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那天晚上,宋文然帶着溫文倩在火鍋店的角落找到溫文耀的時候,忍不住開口抱怨:“今天晚上叫我出來跟你吃火鍋。”

溫文耀正拿着菜單在點菜,他頭也不擡地說:“今天情人節,氣氛稍好環境安靜一點的餐館都在排隊,只有火鍋店跟往常一樣,打電話還能訂到座位。”說完,他把點好的菜單遞給宋文然,“看看還要什麽。”

宋文然接過來時說道:“原來你知道今天是情人節?”

溫文耀拿起筷子把外面的包裝拆開,看着宋文然說:“情人節怎麽了?你還有約會?”

宋文然奇怪道:“我為什麽不可以有約會?”

今天下午,他把白崇送回家的路上,白崇邀請他一起吃晚飯,可是他已經答應了溫文耀,所以拒絕了白崇。

他對白崇說自己已經約了人,白崇并沒有問他約的是什麽人。

到現在他面對着溫文耀,說道:“如果不是你先約了我,大概我會跟別人去吃飯吧。”

溫文耀第一反應便是問道:“男的女的?”

宋文然沒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文倩。

文倩顯然并沒有注意他們在聊什麽,只是努力湊過來看宋文然手裏的菜單,說:“我要吃午餐肉。”

宋文然在午餐肉後面打了個勾,說:“好好好,午餐肉。”

溫文耀沒有繼續問下去,他只是說:“那實在不好意思了。”

宋文然點完了菜把菜單交給服務員,沖溫文耀笑着說:“沒關系,大哥最重要。”

溫文耀不禁也笑了一聲。

今天晚上,兄弟三個人裏面唯有溫文浩和女朋友約會去了。溫文耀和宋文然帶着文倩坐在火鍋店的角落,盯着鍋裏翻滾的紅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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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文耀和宋文然都哥有心事,只有文倩在專心等午餐肉熟。

宋文然幫文倩夾了一塊午餐肉到油碟裏,随後問溫文耀:“你不和簡醫生約會?”

溫文耀“嗯?”一聲擡頭看他,“誰告訴你我和她複合了?”

宋文然說:“我以為,不是所有人都以為你在等她嗎?”

“我沒在等她,”溫文耀垂下目光,伸筷子在鍋裏夾肉上來吃。

宋文然于是問道:“那你為什麽不戀愛不結婚?”

“恐婚、害怕付出感情、受過太多傷,”溫文耀用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你可以多選。”

宋文然放下了筷子看着他,“大哥,你是不是被爸爸的情感經歷影響太多了?”

“你沒有嗎?”溫文耀問他。

宋文然點頭,“我有,可我跟你有些差別,我努力想要避免那些不好的影響。”

溫文耀端起茶杯緩緩喝了一口。

宋文然繼續說道:“爸爸的根本問題不只是花心,還有不負責任,這個世界上他這樣的人并不是多數的。你問問你自己,将來有了家庭希望成為他那樣的人嗎?”

溫文耀沒有回答。

宋文然看着他,“大哥,你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

溫文耀沉沉嘆一口氣,“不只是這樣,我和他之間還有些別的不合适的地方。”

宋文然想到了白崇,“合不合适,只有在一起了才知道。”

溫文耀用筷子敲了敲鍋邊緣,“不說這些了,吃東西。”

雖然溫文耀不肯繼續說下去,可是宋文然還是感覺出來,說不定溫文耀這次真的遇到了一個合适的人。

這頓飯快要吃完的時候,宋文然接到白崇打來的電話,問他在哪裏。

宋文然看一眼坐在對面的溫文耀,壓低了聲音回答道:“在跟人吃飯。”

白崇說:“吃完了嗎?吃完了我來接你。”

宋文然愣了愣,問道:“您在哪裏?我們約個地方見吧。”

吃完飯,宋文然拜托溫文耀先把文倩帶回去,他自己去找白崇。

白崇開着車停在火鍋店不遠的路邊,宋文然拉開車門上車的時候,白崇問他:“你不願意和你約會的人見到我?”

宋文然說道:“是的。”

白崇發動汽車,“那你突然離開不怕他生氣?”

宋文然想了想,說:“我大哥應該還沒那麽小氣。”

“你大哥?”白崇看他一眼。

宋文然微笑着點頭,“我大哥還有我妹妹。”

白崇忍不住也笑了一聲,“你們就這樣浪費情人節?”

宋文然說道:“如果兩個人在一起,又何必在乎哪一天才是節日?”

白崇點了點頭,“你說的對。”

宋文然問白崇:“白先生,您明明知道我今晚約了人,還要來打斷我的約會合适嗎?”

白崇一邊開車一邊回答他:“你約了人吃飯我當然不能阻止,但是吃了飯幹什麽我有權知道。”

“您有權知道?”宋文然詫異白崇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白崇說:“我向你表達了我的心意,你還沒有拒絕我。我想在你正式拒絕我之前,我還是有權知道的。”

宋文然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問道:“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白崇說:“随便去哪裏吧,我只想跟你一起待着。”

一起待着這四個字對宋文然來說很誘人。

他和溫文耀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都是父母感情破裂的受害者,溫文耀為此懼怕逃避感情,而他則欠缺感情,不管是愛情還是親情。

他和白崇之間那道坎并不在于白子期或者白陽羽身上,而是曾經一度他懷疑白崇在感情上的付出。無論是對過去愛過他的女人,還是現在對他的孩子,他和白崇要繼續走下去,都是無法剝離過去的。

可是這并不是一道無法邁過去的坎。白崇對他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他因為這道坎暫時延緩了陷落進去的腳步。如果有一天白崇能夠鏟平了這道坎,他可能就會毫不猶豫地跳入白崇這個漩渦之中。

白崇說只是想和宋文然待在一起,他最後把車子停在了一條河邊,兩個人都沒下車,只是把車窗按下來呼吸夜晚的幹淨空氣。

宋文然沒有說話,其實不說話安靜地待着也挺好。

白崇突然探身過來,打開了副駕駛座位前面的抽屜,取出一個長方形的盒子。

他把盒子遞到宋文然面前,“送你的禮物。”

宋文然并沒有伸手接,他說:“我沒有給您買禮物。”

白崇微笑着說:“如果你能開開心心地收下這份禮物,我就很高興了。”

宋文然猶豫一下,接過了盒子打開來看,發現裏面是一只手表。

比起陳傑送他的那只,明顯要精致昂貴了許多。

宋文然微微皺眉,“我說過我不需要表。”

白崇說:“你不需要那你一直帶着這只?”他說着,抓起了宋文然的手腕。

宋文然說道:“別人送了,不戴也是浪費。”

白崇點頭,“你說的對,禮物我都買了,你不要也是浪費。我不知道那只表是誰送的,我就是不想看到你戴。”

宋文然有一種荒謬的感覺,“白先生,您什麽時候這麽幼稚了?”

白崇平靜地回答他:“當我全心投入感情的時候。”

宋文然因為這個答案而微微怔住。

白崇抓着他的手,動作溫柔卻又不容抗拒地把陳傑送給宋文然那只表解下來,又把自己買的表給宋文然戴了上去。

宋文然沒有反抗,他只是問道:“這只表肯定很貴吧?”

白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仔細給宋文然戴上手表,然後松開他的手,說:“我希望你會喜歡。”

那天晚上回去,宋文然把陳傑送他那只手表放進了抽屜裏。

他趴在床上,盯着手腕上那只新的表發了一會兒愣。意識到在他心裏,白崇和陳傑有很大的不同,陳傑的禮物對他來說是一種負擔,而白崇這只手表不論價值,他感覺到的只是對方的心意。

星期三下午,白崇在崇醫城郊的新校區參加每周一次的例會。新校區是和作為綜合性大學的崇大聯合修建的,崇醫大一大二的新生會在這裏與崇大的學生一起學習生活。

新校區占地廣闊地址偏僻,開車進城需要一個小時左右。

開完會,宋文然開車送白崇回去。

白崇問他:“禮物喜歡嗎?”

宋文然看一眼自己的手腕上那只表,沒有回答。

不過白崇見他還乖乖帶戴着,便感到很滿意了。

回去的路上,宋文然習慣性抄近路,他把車子開進一條狹窄的小巷,這裏只能夠勉強容兩輛車子錯車,兩側都是新建小區的外側高牆。

在車子開進巷子裏的時候,白崇問宋文然:“晚上有空一起吃飯嗎?”

宋文然說:“我要去接文倩。”

白崇對他說:“可以接了文倩一起。”

宋文然并沒有回答他,因為他這時候突然發現從對面巷口開進來一輛面包車。

那時他們剛剛将車子開到了巷子正中間。

宋文然平時不是沒在這裏錯過車,但是對面那輛破破爛爛的面包車狀态顯然不太對,它的速度很快,而且占據了道路中間,開過來就能直接撞在他們的車上。

宋文然減慢速度按一下喇叭,但是那輛車沒有要減速的意思,他立即看了一眼後視鏡,見到後面巷口也出現了一輛面包車。

他對白崇說:“白先生小心。”随後也不解釋,迅速挂了倒檔一腳油門踩到底,将車子倒退着迅速開去。

白崇這時已經意識到不對了,他沒有問宋文然為什麽突然倒車,只是眼看着車子倒退過去撞上後面那輛面包車,身體跟着距離晃動一下,幸好被安全帶綁住了。

後面那輛車轉彎進來剛剛起步,速度還不夠快,被宋文然撞上之後後退了一小段距離,不過很快便穩住了,斜着一打方向盤撞在牆上,抵擋住了車子後退的力道。

宋文然鎖緊車門,看白崇已經掏出手機來打電話報警,自己便用力按喇叭,希望能引起外面車輛或行人的注意。

前面那輛車追到他們面前停下來,徹底堵死了前後的路。四五個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鏡,将臉遮得嚴嚴實實的男人從車上跳下來,手裏拿着長刀鐵棍圍了過來,叫道:“下車!”

宋文然繼續用力按喇叭。

有人用鐵棍一下子敲在車子前面擋風玻璃上,防彈玻璃瞬間裂開卻并沒有碎落,宋文然下意識躲了一下。

接下來,另一個人用棍子開始砸後座的窗戶,那個人拿着棍子反複敲打一個地方,玻璃很快碎裂,甚至有小的玻璃碎片掉落在了後排座椅上。

白崇已經報了警,這時一聲不吭地盡量往一側躲避,但是很快就有人繞到了對側來試圖敲這邊的玻璃。

宋文然一陣心驚,他對白崇說:“您千萬不能下車!”

白崇厲聲吼道:“不準去!”

宋文然卻已經拉開拉開車門,同時一腳踹上受到他門前想要拉門那人的肚子,将人踹開之後迅速下車關上車門。

白崇嘗試拉住他,可惜沒有成功。

車鑰匙在宋文然褲子口袋裏,他一下車就立即反鎖車門,然後抓住敲後排玻璃的人,将他推開。

有兩個人沖着宋文然來了,另外三個人繼續砸玻璃。

宋文然一矮身躲過朝他頭上敲來的棍子,同時擡腳将那人絆倒,随後側身抓住另外一人的手腕,反手一擰繳了他的刀。

那兩人都沒想到宋文然身手那麽利落,而且長刀被搶,頓時有點心慌,退後兩步。

這時第三個人拿着棍子反手就朝宋文然打過來。這個人身手明顯比之前兩個人要好,力道很大,而且格鬥動作熟練。

宋文然無意與他纏鬥,只是看一人已經幾乎砸碎了後面車窗,要伸手進去扳車門鎖,連忙躲開那人,用長刀朝後面那個人砍去。

那個人被砍傷了手臂,慘叫一聲連連後退,棍子也掉在了地上。

白崇在車裏,忍不住喊了一聲:“小心!”

身後那人橫起棍子繞到宋文然身前,勒住他脖子往後一拉。

宋文然被拉得後退,一手拉住頸前鐵棍,一腳踩在車門上借力朝後一個空翻,雙腿絞住他脖子使力,兩個人同時翻倒在地上。

宋文然一手按在了地面的碎玻璃上,右手的刀也掉了下來,而那個人的墨鏡則掉在了地上。

兩個人翻身躍起同時搶刀,宋文然看到面前人的眼睛,脫口而出:“陳傑!”

他太熟悉陳傑的眼睛了。很長一段時間,午夜夢回都是陳傑的那張臉。

這個名字脫口而出的時候,宋文然看到面前那人身體明顯僵硬一下。

他搶回了刀,剛站起來時聽白崇喊道:“文然!”緊接着後背一涼,有人在背後一刀砍下來,他不禁往前兩步,半跪下來,轉回頭去看到一個強壯的背影正嘗試着去摳開車門,他大聲喊道:“徐初!你們為了錢不要命了是不是?”

那個人果然身形一滞,驚慌之下沒能成功打開車門。

宋文然聽到有人說:“殺了他!”接着剛才砍他那人又是一刀補過來。

“住手!”白崇喊道,他下意識便要伸手去開門。

與此同時,陳傑一棍子擋住了那人的刀,沉聲道:“你敢!”

這時,衆人聽到巷子外面傳來一陣喇叭聲音,除此之外還有警笛聲。

宋文然突然舉起刀,一刀紮進了前面面包車的後輪胎上。

他們兩輛面包車,後面那輛卡在了牆上,前面這輛被紮爆了車胎,現在就算他們把白崇給抓住了,也沒辦法迅速撤離現場。

陳傑憤怒之下,朝着宋文然頭頂舉起棍子,最終還是沒砸下去。

被點明身份的徐初第一個丢下棍子跑了,看他跑了之後,其他人也接連丢棄武器逃跑。陳傑是最後一個,他狠狠看了宋文然一眼,轉身朝對面巷子跑去。

宋文然這時才感覺到後背火辣辣的疼痛,他脫力地往前面撲倒,大口喘着氣。

一只手輕輕托住他的下颌,宋文然聽到白崇有些顫抖的聲音,“文然?”

宋文然說:“我沒事。”他一只手撐住地面,頓時覺得一陣疼痛,才意識到手心剛才被玻璃紮傷了,他只好用另一只手抓住白崇,翻了個身坐在地上,擡起頭看到白崇的臉上有傷口,他頓時皺起眉說道:“您受傷了。”

白崇伸手把他抱起來,說:“我送你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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