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傅宏晔怒瞪着路淮,被他這句軟刀子一堵,一時氣結無話。

他将話題和目光轉向傅時郁,聲音裏染上了威嚴:“這就是你說的給我們傅家帶回來,那個安靜懂事從來不惹是生非的人?”

“你講的這幾條,我看他怕是一條都沒沾上邊。”傅宏晔這兩句話又帶上了教訓的意味,他沉聲:“沒大沒小,一看從小就沒受過家教,不知道在娛樂圈學了什麽下作手段,才讓你…”

“爸。”聽着這一句句越來越難聽,且沒有停下來意思的話,傅時郁穩聲打斷他,目光平靜:“人是我選的,我不後悔,您現在罵他,就等于是在罵我。”

傅宏晔本來壓抑着的火氣一瞬間被點燃,他迅速從椅子上站起身,偌大的黑色辦公桌被他的手掌拍出了一聲沉重的悶響。

他提高音量,單手指着傅時郁的方向,手臂顫抖:“沒出息!逆子!”他甩開李禾上來挽住自己的一雙手,力道之大,讓李禾後退了兩步,身體撞到了身後的書櫃,發出了一聲吃痛的小聲驚呼。

“這幾年你混出了點名堂,就當我傅家的家規教訓都是擺設了嗎?!”傅宏晔站直身體,發出一聲厲聲怒喝:“跪下!”

“跪什麽跪!”路淮也生了怒意,他對于傅宏晔這一派傲慢的派頭忍無可忍,才不管什麽所謂的亂七八糟的家規,書裏沒寫,他就當傅宏晔是在扯淡。

沒等傅時郁對傅宏晔的話做出反應,路淮側身伸出雙手一把環住傅時郁的身體,聲音堅定,帶着不加掩飾的嘲諷:“我跟着我準老公叫你爸你不答應,叫你叔叔生哪門子的氣?你個頑固封建的老東西怎麽這麽難伺候?”

路淮對傅宏晔憤怒和震驚交織的視線視而不見,一雙小嘴繼續輸出火力:“怎麽?還能有什麽稱呼?叫你大哥那咱倆可就差了輩了,傅時郁也不會同意呢,你這麽一大把年紀,別想口頭上占我的便宜。”

他和傅時郁對視一眼,熟練的無視了讓他閉嘴的訊號,語氣帶着驕縱和示威:“對吧老公?”

“第二,你說我在娛樂圈工作。”路淮翻了個只有傅宏晔能看到的白眼,在他氣極想要開口之前說道:“你們家最引以為傲的産業裏,其中大頭就是娛樂行業吧,怎麽不見你把你口中下作的自家公司給關了再來讨伐我?”

“誰又比誰高貴呢?”路淮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語氣中的無奈和像是被怼得說不出來話的那個人是他一樣:“你口中的下作手段我沒用過,也沒見識過,你知道的這麽清楚,不會……哎呀,我說多了吧?”

他捂嘴做驚恐狀,無心失言了的小白蓮氣息幾乎要滿溢出來。

“夠了,路淮。”

傅宏晔身體雖沒有什麽隐疾,但現在面色氣得通紅,胸口起伏不斷大喘氣,還是讓傅時郁心有不忍,他開口低聲阻止,果然讓路淮咄咄逼人的臉色收斂了些,甚至又恢複了乖巧模樣:“好嘛。”路淮小聲嘟囔了一句。

“媽,還有這位傅時郁的父親,那我們就先走了。”路淮輕松又禮貌的和對面兩人告別,眼睛一眨一眨的,顯得格外無辜。

李禾眉心微蹙,她沒想到這場見面最終會演變成這樣的局面,她伸出雙手扶着傅宏晔的肩膀,沖兩人點了點頭:“快去吧。”

“對了,我長了這麽大,可一直都是安分守己守身如玉的好男人,”路淮終于松開環住傅時郁身體的雙臂,改換牽手,與他十指相扣,還挑釁的對已經坐下的傅宏晔舉了舉,笑眯眯道:“關于這點,您兒子比您清楚多了。”

他言盡于此,适可而止的噤聲,轉身時腳下不再停頓,拉着傅時郁快步離開了房間。

到現在為止路淮只在昨天走過一次一樓,所以對這個游輪的構造極為陌生,他牽着傅時郁悶頭向前走,走着走着面前就出現了一堵雪白的牆。

“……”他可憐巴巴的轉臉看向身邊面無表情的人:“這是哪?”

“一條死路。”傅時郁鎮定解答。

“那你怎麽不提醒我。”路淮另一只手按上了傅時郁與他十指相扣的那只手的手背,力道撫摸似的輕拍了一下:“剛剛我都被吓壞了,你對我還是這麽冷漠。”

路淮的語調神色皆顯得有些失落,一直挺拔的後背也霎時放松,貼在那堵牆壁上,正努力想憋出幾滴眼淚,發頂就被人摸了摸,順勢輕揉了一把。

“不怕,我不會再讓他有機會再傷害你。”傅時郁難得用這樣溫和的語氣和他說話,不再那樣生分:“但是你剛才在他面前的表現,可不像是被吓到的樣子。”

傅宏晔長年處于管理高位,喜好以長輩的身份或是武力壓制小輩,并且唯我獨尊軟硬不吃。從小到大傅時郁不記得被傅宏晔罰了多少次,并且傅宏晔在實施懲罰的時候絕對不容反抗,即便是反駁一下,也能被下令三天不給飯吃。

傅時郁也是個硬脾氣,還是未成年時,有一回愣是鉚足了勁一整個星期滴米未沾,最後還是管家看不下去了,晚上偷偷摸摸給他送了個溫熱的飯盒。

結果被傅宏晔發現,傅時郁在被他摔掉筷子的時候猛地站起身昏了過去,把一家上上下下都給吓壞了,但即便從那以後,也沒見傅宏晔的脾氣收斂一點。

“我不是怕你有事嘛。”傅時郁從房間出來之後态度較為明顯的緩和使得路淮心情愉悅,他不讨厭這個動作,拉住傅時郁摸自己的那只手,放在嘴角親吻一下:“欺負我那幾句我還能湊合忍忍,但是不能罵你。”

“你和以前很不一樣。”傅時郁狀若無意的說了這句,讓路淮幹笑了一聲,随後理直氣壯:“當然,現在和你關系變了,有些東西也得改改。”他說得模棱兩可,朝附近張望了一下:“走嗎?”

“嗯。”傅時郁轉身,帶着路淮進了電梯。

司機已經在碼頭等候了一會,開的并不是前一天傅時郁将路淮帶回來時的那輛古斯特,是一輛路淮從前經常會欣賞但是沒有擁有過的黑色邁巴赫,車身線條流暢修長,在日光下閃着低調的光澤。

傅時郁上車之後便坐在座位上,微眯着眼閉目養神,司機十分熟練上道的将駕駛座與後座之間的隔板升起,車窗兩邊的黑色簾子也被放下,整個後座就成了一個昏暗的密閉空間。

“怎麽回事?今天上午開始整個公司都在傳你要解約了,說得像真的一樣,還有人說你是因為程倦才沒臉在公司待下去的,這都是什麽跟什麽?”

傅時郁閉着眼睛似乎已經睡得安穩,路淮的目光在他找不出缺點的英俊側臉上停留了一會,也不想吵他,便掏出手機看了一眼,鄭書的這條消息也是在這個時候突然跳了出來。

“解約?”路淮在對話框裏打出一個反問,又點了删除,他想了想。估摸着這件事如果不是程倦故意潑髒水,就是傅時郁做的。

但是程倦作為原書主角,在原書劇情裏幾次表明他一向對那些暗地裏的手段和栽贓陷害嗤之以鼻,此人清高孤傲,最大的缺點就是嘴巴毒了點,但是人不算壞。

路淮覺得這件事百分之九十是傅時郁的意思,他對着屏幕思索了一會,打字:“是,出了點麻煩,一時解釋不清,明天見面說。”

“你當時和公司簽的合同是十年,還剩六年,你現在解約的話八位數的違約金你上哪兒賠?”

鄭書這兩天為了路淮的事情又忙又着急,微信上發來的消息都能讓人感受到她的煩躁:“明天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又發來一句:“你明天可以去試鏡了?”

“可以~”即便傅時郁不同意,路淮現在也有信心讓他答應自己。

他慢悠悠的打了個波浪號在後面,試圖讓鄭書感受到他的輕松與胸有成竹,好能讓她的心情平複一些。

鄭書也果然不負所望,發了個笑臉過來,加了句明天見,就不再理會路淮。

邁巴赫并沒有行駛太久,傅時郁的別墅就在來時路淮見到的那幾片林間綠植環繞,且人跡罕至的頂級富人區裏。

“你沒睡着?”感覺不到行駛颠簸的車身一停,傅時郁便睜開了眼,一雙漆黑眸中并不帶睡醒後的茫然,反而因為這十幾分鐘的休息顯得更加清明,他點頭,穿着黑色西裝的司機已經将車門打開,路淮便跟着他一起下了車。

別墅是庭院式的,路淮從外仰視着整棟在白天也燈火通明影壁浮雕的奢華,穿過種滿了各式植物的院子,跟在傅時郁的身後亦步亦趨。

兩人都沒什麽心思吃午餐,傅時郁只喝了點湯,路淮持着手中一雙瓷筷本只想随意吃兩口,但幾筷下去反倒勾起了他的食欲。直到傅時郁目光毫不避諱的注視過來時,路淮才讪讪的夾了片生菜放入口中,以此作為用餐結束。

——

夜晚,籠罩着昏暗暖色燈光的主卧內,起伏的氤氲熱浪一刻不歇。

直至迷蒙的意識從混沌中清醒過來,路淮努力恢複清明,手掌貼上傅時郁眼角下那顆在此時更添性感的小小黑痣,探頭用嘴唇碰了碰。

“睡吧。”傅時郁握住他的手,安撫性的拍了拍。

路淮沒有縮回手,任由傅時郁在他自己的掌心中握着。

他自己是男人,當然清楚了解這個時候的男人心內的溫情與柔軟在此時定是會達到巅峰高度,雖然自己現在說出來有些違和,但卻是個最好的時機。

“我想跟你商量件事。”路淮清清嗓子,視線停留在傅時郁濃密的長睫上,緊接着,他就看見了隐藏在睫毛之下的那雙深邃瞳孔。

“說。”傅時郁的神色仍舊溫和。

“我想和我現在的經紀公司解約。”路淮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傅時郁的面容,卻并未讓他找到該出現的驚訝或是錯愕,他定定神,又道:“解約之後,我希望能成為你公司旗下的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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