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在哪?”

看畫面,路淮應該不在房間內,因為舉起手機來和自己說話,身體還趔趄了一下,似乎摔了一跤:“怎麽了?”

看路淮吃痛的表情幾乎要沖出屏幕,傅時郁出聲問了一句。

路淮皺着眉頭揉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根。

這時候天色漸晚,加上山中林木多,周圍黑下來的速度極快,幾乎肉眼可見。剛剛他只想着直起身體來和傅時郁說話,忘記了一只手還在小溪裏放着,一時沒有摸到支撐物,差點摔進去。

好在自己身形夠靈活,只是摔坐在了溪邊的石子上,不過這鵝卵石光是站上去就硬的硌人,不小心坐下去更是讓他痛得不輕:“見着你一時開心到得意忘形,差點摔水裏。”

路淮将手機鏡頭翻轉過去,給傅時郁看身前的那條小溪。

四周光線昏暗,傅時郁從屏幕上只能看見一條寬度不窄的水流,仔細聽還有活水流過時潺潺的水聲,但并不能看出來小溪有多深。

“太危險了。”傅時郁的聲音低沉,聽起來有些嚴肅。

路淮敏感的意識到了他語氣中不太和善的味道,便收起自己心有餘悸的表情,轉而将話題轉到傅時郁身上:“這個時間應該下班了吧,為什麽你還在車裏?”

“你坐在駕駛位上,今天是自己開的車嗎?”路淮接二連三的的幾個問題順利地将傅時郁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別的地方,他點點頭:“公司有點麻煩,才解決。”

“哦,怪不得我的電話都不接。”路淮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後自己還在隐隐作痛的一塊地方,持着手機往來時的路轉回去:“不過解決了就好,我還以為你做了什麽虧心事呢!”

仗着周圍無人,路淮的語調誇張了些,把傅時郁本來認真時看起來有些冷的臉色給逗得重新回了暖,傅時郁笑笑,沒有說話。

路淮憑着記憶,以及前方大亮着的攝影燈的位置往回走。這山林兩邊并沒有路燈,周圍的天色已經黑到了看不見前方環境的程度,夜色濃重的仿佛是在深夜。

即便開着手機燈照着腳下的路徑,燈光也在這時顯得渺小昏暗。

周身目光所及的黑色讓身體觸覺也尤其靈敏, 路淮一邊走一邊在心裏犯嘀咕,自己來時的腳感似乎沒有這麽深一腳淺一腳的,好在和傅時郁的視頻一直連着,他倒也不至于害怕。

走到一處拐角時,路淮正悶着頭觀察着腳下的地形,一道強光手電筒的光線就出現在了他腳下。

這光線比他自己手機自帶的不知道要亮了多少,粗略估計,至少能照清兩米遠的範圍。

路淮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警惕的看向前方,就看見一個在黑暗之中隐約能分辨出的一個颀長身形,正在距離自己不過兩三米的位置。

“路淮?”

一個耳熟的男性溫和音調響起,這聲線讓路淮本來警覺的緊張感消散了一些,他站定身體,朝前方那個身影小心問道:“秦宴老師?”

“是我。”秦宴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來,路淮有些驚訝,不知道秦宴為什麽會在這時候出現在這一片黑漆漆的地方。

但這個不解,在看到秦宴手中明滅忽閃着的一點橘紅色火光時,路淮就立刻明白了。

像秦宴的年紀就站到娛樂圈的這種地位,平常會抽點煙解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不過秦宴看起來不像是個有煙瘾的人,路淮并沒有多嘴,只是語氣輕松的開了個小玩笑:“我還以為碰見壞人了呢。”

“你怎麽會在這裏?”秦宴也配合的輕笑了一聲,将手中還剩下一半的煙蒂塞進了剩了一點水的礦泉水瓶裏。

“聽他們說這裏風景不錯,我就出來逛逛,沒想到黑的這麽快,連一點光都沒有。”

路淮聳聳肩,秦宴的手電可視範圍不小,也足夠亮。現在兩人面對面站着,路淮甚至可以看清秦宴那無可挑剔的五官,和他臉上表現着的從來都是溫和的神情。

秦宴側了側身體,給路淮一個可以通行的範圍,“要一起回去嗎?”

“那就謝謝秦老師了。”路淮本就正擔憂着自己會迷路,這時候遇見了帶着強光源的秦宴,自然是對他的這個提議求之不得。

兩人平常沒什麽交集,所以一路上也沒什麽話,還是路淮覺得氣氛安靜的過于詭異,才主動提起來了過幾天要拍的幾場戲。

接下來的一周基本上都是兩人的對手戲,中間還有穿插一些畢業的多 人戲碼。

不管是電影電視劇的拍攝一般都不會按照劇情中的時間線來拍,他們這兩個月在山裏把所有這個場景的戲拍完,才會回城裏拍破鏡重圓的成年那一段。

聊起劇本的時候秦宴的話明顯就多了一點,中間說到一半,他還語氣認真的表揚了一下路淮的演技。

之前試鏡那一次被路淮驚豔到後,回去他出于好奇,在閑暇時候看過路淮以前的作品。

像路淮試鏡時對待戲中人物的張力和感染力,絕對不像是沒拍過戲的人。

況且看他的資料,按出道時間和作品數量來算也應該是有點知名度的小演員了,但是翻看過路淮簡歷上寫的那些作品,自己連聽都沒聽說過。

但這一搜就讓秦宴覺得驚訝加離譜,甚至還專門去翻過演員列表,看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個路淮。

在一部部都快進看完之後,他就只能感嘆路淮大概是突然之間開了竅,演技提升的不僅是一個檔次,幾乎是直接飛升了。

路淮只顧着看路,中間在秦宴表揚自己的時候稍微謙虛一下,雖然嘴上說秦老師謬贊了,但心裏難免還是美滋滋的。

其實在他遇見秦宴的那個拐角時距離劇組搭棚的地方就已經很近了,沒走幾分鐘,路淮就覺得周圍一亮。

重新恢複對于自己視覺掌控的感覺非常好,路淮朝秦宴道了謝。

劇組的演員休息室是在一個大院子裏,每個人一間房,院子前面有道大門,深夜的時候會鎖起來,以防這附近會有小偷小摸的人出沒。

兩人在那道大門前各自告別,路淮先目送着秦宴的背影朝自己屋子相反的方向走去,才轉過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一進門,他就被蹭的不知道從門口哪個角落冒出來的小也驚了一驚:“怎麽慌慌張張的?”他問。

“小路哥你總算回來了,我正打算出門找你呢。”

小也明顯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一雙瞪着的大眼睛也放松了點,“這天這麽黑,我剛才聽隔壁的助理說,這附近還有野生動物,野狗野貓野老鼠,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書姐能直接把我埋了。”

路淮這兩天也習慣了小也這樣誇張的敘事手法,他穩聲安慰道:“我也沒想到,下次盡量早點回來。”

“可別有下次了。”小也嘟嘟囔囔的小聲說了一句,旋即才垂下的腦袋又擡起,伸手指着路淮的褲腿:“哥,你褲子怎麽濕了?”

路淮低頭一看,褲腳果然兩邊皆濕濡了一片,灰色的褲腳都被暈染成了深色,大概是在小溪旁摔的時候不小心蹭上的水,自己都沒感覺到。

“我都沒注意,那我去重新洗個澡休息了,明天早上還有通告。”

打發走了小也,路淮将屋內的燈打開,锃亮的白熾燈管立刻将整間屋子照得燈火通明。

路淮眯了眯眼适應了一下房間這個亮度,伸手想活動活動自己的身體時,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自己手中還攥着手機。

不知道是自己一點聲音都沒聽到,還是傅時郁安靜到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路淮心裏一慌表情一僵,有點尴尬的望天,凝視了幾秒屋內的天花板,才揚起笑容,将手機前置攝像頭對上自己的臉。

不出所料,視頻仍然盡職盡責的連着。

傅時郁已經回到了別墅,看身後高大的紅木擺設和周圍眼熟的設施布置,應該是在書房。

路淮重新拿起手機時,傅時郁正低着頭翻着一疊印着密密麻麻文字的文件,一邊手裏還握着一只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鋼筆,偶爾在紙上唰唰地标記着什麽。

“嘿嘿。”路淮發出一聲試探的笑聲,出聲之後又覺得自己這樣似乎有點傻。

但話已出口,也沒辦法收回,只能看着屏幕上傅時郁擡起頭,緊接着放下筆,将文件蓋上,注視着手機裏路淮表情複雜的臉。

“和秦宴老師聊完天了?”傅時郁沖路淮揚起一邊眉,語氣裏聽不出起伏。

路淮默默的在床邊坐下,他不知道傅時郁這樣是在出聲逗弄自己還是真的生氣了,便悶悶地“嗯”了一聲。

“太巧了,剛巧遇到,我沒帶電筒,就結伴一起回來了。而且誰讓你不在,要不然我也不會有點害怕,你應該知道我怕黑的吧。”

他一連貫的說完,到這裏偷看了一眼傅時郁,正巧和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對上。

路淮迅速別開眼神,冷靜了一下,又道:“不過我心裏還是一直在想着你的,你看,我一回來就立刻找你了。”

“嗯,但是我不 喜歡他。”傅時郁語氣淡淡的答應一聲,說完,又在後面加了一句:“和別人保持距離。”

“嗨呀,知道啦。”

路淮看出了他剛剛估計是披着逗自己的意思在認真的吃醋,便說道:“對了,我之前摔的那一下,褲子濺上水濕得有點難受,要去洗澡,先挂了,一會找你哦。”

他語氣溫溫柔柔的,聽得人很舒服。

沒想到傅時郁搖了搖頭:“別挂。”

“幹什麽?”路淮眼波一轉,被勾起了一絲興趣,他歪了歪頭,眼神中萦繞的含義意味深長:“難不成讓我給你直播洗澡?”

傅時郁雖沒出聲表明态度,但路淮自然明白他是想默認的意思,他搖搖頭,感嘆一聲:“雖然我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明星,但也是正經藝人,不賣身,想什麽呢?你是我老公也不行。”

“要是想看自己過來看呀。”

他眯着眼偷笑,臉上的得意活像個得了許多魚幹的貓,随後在傅時郁的無奈目光中果斷挂了視頻,發了條消息去安撫:“別生氣,我很快的。”

一般來說,在家的時候路淮晚上要是不和傅時郁玩得太久的話很早就睡了,但是兩人正值青壯年,所以早睡的機會也并不多。

現在自己一個人占着一張床,路淮換了身寬松的睡衣出來,他頭發也沒吹幹,垂落的幾縷頭發還在偶爾往他肩上,背上落下一兩滴水珠,泅濕身上一小片的棉質布料。

“我回來了!”路淮給傅時郁發了條微信過去,看微信對話框上那個“對方正在輸入中……”出現了幾秒鐘,便直接打斷,撥了個電話過去。

這次傅時郁沒有像之前一樣半天不接,嘟嘟的聲音只響了一秒,耳邊便傳來了那人醇厚磁性的聲線:“路淮。”

“我問個事。”路淮沒有應傅時郁的話,他懶懶散散半倒在涼席上,卻驚悚的發現連涼席的溫度都是溫熱的。

聽見對面傅時郁微微上揚的一聲“嗯?”,他才調笑着道:“我叫你老公都這麽久了,你怎麽還是直接喊我的名字,冷冰冰的多沒人情味。”

“那你說。”傅時郁簡短道。

他其實心裏曾經有過這個改稱呼的想法,但也只冒頭了一瞬,便被他打心裏反駁了回去。

“ 叫寶貝啊,親愛的,再不濟叫什麽路路寶貝,淮淮寶貝。”路淮一邊說,一邊無聲的捂着肚子縮在床上,身體一聳一聳的悶笑。

他就是仗着傅時郁現在不在自己跟前,才騷話連篇的一句句說得賊順口。

果不其然,電話那頭的傅時郁沉默了一會,沒有出聲應答。

“逗你玩的。”路淮見好就收,開始收斂了語氣,聽起來才有些正經:“我在這裏拍戲兩個月,你要來探班嗎?”

“不行。”

傅時郁拒絕語氣中的幹脆利落讓路淮聽得都怔了怔,“為什麽?”他反問道。

“這個月公司的新綜正在策劃,我要審核把關。”

也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拒絕讓路淮的聲音聽起來顯得有些低落,傅時郁放緩了聲音給他解釋。

要不是路淮剛剛在電話裏對于稱呼的那一段說辭,他也不至于差點把字寫歪,才有些下意識中心神不寧的語氣強勢。

“下個月我要出差A國,有一個大金額的合作要談。”

路淮本來漫不經心的撚了顆水珠在手指指尖端詳,聞言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坐直了身體,語氣嚴肅的問道:“哪家公司?”

傅時郁也沒在意,出口報了個英文名字。路淮沒空欣賞他醇正性感的英腔,反倒坐直了身體,表情也有些焦慮。

他對原書裏的這個劇情印象深刻,傅時郁當初把原主弄死沒多久後,就是在這份合同的簽署中被人下了絆子。

和他簽訂合同的人是那家公司的代理人,但那個代理人在合同成功簽訂後,傅時郁就莫名其妙的被那家公司起訴了惡意串通代理。

實際上本該是他們公司本來內部的争鬥事由,但這把火就因為這份合同,大肆燒到了傅氏集團裏。

傅時郁公司的法務個個皆是頂級,後來這件事情雖然解決的還算圓滿,但事情已經透露了出去,傅氏集團的聲譽大受影響。

這也是原書結局中傅時郁被宣告破産,還因為失了勢力,最終被因為真假參半的污蔑,數罪并罰送進監獄的一個很大的起因。

“不簽這個合同會怎麽樣啊。”路淮忍住自己的憂慮感,繼續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平常一樣:“要是沒什麽大影響就別簽了。”

傅時郁覺得路淮 的這個提議有些奇怪,但也只是當他在和自己撒嬌時随口說的話,并未放在心上:“合同比較重要,不能臨時終止。”

“可是我覺得和合同比起來我比較重要啊。”

路淮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什麽合适的理由讓傅時郁放棄,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說,語氣有些生硬:“你不想看看我嗎?”

“那我簽完合同直接坐飛機去你那裏。”傅時郁耐心道,語氣商量着,聽起來哪還像是平常在公司裏說一不二,雷厲風行的傅總:“好嗎?”

“不好。”路淮聽起來更像是無理取鬧了。

“為什麽?”

路淮平常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如此反常,傅時郁耐着性子,還是想聽聽他的解釋。

路淮的腦袋這時候也在飛速運轉,終于還是在沉默了半分鐘後,出聲編了個借口:“我之前上網的時候看過,這家公司雖然挺好的,但是最近正在因為分權搞內鬥。”

“雖然我不懂你們生意上的事情吧,但是按常理來想想,這時候和他們簽合同風險是不是挺大的?”

他誘導着傅時郁往下接話,沒想到傅時郁并不中招,“在決定合作之前,公司的法務部都會做風險評估。”

“可是我不會害你的,老公。”路淮見他軟硬不吃,便只能繼續軟硬兼施。

他苦口婆心的又勸了幾句,發現無用後便揚高了語氣,驕矜道:“你要是覺得我比不上你的這份合同,那你就別來。”

這通電話結束時,兩人的心裏都有些不好受。

路淮是對于自己松懈了原書劇情走向的不爽。最近的生活過于一帆風順,他還以為自己已經完全改變了接下來的劇情,沒想到有些被忽視的小地方,還在默默遵循着原來的軌跡。

他打算明天再給傅時郁為自己今天的沖動道個歉,再想個理由好好解釋一番,也不至于讓傅時郁覺得自己做的太過火。

傅時郁是不理解路淮為什麽一定要讓自己放棄簽署這份合同,且如此強勢,他到現在還覺得是因為路淮在和這份合同争風吃醋。

不過路淮剛剛說的那些話信誓旦旦的,是真是假還是有待驗證,傅時郁掃了眼現在的時間,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接下來日子的拍攝還算順利, 從前性格蹦跶的周羿這些天也安安分分的,拍完自己的戲份便在一旁聽導演提的意見,或者離開片場回去休息。

路淮偶爾聽小也談論到處得來的八卦時聽她提起過,周羿在拍戲間隙還在準備自己solo的專輯。

除開他之前在自己面前顯得惡劣的性子來,這個人在業務各方面确實非常努力。

只不過這些天路淮一直沒有怎麽和傅時郁聯系。

那天晚上兩個人雖然明面上沒有鬧矛盾,但要是重新再開口,和對方像以前一樣,怎麽說還是有些不一樣。

路淮在第二天打過電話給傅時郁,但是他從那天之後好像任何時候都很忙,有時候自己半夜十點十一點發消息給他,就會發現傅時郁還在公司。

但是即便很忙,傅時郁也會公式化的囑咐他好好注意身體,會關心路淮每天的日常心情,但在路淮提到那份合同時,他也會狀若無意的扯開話題,避而不談。

“路淮,你今天狀态不太對啊!”

林導的聲音随着擴音喇叭的放大傳到路淮耳朵裏,他霎時回過神,才想起自己現在身處在片場,還在和秦宴拍一場對手戲。

這時候的劇情是男三的挑撥離間已經成功,何昀與宋榆雖然還是朋友,但互相都以為對方不喜歡自己,所以相見時有些尴尬。

剛剛路淮本來應該在秦宴飾演的何昀說完他畢業要去國外時,忍着失落勉強笑着,以同學的身份祝賀他。

但是由于路淮這兩天心亂如麻,所以拍戲時便有些不受控的心不在焉。

“不好意思啊導演,我的錯。”路淮反應極快的和導演道了歉,對着秦宴關切的目光中投去了一個抱歉的眼神,旋即迅速調整好自己的狀态,重新全身心的專注到劇情中去。

這場戲結束的時候中午還有時間休息,最近的天氣越發炎熱,曬得很多人都蔫蔫的。

劇組前幾天一次性采購來了不少防蚊蟲叮咬的噴霧,以及給這些演員準備的各類防曬用品。

但即便有這些,平常晚上休息的時候還是很容易被熱出一身汗。這裏是平房,白天被太陽曬一整天,到了晚上,暑氣就會全部存于房間內,散也散不去。

路淮曾經在半夜被熱醒的時候,心情煩躁的出門在院 子裏走了兩圈,發現院子裏比房間要涼快的多。沒想到遇見了同樣因為燥熱而出門看星星的秦宴,小也一群人。

“誰要是給我從天而降一臺空調,誰就是我救命恩人。”當天晚上幾人聊了許久,重新躺回房內時,這條消息是發給鄭書的。

傅時郁平常忙,路淮也漸漸減少了給他發消息的頻率,他最近聯系最頻繁的人是鄭書。

她公司的事情安置完,最近也快進山了,所以這些天來一直和路淮保持着聯系,以便給他随時補充需要帶來的物資。

“小路哥,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小也從保溫杯裏倒出還冒着寒氣的冰美式,遞給路淮,小心翼翼的道。

雖然路淮最近的心情看起來似乎還是和往常差不多,但她作為跟了路淮許久的生活助理,路淮的情緒上即便只是出現了很細微的變化,她自然也能第一時間察覺到。

最近路淮的心情明顯要比以前煩躁,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從不拍戲的時候偶爾拿着手機敲打着什麽,變成看兩眼手機就會不易察覺的嘆口氣。

殊不知,路淮還在為傅時郁不相信自己說的那番話而焦慮,況且他不知道最近傅時郁到底在忙些什麽,還是故意不理會自己了。

“沒有。”路淮喝了一口咖啡,冰美式的消腫效果最佳,路淮不是水腫體質,他只是單純的喜歡在夏天的時候喝這些清清涼涼的飲料。

開始的時候因為太苦還有些喝不慣,不過現在喝久了已經完全适應,甚至還有點上瘾。

“大概是天氣太熱了吧。”路淮将空了的杯子還給小也,淡淡道。

“天熱…哦對了,差點忘了跟你說!”小也的表情一瞬間看起來充滿了欣喜:“剛剛你在拍戲不知道,今天上午來了好多安裝空調的工人!”

“真的?”路淮暫時忘記了困擾自己思維的問題,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劇組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錢了?”

“不知道。”小也誠實的搖了搖頭,語氣間藏不住的開心極富感染力:“我還偷偷問過那些師傅,他們說是一個女老板過來安排的,除了每一間房都要安上之外,再多他們也不清楚。”

“不過想一想,晚上就不用熱的睡不着啦,這還是很  令人快樂的!”

小也抱着保溫杯,眼神憧憬,笑眯眯的朝攝影棚外面看了一眼,雖然門口被遮的嚴嚴實實,什麽也看不見。

這晚的夜戲一直拍到了淩晨兩點多,深夜的山林裏幾盞高功率的明亮白熾夜燈還照得附近燈火通明。

整整一天除了吃飯的時間幾乎沒有休息過的的高強度工作,讓所有人在最後一個鏡頭拍板結束後都不約而同的松懈了神經。

“啊!我靠,原來是真的。”

“對吧,我的消息怎麽可能會是假的,我親眼看到的哎。”

“嗚嗚嗚我太感動了,是哪位金主爸爸投資方悲天憫人給我們送來的空調。”

“我也不知道,要知道是誰我一定天天為他祈禱,讓他發大財。”

“太俗了你,我願意以身相許。”

“?誰比較俗。”

路淮看完自己剛剛的那個鏡頭,邊離開監視器邊打了個哈欠。

一邊正在收拾器材的工作人員略帶興奮的嘀嘀咕咕聲音大了點,傳到他耳朵裏,路淮和正朝自己看過來的小也相視一笑,兩人率先一起回了休息區。

“書姐?”

“書姐!”

第二聲是小也帶着驚喜的甜甜喊聲,兩人推開大門時,一眼便看見了正站在院子裏在看手機的鄭書。

她将頭發紮了起來,穿着簡單的白t牛仔褲,看起來依然幹練,只是少了幾分老成感,看起來比平常要年輕許多。

“嗯。”鄭書送走那些安裝空調的工人已經是深夜了。

她看了路淮的通告表,知道今天快結束了,便在院子裏放松休息了會,和廠商老板對接了一下賬務,沒多久就等來了看起來就攜了滿身疲倦的兩個人。

“書姐,你不是明天到嗎?怎麽現在就來了?”路淮還以為自己記錯了時間,聯想到小也說那些工人口中的女老板,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這些空調,不會是你……”

“嚴格來說,是我去置辦采購的。”鄭書點了點頭,驗證了路淮的大膽猜想,她毫不停頓的又道:“但是出資人不是我。”

路淮推門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鄭書口中的那位出資人已經反客為主的先行在路淮的房間中洗了澡,還躺在了他的床上,身邊放了一本半開着的書。

估計是等他的時候看的,但是不巧的是路淮今晚夜戲多,許久沒回來,所以一直等到了阖眼睡着了,還沒等回人。

路淮放緩腳步,走到床邊蹲下,歪着頭端詳着這張許久未見的俊臉。

連傅時郁臉上那顆,之前每次一看就讓路淮覺得性感的令人心神蕩漾的眼尾痣都讓路淮看得移不開眼。

傅時郁的眼睫閉着,在未關的室內燈光下顯得更為濃密,在臉上印下的陰影像兩把小刷子,遮在他眼下的一小塊皮膚上。

思念了許久的人,此刻無比真實的放大在自己面前,竟然莫名有種恍惚感。

“老公?”路淮開口,用氣音低聲細語的喊了一句,傅時郁并無反應。

自己也沒打算真的吵醒他,路淮又看了他半晌,随後探頭上前,用自己的牙齒輕輕咬住了傅時郁的嘴唇。

離開之前,又蜻蜓點水般的用舌尖輕掃過他微涼的唇畔。

成功看見床上人的眉頭輕皺,路淮偷笑了一聲,從床邊站起,去衣櫃旁拿了換洗衣服,準備洗完澡回來休息。

他心裏是想着,等明天早上早起一點,再和傅時郁尋幾回歡。

“收工了?”身後的聲音出現的時候,路淮有一瞬間以為是自己的幻聽。

他走向浴室的腳步一頓,倏而轉身看向出聲的人,眼中的欣喜溢于言表。

他是沒想吵醒傅時郁,但這并不代表他不想讓傅時郁現在立刻就醒過來。

是特別想,想的發狂。

身後傅時郁已經坐了起來,平常深邃鋒利的眼神中盡是柔軟,聲音中還帶着一覺睡醒過後的鼻音,聽起來又給他添了幾分性感。

“…嗯。”

路淮出聲答應的時候不知道怎麽的,本來平靜的心情驟然被委屈大肆侵占。

他撇撇嘴,将手中的衣服往旁邊的椅子上扔了一把,朝傅時郁快步走了過去。

這些天的委屈、不滿、和擔憂終于在愈發發酵膨脹後找到了一個發洩口,它們在此刻路淮撲進傅時郁懷中的這個擁抱裏盡數消弭。

繼而轉化成的,是讓路淮眼底和心底都熱熱的溫情和暖意。

路淮整個人的身體都被傅時郁環在了懷中,他的雙臂緊緊纏着傅時郁的脖子,将臉埋在他的頸肩重重的呼吸了兩聲。

熟悉的身體和溫度讓路淮的心髒砰砰跳了起來,他慢慢擡頭,張嘴在傅時郁睡衣領口露出來的一塊肩部皮膚中,露出犬齒,洩憤似的咬了一口。

傅時郁突然吃痛,卻并未動彈,任由他發力咬完後洩了力氣,将臉搭在自己肩膀上,才從身後慢慢的拍了幾下路淮的後背。

路淮被這幾下輕拍安撫,松口之後,看見傅時郁肩膀上的那個深深的牙印,一時間又惱怒自己的沖動,又有點心疼的伸手摸了一會,才擡起臉來,用已經變得通紅的眼圈和傅時郁對視半晌。

“我還以為你真的不會來了。”

剛才的失态是連路淮自己都沒想到的,現在緩和過來後,有些不好意思的在傅時郁的目光中垂下眼睛,小聲嗫嚅道:“這麽久都不和我聯系,我以為…”

“抱歉,最近忙得抽不開身。”傅時郁打斷了路淮沒完沒了的‘我以為’,用手指蹭了蹭路淮的眼角。

他最近事多纏身,既要忙着應付傅宏晔那邊受益公司各方股東給他施加的壓力,還要解決與那家國外合同提前撤銷合同的相關事宜。

路淮之前說得沒錯,自己最後找人重新深入調查後發現那家公司雖然以前赫赫有名,但是換了管理層之後就從內到外的開始爛,最近更是亂成一團。

撤銷合同對方自然不同意,沒有人會願意丢掉即将到口的利益,更何況他們現在徒有空殼,山窮水盡間必然要死抓住這根稻草。

這兩個事情每一個單拎出來都是個不小的麻煩,更何況全部混在一起。

傅宏晔之前掌管公司那麽些年,自然比誰都清楚從哪些方向打壓他最為合适。

他就是鐵了心的想逼着傅時郁去登門道歉親口承認錯誤。

沒想到傅時郁這個擰到頭的倔強性格從小到大只增不減,硬是将這一段壓力生生扛了下來,倒是傅宏晔,雖然仍舊氣憤,心中還是忍不住覺得這就是他傅家子孫該有的傲氣。

最近壓在身上的這些緊迫壓力他都沒有和路淮提起,所以路淮自然也不知道傅時郁最近都經歷了什麽,只是以為傅時郁是在故意冷落自己,心裏覺得委屈。

“那你也不能一聲不吭的不理我,我最近因為這個心神不寧,拍戲的狀态都沒以前好,一次過的概率都變小了。”

路淮雙手扯着傅時郁的衣領,身體晃蕩兩下和他撒嬌,雙腿攀在他勁瘦的腰間,毫不猶豫的将最近的苦惱一次性吐露出來。

他一口氣說完,旋即眼巴巴的等來了傅時郁的一個印在臉頰的吻。

這個吻從路淮的臉頰,細細密密地落在他的嘴角,下巴,最終終于貼在了路淮紅潤的嘴唇上。

路淮已經閉上了眼睛,傅時郁能看見他閉上眼時微微顫動的濃密睫毛,随後從他唇上離開,捏了捏路淮的後頸。

“我先去洗澡吧,拍了一天的戲,身上都是汗。”

路淮睜開眼,克制着自己想加深這個吻的欲-望,擡腿從傅時郁身上下來,轉身去拿剛剛丢在椅子上的衣服。

“我和你一起。”

傅時郁雖然不會嫌棄路淮身上在外拍了一天戲的髒兮兮模樣,但他卻不能忍受自己身上在沾上了之後,還要帶着這些亂七八糟的髒東西睡覺,便也從床上站了起來。

可路淮明顯理解錯了傅時郁的意思,他白皙的臉色突然有點害羞的泛紅趨勢,“這不好吧。”

他抱着那兩件衣服看向停住了步伐的傅時郁:“那你等會要輕一點,我明天還要拍戲呢。”

作者有話要說:我來了我來了我來了,其實十二點就寫完了,修文修了兩個小時_(:з」∠)_,這章也太長了吧啊!本章留言随機掉落紅包。

感謝金主:啊柒emmmm的三個地雷,感謝園丁:零二美如畫的四瓶營養液~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