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民居四周的烈火燒得很旺,正門已燒塌,院落、樓道、房間溫度奇高,赤紅烈焰肆意吞噬周遭一切。
藺風城打橫抱着樂意,現在院子中間,滿額大汗。
霍贏也出了一身汗,臉頰上的血漬被汗水洗去,留下幾縷紋路,烏黑的瞳仁在大火中,亮得迫人,也靜得吓人。
仿佛他面對的不是困境,而是極限挑戰。
四周被跳躍的火舌席卷舔舐,了無生路,空氣越來越熾熱,氧氣愈發稀薄,他們呼吸變得困難。
霍贏迅速脫下外套,用幹淨的袖口擦了擦樂意額角沁出的細密汗珠,繼而将外套放在水池中,将水龍頭擰到最大。
自來水撲灑在衣服上,很快浸濕外套,他又用瑞士軍刀撕下一片衣角,沾濕後盡量放在樂意臉上遮擋,又不敢貼得過近,繼而将滴水的衣服蓋在樂意身上。
藺風城依照他所做的,同樣複制。
一分鐘後,兩人沖向門頂坍塌的大門口,卻徒然被澆了滿身滅火幹粉。
幾位全副武裝的消防員,手拎滅火器,出現在門口。
十分鐘後,他們三人成功獲救,消防員也在院落外找到水源,進行救火。
藺風城一出來,他父母便忙活着為他擦臉,噓寒問暖,他無暇脫身,只能眼睜睜看霍贏背着樂意到不遠處的田野。
霍贏将他緩慢放平在枯草地面。
救護車正在馳來的路上,他需要為樂意做緊急處理。
“小朋友,最好不要輕易動他,救護車很快就到。”
霍贏頭也沒擡,對方似乎并不介意,走上前來,繼續說:“我是省上警員任秋陽,來保護你們的,可以告訴我之前發生了什麽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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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贏仍舊沒擡頭,“沒時間。”
他冷漠拒絕,手裏卻輕柔為樂意解開領扣,方便他呼吸新鮮空氣。
任秋陽沒見過這麽難搞的小孩,面色也不太高興,但仍然耐着性子繼續溝通。
霍贏卻無搭理他的意思,沉默等待救護車,期間焦慮到多次觀看手機時間。
任秋陽正要說什麽,一道救護車特有的鳴笛聲便由遠及近。
霍贏神色微斂,冷聲說:“走開,擋住救護車了。”
任秋陽:“……”
片刻,霍贏一臉緊張的坐進救護車,目光全鎖在一個人身上,全程沒給任秋陽一個多餘的眼神。
藺風城見救護車要啓動,他腳步一邁,情不自禁想跟去,卻被藺太太一把拉住。
藺太太:“小城,你看什麽?”
藺風城望住救護車緊閉的車門,身側的手微微屈起,像握拳,卻又在下一秒松開。
他搖着頭,“沒事。”
藺太太卻不覺得他像個沒事人,眼圈微紅的撫摸他燒焦的發梢,說:“害怕壞了吧,爸媽也是急得不行。”
藺風城揉捏了一下不适的後頸,那裏仍舊殘留着被手刀劈過的疼痛,樂意那家夥下手真不是一般的狠,幸好他一直咬住嘴唇,痛感增強才不至于昏迷,否則他……
他兩腮鼓起,眼神陰晴不定。
藺太太只當他吓壞了,藺弘文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說:“先去醫院檢查,看看有沒有受傷。”
正要拉着藺風城矮身坐進車廂,藺風城忽地想起一件事。
“爸媽,你們怎麽會來?”
藺弘文臉色不太好,沉聲說:“還不是你深更半夜失蹤,你倒是說說,對方是怎麽綁走你的?”
藺風城:“???”
救護車內。
藺風城坐在樂意身旁,一直握住他的手,面容憔悴又擔憂。
護士忍不住提醒,“小朋友,先坐好,你這樣容易摔倒。”
聞言,霍贏坐回家屬位置,護士開始為樂意做簡單處理。
解開衣服後,護士驚愕地發現,這個病人不但肩膀有貫穿傷,頸項一周有被勒過的痕跡,腰側更有不常見的擦傷,略有灼痕。
她招呼正在為樂意處理衣服的另另一位護士,說:“這是什麽造成的,我看着像燒傷,又像擦傷。”
另一位護士也跟她一樣沒什麽經驗,半晌沒看出兇器是什麽,醫生正在為樂意紮針輸液,聽聞兩人的議論,轉頭探了眼。
醫生眼中閃過驚訝,遲疑瞬息,說:“這是子/彈的擦傷。”
兩位護士對視一眼,略有怯意,目光掃過家屬座的霍贏,不禁帶了點同情心。
家屬座的少年有些狼狽,黑發燒焦,冷俊的臉龐上滿是碳灰痕跡,穿着一件被利刃劃破的單衣,薄而利的唇抿得很緊,目光深深盯在受傷之人的身上,神情複雜,愧疚、焦慮、怯意,看着像雨夜無家可歸的小黑狗。
他慢慢跪在擔架旁,輕輕伸出手,牽住受傷少年的手,貼放在自己臉頰旁,眼睫低垂,瞳仁中氤氲着薄薄一層水光。
那眼神,仿佛他握住的不是誰的手,而是竭力抓緊陷入深淵黑海前的一根救命稻草。
這個舉動深深觸動在場的醫護人員。
這次護士沒有打斷,亦沒有阻止,靜靜為受傷少年忙碌着,不再打擾小少年那近乎虔誠的動作。
樂正凱正與物業負責人溝通監控一事,他忽然接到一個陌生來電。
徐倩對負責人說了聲抱歉,繼而樂正凱大步走出辦公室,與人說着什麽。
負責人說:“女士,監控視頻外人真的無法透露,倘若你們真的是尋人,需要警方來才行,我們沒有這個權限。”
徐倩也試圖商量,“我們不看,你們幫我們看看行麽?家裏孩子失蹤,我們實在是着急得沒辦法。”
負責人一臉為難。
不多時,樂正凱折身回來,神情凝重,“找到樂意了。”
徐倩疑惑的看着他。
樂正凱搓了下臉,略微精神些,說:“在醫院。”
聞言,徐倩面容也徐然沉重,有幾分不祥的預感。
清晨六點半,B城機場。
VIP通道疾步走來一人,身形高挑,大概有一米八,衣着日系灰藍休閑服,頭戴純黑鴨舌帽,帽檐印着品牌獨有的logo,帽檐邊露出些細碎的茶色卷發,臉上戴着PITTA的黑口罩與Dior墨鏡,暗黑微透的鏡片後,左眼下隐約可見一顆淚痣。
他一手插兜,步履匆匆,身上帶着初春的寒氣與冷冽。
助理小可背着一個大背包,快步跟上,視線左右掃蕩,查看是否有狗仔和粉絲。
由于他們行程太過突然,似乎未被透露,淩晨機場人不算太多,各個旅客忙碌自己的事,有些人正看着機場LED熒幕上的廣告。
清純帶欲的少年正仰頭飲盡春茶,他伸了個懶腰,在鏡頭中更換發型與外衣,唯獨不變那顆引人矚目的淚痣,又豔又冷。
誰也沒注意到熒幕上的清純少年,正疾步走出機場,步伐絲毫未停歇。
小可随他坐上經紀人楊姐事先安排好的車,便見俞白坐在皮椅上,手随意搭在扶手,食指輕輕波動着車窗升降按鈕,一下,兩下,似乎非常心緒不寧,甚至有些急躁。
俞白性子向來內斂,鮮少見他情緒波動比較大的情況,淩晨時突然讓她買回B城的機票,他那臉色難看得就跟要死老婆一樣,吓得她趕緊跟楊姐彙報。
而且這會兒……
小可從後視鏡瞄了眼後排座的俞白,他眺目望着窗外漸亮的天空,眸色暗沉,行車道的路燈未關,一排排在車窗外極速掠過,他的眼睛時不時閃過一簇橘色光點,卻毫無溫度,沉得像水,不知在想什麽。
她試圖搭話,“小白,我在機場時買了熱粥,你要喝麽?”
俞白眼珠不帶轉一下,“不用。”
小可又問:“那我們現在直接去你家?”
聞言,他終于擡眸,報了個地址。
小可滿心問號,這是什麽地方?從未去過,難不成這小子真的是去會女友?
俞白拿出手機,靜默一息,再度撥打【樂正凱】的電話,這次對方接聽得很快。
小可坐在副駕駛,聽見俞白正在打電話,神色不太好,但她沒仔細聽俞白都聊了些什麽,演員也有自己的隐私,她不方便窺探。
一分鐘後,俞白結束通話,告訴司機,行程改變。
小可:“那現在去?”
俞白說了B城一家私人醫院的名字。
小可很好奇也很困惑,她睨着俞白的臉色,雲淡風輕,瞧不出什麽情緒。
她笑了笑,問:“去醫院有什麽事麽?”
俞白眉心輕擰,沒有回答她的話。
小可抿了下嘴唇,坐回去,低頭給楊姐發短信說俞白行程問題。
楊姐那邊讓她時刻注意,不要被狗仔拍到,不要讓粉絲與俞白接觸。
俞白望向窗外,握住手機的指節用力到泛白。
他離開前,那個人明明還能笑着為他送行,而現在……
俞白閉上眼,濃長眼睫遮去豔麗的淚痣,平添幾分冷冽。
天光大亮。
一群人站在一條死路的盡頭,面無表情望着對面的荒林。
這時,一只小麻雀撲騰在冒出嫩芽的枝頭,穩穩抓住晃動的枝丫,居高臨下睨着他們,仿佛在嘲諷說“你們這群傻叉”。
衆人:“……”
趙瑞安笑不出來:“這就是你說的所謂有寓意的路?”
張三尬笑兩聲,“看來我想錯了。”
餓了半宿的季尤氣得要死,黑着臉看張三。
一分鐘,張三的臉腫得宛如被蜜蜂蟄過。
趙瑞安背過身,往回走,邊走邊心疼地吹着泛疼的手背。
作者有話要說:霍贏:老婆為我受傷,心痛
藺風城:樓上的瘋狗,有本事再說一次誰是你老婆?
俞白:即将抵達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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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晚點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