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連續兩天,雲諾小隊滿載而歸,運了滿車的物資回來。

鐘年年恨不得一頭埋進那滿車的食物裏,感動得差點兩淚漣漣。

“我們這次運氣也太好了吧。”鐘年年感嘆,“我還以為那地方會有很多喪屍,是一場硬仗,結果居然就那麽幾只,連雲姐的異能都用不上,還有那麽多東西,要是次次都這樣我做夢都能笑醒!”

“這次運氣是不錯。”秦沐辰的笑容卻很淡,他開着車進了基地,回頭說道,“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就先挑走,剩下的我選一選,還要挑一部分交給基地。”

“行,辛苦你了。”鐘年年笑着一拉白微羽,“走,我跟你說我偷偷往裏面塞了幾袋辣條,天知道我多久沒吃過那東西,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白微羽朝雲諾看了一眼,雲諾的眉眼在夕陽下失去了淩厲,顯出幾分沉靜來。

她擺擺手,白微羽才離開了座椅。

鐘年年一邊翻着好吃的,一邊停不下嘴地說:“我覺得我們兩個的異能簡直是天生一對,我現在最怕的就是吃的不夠,現在好了,有你不停地造食物,只要還有口氣喘着我就能給救回來。”

白微羽并沒有太大興致地整理着被鐘年年翻亂的東西,聞言擡起頭看了她一會兒,眼睛輕輕彎了。

她對着雲諾以外的人依舊話少,對鐘年年這個特別自來熟的人也并不熱絡。

白微羽聲音溫和,輕聲道:“不會不舒服嗎?”

鐘年年叼着一根辣條,擡起頭,茫然地問:“啊?”

“我說身體。”白微羽個子矮,看人時通常微微擡頭,顯得眼角乖順,長長的睫毛斂出一片柔軟的陰影,嵌着底下漆黑純稚的眼睛,仿佛一汪在太陽下曬得暖融融的春水,讓人不自覺覺得放松和親近。

白微羽微微擔憂地看着她,說:“你的異能,要消耗脂肪血糖對嗎?一邊不停地瘋狂攝入一邊又快速消耗,長時間這樣,身體不會很難受嗎?你看上去其實瘦得不太健康了。”

鐘年年的喉嚨微微一動,嚼也沒嚼地咕咚一聲把辣條吞了下去,一直樂觀帶笑的眼睛居然紅了。

難受,當然難受,但這是她異能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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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難受也得忍着,她就只能做到這些事情,要是還嬌氣地說什麽不舒服,那簡直是光拖後腿。

只是沒有想到,第一個注意到她這樣會不會難受的,居然是白微羽。

鐘年年抽了抽鼻子,說:“我還以為小羽你只關心雲姐的事情呢。”

她真心實意地朝白微羽笑了起來,說道:“剛才的話就別跟雲姐她們說了,就一點小小的不舒服,沒必要為這個擔心,小羽我跟你說,這個真的特別好吃,你不嘗嘗?”

說話間,已經把白微羽當成了閨蜜一般。

白微羽笑着回應了一句“我不吃辣”,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今天,雲諾和秦沐辰的情緒其實都不大高,即使鐘年年一路都在活躍氣氛,車廂內依舊彌漫着一絲難以察覺的低氣壓,張靖和鐘年年或許注意到了,但是未必想得出為什麽。

白微羽随手拿了一些小東西,突然說道:“年年姐,今天晚上,我覺得你可以稍微去陪一陪秦沐辰,陪他說說話什麽的。”

鐘年年愣了愣,不明所以地問道:“為什麽?”

白微羽站起來,跺了跺發麻的腿,柔聲道:“今天應該是李乘月的頭七。”

但她并不想看見兩個失去共同好友的傷心人一起抱團取暖的場景。

于是她微笑着,說道:“今天晚上,秦沐辰應該會很傷心,這種時候有人陪着就會好很多。”

鐘年年想了想,認為白微羽說得非常有道理,她本身也非常願意陪着秦沐辰,于是點點頭,但轉念又覺得哪裏不對,忍不住問:“那……雲姐呢?”

白微羽彎起眼睛,理所當然地說:“不用擔心,姐姐那裏,我會陪着的。”

**

末世的夜晚安靜得只剩下風聲,曾經輝煌的燈光早已經不再,因為電力系統的破壞,電和電器已經成了比較奢侈的東西,一整個基地也只零星亮着幾盞燈。

白微羽半夜輕輕推開房門,果然看見客廳裏,平時早就已經睡了的雲諾還坐着,面前點着一根蠟燭,是今天她從超市帶回來的。

華國有“守七”的習俗,死者去世的第七天晚上,至親好友要通宵守着一盞蠟燭,這樣死者魂魄歸來,才能找到他們。

雲諾和秦沐辰,這幾天似乎都沒什麽異常,在末世,死人太正常了,多少人已經習慣了在屍體旁邊談笑風生,雲諾也只是在見到李乘月屍體時有過瞬間的動搖,之後就再也沒有提起過,仿佛死去的只是一個她并不認識的人。

但怎麽可能真的全不在乎呢?

雲諾的臉上沒什麽表情,看上去也并不傷心,她只是盤腿坐在地上,靜靜地,專注地看着那盞蠟燭,淺色的瞳孔裏跳動着蠟燭的火光。

但是她甚至沒有發現白微羽打開了房門。

突然有什麽溫熱的東西靠上了她的脊背。

雲諾被撞得往前微微一傾,眼裏的燭火晃蕩。

白微羽裹着一條薄薄的毯子,背靠着雲諾的脊背坐在她身後,長長的頭發松散着,垂落在雲諾的手邊,雲諾只需要輕輕彎彎手指,就能握住柔軟的一大片。

“姐姐。”白微羽的聲音帶着柔軟的笑意,在寂靜無聲的黑夜裏,好像一曲緩緩響起的小夜曲,“前兩天種下去的種子,好像已經準備開始抽芽了。”

雲諾沒有回應,也沒有動,她只是感受着脊背上輕柔的力道,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白微羽的手輕柔地蓋在她的手背上,溫度偏低的手,指腹和掌心都是軟的,是沒有過任何損傷不曾留下任何疤痕的。

火苗微微跳動,品質一般的蠟燭發出一聲輕輕的爆/破聲。

白微羽彎起眼睛微笑,柔聲道:“今晚守一夜,明天早上,大概就能看見破土而出的綠苗了。”

雲諾的喉嚨上下微微一動,就在白微羽這幾句仿佛毫不相幹的話中,感覺到一種博大的,如水一般的寬容。

她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卻實實在在地覺得,自己被原諒了。

她在這裏哀悼着着死亡,白微羽并不安慰她,卻輕柔地,在她面前鋪開了勃發的生命。

白微羽裹了裹身上的薄毯,仰頭看着昏暗燈光下,牆壁一角那些細碎的,如同蛛網一般蔓延開來的裂痕,眉目越加溫軟。

她說:“姐姐,今晚過後,你來房間一起睡吧,也不要用行軍床了,我并不占多少地方,姐姐的那張床足夠大了。”

雲諾沒有回答。

白微羽輕輕笑着,握住了雲諾的手。

“快要入冬了。”白微羽說,“一個人,是會很冷的。”

雲諾緩緩垂下眼睛,她擡手,輕輕在蠟燭上一捏,蠟燭熄滅,唯一的光源暗了下去,雲諾冷漠的聲音在黑暗中居然也帶了幾分溫和的味道。

“去睡吧。”雲諾的手掌輕柔地撫在白微羽的頭發上,她牽起白微羽的手,掌心溫熱,熨帖的溫度仿佛要傳進心裏。

她說:“一起去,不會冷了。”

不遠的另一處房間裏,秦沐辰靜靜看着手裏的一張照片,照片裏他自己,還有大學時的李乘月和雲諾,雲諾不喜歡拍照,被李乘月硬拉着,在鏡頭前僵着一張臉,那時候他還和李乘月在一起,兩個人別別扭扭地穿着情侶裝,對着鏡頭笑得燦爛。

秦沐辰看了許久,嘆了口氣說:“年年,你要把我家吃空了。”

鐘年年不知道怎麽安慰人,又因為兩人獨處的尴尬,只好一個勁兒地往嘴裏塞食物,吃得跟只倉鼠一樣。

秦沐辰無奈道:“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吧,說完了就回去睡覺,別那麽糾結了。”

鐘年年咕咚一聲咽下嘴裏的食物,半天也沒說出什麽來,平日伶牙俐齒的人在生死的悲哀前也難以開口,只好着急地望着他。

這下,就算她什麽都沒說,秦沐辰也知道她想說什麽了,擡手在鐘年年額頭上敲了一下,說:“我沒那麽傷心,你不用擔心了,回去吧。”

鐘年年沒動,秦沐辰笑了笑,說:“真的沒關系,我跟李乘月沒你想的那麽情比金堅,從交往到吵架分手沒超過一個星期,我們倆做朋友可以,做情侶就不合适……我們倆都是萬人坑,她的前男友我的前女友加起來能踢一場世界杯還帶啦啦隊的……我真的,沒那麽傷心。”

鐘年年聽着這話,心裏微微一酸,也不知道是在難過他強顏歡笑還是在生氣他嘴裏能組拉拉隊的前女友。

她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當初是怎麽認識的?”

“她先認識的雲諾,乘月和雲諾,還有我妹妹在五六年前一起參加過一次實驗。”秦沐辰說起那次實驗,眼神一暗,“後來我妹妹在那次實驗裏,因為意外傷了眼睛……這件事情之後,實驗就中止了。”

“啊……”鐘年年沒想到随口一問又問出一件傷心事,剛想說點什麽挽救,屋外的廣播突然響了起來,用一個特定頻道,高聲播報着來自中央基地的命令。

中央基地已經确定,南寧省端陽市中潛伏着一只異常強大的變異種,近月來已經殘殺了至少百餘名異能者,人類不能坐視它變得更加強大,中央基地命令南方各大基地盡早派出精銳前去圍剿,同時,中央基地也決定,會派出最強大的力量支援其中。

作者有話要說:

喂魚……簡直是個計劃通,輕易收服了張靖和鐘年年,雲諾在她面前恍若傻白甜,現在就只剩秦沐辰還倔強地保留着一點懷疑了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到了一個詭異的小劇場

末世結束,雲諾消滅所有喪屍,帶着白微羽登上高山,面對山河壯美,澎湃之情油然而生。

雲諾:你看,這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白微羽:這是你從我手裏打下的江山(微笑.jpg)。

ps.這裏寫得守七習俗是我瞎編的,現實裏的确有頭七,守七的說法,但是跟我這裏寫的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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