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溫文耀今天沒上班,上午睡了個懶覺起來,中午和白陽羽一起吃午飯的時候接到了宋文然的電話,于是就把白陽羽打發出去接人。

後來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他聽到有人用鑰匙開門,一個翻身從沙發上爬起來,穿上拖鞋走到了房門前面。

白陽羽的鑰匙是從他這裏拿的,他沒有拒絕,反正白陽羽愛在這邊留宿他就由着他。只要白陽羽不對他啰啰嗦嗦非要跟他談戀愛,他們之間就能維持一種平和穩定的關系。

幸好白陽羽向來是個做的比說的多的人。

房門從外面打開,溫文耀見到宋文然抱着文倩和白陽羽一起回來,奇怪問道:“你不是說有事嗎?怎麽一起過來了?”

宋文然沒有詳細解釋,只是随口應道:“朋友臨時有事取消了,所以我也一起過來了。”他把文倩交給溫文耀,換了拖鞋進屋之後忍不住問了一句:“不歡迎?”

溫文耀把睡着了的文倩抱進房間裏,輕輕放在床上蓋了被子,随後才出來客廳裏,看着宋文然拍了幾下手掌,說:“熱烈歡迎。”

白陽羽把車鑰匙放在玄關的鞋櫃上,一進屋就去了廚房燒水。

宋文然看着白陽羽匆忙的背影,問溫文耀道:“你學生怎麽那麽乖?”

溫文耀雙手揣在睡衣兜裏,在沙發上坐下,說:“可能被我的人格魅力所征服了吧。”

宋文然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不過沒有追問下去,站在沙發旁邊活動了一下手臂。今天打拳受了一點傷,不嚴重,可是關節一直酸痛酸痛的。

溫文耀擡起頭盯着他看,“怎麽了?”

宋文然左右晃了晃腦袋,“沒什麽,上午去打拳了。”

溫文耀微微皺起眉頭,“打拳可以,當成運動就好了,別老想着往職業發展,年紀輕輕搞一身傷,到老了活受罪。”

宋文然聞言看着他笑了,“那我老了沒人照顧,你要不要照顧我?”

溫文耀受不了這種他這種溫情滿滿的調調,轉開臉說道:“別找我,我抽煙喝酒,估計比你先躺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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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然在他旁邊坐下來,依然微笑着,“那你少抽煙喝酒,老了我們互相照顧。”

溫文耀“哼”一聲,抓起遙控器對準電視機開始換臺。

白陽羽燒了開水,拿着水壺和杯子從廚房出來給他們倒水,同時說道:“晚上我們吃火鍋好不好?”

溫文耀往後仰靠在沙發椅背上,懶洋洋說:“不想出門了,随便吃點什麽吧。”

宋文然聞言,突然說道:“那我們自己煮火鍋啊。”

溫文耀還沒回答他,白陽羽先點點頭,說:“好,我等會兒就去買菜。”

宋文然站起來,“我跟你一起去,先看看廚房裏還有什麽,不夠的調料記一記,等會兒一起去超市買了。”說完,他已經先朝廚房走去。

白陽羽很快跟了過去,留下溫文耀一個人在沙發上一頭問號,如果他沒記錯這是他的家吧?好像還沒人問過他的意見,他有同意他們在他家裏煮火鍋嗎?

宋文然和白陽羽在廚房裏把所有裝調料的瓶瓶罐罐都打開來看,把煮火鍋還缺的工具和材料都記下來,又商量了一些需要買來燙火鍋的菜,然後就出門去了超市。

從超市回來的時候,宋文然還給文倩帶了一塊披薩,他說文倩今天中午想吃就沒有吃成。

文倩睡醒了午覺起床,坐在沙發上還在不斷打哈欠。宋文然把切成小塊的披薩裝在盤子裏放到文倩面前,文倩抓了一塊來吃,轉過頭看見溫文耀也抓了一塊來吃。

電視機上正在放一部美國電影。

文倩像只倉鼠似的,兩只手抓着一小塊披薩慢慢啃,身邊溫文耀吃完了一塊,伸手又抓第二塊。于是文倩坐不住了,她伸出小手多抓起一塊盤子裏的披薩,從沙發上跳下來往廚房裏跑,跑到宋文然腿邊大聲喊:“二哥!二哥!”

宋文然低下頭看她。

文倩舉高了手裏的披薩,“給你吃!”

宋文然微笑着彎下腰,咬住她手裏的披薩,兩口嚼來咽了下去,然後對文倩說:“還有個哥哥呢?”

文倩看一眼正在專心擦鍋的白陽羽,蹬蹬蹬跑出去拿了第二片,進來喊白陽羽:“洋芋哥哥!”

白陽羽蹲下來,嚴肅認真地向她道謝:“謝謝你。”張開嘴咬住了那塊披薩。

溫文耀就坐在沙發上看着文倩在他面前跑來跑去,很快,白陽羽把電磁爐和平底湯鍋拿出來放在餐桌上,倒了火鍋底料和排骨湯進去煮。

整個屋子彌漫起誘人的香味和潮濕的熱氣。

文倩顯得有些興奮,不停地在客廳和廚房之間跑來跑去,她去拿了一片火腿出來,興沖沖跑到溫文耀身邊突然又害臊了,縮着手看着他沒說話,只是紅着臉笑。

溫文耀看她手裏的火腿,“給我的?”

文倩這才伸出手,把火腿喂到了溫文耀嘴邊,溫文耀張開嘴吃了,伸手摸一下文倩頭頂,看她一蹦一跳地笑着跑開了。

在他的記憶裏,還從來沒見到溫文倩像現在這麽無憂無慮開心的模樣。他們相處很少,逢年過節逼不得已了一家人聚在一起。溫文浩是個老好人,所以惡人都是他來做,每頓飯吃到中途他就會和他爸吵起來,最後不歡而散。

溫文倩一直是有點怕他的,小時候常常被吓哭,後來年紀大點了,見到他就知道躲,不會主動出現在他面前。

如果不是宋文然突然回來,可能在父親去世之後,他和溫文倩這輩子也沒有機會再坐下來一起吃頓飯了。

拿着遙控器接連換了幾個臺,溫文耀最終站起來伸個懶腰,走到廚房門口,盯着天花板說:“我來幫忙了。”

等到準備工作做完,大家坐在飯廳裏開始燙火鍋吃的時候,宋文然問溫文耀道:“有沒有覺得特別好吃?”

“沒有,”溫文耀夾了一個牛肉丸,“沒有樓下的火鍋店好吃。”

宋文然笑了,“那小白該傷心了,都是他調的味。”

白陽羽一點也沒有表示出不高興,他只是放下碗看着溫文耀,“那我下次去樓下給您打包。”

溫文耀簡直想用筷子戳他腦袋,後來忍住了,說:“吃你的吧。”

溫文耀開了兩瓶啤酒和宋文然一人一瓶,白陽羽沒喝,等會兒可以開車送宋文然他們回家。

兩個人一邊吃一邊聊,宋文然突然有些感慨,說:“等我存夠了錢,就去租間寫字樓開個泰拳教室。”

溫文耀拿起啤酒瓶和他輕輕碰一下,“這麽感興趣?”

宋文然嘆一口氣,神情微微有些悵然,“也不是特別感興趣,我能做的事情不多,難得有件擅長的,或許可以再努力一點,做得更好一點。”

溫文耀喝一口啤酒,放下酒瓶的時候問他:“要多少錢?我投資你吧。”

宋文然擡眼看他。

溫文耀說:“投資而已,賺了錢我要分紅的。”

宋文然手指輕輕摩挲着啤酒瓶,“如果虧了呢?”

溫文耀神情平靜地說:“那你就慢慢還給我。實在不行,等我老了你來照顧我當還錢。”

白陽羽這時突然說道:“我會照顧您的,老師。”

溫文耀冷眼看他,示意他閉上嘴。

宋文然緊閉着嘴唇似乎在考慮,過了好一會兒,他拿起酒瓶又和溫文耀碰一下,說:“我需要仔細想一想。”

溫文耀說:“是要仔細想一想,工作室的地段、能不能請到合适的教練、還有客戶的來源,做生意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要頭腦一熱想也不想就開始傻幹。”

“我明白,”宋文然點點頭,“我最近有空去找一些別的泰拳館看看,研究明白了再做打算。”

溫文耀夾起一塊土豆,貼在嘴邊覺得燙又放回碗裏,他問道:“最近不忙?”

宋文然想起了白崇,不知道白崇今天臨時有什麽事情,他用手指輕輕捏着筷子,說:“挺忙的,白院長最近工作應酬都多。”

“年底了,”溫文耀說道,“不過馬上學校要放寒假,然後就要過年了,最後忙完一撥就能夠好好休息一段日子。”

宋文然輕輕點頭。

從溫文耀那裏離開的時候,宋文然沒讓白陽羽送他們。他說他和文倩都吃多了,出去散一會兒步,讓白陽羽幫溫文耀收拾屋子。

白陽羽把桌面上的東西該收的收了,該洗的洗了,收拾幹淨從廚房出來時,溫文耀已經洗完澡來到客廳,他對白陽羽說:“先去洗澡吧。”

白陽羽洗完澡,一邊扣睡衣扣子一邊走到客廳裏,看見溫文耀正坐在沙發上埋着頭剪腳趾甲。他走過去挨着溫文耀坐下來,被溫文耀在腿上踢了一腳,說:“擋我光線了。”

白陽羽沒有挪開,他伸手過去按住溫文耀手背,說:“我幫你剪。”

溫文耀白他一眼,“不要,剪痛了怎麽辦?”

白陽羽小聲說:“那我給你親親。”

溫文耀停下手上動作,湊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說:“你再不走開,信不信我把你小弟弟給剪了?”

白陽羽頓時愣住了,接下來他低着頭,竟然微微紅了臉。

溫文耀莫名覺得有些驚恐,他擡起屁股往旁邊挪去,心想這小子說不好還是個變态啊……

白陽羽不過安分了一會兒,又湊了過來,他伸手去抓溫文耀的腳,溫文耀想要甩開他,可是他不肯放,拉扯着與溫文耀一起從沙發旁邊滾了下去。

“滾開!”溫文耀吼他,語氣也不怎麽激烈。

白陽羽輕輕撓了一下他的腳底板。

溫文耀頓時承受不住,掙紮着叫他放手。

白陽羽并不舍得放手,撓他腳底板,然後撓他胳肢窩,溫文耀怕癢得很,一邊生氣一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往後面躲閃着,伸手從茶幾上拿起一本雜志卷了卷就朝白陽羽背上敲,結果被白陽羽給搶了過去。

白陽羽舉起卷成一卷的雜志,溫文耀喘着氣看他,說:“你敢打?”

于是白陽羽默默把雜志丢在一邊,埋下頭貼着他的臉。

在地毯上纏鬧了許久,溫文耀無力地仰躺着,望着明晃晃的頂燈。他看到白陽羽先坐起來,伸出手給他要拉他起身,便喘着氣一巴掌把白陽羽的手拍開了。

白陽羽轉過頭,盯着電視櫃下面的抽屜,突然問道:“老師,您以後打算要結婚嗎?”

溫文耀想也沒想,立即回答他說:“當然要結。你也快點去找個女孩子談戀愛,別纏着我了,小變态!”

白陽羽怔怔坐着,他說:“那您要跟誰結婚?”

溫文耀一只手撐着地板起身,“跟誰都好,反正不跟你。”

——

過年前,白子期寄讀的高中也放寒假了。

結束了期末考試的那個周五下午需要離校,白崇因為下午有個會議沒有時間,所以拜托了宋文然去學校幫他接白子期回家。

白崇在辦公室裏跟宋文然交代這件事的時候,顯得有些猶豫,他說:“我給他打了電話,你只需要開車帶他回家,其他事情一概不需要搭理他。”

宋文然說:“我怕他不肯跟我走。”

白崇手裏握着一支筆轉了好幾圈,最後放下來說道:“算了,你不用去了,等會兒我結束會議,自己去接他。”

宋文然上前半步,“等您開完會都幾點了?我怕他在學校會等不住吧?”

白崇看着他,“沒有關系,我給學校那邊打個電話,告訴他們我稍晚點去。”

“沒關系,我去吧,”宋文然說。

白崇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雙手撐在椅子扶手上起身,繞到了他的大辦公桌外側,姿态随意地坐在辦公桌邊緣,一條腿踩在地上,另一條腿随意地搭在桌邊,他對宋文然說:“你過來。”

宋文然愣了愣,有些忐忑地走到了白崇面前。

白崇用修長的手指幫他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褶皺的衣襟,看着他說道:“我讓朋友幫我約了幾位教育專家,想趁着這個寒假改善一下我和子期之間的關系。”

宋文然站得筆直,雙手緊緊貼在褲縫,幾乎都要站成了軍姿,他說:“有必要嗎?普通家庭養大的孩子,也沒有去請專家的吧?”

白崇說:“可我已經是個失敗的父親了,我該怎麽辦?”

宋文然輕輕嘆一口氣。

白崇微笑一下,對他說:“我就怕你去接他,他會為難你。”

宋文然說:“我一個司機而已,他有什麽好為難我的?”

白崇輕聲說道:“你知道你不是的。”

宋文然微微垂下頭,雙手下意識在身側握緊,他看到白崇的一只手就放在他膝蓋上,距離自己的手很近,幾乎就要碰觸到的距離。

白崇輕輕動了動手指,還是從宋文然的手指旁邊滑了過去,并沒有碰觸到。

宋文然小聲說:“那還能是什麽?”

白崇聲音低沉,輕輕說:“就算是,那也是我一個人的司機。”

因為他這句話,宋文然霎時間整個耳朵都紅透了。

這時候,突然有人在外面敲響辦公室房門,喊道:“白院長?”

宋文然下意識後退兩步,拉開了與白崇的距離。

白崇坐在辦公桌邊沒有動,只是看着他笑,然後說道:“請進。”

白崇的秘書打開門從外面進來。

宋文然說道:“我先去接子期了。”

白崇認真考慮了片刻,點頭說道:“去吧,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不要勉強。”

宋文然說:“好。”轉身離開了白崇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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