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7.14| (1)

即便已是這個時間點了,城南區的大排檔依然熱鬧。這裏價廉物美,不管是富二代,還是窮矮搓,都喜歡來這吃夜宵。

餘晚不知道紀璟為什麽約她來這裏,但她來了,沒多問一個字。

找到攤位,老板娘招呼着她坐下,問她想吃些什麽。

餘晚推開菜單,掏出煙盒,給自己點上一支,“人還沒齊,先來一瓶啤酒吧!”

老板娘開了一瓶青島,替她送上來。

餘晚道了聲謝,把香煙含在嘴裏,一手拿起酒瓶,另一只手扶着塑料軟杯,慢慢地倒滿一杯。

她夾着香煙,朝天吐出煙氣,然後拿起酒杯送到嘴邊。酒精味很淡,一口下去,沒有那種酐暢淋漓的感覺。她突然想念德國的啤酒,阿姆斯特丹離德國邊境也就兩個小時的車程,她經常開車去買。

餘晚打的過來,一路上路況很好,所以來早了。她百無聊賴地打量着路人,一雙眼睛慵懶地微微眯起,心不在焉地撫摸着左手食指上的寶石戒指。

餘晚面容姣好,身材修長,一舉一動都帶着極度的女人味。倒不是她故意勾引誰,而是她太亮眼了,一颦一笑,一舉一動,都帶着萬種的風情。

自打她坐下後,旁邊幾桌的男人就有些按捺不住,看着她竊竊私語。

突然,街邊響起一陣尖銳的剎車聲。一輛拉風的紅色跑車,以一個超酷的旋轉動作,甩入了街邊的停車位。

不光是餘晚,街上所有的人都望去了一眼。

車頭的标志是個三叉戟。

本來就是豪車,又這麽炫酷地停下,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車上下來一個公子哥,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因為年少,所以張狂。他長得很帥,眉宇間和某人有幾分相似,只是臉上帶着不務正業的輕佻,破壞了他的氣度。

公子哥的目光四處游蕩了一圈,最後落在餘晚身上。

餘晚挑起嘴角,笑容中含着一絲深意。對方沒認出她,可是她卻認出他了,在龍騰集團的人物簡介中,她見到過這張臉。

謝嘉寧,謝家的二世祖,集三千寵愛于一身,老爺子謝晉亨是他的堅固後盾。

巧,真是巧,無巧不成書。

謝嘉寧是這個城市有名的闊少爺,身邊不缺美女,不過,再多美女環繞也阻止不了他這顆獵奇的心。他雖然和朋友談笑風生,目光卻一直逗留在餘晚的身上。

不知他說了句什麽,大家頓時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話題麽,自然和女人有關,估計還帶上了點顏色。

餘晚收回目光,不動聲色地抽煙。燈光下,她食指上的那顆寶石尤其晃眼。

在同伴們的慫恿下,謝嘉寧半推半就地過來搭讪。

“美女,一個人?要不要和我們拼桌?”

餘晚淡淡地冷笑,将煙頭摁滅在桌子上,道,“從哪來回哪去,你泡不起我。”

聽她這麽說 ,謝嘉寧身邊的幾個狐朋狗友立即就大笑了起來,“呵,好大口氣。你知道這位是誰嗎?”

餘晚在笑聲中開口,聲音輕輕冷冷的,“國家主席麽?”

那人笑臉一僵,幹咳了一聲,繼續制造聲勢,“不是主席,但也差不多了,他是謝家二公子。”

謝嘉寧難掩眼中的自豪,等着看他自報家門後餘晚的表情,就算不跪舔,也會露出驚訝。畢竟他這個名字,在這個城市裏也算是響當當的了。

然而,餘晚鳥都不鳥他!一口将啤酒喝完,拿起空酒瓶子晃了晃,對老板娘道,“再來一瓶。”

老板娘将啤酒送來,打開後放在桌上,餘晚伸手去拿。

謝嘉寧見她一臉寡淡,不由冷笑一聲,她這樣的綠茶女表他看多了,不就是想以退為進,引他注意麽?一旦搞上手後,就一文不值。

謝嘉寧雖然不屑,但控制不住心底那股想要征服的**,他伸手壓住她的酒瓶,痞笑道,“這麽漂亮的小姐,怎麽可以讓你自己動手?”

說着他拿起酒瓶,替餘晚滿上酒。

餘晚也不阻攔,直截了當地說,“我在等人,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謝嘉寧撩起嘴唇,笑了笑,“喲,還挺有性格。”

餘晚低頭喝酒。

謝嘉寧倒不是真看上她了,就是閑着蛋疼,想玩一玩。

誰知,他剛一屁股在她對面坐下,美女就開口下了逐客令,“我等的人來了,請你讓開。”

聞言,謝嘉寧轉頭,想看看她等的人是何方神聖。結果暈乎地發現,這兩人他都認識,其中一個,還是他大哥。

這一刻,氣氛詭異,四個人面面相觑,卻又各懷鬼胎。

謝煜凡看了一眼餘晚,暗思,真是巧遇?

餘晚喝酒,心想,哥哥弟弟,一個悶騷,一個花癡,倒是兩極分化得徹底。

謝嘉寧瞪着謝煜凡,一臉不悅,真晦氣,怎麽遇上他了?

紀璟的目光在三人臉上輪了一圈,暗自叫苦,卧槽,這下熱鬧了。

餘晚最先回神,将酒杯放在桌上,擡頭望向謝煜凡,“你來了。”

這一句你來了,讓時間又轉動起來。謝煜凡收回目光,臉上的表情不怒不喜,像是一張百毒不侵的面具,把真實的想法藏在最深處。

“來晚了,抱歉。”

兩人的對話透露了一個信息,他們是認識的。

原來,這女人要等的人是他,難怪這麽吊。

謝嘉寧突然不爽起來,重重地哼了一聲,語氣帶刺地道,“原來大哥喜歡這種貨色。”

兩人鬥了那麽久,自己的弟弟到底有些什麽能耐,他很清楚。占不到好處的時候,就打口水仗,所以被謝嘉寧諷刺幾句,他從不放心上。

謝煜凡在餘晚身邊的空位上坐下,連個反應都沒有,把謝嘉寧氣得直咬牙。

紀璟在一旁看了直嘆氣,得,你們都是爺,這種擦屁股、收爛攤子的事就都扔給我去幹!

抱怨歸抱怨,但臉上還是要陪笑,紀璟打了個圓場,對謝嘉寧道,“既然這麽巧遇上,要不,坐下一起吃?”

“吃個屁。”謝嘉寧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地道,“我怕有人看見我吃不下。”

紀璟看着他的表情,暗暗覺得好笑,但臉上還是一本正經地道,“怎麽會?大家都是一家人。”

謝嘉寧目光一轉,轉到紀璟身上,他拍了拍紀璟的肩膀,故作和藹地道,“跟着我哥,到現在還只是個小小的行政助理,不如來我這兒,我可比他大方多了,随便就能給你一個總管的位置坐。”

餘晚聽在耳裏,嘴角彎出個弧度,這挑撥離間的手段……也就是李丹丹那水平了。

紀璟回答得游刃有餘,“謝謝謝二公子的賞識,我這人胸無大志,性格懶散,不适合做大事。”

謝嘉寧只是随口一句,也不是真要挖人,見他不上套,正好終結了話題。

他沒興趣再耗在這裏,随手揮了揮,帶着跟班回他的朋友圈。

跟班a道,“原來是你哥的人,怪不得這麽拽。”

謝嘉寧,“馬勒戈壁。在公司被他壓,連泡個妞都不順心。”

跟班a,“不過是個女人,你要什麽樣的沒有。”

跟班b,“就是,不過是個綠茶女表。我們這兒有更好的。”

在跟班們的馬屁下,謝嘉寧的心情這才燦爛了一些。

……

另一頭,紀璟在謝嘉寧坐過的位置坐下,他問謝煜凡,“要不要換個地方。”

謝煜凡搖頭,“不用。”

于是紀璟喊來老板娘,點了幾個小菜,又讓她送來幾瓶啤酒。

謝煜凡拿出竹筒裏的筷子,用餐紙反複地擦了一下,然後漫不經心地問,“你知道我弟會來這?”

紀璟了解他的脾性,知道他必然會提出這個疑問,心裏早有準備,所以回答地幹脆利落,“不知道。”

謝煜凡沒再說什麽。

餘晚低着頭,心中卻想,這個男人這麽多疑,不好伺候。

紀璟一共點了三個冷盤,五道正菜,雖然客人不少,但老板娘動作依然麻利,不一會兒就逐一送上。

紀璟見氣氛沉悶,便主動将菜肴介紹了一遍,“老板娘是山東人,這魯菜做的特地道。快來試試。”

聽他這麽說,餘晚也不客氣,動筷吃了起來。

紀璟問,“荷蘭有什麽好吃的嗎?”

餘晚想也不想地回絕,“沒有。”

紀璟搖頭晃耳,不甚自豪,“說到美食,還是中國的好。特別是這魯菜,是中國八大菜系之一,味鮮鹹脆嫩,風味獨特,制作精細,享譽海內外。”

餘晚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這廣告植入地也太粗暴直接了,差評!”

紀璟跟着笑,“沒做廣告,說真的呢。對了,我們還有一道什麽菜沒上?”

餘晚脫口而出,“芙蓉幹貝。”

“你記憶不錯啊。”紀璟有些驚訝,是他點的菜,餘晚從頭到尾連菜單都沒碰到,就憑他剛才點菜時口頭報出的菜名,她就能一一記住?

餘晚大言不慚,“我從小就能過目不忘。”

紀璟立即道,“真的嗎?這還有一個人也有這本領。”

“誰?你?”

紀璟,“當然不是我,是煜凡。當初我們一起在英國讀書的時候,這家夥花了一天的時間,就把一整年的股市曲線圖全都記住了。”

紀璟把謝煜凡吹上了天,但,餘晚卻不以為然,“花24小時記幾張曲線圖也不算厲害。”

紀璟糾正,“不是幾張,是九十張!”

餘晚替他算了一筆賬,“90張除以24小時,也就是平均每小時計3張半,20分鐘記一張,是比普通人快了一點。”

紀璟倒抽了一口冷氣,“你的口氣也太大了點吧。”

餘晚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狡黠,“要不然,我們來比一場。”

紀璟叫道,“不是吧!你要挑戰我們的謝總?”

餘晚沒理他,而是将目光轉到謝煜凡身上,繼續下挑戰書,“怎麽樣?”

謝煜凡也想試她,所以一拍即合,問,“你想怎麽比?”

“游戲從紅燈跳轉綠燈的那刻開始,一共六十秒,取最先來往駛過的二十輛汽車,在下個紅燈開始前,記住所有車牌。紀璟幫我們做記錄,全部記對才算贏。”

紀璟,“你們倆要都沒記對呢?”

“那就按準确度和時間快慢來算。”

紀璟笑着望向謝煜凡,“有人要挑釁你的智商,你接不接受?”

謝煜凡,“我接受。”

在紅燈跳轉成綠燈之後,比賽開始。

當地的汽車牌號是由兩個字母、四個數字組合起來,不管是字母還是數字,都是随機生成的,無跡可尋。60秒內記20個牌照,平均三秒鐘記一個,除此之外,還要儲存在大腦中不忘。這個難度系數是相當高的,對普通人來說,幾乎不可能做到。

但餘晚和謝煜凡都不是普通人,他們比普通人更聰明。

其實,餘晚也沒有把握,之前沒有訓練過,不知道自己的極限究竟在哪裏。這次就當是自我挑戰了。

一輪比賽很快就結束了。最後的結果是,在相同時間內,餘晚記對了二十輛,謝煜凡只記對了十八輛。

見自己大獲全勝,餘晚不免洋洋自得起,她微微揚起下巴,一臉挑釁地望向兩個男人。

紀璟驚嘆之餘,也不忘鼓掌,毫不吝啬地将贊揚之詞贈送于她,“厲害厲害,你倆都是神人,我甘拜下風。”

謝煜凡嘴裏沒說什麽,心裏卻也對她刮目相看。有一些人,天生記憶力就超凡入聖,在這個圈子裏,謝煜凡自诩是厲害的了。但顯然天外有天樓外樓,強中更有強中手。今天一試,他對她更加警惕,因為太聰明的人不好駕馭。

餘晚看了一眼謝煜凡,“願賭服輸。”

謝煜凡倒是很幹脆,伸手去拿酒瓶子,準備自罰一瓶。

不料,餘晚按住他的手,“罰酒沒意思。”

謝煜凡問,“那你想怎樣?”

“不如……”她眼珠子一轉,看到不遠處頻繁望向自己的謝嘉寧,道,“罰你陪我秀恩愛。”

一旁的紀璟當做沒聽見,轉頭吹口哨。

謝煜凡的手一滞,眉峰稍稍不悅地皺起,這個女人真是什麽都敢說。

餘晚忽略他陰沉的臉色,用筷子夾起一塊肉片,湊到他的嘴邊。

謝煜凡看見一只素淨修長的手向自己靠攏,鼻間飄來一股香味,不是食物香,而是她手上的女人香。

這個親昵的動作讓他覺得很不舒服,僵硬着臉,向後退了退,轉頭望向另一邊。

見狀,餘晚壓低了聲音,“你弟弟一直在關注我們,你想讓他怎麽看待我們的關系?”

一句話戳中紅心。

謝煜凡只好轉過頭,目光中蘊含着一絲危險。

餘晚回望他,有恃無恐地笑,擡高了筷子,示意他張嘴。

謝煜凡不願和她糾纏,正想把肉吞了了事,誰知,就在這節骨眼上,餘晚筷子一松,筷子上夾的肉頓時吧嗒一聲,掉到了桌子上。

餘晚一臉無辜,“抱歉,太長時間沒用筷子,技術生疏了。”

她明明就是故意的,挑逗他,玩弄他,引爆他!

謝煜凡額頭上的青筋微微跳動了一下。

紀璟一看苗頭不對,忙插入兩人之間,企圖阻止硝煙,“你們都吃飽了嗎?還要點些什麽?”

“不需要。”謝煜凡。

“不需要。”餘晚。

“那我先去買單了。”顯然,以他這庸才的智商阻止不了他們,紀璟趕緊逃離漩渦中心。

餘晚用筷子夾着菜,往嘴裏送,嘴角不住地上揚。調戲這個冷靜自律的冰山男,成了她目前無聊生活中的唯一樂趣。

餘晚臉上的笑容千般嬌豔,但謝煜凡并不喜歡。縱有萬種風情,卻沒一種是真心的。

紀璟買單回來,見兩人還是大眼瞪小眼,不免頭痛。

“散場,還是另有安排?”

“我想去夜總會逛逛。”

“散場。”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

紀璟覺得自己夾在兩人之間,快被夾扁了,他打了個哈哈,對餘晚道,“你一個女孩子,去夜總會幹嘛?”

餘晚說得臉不紅心不跳,“了解了解這裏同行業的行情。”

“……”聽她這麽一說,紀璟頭皮都麻了,真想拿兩根黃瓜抽自己嘴巴,讓你多嘴。

三人都喝了酒,沒法開車,只能在路邊等出租。

這時,謝嘉寧走了過來,“怎麽,這麽早就散場了?”

謝煜凡轉頭對紀璟道,“你替我送她回家。”

紀璟立即心領神會,兄弟倆估計還要說上幾句,便拉着餘晚坐進出租車,向兩人揮手告別。

出租車絕塵而去,直到再也瞧不見,謝嘉寧這才收回目光,一把勾住謝煜凡的肩膀,流裏流氣地道,“哥,你帶來的女人挺風騷啊,不像是你會中意的類型。”

謝煜凡聳了下肩膀,抖落他的手,語氣中帶着警告,“別去招惹她。”

“艾瑪,不是吧,你動真格啊?哥,你挑選女人的眼光也太差了點,明擺着就是一個綠茶女表。”

“……”

“你看上她哪一點了,外表嗎?還是……”說到這裏,謝嘉寧的臉上露出幾分輕佻,幾分了然,幾分暧昧,“不過,這女人确實有點姿色,是會勾人的那種,應該在床上也能把人伺候得很爽。”

謝煜凡做事沉穩,自然不會和他打口水仗,伸手招來一輛出租,準備上車。

他越是波瀾不驚的,謝嘉寧越是不爽,明明被架空了,卻還拽得二五八萬。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這麽裝逼,有意思麽?

于是,他用手擋住謝煜凡,不讓他上車,“我話還沒說完,你走什麽走?”

見這邊僵持不下,司機轉頭問,“還上不上車?”

“上你妹。”謝嘉寧用力地将車門甩上,然後轉頭問謝煜凡,“剛說到哪兒了?哦,對,你那個女人。要不要我和父親說一聲?讓他提早有個思想準備,将來的大兒媳婦沒準兒就得換人了。”

謝煜凡嗓音清冷了幾分,“把你自己管好,我的事不勞你費心。”

謝嘉寧哼了一聲,“話不能這麽說。我們倆是兄弟,同氣連枝,你有什麽不方便開口的,我替你傳達給父親。”

謝煜凡,“既然你非要當傳話筒,那就請你轉告他,下個星期三有個記者招待會。藥品監督管理局希望父親作為集團總公司的執行董事,準時出席。”

果然,謝嘉寧一聽到藥品監督管理局這幾個字,頓時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剛才那股嚣張勁兒,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

餘晚想和謝煜凡談談,但,這天晚上他并沒回來。不僅這天沒回來,甚至連接下去的一個星期,他都沒有露過面。

餘晚知道他的意思,他只是需要她擋子彈,并不想和她假戲真做。所以,一個月和她一同出現幾次,讓人知道有她這麽一個人的存在,這樣即可。

不可否認,日子過得很舒适,但餘晚并不安于現狀。确切的說,她的野心不止于那200萬。了解他的背景越多,她想要的就越多,就算爬不上那個可以呼風喚雨的寶座,至少也要進入權力中心。她不甘當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浪費老天給自己的唯一一張拿得出手的好牌。

餘晚每天都在研究,上到龍騰集團,下到各個分公司,把裏面的人事結構摸索得一清二楚。

龍騰是靠通訊技術發的家,一開始的主營業務是生産交換機、路由器,後來随着國內局勢大好,業務擴展,漸漸發展到家電,手機,電腦。

不得不承認,謝晉亨是個十分有手腕的人,公司成立到現在,不過短短二十年,就把一座只有十幾人的小工廠發展成了一個規模龐大的集團企業。近幾年來,通過不斷地擴展、吞并其他大小公司,龍騰的觸須已經深入各行各業。

除了經營科技産品類的發展,龍騰集團底下還有五大産業,千禧制藥、宏偉實業房産、 盛記海運公司、悅己彩妝護膚,以及百搜網絡文化。這五個産業中的前三個分別抓在謝煜凡的幾位叔伯手裏,而後面兩個,都在謝嘉寧的名下。謝氏的産業如此龐大,也難怪老爺子還沒退位,大家就開始各選其主。

謝煜凡和謝嘉寧其實只相差三歲,但品行作風卻截然不同,光論才幹和智慧,謝煜凡是繼承者的不二人選。可老爺子偏不待見他,不但五個産業沒他的份,連在龍騰集團的地位都岌岌可危。

這個謝晉亨在商業界叱咤風雲那麽久,不像是糊塗的人,他這麽對待謝煜凡,當中一定是有原因。而這個原因,可能和謝煜凡要保護的那個女人有關。

紀璟說她是謝煜凡的妹妹,如果兩人有血緣關系,那極有可能是謝晉亨的私生女。

可是,就算是私生女,老爺子頂多不肯讓她認祖歸宗,也不至于置她于死地吧。謝煜凡何必大費周折地把她藏起來?這僅僅是因為上一輩的愛恨情仇嗎?

再換個角度假設,如果兩人沒有血緣關系,那麽她是誰,又為什麽見不得光?是有什麽特殊的身份,還是有什麽特殊經歷?

疑問太多,卻沒有答案。

這是一個死角,就算她想破腦袋也不可能想出個所以然,因為她現在所知的,就如同冰山一角。

這個秘密除了謝煜凡,紀璟可能也知道,不過他怎麽可能背棄謝煜凡,對她洩密?所以,說來說去,還是得靠自己挖掘。

一個人孤軍奮戰,身邊又沒有消息來源,這讓她寸步難行。餘晚覺得,當務之急,是要去找一個私家偵探,幫她從不同的渠道獲得消息。

可她剛回國,人生地不熟,要去哪裏找一個靠譜的私家偵探呢?

就在餘晚一籌莫展的時候,紀璟給她捎來了一個好消息,她就讀A大的手續辦理妥當了,不日就能入學。

餘晚打開手機通訊錄,裏面一共就三個聯系人,一個是謝煜凡,一個是紀璟,還有一個是曾小慧。

手指按在曾小慧的名字上,屏幕自動切換到撥打狀态,電話接通後,那邊傳來一個輕柔的女聲。

餘晚自報家門,“我是何茹。你還記得我嗎,就是在車站碰到的那個。”

曾小慧忙道,“記得,當然記得!你幫過我兩次,我怎麽可能忘記。”

餘晚半真半假地道,“給你個機會報恩。我有事情找你幫忙。”

曾小慧一怔,“什麽事?”

“記得上次和你說過吧,我申請了A大的金融專業。”

曾小慧,“對。”

“我收到入學通知書了,學校讓我過兩天去報到。”

曾小慧真心替她高興,“那是好事啊!恭喜你。”

“謝謝。”

“那你要我幫你什麽?”

“是這樣的。我對這學校不熟悉,身邊又沒有朋友可以請教,如果你有時間,能不能帶我去校園裏轉轉?”

曾小慧一開始以為她要幹嘛,所以有些防備,現在聽說只是逛校園這樣的小事,頓時就答應了下來。

她熱情地問,“你什麽時候有空?”

餘晚,“我這幾天都閑在家裏,随時都能出來,就看你怎麽安排。”

“還沒開學,我也有空。選日不如撞日,要不然就今天吧!”

于是,兩人一拍即合。

餘晚問,“你住在哪裏,我開車來接你。”

曾小慧,“你還會開車啊!”

餘晚覺得奇怪,“會開車很稀奇嗎?”

曾小慧哦了聲,“對了,你剛從國外回來。國內的話,除非家裏有車,否則我們這個年齡的,不太會花錢去學。”

餘晚道,“我出門習慣開車,沒車覺得不方便。”

曾小慧是本地學生,為了節約開支,所以沒有住校。她報了一個地址出來,怕餘晚找不到,又補充了一句,“就是上次被人碰瓷的地方。”

兩人約定後,餘晚就把電話挂下了。其實,她很清楚曾小慧住在哪裏,一方面,是因為她跟蹤過她;另一方面,她的記憶力和觀察力都很強,只要去過一次的地方,就能把三維轉換成二維,印在腦海中。

餘晚覺得,曾小慧是一個傳統姑娘,思想保守又腼腆,甚至有些內向,要想接近她,必須投其所好。所以,她一反平時花枝招展的風格,T恤牛仔褲,外加一件運動套衫,換了一雙平底鞋,打扮得中規中距。妝容也是非常簡單,只是上了一層薄粉,遮蓋住臉上的小瑕疵。她紮起馬尾,換下了往日裏那咄咄逼人的風姿,多了幾分學生氣。再怎麽老成世故,畢竟年齡擺在那兒,二十一歲,正是青春年少時。

餘晚換好衣服剛走到樓下,這時,謝煜凡來了。

看見她站在廳裏,謝煜凡險些認不出她。

見他目不轉睛地望向自己,餘晚莞爾一笑,一副了然的表情,“原來你好這一口。”

大概全世界的男人都一樣,希望自己的女人有着清純的臉蛋,妖嬈的身材,即便欲.火.焚身,也要裝出被人強迫的可憐樣,這樣才保持住了矜持 。而女人一旦在兩.性關系上稍微主動一些,奔放一些,就被批判成□□.淫.娃。說到底,女人的地位仍然低下,是幾千年文化的枷鎖,也是這社會重男輕女留下的後遺症。

謝煜凡聽見她調侃自己,立即意識到,人還是這個人,變的只是她的裝扮。

餘晚将鑰匙扔進包裏,“你來的不巧,我要出門。”

“去哪?”

餘晚微微一笑,“我沒必要向你報告吧。”

她經過他身邊的時候,謝煜凡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強迫她停下。

“我花錢雇用你,你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開我的車,我問一下你去哪裏,并不過分。”

餘晚擡頭,和他對視一眼,突然讓步道,“你說的也對,誰讓你是我的boss。”

她停頓了片刻,繼續道,“我想在開學前,去學校熟悉一下環境,可以批準嗎,boss?”

難怪她如此打扮,謝煜凡松開手,沒再說什麽。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真把自己當皇上,別人都是臣子非得慣着他?

餘晚在心裏哼了一聲,走出去的時候,砰的一下摔上大門,将謝煜凡和這冷冰冰的屋子關在了她的世界外。

***

曾小慧帶着餘晚去了圖書館,自習室,教學樓……圍着校園繞了一圈,最後來到食堂。

快到午飯時間了,食堂進進出出的人很多,兩人的肚子也有些餓了,便進去祭拜五髒廟。

餘晚道,“上次是你請我的,這次我來。”

曾小慧笑道,“學校都刷飯卡。還是我請吧!”

餘晚,“這怎麽好意思?”

曾小慧,“食堂的飯菜便宜,一頓也吃不了多少。”

聽她這麽說,餘晚倒也爽快,“那下次我請你吃一頓好的。”

曾小慧帶着她穿過食堂,來到後面的餐廳,在這裏可以自己點菜,比大鍋飯精致一點,價格自然也貴了一些。平時,曾小慧不來這,但既然今天她做東請客,也不好意思讓餘晚跟着她将就。

曾小慧叫來服務員,點了幾道菜,都是這裏價格最貴的,算下來也要兩百塊錢。

餘晚知道她要面子,所以也不去阻止,順着她的意。不過,有句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那就等她活受罪的時候,再去雪中送炭。

菜送上來後,曾小慧問,“國外的大學園區有沒有這麽大?”

餘晚搖頭,“大學通常都是開放式的,沒有圍牆。”

曾小慧,“那豈不是誰都能進去了?”

餘晚不以為然,“又不是軍事禁區。”

曾小慧,“那萬一有變态呢!”

餘晚,“變态去大學幹嘛?”

曾小慧臉紅了紅,移開話題,“這就像住宅小區有保安一樣,學校裏要是閑人免進,治安就會好一些。”

餘晚嗯了一聲,“也是。”

兩人正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着,這時,門口有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走了過來,男男女女大概五六個,都是衣着光鮮的富家子弟。餘晚擡頭瞥了一眼過去,其中有一個她也認識,是那個政府官員的女兒樂菱。

餘晚早就知道樂菱在這裏念書,所以見到也沒什麽可奇怪的,只不過,曾小慧的反應讓她有些不解。

好好在說笑的人,突然僵住了笑容,臉色一瞬間變得死白。

餘晚不動聲色地望着曾小慧,只見她一聲不吭地低下頭,一張臉幾乎埋進了碗裏,右手緊緊地捏着筷子,身體有些顫抖。

樂菱路過他們的時候,瞥了餘晚一眼,然後又揚着下巴走了,顯然是沒認出她。

倒是他們一群人中的一個,看見曾小慧後,腳步一轉,朝着這邊走來。

他一只手撐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壓在曾小慧的肩膀上,語氣輕佻地道,“喲,我們的小慧慧也來這改善,真是難得啊。”

曾小慧低着頭,咬緊嘴唇,臉上浮現出來的,是一種既厭惡又恐懼的表情。

那人見她不反抗,繼續欺負她道,“好歹做了兩年同學,怎麽你看到我還是害怕呢!”

曾小慧渾身寒毛倒豎,卻又敢怒不敢言,只能隐晦地壓抑着。

感謝這人給了她又一次美女救美的機會。餘晚嘴唇一勾,拿起筷子,對着那人撐在桌上的手紮了下去。她的力氣不小,再加上事出突然,那人一時反應不過來,被她紮個正着。

只見他痛呼一聲,慌忙地縮回了手。因為抽手的動作過快,身體一下子失去平衡,要不是前面有桌子擋了一下,差點就摔了個狗.吃.屎。

那人平衡住身體,捂着自己被叉的右手,怒氣沖天地望向餘晚,就想破口大罵。但他沒想到,面前坐的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女,不由一怔,興師問罪的聲音也走了調。

“你幹嘛?”

餘晚瞪了他一眼,不冷不熱地反問,“我還想問你幹嘛?”

那人的興趣立即從曾小慧身上轉移到了餘晚這,“呦呵,學校裏什麽時候來了一個小辣椒。”

餘晚就淡淡一個字,“滾。”

那人吊兒郎當地笑了起來,“你誰呀!讓我滾。你知道我誰嗎?”

餘晚還是那個字,“滾。”

美女不鳥他,那人覺得沒面子,索性耍賴,“我就不走,你……”

話還沒說完,餘晚就将碗裏剩下的半碗飯,劈頭蓋腦地朝他砸了過去。那人吓一跳,急忙縮頭躲閃,砰的一聲巨響後,餘晚又将那個單音節的字重複了一遍。

不但那人一怔,就連曾小慧也愣住了,覺得這一刻,餘晚特像武俠小說中的女俠,威風凜凜。

這樣一鬧,飯店裏所有的人都望過來,衆目睽睽,餘晚卻連眼睛也沒眨一下。

她慢慢地站了起來,178的個子十分具有壓迫力,哪怕只是一雙5公分的鞋子,也讓她足足高了那人半個頭。毫無疑問,她的身高為她增添了莫大的氣場。

餘晚對着那個人,一字一頓地道,“你是學生不是流氓,不要逼我告到你們教導處。”

誰都沒想到一個嬌滴滴的美女,會這麽有魄力,那人不由向後退了一步。兩人懸殊的身高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似乎男女地位換了位。

他幹咳了一聲,“有種你告啊!”

餘晚冷笑,“奉勸你一句,山外有山樓外樓,要拽等你當上了國家主席再說。”

餘晚這番話說得吊炸了天,就憑她以前混紅燈區的那些經驗,吓唬住這幫學生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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