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夥子,醒了?”
容探睜開眼睛,怔了好一會,才看清眼前的人。孫婆婆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可總算是醒了。”
容探看了看自己胳膊,立即爬了起來,腦袋一暈,又倒了下去,只捋起袖子問說:“這誰給我咬的?!”
“這我真不知道,”孫婆婆說:“得去問你那位朋友。昨晚上是他陪你睡的。”
“陪……我睡?”
容探讪讪的:“昨天他跟我一起睡的?”
“是啊,我跟他說,你這病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呢,跟你睡不安全,結果他不聽,說就是你生死難料,所以才要守着你。”
孫婆婆話音剛落,就見李牧推門進來了。孫婆婆笑着問:“這位公子剛才還問呢,說他胳膊上是誰咬的。”
李牧坐下來,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好像退了許多…… ”
“多謝你悉心照顧。”容探讪讪地說。
昨夜是跟李牧一起睡的?他燒糊塗了,和上次醉酒一樣一點印象都沒有了。看他胳膊上這些咬痕,莫不是他又在迷糊不清的情況下,把李牧給……
他都病成這樣了,還硬的起來麽?
容探讪讪的,只覺得腦袋發暈,熱勁又上來了。
“我可能要變身了,”他把臉埋進枕頭裏:“李牧,你快離我遠一點。”
沒想到李牧聽了,臉上卻露出一抹笑來,說:“孫大夫說,你只要燒退了就沒事了,不會變行屍。”
“什麽?”容探立即睜眼看向李牧:“可我被行屍咬了啊,傷口也沾染了行屍的血,陸廣野不是說,只要被咬一口就肯定逃不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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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那個陸廣野為什麽會這麽說,不過你也未必會成行屍。”外頭突然進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頭,聲音卻是洪亮如鐘。
李牧說:“這是孫大夫,就是他救了你。”
孫大夫長了一張圓圓胖胖的臉,須發雖然都白了,氣色看着卻比年輕人都好:“早就聽說過東河那邊發生了行屍之禍,沒想到自己竟然也能親眼見識。”
孫婆婆道:“你當這是什麽好事。”
原來這孫大夫昨夜出門,并不是有人病了請他去的,而是鄰村也有個鄉野大夫,姓曾,請他去了一趟。這曾大夫是個鄉野大夫,常常上山采藥,然後到城裏藥鋪去賣。前幾天去了一趟青州,正碰上青州發生了行屍之亂。他躲在藥鋪老板家裏,那老板的小兒子卻被行屍咬了一口。
東河發生了一場極為詭異的瘟疫,感染者被稱為行屍。他們行醫賣藥的,對這個事知道的比尋常老百姓還要多一些。都說這被行屍咬上一口的人必死無疑,早晚會成行屍喝人血,吃人肉,按理說,藥鋪老板的小兒子已經被咬了,應該立即殺死,或者攆出去,由着他自生自滅。
說起來也是這小兒子命不該絕。一則是青州城的人還不知道這行屍的可怖,那時候城裏剛有幾個人被咬,尚且沒有造成大面積的恐慌,他們對于這行屍的可怕只是聽聞,卻并未眼見,所以并沒有像東河那邊的人反應那麽極端。二則這藥鋪老板一連生了四個女兒,這才得了這一個獨子,哪裏舍得他死。所以一家人手忙腳亂地将他捆綁了,鋪子裏的藥都拿出來給他試了一遍。外頭行屍橫行,家家戶戶都不敢出門,他們就守着這小兒子過了三天。這小兒子在第二日的時候渾身高燒,眼看着幾乎要死了,情急之下用了一劑猛藥,第三日早晨,燒竟然退了,又過了一日,竟然痊愈了。
青州行屍之禍愈演愈烈,曾大夫在藥鋪老板家裏呆的是心急如焚,很擔心自己家裏的情況,于是便冒死從青州城裏跑了回來。到了家才發現他們這村子遠在深山老林之中,過絕壁,穿深谷,行屍之禍并沒有傳染過來。他心下稍安,卻急着把這遭遇跟老友分享,所以才派人請了孫大夫去。
“不對啊,我有個朋友,就是從東河來的,他說東河剛出現行屍的時候,大家都不知道這病的厲害,許多家裏有人被咬了的,也都養在家裏,但這些人家無一例外的都被自己變成行屍的親人咬死了,所以自此以後,凡是被行屍咬了的,一律都處死了。如果這病可以醫治,誰又舍得殺自己的至親之人呢。”
就是陸廣野說的那個結拜兄弟,最後也還是變成了行屍。陸廣野養了他幾日,最後還是将他殺了。
“你說的這個,我昨天就跟孫大夫提過,”李牧說:“這病古怪,前所未有,且發生的急,從這病在東河出現到蔓延過來,也不過一個多月的事,這病到底如何來的,又如何醫治,中間是否判斷有錯漏,都還是未知數。”
“你是說,陸廣野他們說的是錯的,被咬了未必會變成行屍?”
“倒也未必是你那朋友錯了。一則被行屍咬的人,很少有像你和那藥鋪老板的兒子這樣傷口這樣小的。可即便如此,你們倆也都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用的藥都極猛,才撿回一條命。你們只是受了這麽一點小傷尚且如此,那些被行屍咬傷的更厲害的,十有八九也是活不下來的。而且據我聽聞,行屍并不是活人變的,都是人死後起屍,依我猜想,被咬的人都是死了之後才化為了行屍,人被咬了,只要能保住性命,應該不會變成行屍。”
這真是意外之喜,容探道:“那這麽說,我沒事了?”
孫大夫卻又搖了搖頭:“就如你朋友剛才說的那樣,這病古怪,以前從未有過關于這病的記載,這病是如何來的,又該如何醫治,都還是未知之數。眼下你的燒雖然退了,但是不是只是暫時的,有沒有後遺症,誰都不敢斷言。我剛才的那番話,也只是我個人的猜想罷了。”
容探聽了又是一陣氣餒:“這麽說,我還是有可能變成行屍的?”
“你倒也不必擔憂,如今行屍之禍橫行,你我性命都在旦夕之間,或許你比那些沒有被咬過的人活的還要長久呢……奇怪,你這胳膊上的傷是怎麽回事,昨日我怎麽沒看見?”
容探趕緊把胳膊放進被窩裏,他有些心虛,擔心這是昨夜李牧給他咬的,要是被孫大夫知道,那可真要臊死了!
結果他就聽李牧說:“這是他昨夜自己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