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晚上回家,正巧碰到傅松下班,岑昀委婉地跟他提了一下白天的事。
雖然收了錢,理應要幫金主處理這些雜七雜八的事,但畢竟關乎到了工作,岑昀不想因為這件事被張總找到理由開除他。
傅松聽了後沒說什麽,反而問他:“你想不想換份工作?”
岑昀一怔,“啊?”
傅松今天頗有耐心,難得地和岑昀多說了幾句:“你公司眼界太窄,很難再有發展,即便不是萬松,下半年也會倒在另一個項目上。”
岑昀有些詫異傅松對自己公司的了解,轉念又想到以沈遲的能力,肯定早就把和自己相關的一切信息搜集出來。不足為奇。
“這我也都知道,但沒辦法啊,這份工作工資比較高。”
他們公司雖然坑,但至少待遇還可以,高出岑昀可以找到的其他工作。
傅松看着岑昀,“你很缺錢?”
岑昀理所當然地點了下頭,“雖然我媽的手術費暫時不用操心了,但等她出院後我們一起過日子也是需要錢的。她這輩子太苦,我想讓她以後過得舒服一些。”
傅松皺了下眉,認為岑昀是在抱怨自己給的錢太少,“我以為我給的錢已經足夠充分。”
“是夠了,但除了這個其實我還有另一個小願望。”
岑昀有些害羞地抿了下嘴,像是不好意思啓齒,“我想把我家之前賣掉的房子再重新買回來。”
傅松顯然不認為這是一個多麽難的願望,對他說:“需要多少錢告訴沈遲,讓他給你開支票。”
岑昀已經預料到傅松會這麽說,擺了擺手,拒絕了,“不用了,我拿的已經夠多了,再多我該覺得自己配不上了。”
事實上,他現在已經覺得自己要配不上了。
傅松沒說什麽。
他對身邊的人一向大方,不論是買車還是買房都從不吝啬,只要對方提了,他都會滿足。
這并不是出于什麽善心或者感情,他沒有那個閑心長出這些玩意兒。他只不過是拿出了對自己毫無意義的東西,并未蘊含任何意義。
第二天岑昀照常上班,終于沒有人再來找他。
不過一波剛平一波又起,公司裏又開始傳出他被富婆包養的流言。
其實這個流言在公司裏已經傳了一陣子了,只不過除了岑昀身上日漸昂貴的服裝以及偶爾來接他下班的豪車以外一直沒什麽确鑿證據,再加上他們也不太願意相信自己身邊真的會有包養這種影視劇裏才會出現的惡俗情節。
但昨天來找岑昀的人讓全公司都認定了岑昀肯定是被包養了。
他們認為這些人長得一個比一個帥,應該都是一個圈子裏的。
俗稱鴨子。
岑昀聽說了這個關于自己的流言,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還挺像那麽回事。
其實大體上他們并沒有猜錯,只是細枝末節稍微有些出入。
張筠上班後,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走到岑昀面前,鄙視地看着他:“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岑昀擡眼看着她。
不用想,公司裏關于自己的那些留言得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從張筠嘴裏說出來的。除了她,沒人會往這個方向去想。
“現在看清也不算太晚。”岑昀情緒平穩地說。
張筠惡狠狠地瞪着層雲,像是對他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不要臉樣十分嫌惡,冷哼一聲,轉身踩着高跟鞋走了。
流言經過發酵,基本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了,就連董事長在看見岑昀的時候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岑昀本來在公司的地位因之前萬松的事稍有些回溫,此時也又降回了原先的谷底。沒有人再願意主動搭理他,生怕他身上帶了什麽傳染病。
工作再艱難也要堅持下去,但艱難到這種程度,幾乎被全公司的人給孤立,岑昀還是有些吃不消。
從事實來講,他确實是被包養了,只不過不是富婆。傅松是個男人。
公司裏都傳他之所以能解決萬松的事是因為傍上了有錢的富婆。也沒說錯,傅松是很有錢,也很有勢,至少抖個腳萬松的地板都要震一震。
所以他沒辦法反駁什麽,他确實像他們說的那樣,以色侍人,出賣肉體。
他也确實低賤、廉價,做出了最不值得同情的選擇,該被所有人指指點點好好地罵上一頓。
“最近公司…咳…可能出現了一些流言蜚語,你看你要不要休息一段時間再來工作?這樣對你也比較好。”
董事長說得已經足夠委婉,足夠給岑昀留面子。
岑昀知道遲早會面臨這一步,畢竟在公司裏興風作浪、掌握輿論的是張筠,不會就只說幾天他的閑話就善罷甘休。
“我知道了。”岑昀平靜地接受了董事長的無薪休假的提議。
說是無薪休假,其實和辭退沒什麽區別,只不過等着岑昀自己先提出離職,公司還能省一筆辭退費。
簡單把辦公桌上的東西收了收,身邊的同事一邊假裝着工作,一邊偷瞄着岑昀。
岑昀沒說什麽,也沒看他們,東西整理完就抱着走了。
等電梯的時候,張筠帶着勝利者的耀武揚威走到他身邊。
“來奚落我嗎?”岑昀率先開口。
張筠抱着胸,嘴角帶着嘲諷的笑容,“你要是現在求求我,我倒能考慮一下讓你重新回公司上班。不過我猜你應該也不需要,還這麽苦哈哈地上班幹什麽,回去床上一躺錢不就直接到手了?”
“說得也是。”岑昀看着她,有些贊同地點了點頭。
張筠咬牙瞪着岑昀:“你怎麽就那麽下賤?”
岑昀頓了下,用平靜的眼睛看着張筠:“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你…”張筠皺着眉被打斷。
“居高臨下欣賞着困在泥沼裏的人苦苦掙紮的慘狀,再大發慈悲地施舍一點,等着看對方搖尾乞憐的醜樣。”岑昀說,“只不過是我搖尾乞憐的對象不是你,所以就這麽氣急敗壞嗎?”
電梯到了,岑昀沒再理會張筠,抱着東西走進電梯。
直到電梯門關上,張筠都沒能說出話,眼睜睜看着岑昀離開。
突如其來的停職讓岑昀變得無所事事起來,回家後他把房間打掃了一遍,又勤快地把客廳和廚房的地拖了一遍,可外邊的太陽依舊高高挂在天上,沒有要落下來的意思。
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他還是忍不住起身打開電腦投簡歷找工作。
雖然現在手中有點錢,就算沒了工作也不至于餓死,但失去工作還是讓他感到了一絲焦慮。
合适的工作沒有那麽容易找到,看了一圈招聘信息,符合條件的工資太低,工資高的又要求太高。
挑了幾家公司投了簡歷,半天都沒得到回應,岑昀只好作罷,從電腦桌前起身。
有點餓了。
家裏沒什麽菜了,他只能出門去市場晚飯所需的食材。
市場有些遠,坐了半個小時公交才晃晃悠悠地終于到達目的地。
比起超市,市場裏的菜要更便宜一些,也更新鮮。
岑昀買只小雞,讓攤主幫忙殺死去毛,用三層塑料袋裝着。
今天丢了工作,得吃點好的彌補一下。
回到家,岑昀把小雞又洗了一遍,整只放進砂鍋裏開始炖。
傅松的廚房裏什麽廚具都有,樣樣齊全,價格還都不菲,倒是便宜了岑昀。
除了炖雞湯,又另炒了兩個菜,清炒蘆筍和蒜薹炒肉。
等全部做好,米飯焖好,炖雞湯也出鍋了。
岑昀在湯裏放了大棗和枸杞,先盛了碗湯出來,又調了小料用來沾雞肉吃。
“嘎吱——”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
岑昀擡眼看了看牆上的鐘表,撇了撇嘴。
可真會趕好時候。
他轉身又拿了兩個碗出來,一個裝着冒着熱氣的雞湯,一個裏是焖得軟硬适中的米飯。
等擺在桌上後,傅松也已經不請自來地在旁邊落座。
“今天下班怎麽這麽早。”岑昀坐下來。
往常傅松回家一般都在8點左右,晚的話就不一定了,10點、12點,甚至3、4點都有過。
傅松“嗯”了一聲,拿起碗先喝了口雞湯。
他今天有些餓,中午因為開會沒能吃上飯,所以吃飯的動作有些快。
不過即便如此也絲毫不影響他的動作的優雅。
傅松身上總是帶着一種從容不迫的優雅,不論在做什麽,都讓看的人感到賞心悅目。
吃了幾塊雞肉,可能肚子裏有了食物,傅松進食的動作慢了下來。他放下筷子,起身往客廳走去。
岑昀擡眼看向傅松,不知他是去幹什麽。
過了一會兒,傅松拿着一瓶紅酒和開瓶器回來,放在桌上。
“要喝酒?”岑昀看着他。
傅松點了下頭,用開瓶器把紅酒打開,對岑昀說:“把醒酒壺和酒杯過來。”
岑昀頓了頓,起身去廚房拿了醒酒壺和兩個酒杯回來,放在傅松手邊:“給我也倒一杯吧,我也要喝。”
傅松擡眼看了眼岑昀,沒說什麽,把紅酒倒進醒酒壺裏,輕輕晃了晃,等了一會兒後倒進兩個酒杯中。
他把酒杯遞給岑昀,岑昀對他說了聲“謝謝”,接過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