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岑昀沒有暈太久,在被送去醫院的半路上就醒了,在傅松的大腿上睜開眼睛。
看着自己上方的傅松,他重新閉上眼,又睜開。
傅松的手剛擡起放在岑昀頭上,見岑昀醒了,指尖頓了下。
“醒了?”傅松的聲音有些低沉。
岑昀緩慢點了下頭,感受到頭發上的觸感,輕微動了動。
傅松将手拿開,低頭認真看着岑昀。
可能是岑昀眼裏太過于平靜,他突然問:“認識我是誰嗎?”
岑昀再次點了點頭。
傅松抿了下嘴,凝重的臉色稍微放松了些。
剛醒過來時腦袋裏還有些暈乎,岑昀躺了一會兒,暈乎勁沒了,想從傅松的腿上起來,卻被按住了。
“別動。”傅松說,“馬上到醫院了。”
“我不用去醫院。”岑昀的聲音帶着沙啞,像是十天每月沒喝過水,嗓子幹涸了。
傅松垂眸看着他,從旁邊拿起一瓶水,擰開瓶蓋。
車內很安靜,沈遲坐在副駕駛,不過沒有說話,司機認真開着車,目不斜視。
岑昀掙紮着從傅松腿上起來,對傅松說:“我真沒事了,麻煩直接送我回酒店吧。”
傅松把手中扭開瓶蓋的水瓶放在岑昀手上,沒有讓司機改變去醫院的路線,語氣堅決地說:“必須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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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昀看着傅松,傅松也看着岑昀,對視少時,岑昀說:“我不去。”
“為什麽?”傅松問他。
岑昀又不說話了,捧着水瓶。
“去醫院做一下檢查比較好。”傅松說。
岑昀低頭抿了一口水,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我這是創傷後應激障礙,之前在比較嘈亂的環境也會有反應,但都只是心跳加速加流汗過度,沒像今天這樣過。”
“沒什麽大事,不用去醫院,送我回酒店就行。”岑昀說。
傅松怔了下,看着岑昀半晌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叫司機掉頭,開去酒店。
岑昀嗓子還是有些幹,低頭又喝了口水,在聽到傅松說酒店名字後突然擡起頭:“你怎麽知道我住哪個酒店?”
傅松頓了下,說:“我也住這個酒店。”
“哦…”岑昀手中捧着水瓶,因為沒有瓶蓋,沒辦法放到其他地方。
傅松瞟了一眼,把手中的瓶蓋遞過去。
岑昀扭上瓶蓋,把水瓶放在座椅上,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在機場見到的熟悉身影,便問:“你也是昨天才到的?”
傅松語氣淡淡:“嗯。”
那就沒錯了,看來自己眼神還挺好。
岑昀有些懷疑為什麽不論自己到哪都會碰到傅松,之前也就算了了,現在到A市竟然也這麽巧,同一天來還住同一個酒店。
但他沒說出口,怕顯得自己自作多情。
“好吧。”他只好說。
見岑昀沒有問題問了,傅松微微動了動大腿。
從上車後岑昀就一直枕着他的大腿,此時起身,大腿因血液不流暢而開始陣陣發麻。
到了酒店門口,傅松先下車,站在車門外要扶岑昀下車,被岑昀拒絕了。
岑昀現在已經沒什麽大礙了,除了突然起身會有些暈以外,可以正常行走。
他下了車,和傅松一齊走進酒店。
進電梯後,傅松擡手按了16層的樓層。
“你…”16層也是自己房間的樓層,岑昀心中疑惑變得更甚。
“怎麽了?”傅松看向岑昀,語氣平常,“你住幾樓?”
岑昀來回掃了他好幾眼,都沒發現異常,便只能說:“我也住16層。”
傅松點點頭,沒說話。
電梯很快升到16層,岑昀走出去,打開房間門,對身後的傅松說:“謝謝你送我回來,我先回房間了。”
傅松看着他,說:“好。”
岑昀沒再說什麽,轉身回了房間。
房門關閉後,傅松又在門口站了幾秒,過了好一會兒才轉身走到隔壁房間,掏出門卡,刷卡走進去。
回到房間後岑昀先到浴室沖了個澡,他渾身全是汗,一部分是在工地被太陽曬的,另一部分則是在暈倒前因過度緊張而冒出的汗,此時全身都黏糊糊的。
其實比起沖澡他更想泡澡,但怕自己再暈過去,便作罷。
等沖完澡出來,正擦頭發時,房間門鈴突然響了。
岑昀停下動作,把毛巾扔到旁邊椅子上,走到門口。
打開門,傅松站在門外。
傅松應該也洗了澡,身上換了一套衣服,看着岑昀問:“餓不餓?”
岑昀愣了下,實話實說:“不餓。”
可能因為先前暈倒了,他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甚至還有些反胃。
但傅松像是沒有聽到回答,自顧自地接着說:“去樓下吃飯吧。”
酒店餐廳在二樓,需要預約才有位置,傅松向侍者展示了VIP卡便被迎進去,安排了個窗邊的位置。
岑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來餐廳吃飯,總之稀裏糊塗就跟着傅松下來了。
侍者送來菜單,岑昀看了一圈,什麽都不想吃,但胃裏确實空空,就随便點了份蔬菜沙拉。
傅松擡眼看了眼岑昀,向侍者點了兩份套餐。
侍者收起菜單離開,岑昀問傅松:“你很餓嗎?吃兩份套餐。”
他記憶中傅松的食量一直不大,還很挑食,跟貓一樣經常只吃幾筷子便說飽了。
“給你點的。”傅松擡手讓侍者送來一杯溫水,放在岑昀手邊。
看着眼前的溫水,岑昀胳膊放在桌上,托腮看着傅松
“我不是病號,你不用這麽照顧我。”
傅松擡眼,“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為什麽?”岑昀問。
傅松沒說話,此時侍者送來酒,傅松讓他只倒一杯,并把另一個空酒杯撤下去。
“我真的已經沒事了,剛剛只是場意外。”岑昀強調道。
傅松拿起酒杯,輕輕晃了晃,有些敷衍地“嗯”了一聲。
蔬菜沙拉被端上桌,綠油油一片,岑昀只潦草吃了幾口便放下叉子。
幸好傅松點的餐也随後上桌。岑昀發現傅松還是有點先見之明的,在吃了幾口冰冰涼沒什麽味道的蔬菜沙拉後,此時眼前的牛排顯得十分誘人。
至少比吃草強。
餐廳裏放着舒緩的音樂,覆蓋了其他桌輕聲細語的交談聲。
用餐過程很安靜,岑昀專心吃牛排,傅松除了時不時擡頭看一眼岑昀外也沒開口說話。
“今天這頓飯就當兩清了。”吃飽後,岑昀擦了擦嘴,對着傅松說。
傅松擡眼,皺了下眉,“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不用因為今天的事而覺得內疚想補償我,這頓飯吃完這事就算過去了。”岑昀說。
傅松看着岑昀,抿了下嘴:“我沒有內疚。”
“那樣更好。”岑昀無所謂地聳聳肩。
吃過飯後,兩人各自回了房間。
傅松的房間跟岑昀一樣是間大床房,相比之前他住過的酒店可以說是條件十分簡陋,來之前訂房間的時候沈遲還猶豫半天,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房間裏唯一的桌子上擺着一臺筆記本電腦,旁邊全是各種文件和資料。
回房間後傅松便坐在電腦前,處理着堆積了一天的工作,以及和等了他一整天的高管開視頻會議。
一整晚他都在工作中度過,直到黑夜漸漸消散,陽光升起也沒有合眼。
隔壁房間的岑昀倒是睡得很香,白天的事并沒有對他的睡眠帶來什麽負面影響,早早睡了後第二天起了個大早。
司機已經在樓下等着了,岑昀出房門的時候右邊房間的門也正巧打開,傅松從裏面走出來。
兩人對視了一眼,走進電梯,岑昀問傅松:“你住我旁邊啊?”
傅松點了下頭。
“你跟我住一樣的房間?”岑昀想了下,“你不應該住總統套房嗎?”
傅松面不改色,言簡意赅:“節約資金。”
“…哦。”岑昀說。
萬松是快倒閉了嗎?
到了樓下,岑昀和傅松分道揚镳,各自坐上各自的車。一個開往工地,一個開往機場。
上車後,傅松問沈遲:“傅青那邊情況怎麽樣?”
本來他計劃在A市待三天,但傅青的突然生産讓他只能提早回去。
“已經生了,是個男孩。”沈遲說。
“混血兒?”
“不是,”沈遲搖了下頭,”純正中國血統。”
傅松點了下頭,沒說話。
到了機場,傅松剛登機便閉上眼睡着了,模樣看起來十分疲倦。
沈遲叫空姐拿來一個毯子,動作很輕地給他蓋上。
身為一名合格的秘書,沈遲一直對自己老板的任何決策都無條件順從,更何況他的老板還是傅松,從未在工作上出過任何差錯,堪稱完美機器人。
但這次他是真不明白傅松為什麽要大老遠的跑來A市,來視察一個壓根不起眼的小項目。
看到岑昀,他好似明白了一點,但還是不太明白。
傅松的所有床伴,從開始到結束,全部都經由沈遲的手,身處旁觀的視角,他一直都看得很明白。
床伴,顧名思義,只上床不談感情。不論是大明星還是大學生,不論是堅持三個月還是三年,在傅松這裏都不存在任何意義。
他甚至一度認為傅松壓根就沒長心這個東西,不然怎麽會冷血到這個程度?
岑昀起初在沈遲眼裏和以往的床伴并沒有任何不同,甚至還遜色不少。
至少之前的床旁還會挖空心思讨好傅松,岑昀連這都不會。
所以結束也是理所當然,他認為就算沒有那件事岑昀依舊在傅松身邊待不長久,岑昀這人就不是能安下心來屈身給人當床伴的性子。
但最近,沈遲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判斷。
傅松突然開始參加以往從不參與的場合,公司正忙的時候莫名跑到A市出差,住條件破爛的大床房…
這一切都讓他覺得,好像有什麽變得不太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