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09.惜弱之死—恩情斷

琴卿是個矛盾的人,不單單是性格的矛盾,連帶着身世也是矛盾的很,她不知道這一世她的身世如何,想來也不會單純到哪裏去。

她坐在床上,頭發淩亂的散着,看着外面已經漸黑的天色,床上旁邊的位置已經空空的了,琴卿晃了晃腦袋将原本散亂的頭發徹底散了下來,她伸手攏了攏頭發,起身下床,坐在銅鏡前,看着鏡子裏模糊的那張臉,琴卿嘆了一口氣,麻利的把頭發梳起來,卻發現原本的簪子沒有了,琴卿愣了兩秒,抓起昨天的那根頭繩,換了一個發型。梳洗一番以後琴卿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出府去外面看看。

也許是起得太晚了,踏出王府大門的時候街市上已經不是很熱鬧了,琴卿穿梭在各個小攤上,耳邊似乎還回蕩着叫賣聲,記憶就像一下被拉回了一般,眼前的景色似乎也是明暗交替,就像小時候偷偷跑到街市上耳邊環繞的一樣。

琴卿已經記不起那位美人娘親的樣子,甚至那位書生爹爹的身影都已經在記憶裏找不到了,連前世的父母也模糊了起來,有時候琴卿覺得好像整個世界都把她抛棄了,又好像本來就是一場夢,醒了,就真的是春夢無痕了。眼神掃過城外的樹林,琴卿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擡腳向着城外走去。

竹林裏很安靜,還有月光慢慢的透過竹林一點點灑落在大地上,螢蟲微微的光芒,微風吹起散落她在額角的碎發,輕輕的遮住了烏黑色的眼睛,長長的黑發微微揚起,又究竟迷亂了誰的眼眸?

琴卿随意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手指時不時的撥弄着已經有半個人高的雜草,手指撚過濕潤的草葉,嫩草的汁液殘留在纖長的手指上,粘粘的,帶着泥土的腥氣,竹林裏還有蟲子微微的鳴叫。琴卿慢慢閉上眼睛,讓身體自然的按照重心後仰,倒在這一片草地上,原本純白的衣服經過這麽一番折騰早就變成灰色的了。

倒在草叢裏的少女伸出兩只手,拇指和食指圈成一個相框,把天上的月亮和繁星圈在兩只手之間,少女的眼睛很亮,在漆黑的林間就像反着月光的清泉,琴卿喜歡這樣,沒有禮節,沒有規矩,也沒有其他人。

琴卿記得前世小時候總是盼着下雨,一旦下了暴雨就自己跑出去,站在雨中淋上一回,頭發被雨水打濕貼在臉上,狂風卷着暴雨打在身上,幾乎堵住了所有呼吸的權利,讓人想要不管不顧的大喊大叫把隐藏在自己心底的所有都發洩出來。結果可想而知,不是被媽媽拎着後衣領拽回家,就是被鄰居家的姐姐拖到診所先開兩服藥當保險。

琴卿很佩服完顏洪烈,佩服他對不是自己的兒子—楊康的呵護,就像是把世界都拿出來給他的關愛一樣,琴卿前世的父親也是如此,對她這個外來者一樣的關愛,給與所有的關懷,只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的呢?幸福的時光讓人貪戀,失去的時候才會讓人不舍,若是一開始就沒有這樣的時光,是不是失去以後就不會肝腸寸斷?

答案很簡單,不會,一開始就沒有所以人才會去渴求,一遍一遍的期望,一次一次的失望,然後終将有一日好不容易的到了卻來不及去擁有,就只剩下回味了。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嗎,這世界上最殘酷的事,莫過于把你推下地獄的人,也曾帶你上過天堂。

悲劇就是這樣,把希望放在遠方,當你歷盡千辛萬苦就要到達的時候,命運會當着你的面狠狠地敲碎它,這就是悲劇,這就是絕望,可笑的是你沒有任何力量去反抗它。

琴卿看着天想了很久,連帶着以後的一切,她知道的劇情不多,記憶猶新的是穆念慈請歐陽克喝酒的那一幕,保留了整整二十年還是被記下來的那一幕,除了這個之外呢?歐陽克會去桃花島提親,又是為什麽會流落明霞島?又為什麽會被黃蓉害的斷腿?

那麽琴卿要如何,阻止歐陽克去桃花島?不可能,除非你把九陰真經交到歐陽鋒手上,要不然他是一定會去桃花島的。所以啊……琴卿煩躁的拽了拽頭發,心裏想到‘為什麽我就沒有穿越女主那樣順利的看到九陰真經啊!或者,老天爺,你為什麽不扔下一兩本武功秘籍給我啊!’

思考了許久最終琴卿決定,靠人不如靠己,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吧,于是幹脆盤腿坐了起來,腦子裏默默的回放着托自家娘親的福,現在記得牢牢的那本書上的內容,感覺內力在身體裏游走,最後彙集到丹田,如此循環,連帶着前幾天受的傷也好了很多,琴卿不僅暗自咂舌‘這古人就是好,有了內力可以熬夜沒有沒眼圈,餓幾天不吃飯也沒事。’

其實琴卿自己是知道的,練功的時候在這種随時都有危險的樹林裏是最傻的,可是這樣的傻事,這家夥已經不知道幹了多少年了,久而久之就習慣了,改也改不了了,琴卿第一次被夫人罵的時候曾經自嘲道“要是因為這個死了,就真是天下第一了。”

這不正出神的琴卿忽然混身上下只覺得一小陣涼氣襲來,她連忙就是一滾,只見剛剛躺過的地方已經被插上兩片竹葉,竹葉還泛着瑩瑩的光芒。琴卿吞了一口唾沫,眼睛四處掃過最後定格在西北的方向,她深深呼了一口氣,把全身的內力其中在腳底狠狠地向上一跳,在空中轉了一個圈,向着東南方向踏着樹枝迅速逃竄。開玩笑的,不跑說不定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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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琴卿跑的沒影之後,西北方向的樹後一個白衣人慢慢走了出來,右手拿着骨扇,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還夾着兩片翠色的竹葉,竹葉在月光下泛着詭異的光芒,這個人就是歐陽克,他神色不明的看着琴卿逃走的方向,左手一用力,兩篇竹葉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卿兒,你到底有多少秘密,這些秘密又值不值得我去調查呢?”那人吹幹淨手上的粉末,眼睛裏閃過一道厲光,複而又挂上那副沒心沒肺的風流模樣,從另一邊用輕功趕回王府。回到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飛鴿傳書給白駝山莊的探子,讓他們好好再查查琴卿的身世。

其實歐陽克本來是實行規勸楊康回王府的計劃,已經準備回王府的時候,誰知道竟然看見正在調息的琴卿。他便躲在一旁的樹後,他是很想知道當初那股阻止自己的內力到底是什麽。

可是看了一會之後他就發現不對勁了,這根本不是什麽調息,歐陽克的眼神一厲,瞬間想到的就是那天得出的結果,不過馬上都被他推翻了,首先以他叔父的那個性格是不可能放着一個會武,而且不只是白駝的武藝的小丫頭活着的;二來,母親要是會什麽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白駝山莊武藝為什麽叔父不知道?

所以琴卿的武藝多半是家傳的,或者是師承于來到白駝山莊之前就拜過的師傅,那麽……想到這裏,他便随手取來四片竹葉,竹葉上面塗了一點迷藥,出手的時候留了點情,只送出去兩片,本以為琴卿是躲不過去的,卻不曾想,那個女人不僅躲了過去,還發現了他所在的位置,就連最後逃跑使用的輕功都是自己沒見過的路數。

至此一夜無話,琴卿好像是深刻的意識到,要是不勤練武藝,指不定哪天就便當了,所以最近基本上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勤練內功心法。時間就這麽不聲不響的又過去了一段,那天清晨的時候就開始陰天,到了正午天上開始飄下小雨來,淅淅瀝瀝的就像宣告着什麽的開始,晚上的時候完顏洪烈帶着金兵,直擊大宋的邊界,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琴卿就知道了,這場悲劇已經要收尾了,然後下一個悲劇就又要開始了。

次日完顏洪烈帶着傷回來了,胸口的一刀和後背的兩箭,太醫來過開了藥,那位王爺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半步也沒有再出來。

克麗絲帶着“王妃死了”這個消息推門進來的時候,琴卿做着刺繡的手微微的抖了一下,手指上的鮮血滴到了衣服的花紋上,原本白色的紗織外衫暈開了點點的粉色,琴卿皺着眉看只差一步就要完成的衣服,又看了一眼一臉抱歉的克麗絲,琴卿嘆了一口氣說道“你這毛毛躁躁的脾氣什麽時候可以改改啊。”

克麗絲灌了一大口茶對琴卿說“改不了了,就這樣吧!”琴卿索性放下手裏的刺繡,挑眉嘲諷道“當心一輩子嫁不出去。”克麗絲卻不以為然的搖搖手指,反駁道“大不了一輩子跟着公子師傅,反正我們西域人又不是漢人,講究什麽‘三從四德’”琴卿聽她這麽說好笑的搖搖頭說道“過兩年你也該嫁人了。”克麗絲馬上就瞪起眼睛說道“嫁什麽啊,公子師傅要是不要我了,我就自己過去!”

琴卿又給她倒了一杯茶,不再說話繼續拿起剛剛的衣服接着繡,等了一會沒見到克麗絲出去,也沒有聽見她說話,琴卿詫異的擡眼看着欲言又止的克麗絲說道“你有什麽事就說。”克麗絲轉了轉眼珠,最後盯着琴卿的眼睛問“琴姐姐,這衣服是給公子師傅的吧”琴卿點點頭,克麗絲咬了咬唇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又問道“琴姐姐,你是不是喜歡少主。”琴卿笑着又點了點頭說道“是,我是喜歡他。”

克麗絲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又說道“那你知不知道,公子師傅和那個老跟着傻小子的姑娘打賭的事?”琴卿一臉茫然的看着她說道“少主打賭和我有什麽關系,我為什麽要知道?”克麗絲跺跺腳說道“公子師傅說,要是他賭贏了,就要那個姑娘嫁給他,你就不着急嗎?”琴卿的手又動了一下,看着手裏不僅繡錯了地方還把手紮破的針,琴卿緩緩的說“我着急,我緊張,有用嗎?”克麗絲愣住了,半天也沒說話,最後看着又繼續繡的琴卿,拽了拽頭發自己走了。

“我着急,我緊張也沒有用啊”琴卿嘆了一口氣,手指輕輕摸在剛剛鮮血滴落的地方,眨了眨眼放下手裏的東西,轉身向着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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