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南下-二
歐念念已經入戲的像看精神病一樣看着穆童，伸手探向穆童光潔的額頭，頓了一下，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病得不輕。”
每次遇到歐念念，穆童的心情都能得到轉折，就連現在黑雲壓城似的情緒都稍稍見了些太陽。撥開歐念念的手，穆童有些力不從心，“念念，我沒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穆童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真誠，可在歐念念看來，穆童除了憔悴得厲害，不像是一點兒有病的樣子。
歐念念盯着穆童的眼睛，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索性拉過椅子，坐在椅子上，一邊捋着因為急着出來而沒認真梳理的頭發，一邊語氣模仿起姥爺，“大概沒有哪個精神病人會自知自己是個精神病吧。”
惟妙惟肖，連微笑都和蘇時如出一轍。
“你不信我？”
“好好好，我信你。那你現在想怎麽辦？”連說話的格調都模仿起蘇時來了。
穆童白了歐念念一眼，“念念，我知道你不相信，其實一開始我也不相信，甚至我現在都不願意相信……可是它是真的确确實實的發生了，我現在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性格每過一段不定的時間就會發生變化。我查了很多資料，我的症狀就像是多重人格，可是我能記得之前我身上發生的事，細微的感覺到變化，只是對于自己身體的控制心有餘而力不足。”
歐念念在穆童開始說的時候就破功了，一如做實驗時候的全神貫注，“你這麽說我好像是感覺到了，你今天給我的感覺就像是葬花的林黛玉，開始我以為我感覺錯了。”
穆童這幾天像是走馬燈一樣，體會各種各樣的不同人格，一如旅行時途中所見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只是從客觀變成主觀。
“你沒和家裏說？”見穆童沉默，歐念念盡職盡責替穆童分憂起來。
“就算是告訴他們了，也只是給他們憑增煩惱，起不了什麽作用。不如不讓他們知道。而且我擔心……”穆童面露憂色。
歐念念最怕別人話說一半，再加上這件事發生的太過突然，不免的心生煩躁。加重了些語氣，“擔心什麽你倒是說啊。你老是這樣！什麽事都猶猶豫豫，優柔寡斷。你就應該早和我說，說不定這陣子正是治療的黃金時期呢，要是錯過了怎麽辦啊！”
穆童又沉默了。
歐念念說完就後悔了，穆童本來自己就夠煩惱了，她怎麽還能對她發脾氣，真是關心則亂。想到這，歐念念站站起來抓起穆童的手，糯糯道：“對不起啊童童，我不是故意想發脾氣，可是我真的很生氣，你怎麽能什麽事都悶在心裏呢。你別不舒服啊，你要是心裏不舒服你就打我兩下出出氣，好不好。”說着，歐念念就拿起穆童的手，俯下身子，把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穆童勉強的笑了笑，順勢攬住歐念念的脖子，“你想哪兒去了，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只是，只是我最擔心的就是你這麽想。我不想去精神病院，我不想接受治療。”穆童站起來，擁抱住歐念念，輕輕把頭放在歐念念的肩上，在歐念念的看不見的背後，垂下眼睑，“精神病治好的幾率很低，現在我還能控制自己的身體，我擔心一旦暴露了我精神有問題，大家都會離開我。”
“不會的，不會的。”歐念念一邊輕拍着穆童的背，一邊小聲安慰，“童童，你放心吧，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我都不想嫁人，就只想和你在一起。”感覺到穆童的肩膀在輕抖，歐念念輕輕把穆童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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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童淚流滿面，聲音嘶啞，“可是我擔心他會啊。”
眼淚真是個奇怪的東西，就算洪水決堤尚有閘門可以阻攔，可這玲珑的，沒什麽力道的眼淚，一旦開始，就怎麽也止不住了。
歐念念沒經歷過戀愛，她不知道怎麽安慰穆童，只能重新抱住穆童，任她在她懷裏雷聲大震。
“他是個追求完美的人，生命中所有的東西都是纖塵不染的，我小心翼翼的待在他身邊，從不準許自己犯錯，生怕這一段感情無疾而終。可是人禍能避，天災卻躲不過。我變成這樣，怎麽能再和他在一起呢。”穆童哭累了，沒什麽意識的被歐念念扶着到床上。歐念念給她捋順隐隐走光的白裙時，才摸到她的腿那麽涼，後知後覺的感覺到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不高。扯過被子給穆童蓋好了，索性躺在穆童旁邊，“你不想試試嗎？”
穆童眼神迷離，蒼白的薄唇輕啓，“不行，我不能試，我不能失去他。我愛他。”
“好，那我們就不試。”歐念念順着穆童的話安慰，眼神卻同樣也在迷離的看着天花板。
愛情到底是什麽？關于愛情的故事聽得煩不勝煩，但是她從沒理解過。所有的問題上她都沒這樣愚鈍過，唯獨關于愛情，所查閱的每份資料上都是求同存異的解釋，那些解釋在她看來都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唯有一句話她還覺得有營養：“所有人對于愛情的見解都是管中窺豹，當有一天，你歷盡千辛萬苦，将自己耗幹，打磨。穿過隔着你與愛情的‘管子’，管子那方的全景，就是你對愛情獨有的定義了。”
“嗯……”穆童輕應了一聲，意識漸漸沉了。
日月以地球為軸，鬥轉星移。房間裏的人沉默不語，發出均勻的呼吸，外面的太陽卻已經換了一輪。
“你這一覺睡得可真久，起來吃飯了。”穆童騎着被子，白色紗裙褪到了腰間，露出被底褲包裹渾圓的發育完好，歐念念照着上面拍了一巴掌，又接着出了門，“趕緊洗漱啊。”
“嗯……”穆童嘤咛一聲，睡眼惺忪，頂着亂糟糟的一頭烏絲坐起來。好一會兒，意識才回到穆童的腦子。
“念念！”穆童的叫聲有點兒急，驚走了将自南歸的麻雀。
歐念念踢踏着拖鞋，三步并作兩步的跑回來，還沒來得及說話，穆童直接撲上來，喜極而泣，“念念，我好像好了。”
“真的！”歐念念喜出望外。
穆童中肯的點了點頭，“我怎麽會騙你，我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感覺自己心理的變化，我，我好像真的恢複了。”
“太好了！”歐念念高興的跳起來，反抱住穆童，“那你是不是就可以聯系張三封了？”
穆童突然沉默了。
歐念念的笑容緩緩褪去，翻了個白眼，“我忘了，以你的性格，肯定又有顧慮。”
穆童不可置否，“我是有顧慮，我擔心只是今天的暫時恢複，或者只是碰到了和我很相像的人格……只和三封見面一天的時間的話，還不如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