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當時只道是尋常

誠如談小雅所說,麻辣燙雖然口感好,但毫無營養,屬于垃圾食品的範疇,做為青年才俊的程磊不愛吃還是有據可循的。

“是我錯了。”我一直就是一個能知錯就改的好姑娘,馬上補救說:“為了彌補你不能同我老板共進晚餐的遺憾,我決定請你吃一個禮拜的……麻辣燙。”

“你就不能不這麽淺薄嗎?都說麻辣燙是垃圾食品了……”談小雅大跌眼睛:“你犯了這麽嚴重的錯誤,就請我吃一個禮拜的麻辣燙?……這樣吧,兩個禮拜,外加一個香酥燒餅!”談小雅說這話的時候還眨巴着眼睛沖我打了一個響指。意味着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事實證明,談小雅比我還要淺薄。

我和談小雅在吃飽喝足之後回到學校,經過宿舍樓前面的一片小竹林的時候遇到同一個宿舍的周穎,她問我:“夏似錦,你怎麽才回來,有電話打到宿舍找你,打了好幾次了,好像很着急的樣子,我把號碼記下來了放在你床上了,你回去之後記得回個電話。”

我決定回老家看望母親。

我老家的鄰居海山叔打電話給我,說我母親的健忘症越來越厲害了,她到市裏買東西,居然忘記了回家的路,跑到隔壁鎮上去了,還是他去走親戚的時候遇上她才把不知在什麽地方摔到渾身是傷的她帶回家的。

海山叔說:“十二,你還是回來一趟吧,帶你媽媽到醫院做一個全面檢查,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的家庭說起來話長,我的母親出生自一個中産階級家庭,父親是上門女婿,外公外婆晚來得女,自然對母親百般寵愛,這樣寵愛的結果注定她無法适應柴米油鹽的婚姻生活,外公外婆去世後不久,父親也在我十三歲的那年,抛下我和弟弟義無反顧的離開了這個家。

我父親剛剛離開家的時候,母親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一樣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我不得不和她轉換角色,哄着她抱着她,才把她從絕望中解救過來。

自從我和弟弟分別離開家到外地上大學之後,我就把母親托給鄰居海山叔一家照顧,先前我外公外婆在世的時候,他們一家曾經受過外公外婆的恩惠,因而在父親離開我們之後,對我們一家人一直照顧有加,也幸虧有他們的照顧,我才可以在外面安心打工上學。

我去向程磊請假,程磊顯得有些為難,問我:“一定要這幾天嗎?這幾天我恰恰有事,淘淘他……”

“無論如何我是要請假回去的!”因為擔心母親的病會越來越嚴重,我甚至沒有考慮事情的後果立刻就脫口而出。

“這樣……”程磊掃了我一眼,像是被我吓到了,又像是體會到了我的言語懇切必定事出有因,這才略加思考,說:“那……好吧,我自己再想辦法。”

我掩上辦公室的門出去,在外面收拾東西的時候隐隐約約聽到他在裏面打電話:“……我什麽時候不聽你的話了,不是沒有時間嗎,……好好好,一有時間我馬上就回去……”

我總以為程磊所說的有事只不過是托詞,原來他是真的有事情,而且他在電話裏遷就忍耐的語氣,也不是平日所能看到的,想來電話裏的那個人必定是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可是,我已經不能顧忌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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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火車,海山叔讓他的孫子虎子騎了摩托車在出站口接我,我上大學離開的那年,虎子也就十三四歲模樣,如今已經長成了大人,個頭有一米八幾,唇邊已經開始長胡子,只是依舊青澀。

在路上的時候,他問我:“小叔怎麽沒和你一起回來?”

“我和寒柏不在一個城市。”我說。

虎子口中的小叔是我弟弟寒柏,我弟弟比他大不了幾歲,但論輩分,是排在虎子之上的,老家人講究這個。

“我在電視裏看到小叔了。”虎子說。

“是嗎?”我驚訝了一下。

“小叔本人比電視上的帥多了。”虎子笑說。

“十二回來看你媽媽了……”

我意欲再問,車子已經到了鎮上,街道上,商店裏,路旁坐着聊天,打麻将的,都是相熟的人,一路上只顧着打招呼了,倒把這件事給忘了。

回到家裏,和母親商量了很長時間,母親顧左而言他,只要一提起她的病,她就躲躲閃閃,含糊其辭,并一直強調自己身體很健康。

我一氣之下,把自己反鎖在屋子裏,母親做好了晚飯來叫我,我躲在房間裏裝啞巴,母親再三思忖,終于吐口答應第二天和我一起到市裏醫院去檢查身體。

我立刻開了門,委屈地說:“你早點答應我不久好了,害得我餓死了。”然後直奔餐桌,舉起筷子開始狼吞虎咽。

母親的一句話又讓我咽不下去了:“既然回來了,明天就順路到旺財家看看吧,旺財娘捎信來說房子已經裝修好了,你去看看還缺什麽……”

我嚼着飯粒,頓覺無味,想想索性推了開來。

從醫院裏出來已經是中午了,因為下午還要到醫院去拿診斷結果,我本想就近找個飯館吃頓飯順便蹭着歇歇腳打發一下時間的,母親大人卻心血來潮說忽然想起自己有一個好姐妹是住在這附近的,便不由分說就拉着我上了車。

等到車子停下來,我就知道母親所說的好姐妹其實是在撒謊。

這個地方我十七歲那年的夏天來過一次,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裏應該是旺財的家,當時母親讓我送一些新鮮的瓜果來表達謝意,一個中年男人開車去接的我,他穿一件白色的襯衫,因為天氣的緣故有些汗涔涔地,個頭不高,微胖,頭頂略凸。

我站在一個路口等,他到的有些晚了,一邊不停地向我說着抱歉一邊為我開車門,模樣很是謙恭,而後他就帶我來了這裏,我在大廳裏等待的時候隐隐約約聽到他和那個自稱是旺財娘的婦人說話,中間旺財的名字曾被他們數次提起。

沒有等到他們說完話,我就悄悄地從後門離開了。

從那天以後,我對這所有着庭院,花園以及荷花池的私人住宅諱莫如深,我不願想起這裏,更不願想起那個穿着白襯衣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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