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超話
他的手指繞到筒靴後面，修剪整齊的圓鈍指甲偶爾劃過她的肌膚，那輕微的觸感仿佛被剛剛燃盡的煙蒂燙了一下，像弱電流一樣的觸感遍及全身，引起心髒的一陣強震。
黎初低頭，看見他單膝蹲着，他們之間隔着一截不短的距離。
而那黑綁帶纏繞着他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指間，很輕松地解開她纏繞淩亂的結，挽了一個活扣的蝴蝶。
“怎麽喜歡系死結？”他漫不經心地撩撥着她的情緒，仿佛真的對眼前暧昧的氣氛視若無睹。
越是這樣若隐若現潛藏的情緒，越是神秘地誘人深入。
她沒吭聲。
腦中卻忽然閃過在皓月練習室的場景。
少年練舞練到渾身濕透，抓起水瓶一口氣悶下去。晶亮的水珠順着他唇邊溢出來，滑到脖頸，落進敞開的領口。
暢飲過後，他總是拿着空塑料瓶，足尖起躍，作出投籃似的動作将瓶子投擲到遠處的垃圾箱裏。
然後坐到她身邊，轉頭看了眼她運動鞋上的鞋帶，不由地笑開，“你的鞋帶怎麽都是死結啊，能解的開嗎？”
“不懂了吧？這叫半永久鞋帶。”她故意打着岔，挪開自己一直落在少年身上的視線，用以掩飾自己年少時的慌亂。
“你是不是不會系鞋帶啊？”他無情地戳穿她，然後會把自己鞋帶解開，挽了幾個最簡單的系法，“上臺之前系鞋帶，這可是唱跳偶像的儀式感——”
張揚肆意的笑眼裏滿是星輝。
而面前從容而冷冽的目光卻撞進她的視線裏，“走神了？”他退開半步，身上淡淡的氣味卻仍然萦繞在她的鼻息裏，時近時遠。
黎初頓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筒靴後面的蝴蝶結，小聲說了句，“白系了，我正要去換…”
顧見嶼挑眉，下一秒彎下腰，手指伸過去輕輕一拉——筒靴松開了，她腿上那一股微弱的禁锢感瞬間消失。
“……”
擡眼看見她臉上的表情變換，顧見嶼眼中似有若無地掀起一絲笑意，“這麽簡單，學不會？”
黎初咬了一下唇，有些發白的裸唇泛起一絲嫣紅。
“不是學不會，是怕鞋帶松了會在舞臺上摔倒，所以習慣系死結。”
說完，她低下頭，準備從消防通道離開。
臨走前，卻忽然被人握住手腕，順帶鉗住她的半只掌心。
他将手微微擡起，桃花眼認真地端詳着，不知是在欣賞她的手，還是在欣賞腕上的鑽石手鏈。
“鞋帶系好就不會掉，手不松開也不會跌倒。”
黎初愣怔地回頭看着他，樓道裏感應燈很暗，他眼裏流轉的壓抑情緒仿佛幻覺，讓她分不清是真是假。
不做聲的空隙，他俯身靠在她耳畔，“脈搏跳的太快了。”
“咔噠”一聲，他打開了消防通道的門。
黎初回過神來，臉上燒得通紅，低下頭跑遠了。
走到半路再回頭，那道消防門依然關攏着，只有一條縫隙，裏面好像亮起一星點火光。
顧見嶼剛點燃一支香煙，忽然想起上次她聞見身上的煙草味，正準備掐滅，手機卻震起來。
他接通電話，顧見岐焦急的聲音傳來，“我說祖宗，讓你避嫌都避到哪兒去了？你快看看熱搜吧。”
他挂了免提，打開微博，看見他和黎初兩個人的名字并排着上了熱搜。
指尖頓了一下，點開一看，原來是一個up主上傳的視頻剪輯，內容是從夢工開播以來他和黎初的每一個互動。
視頻剪的很好，從他們重逢之後的第一面開始，到他堅持給黎初首個S+，每一個語氣溫柔的細節，每一個默默注視的眼神，每一次無意的袒護，都被人細心地挑選出來，合成了視頻。
舒緩的背景音樂吟唱着：“時光倒回，飲下忘情一杯，若如初見，為誰而歸…”
指間夾着的香煙一明一滅，煙灰結成霜，零星落下去。
他掐滅香煙，重新拿起手機，“配合阿波羅公關降熱度，通知後援會控評，不要讓她們跟黎初粉絲掐起來。”
顧見岐聽到他還算冷靜，語氣緩和了些許，“這些不用你操心，已經在降熱度了。倒是你應該想想，怎麽能讓這種事少發生一點！”
顧見嶼挂了電話，重新點開了剛才那條視頻。
下面的評論裏許多都是在磕糖的，粉絲們還給他們取名叫“初見cp”。
除了視頻之外，粉絲還為“初見cp”成立了超話，經常發一些他們在節目裏的“合影”，甚至還會把他們同一色系的衣服找出來拼在一起，看起來真的很般配。
他忽然想起來，跟黎初認識六年，他們從來都沒有過一張合照。
拖到下面的評論，果然已經引起了雙方粉絲的不滿。
遠洋艦隊：
【不好意思，顧老師對誰都很好，請勿斷章取義】
【要磕滾回你們超話去，別帶哥哥tag發言】
【cp狗又出來跳了，信不信撕到你退博？】
聲勢弱一些的白砂糖在下面辯護：
【黎初參賽以來一直尊重前輩，沒有任何逾距，請不要再刷了】
【我們初初是新人，一心只想出道，望周知】
【cp粉勿cue，各自美麗】
…
在飯圈，無論磕cp還是炒cp都是大忌，這是一條偶像與粉絲之間不成文的約定。
cp粉認為圈地自萌，不上升真人即可；而唯粉則認為，任何在粉圈磕cp行為都是在赤|裸裸的挑釁。
二者從粉圈誕生之初就僵持不下，誰也無法說服誰，于是分別就給對方取名叫cp狗和毒唯。
這件事本就沒有絕對的對錯，只不過雙方有來有往，倒也不算什麽稀罕事。
顧見嶼登錄的是“Starry Night”的小號，只關注了黎初一人。
他鬼使神差地點進了“初見cp”的超話，這才一下午的功夫，超話就已經700多人了。
他把粉絲自制的視頻和同人畫全都刷了一遍，順手簽了個到。
系統提示“已自動關注該超話”。
“……”
磕自己的cp，頭一回見。
黎初回到練習室跟隊友們回合，見她進來，編導示意她們要補錄票人環節。
雖然她們沒有提前商量，但結果基本已經顯而易見了。
工作人員揭開了新的七人名單，皓月的高人氣三人組被票出局。
安泠然剛經歷了公司劇變，又被票出了《貓皇後》，此時沒繃住情緒，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她的隊友卓妮和嗆嗆在旁邊哄着，黎初卻沒過去。
她倆水火不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過去安慰，那不是兔死狐悲嗎？
于是她低下頭，看着歌詞本開始默默記詞找感覺，壓根沒往她們的方向看。
剩下的人也基本上沒搭理她們，各自小聲地說着話。
編導有點看不下去，在一旁好心提示道，“小初你們要不要過去安慰一下？”
黎初擡起頭，“沒事，安安很堅強的。”
編導：“……”
安泠然好像聽見了她們的對話，擡起一張被淚水打濕的臉來，雙目通紅地看着黎初，“你們抱團的是吧？我就說怎麽阿波羅五個練習生都被投到了貓皇後，感情就等着這一天呢是吧？”
編導臉色一變，“安安，不能這樣說話，我作證，她們在投票之前并沒有商量過。”
“沒有商量過？”安泠然冷笑一聲，“明擺着就是多數欺負少數，你們都眼瞎嗎？”
攝影師們并沒有停下手中的拍攝，從多個機位完整拍了下來。
黎初把歌詞本放下，站起身來跟她平視，平心靜氣地說，“編導說票人的規則是一人三票，誰得票最多誰出局，給別的組補位。大家都投你，不是針對你，而是因為你不夠格留在《貓皇後》。”
任洛菲輕飄飄說了句，“不服可以battle，讓大家看看這票到底投得公平不公平。”
一語中的，被沖昏頭腦的安泠然總算想起自己早上還沒練熟舞蹈，根本就剛不過阿波羅的五個跳舞狂魔。
她被當衆戳穿，臉面全無，當即便一甩手上的歌詞本，沖出門外。
黎初則淡定地撿起她的歌詞本順手丢進可回收垃圾桶，招呼隊友們，“來練習了，下午上老師們的課争取一遍過。”
她們五個人這是繼初舞臺之後第一次合體，再加上跟黎初關系很好的喬安妮和唐伊人。
大家能力在線，關系親密，整組的氛圍非常好，有什麽問題都能迅速被解決。
美好氣氛終結在顧見嶼的導師驗收課上。
原本發揮很好的黎初，面對顧見嶼的時候卻感覺目光無處安放，原本應該蠱惑撩人的眼神，如今卻變成得躲閃不定。
偏偏顧見嶼還真就盯上了她，視線一直落進她眼睛裏，滿目嚴肅。
剛跳了一半，顧見嶼就示意她們停下。
“C位，”他的眼神牢牢将她捕捉到，“眼神不過關，你沒有把握到這首歌的精髓，舞蹈動作練的再好也不能抓人。”
黎初心想，你來之前我抓的挺好的。
聞念念在她身後拍拍她肩膀，“小初眼神再多給一點。”
她抿了抿嘴，點點頭。
“C位單獨試一下E段，”顧見嶼示意音樂起。
黎初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跟着音樂哼唱：
“就算是夢境，
你也只能看見我，
煩惱就stop it，
走向我babye on.”
盡力作出慵懶魅惑的眼神，撩人的貓爪一揮出去，顧見嶼的臉又出現在她面前，惹得心髒狂跳不止。
這也太難了吧！
眼看着顧見嶼眼中又冷下來，示意音樂停止。
“眼神還是不到位，重來。”
黎初咬着唇，心一橫。
管他那麽多幹嘛！他不是就要撩嗎？那她就撩給他看！
音樂再次退回原點，她擺了一個開場姿勢，雙腿微張蹲在地上，随着音樂的遞進做了一個性感wave緩緩起身，把S形曲線最大幅度地展現出來，魅惑的眼神望進顧見嶼眼睛裏——
慵懶柔媚的嗓音吟唱着：
“我要輕飄飄地走向你，今晚，誰也不會知道，
輕輕地，夢中你的唇，悄悄地我要親吻你…
你與我，這靜谧的夜晚，我是獨屬于你一個人的貓咪。”
與此同時，食指輕佻劃過嬌嫩的櫻唇旁邊，輕輕抛了一個wink。
練習室內連帶着練習生編導和攝影師們，集體沉默了。
大家看到顧老師僵硬的身軀緩緩地轉動了一下，仿佛鋪墊了很久，他合上歌詞本，嗓音略顯沙啞地丢下幾個字，“可以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嗐，也不知道是撩到誰腿軟。
/糾結了好幾天，我還是想改文名啦，現在的新封面就是即将要改的文名，先換上封面試試水，看看效果怎麽樣，大家不要找不到我啊。
備注~
毒唯：網絡流行語，早期指偶像團體中只喜歡一個成員且厭惡其他成員的粉絲。 現泛指只喜歡自家正主，厭惡并傷害正主身邊其他藝人的不理智粉絲。
《貓皇後》歌詞改編于AOA女團單曲《貓步輕悄》，超級洗腦
視頻插曲來源于《初見》/餘昭源，葉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