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顧槐講完這些,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最後蘇翎先發了話:“那又如何,還是那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再可憐,也改變不了他往咱們門上潑血,差點害的咱們全都喂了行屍的事實!”

劉惠兒小聲說:“就是,何況他還為了養行屍,害了那麽多無辜百姓。”

“你說你家少爺和孟元君是因為一次争吵決裂的,他們倆又是為什麽吵的,你可知道?”容探問。

顧槐搖搖頭:“我不知道。”

“那個白青雨,好像是個很作死的人,沒事就愛試探孟元君對他的心意,或許是他故意告訴了孟元君那個六少的事,你想,那個孟元君可是個正人君子,以為六少的事只是旁人污蔑,所以幫了他,知道真相之後,感覺自己成了半個殺人兇手,就此和白青雨翻臉,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個白青雨,多年的閹伶生活,早已經讓他的思想扭曲了,大概心裏總不安定,所以沒辦法輕易相信一個人。也因為此,在孟元君死了之後悔恨交加,所以才越來越變态的吧。

“少主,這個白青雨,你打算如何處置?”

“你怎麽想?”

“我?”蘇翎說:“依我說,他雖然可憐,但他現在在外頭幹嘛?說不定正在獵殺無辜百姓呢。剛我問那個顧槐,他主子放着那麽狗不喂給孟元君,為何非要殺人,你猜他怎麽說。他說,他主子考慮的長遠,如果喂狗,狗殺完了,依他的身手去哪弄人?倒不如留着狗去殺人,有了那麽多惡犬,什麽人殺不到。你聽聽這話,像是人說的麽!這樣的人,比行屍還可怕。”

容探扭頭看向李牧,李牧道:“要殺他,恐怕沒那麽容易。”

白家三道牆,還有一群惡狗,要殺他,的确不容易。

“他要是一直在白家窩着,那自然不好殺他,可他不是要給孟元君弄吃的麽,總要出門吧?我就在他門口守着,等他出來,一箭射死他!”

“蘇翎說的是個法子,”容探道:“只是咱們真要殺他麽?”

“這樣的惡人,你還心疼了?你忘了他三番兩次要殺你了?”

“不管怎麽說,當初如果不是他救了我們,我們幾個恐怕早就喂了行屍了。雖然顧槐說他救我們是為了殺我們,可到底還是把我們好好地給放出來了。這樣,我跟你一塊去看看,如果他改過自新,就考慮給他一個機會,如果他還在濫殺無辜,咱們也只好為民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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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咱們倆去麽?”蘇翎問。

“怎麽,你殺不了他?”

蘇翎道:“我只是……”

“只你們兩個,肯定不行。我也去。”李牧道。

李牧的确比陸廣野和範行之更合适。

“老師傅肯讓你去麽?”容探問。

“不讓他知道就行了。”

容探和蘇翎互看了一眼,心想,看來老師傅罵的還不夠厲害。這個李牧,當面應承的比誰都坦誠,如今也學會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了。

只是容探卻不想老師傅擔心,何況他們這趟出去,想要近身殺了白青雨顯然是不現實的,要想殺白青雨,只能靠蘇翎手裏的箭,只要蘇翎去了,跟着的人越少越好。

蘇翎道:“依我看,只咱們兩個去就行了。人去多了也是無用,反倒來回不便,目标太大,容易被行屍發現,也容易打草驚蛇。”

“那你得聽我的,咱們先埋伏在白家外頭,看看他是否還在殺人。先別動手。白青雨既然已經變态到這個地步,如果沒有确定把握,不要驚動他。”

蘇翎點頭:“你放心,我會見機行事。”

容探和蘇翎第二日天色微亮便瞞着李牧他們偷偷出了門,一路小心翼翼避開行屍,來到了白家大門外頭。

容探看了看,見白家隔壁早已經是斷壁殘垣,那有一截牆壁沒有倒塌,倒正好可以隔着一點人。

他們在那蹲守了半天,卻也不見白青雨出來。蘇翎小聲道:“該不會他一天不出來吧?”

結果他話音剛落,就聽見了白家大門微微發出了一聲聲響,緊接着,就見一條狗從門裏蹿了出來。

“要出來了要出來了。”容探激動地抓住了蘇翎的手。

只是他很快就激動不起來了,因為那條狗直朝他們這裏而來,而且跟着的還有一條。蘇翎猛地站了起來,拔箭就射了出去,正中那第一條狗的眼睛上,那狗哀嚎一聲,撞在了斷牆上。

但第二條也在瞬間一躍而起,撲了過來。蘇翎想要再射,已經來不及了,容探一把抓過他往後一扯,手裏長劍便刺了過去,直接刺穿了那條狗的肚子。

容探驚魂未定,緊張地看向周圍。那狗的哀嚎聲已經驚動了周圍的行屍,他一把拉住蘇翎:“快走。”

幸好他們趁着周圍的行屍趕到便已經遠離了那兩條哀鳴的狗。行屍群一擁而上,那兩條狗沒叫喚幾聲,便被啃食的沒有了氣息。他們躲在不遠處的殘垣底下,看着那群駭人的行屍,大氣都不敢喘。忽然容探拉了一下蘇翎的胳膊,示意他朝白家大門口看。

蘇翎恍然看去,吓得一個激靈,竟抖了一下。

因為他看見那白家的大門開着一條縫,而白青雨就倚靠着大門,盯着他們看。那臉蛋依然絕美,披散着頭發,卻讓人不寒而栗。

周圍的行屍都沒有發現他,他倚靠着門,神情恣意,似乎毫不畏懼。蘇翎心下來氣,拔出箭來便射了過去。只是白青雨自然不會幹等着他去射,箭只射在了大門上,發出“噹”的一聲。而白家的大門已經緊鎖上了。

“他怎麽發現的我們?”蘇翎低聲問。

容探仰頭往上看,就看見了白家的那座樓臺。他記得顧槐曾經說過,他們主仆倆就是坐在那上頭,看見了遠處的孟家。白青雨肯定也是在那上頭,看見了他和蘇翎。

“他昨夜在咱們門前潑血,想必就知道咱們會來找他尋仇,恐怕在那高臺上等了咱們一夜了。真是好險。”

“這一回看來不殺他都不行了,”蘇翎說:“他已經發現了咱們,勢必要搶在咱們前頭下手。”

他們兩個都有些毛骨悚然,覺得這一趟出來的有些冒失了。

這個白青雨,沒有他們想的那麽好對付,不知道是否埋了什麽陷阱給他們。他們正想着,忽然看見那大門又動了一下,蘇翎立即拔箭在弦,并示意容探躲在他身後。

結果那大門緩緩打開一條縫,等看到從裏頭出來的人,容探趕緊拉住了蘇翎。

出來的并不是白青雨,而是一個小女孩。那小女孩大概四五歲年紀,眼睛被蒙着,嘴巴被塞着,雙手被綁在身後。但是有一點很清楚,這女孩還是個活人,不是行屍。

“他娘的,白青雨這個畜生。”蘇翎罵了一聲。

容探只覺得背上發涼,白青雨他要用這個小女孩做餌,逼着他們現身去救人!

白青雨依舊在門縫裏露出一只眼睛來,死死地盯着他們看。蘇翎大概意識到他要做什麽,急的一下子站了起來,縱身一躍,就翻身越過殘垣,果不其然,就在他跳過去的瞬間,便聽見從白青雨嗓子裏發出的尖細的叫聲。

那叫聲尖厲,非男非女,在薄霧彌漫的清晨異常刺耳。那本來在啃食獵犬的行屍聽見動靜紛紛扭過頭去,已經有行屍朝大門處奔去。蘇翎飛速跑到大門口,一個箭步跑過去,伸手便将那小女孩抱了起來,誰知道正在這個時候,大門忽然打開,一條狗猛地蹿了出來,直接将蘇翎撲倒在地上。他懷裏的小女孩也摔倒在地上,嗚嗚地叫了起來。容探只感覺渾身發麻,便也從殘垣裏跳了出來,手握着劍擊倒了最前面的一個行屍。蘇翎和那條獵犬纏鬥成一團,卻還在大喊:“把這孩子抱走,快!”

容探根本來不及多想,彎腰将那孩子抱起來便跑,行屍已經發現了他,嘶吼着追了上來,他拼盡全力抱着那孩子往前奔,耳邊風聲呼呼作響,他似乎聽見了蘇翎痛苦的呻吟聲,卻不能回頭。迎面而來的行屍也越來越多,他猛地停在原地,抱着那孩子驚慌地打量四周,卻發現自己已經被行屍給包圍了。

就在這時,一聲鞭炮聲突然響起來,就在他不遠處。他趁着噼裏啪啦的鞭炮聲掩蓋住了他的腳步聲,三步并作兩步躲到了牆根角落裏,那些行屍猶不自知,尋着那鞭炮聲跑了過去!

容探擡頭看去,就看見李牧從遠處過來,只是行屍太多,沒辦法到他身邊來。他趕緊回頭去看蘇翎,卻發現蘇翎已經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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