師以前是怎麽魔鬼訓練我和金賢愛的嗎?”

夏思雲搖了搖頭,有點好奇地看着她。

黎初抿嘴一笑,不知道從哪抽了張白紙,在中間畫了個小點,“盯着這個點,練習聚焦,堅持三分鐘以上…”

“不同的舞臺要用不一樣的眼神,比如這首歌就拽拽的,有點不屑,你想象一下你們高中時候的校霸看教導主任是什麽眼神?——诶對了,就是這樣。”

“那眼神要跟着鏡頭運動怎麽辦呢?”

“你最喜歡什麽貓呀?”她問了個毫不相幹的問題。

夏思雲想了想,“金漸層!”

黎初一笑,“好,你就想象你面前有只金漸層,你現在要用目光慢慢地撸它的毛…對不是用手,是用目光…眼睛微微眯起來,這樣看起來,就是溫柔的眼神。”

經過她一指點,夏思雲慢慢找到感覺了。回頭一看,其他的隊友們也都紛紛開始學習她的方法,效果立竿見影。

“小初你真神了诶,這個方法真的有用。”

黎初笑了笑,“這次舞臺是一鏡到底,我們需要追随着攝像老師,而動态的眼神要比靜态更難練習。”

為了第二天就呈現出更好的效果,練習生們又通宵加練。在黎初的不懈努力之下,她們的舞蹈終于整齊了許多。

但在頻繁的下蹲動作之後,黎初忽然感覺有點站不起來了,猛地一下摔倒在地上,把隊友們吓了一跳。

她咬牙撐着地板爬起來,走到攝像機拍不到的死角裏趴了一會兒。

撐了一會兒,黎初還想練,但夢然卻怎麽也不讓她練了,“你這虛汗都出來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練也來得及。”

黎初被送回了寝室,趴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

金賢愛過來一看,眉頭皺了起來,“歐尼為什麽不好好照顧自己?上次的腰傷還住院了,這次要是複發了怎麽辦?”

一邊說着,一邊翻出來護腰給她戴上。

黎初沒心沒肺地笑了笑。

或許是因為這一天太累,她一沾枕頭就睡着了。

不知道幾點鐘的時候,她枕頭下面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進了一條短信。

她迷迷糊糊地打開,上面寫着:【來我休息室。】

黎初把手機扣過來,翻了個身繼續睡。

不一會兒手機又震了一下:【不然我就只能打120把你拉走了。】

她眯着一只眼看了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情不願地爬起來下了樓。

還沒等她敲門,顧見嶼就把房門打開了。

明明是半夜,他還穿的整整齊齊的襯衫,妝發完整,好像不需要睡覺一樣。

黎初打了個哈欠剛準備說話,誰知道顧見嶼卻忽然張開雙臂環住了她的腰——

她身子僵住沒敢動,滿腦子的瞌睡蟲瞬間全跑了。

誰知顧見嶼只是把手伸到她背後,把腰封拆了下來,然後很快就把手收回來。

他臉上帶着一絲倦容,桃花眼半眯着,擡手把腰封丢到茶幾上,随意指了下沙發,“趴上去。”

黎初:“??!”

她縮到牆角,後背靠着門邊框,雙臂抱住肩膀,“你…你要…幹什麽?”

顧見嶼挑了挑眉,忽然湊近了她,單手撐在門框上,“你覺得我要幹什麽?”

“潛…規則?”

“……”

顧見嶼的手滑到她腰際,腕線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衣服。

他的臉也稍稍靠近了一些,黎初下意識地撇開臉,緊緊閉上了眼睛,誰知卻聽見耳邊傳來“咔嚓”一聲。

他把門打開了,臉上帶着一絲高深莫測的意味。

門外一個阿姨的聲音傳進來,“顧先生好。”

黎初尴尬一笑,歪頭一看,是個穿白大褂的推拿師。

顧見嶼的目光掃了她一眼,“還不趴下?”

“我這就趴…這就趴…”黎初立馬乖乖地趴好,推拿師走過來小心翼翼地開始為她按摩腰背。

顧見嶼則坐到一邊,低頭看起了手機,順便支棱着耳朵聽着。

推拿師很溫柔,“腰肌勞損的比較嚴重,還好沒有傷到骨頭。以後要做注意休息,勞逸結合…”

“啊——”黎初突然慘叫了一聲。

顧見嶼手抖了一下,斜眼看她,“你想把整棟樓的人都喊過來,就繼續叫。”

黎初連忙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喊,眼神眼巴巴地看着他。

顧見嶼收回目光,長腿随意靠在沙發上,“看我也沒用,至少一個小時才能結束。”

一個小時???

黎初差點昏過去。

好在按摩師的技術很好,疼得也不那麽厲害了,于是她就慢慢睡了過去。

才睡沒多久,額前被人不輕不重彈了一下,黎初猛地驚醒,“有人來了?”

顧見嶼有點好笑地看着她,“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在做虧心事呢?”

“我才沒做虧心事…”她越說越心虛。

趁兩個人對視的功夫,剛才在旁邊假意收拾東西的按摩師忽然悄悄地打開了手機攝像頭,偷偷拍下了一張照片。

顧見嶼忽然回過頭來,按摩師面不改色地把手機裝進了白大褂口袋。

他好像沒有察覺,淡淡道,“多謝你來一趟,我的助理會付三倍酬金,但是請你保守秘密。”

按摩師笑了笑,“您放心,經常做這一行,規矩我是懂的。”

顧見嶼禮貌地送她出去,回頭看了一眼黎初,“你打算在我這待到什麽時候?回去睡覺。”

黎初慢慢悠悠爬起來,嘟囔了一句,“半夜開工淩晨下班…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出來…”

“嫖”字還沒說出口,顧見嶼的眼神就看了過來,吓得她把最後一個字眼硬生生咽了下去。

顧見嶼靠在門邊,懶散地問,“怎麽不說完?”

黎初抿着嘴搖了搖頭,往門外挪。

他伸出長臂堵住她的去路,“白嫖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懷疑顧老師不能好好穿襯衣了。

他可能摳掉了所有襯衣的前兩顆紐扣。

《Action》歌詞改編于MAMAMOO《HIP》中譯版,超好聽超洗腦快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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