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魂歸于天

“那個……你真不認識我?”

混不在意那張美人臉形象,徐沭鼓囊滿嘴的食物含糊不清地說着話,風卷殘雲一般掃蕩着飯桌。

并未回應徐沭,幾年的上層人士教養,蕭宇并未像徐沭那般放飛自我,此時此刻依舊腰板挺直,連刨飯都是那般精确有序,堪稱貴族典範。

“啧,胎……蕭宇,你這麽吃飯不累啊,這屋裏就咱兩個人。”

回應徐沭的是長久的沉默。

尴尬地抹了抹鼻子,“得,愛裝是吧,成。”言語之間,徐沭左右開弓,将水煮肉片,紅燒魚,魚香茄子統統吃了個遍。

“完美。”看着對面蕭宇面對一桌子殘羹舉筷維艱,徐沭笑得很是燦爛,“多謝款待。”

“食不言寝不語。”放下筷子,沒多少飯菜,索性就不吃了。

“哦,你這不是說話了?”本來一開始還有些懷疑這個胎神玩他來着,但經過這一頓飯的領教,徐沭是徹底沒了脾氣。

早在他是柳沁的時候,他就知道蕭宇家底厚實,已經不是簡單的富二代那麽簡單。常在財經頻道看到蕭父,那上位者的派頭十足,就知道不是半路出來的暴發戶,這起碼得有三代以上的家族底蘊,才有那舉手投足之間的貴氣。

日常相處當中,蕭宇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行為習慣也讓徐沭認識到他們之間的差距。

那時候,因着柳沁的記憶影響再加上老爺子早年逼出來的素養加持,并未将這份差距拉得像如今這般明顯,可穿着龍袍的泥鳅終究成不了龍,徐沭知道自己是什麽德行,雖然表面上看上去像那麽回事。

如今山高皇帝遠的情況下,徐沭放飛自我覺得他跟蕭宇一對比,就好比流氓跟紳士的差距。

幸得徐沭雖然報社反人類但是沒有自卑嫉妒心理,人蕭宇有涵養是人家有造化,他既不羨慕也不嫉妒。

且胎神心思細膩,從來不拿那套來膈應他,長此以往,便給了徐沭一種假象——蕭宇是個平易近人好相處的貨。

可如今看來,他需要重新定位這胎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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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貨對外人是這态度,有意思。

放下筷子,徐沭擦了擦嘴,慢悠悠道:“說起食不言寝不語,還有君子遠庖廚這一說,你怎麽不遵守。”

“我們家都是男人做飯。”理直氣壯,說完這話,蕭宇三兩下收了碗筷。

望着對方遠去的高挑背影,徐沭猛然回味過來,忽地懊惱地錘了下自己大腿。

特麽欺負胎神還欺負出慣性來了,毛病吧?

蕭宇油鹽不進的态度,起先是讓徐沭沒啥好氣,可氣頭過後才後知後覺起來,他本來就打算跟這胎神劃清界限,但他現在這些行為又是在幹什麽?

撇清關系的最佳手段,往往就是不理不說不看,時間一長關系自然就淡。

然……

直到蕭宇洗完碗筷出來,徐沭都管住了自己的嘴沒有多話。

“喏。”一盒酸奶遞到徐沭面前,還很貼心地插上了吸管,“少喝一點,促進腸胃消化。”

盯着這盒酸奶,徐沭忽地皺起了眉頭……

“啊!!!!!!都怪你啊,胎神,你做飯太好了,都吃撐了。”披着柳沁殼子的徐沭仰躺在沙發上,哀嚎着。

“我幫你按按,可以吧?”說話間,蕭宇上手。

但這一按,險些沒把徐沭按得直接吐出來。

“得得得,你也別倒騰了,拿杯酸奶給我,那玩意兒貌似消食。”

從無積食經驗的徐沭這一喝就見了底……食沒消成卻更是撐得難受。

無果,最後只得由着蕭宇拖着他去小區花園裏晃蕩,這倆人,一個幫忙扶着腰一個自己撐着腰,這逛一圈的功夫收到了不少莫名的眼光以及三兩蜜汁關切祝福?

徐沭搞不明白這都是幾個意思。

一日,某個鄰居問起徐沭怎麽幾個月了都不顯肚子,他才知道鬧了多大一個烏龍。

這件事以徐沭單方面虐殺蕭宇純陽100次作結。

也是這事過後,蕭宇有了先幫徐沭飯後準備酸奶卻嚴格控量的習慣——喊徐沭忌嘴不太現實,這就是個管不住自己嘴的貪吃貨。

徐沭不滿對方這話,直說是他做飯太好吃的鍋,蕭宇笑而不語。

記憶頃刻占據腦海,徐沭望着熟悉商标的酸奶盒,撐在沙發上的手不自覺緊握。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

“難為你還記得啊……”話語先于大腦溜了出來。

一時間,客廳之中,沉默無言。

“我以前女朋友老是吃漲,我就準備習慣了……你跟她挺像的,都是吃起來就不知道顧忌……”蕭宇不再言語,一把将酸奶盒塞入徐沭手中,轉身離去,房門砰然作響将徐沭徹底拉回現實。

前女友?

握着盒子,餘溫傳遞,徐沭嗤笑。

微微颔首,傾瀉的發絲遮住了雙眼,眸色之中意味難明,先前的喜悅此刻并未剩下幾分。

那廂,蕭宇背靠着房門,一手緊緊扣住了另一只手,極力遏制那不規則無法遏制的顫抖。

不要着急,慢慢來,這個小刺猬……只能徐徐圖之才能不打草驚蛇。

此後一個月,蕭宇跟徐沭都維持着這種別扭的态度,如果不是意外的發生,也許真就會因着這場猜疑與被猜疑讓兩人繼續磋磨下去——徐沭暫且抛卻固有的執念禁在蕭宇身邊看這貨葫蘆裏賣什麽藥,蕭宇順理成章留下徐沭。

天明,準備好飯菜的蕭宇久久不見徐沭出來,正欲敲門叫人,門卻順勢推開,視野之中,鮮紅的血刺入眼簾,不作他想,蕭宇幾步上前,來到床邊。

嘴唇漫溢鮮血的徐沭躺在印有大片血紅印記的床單上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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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着手中的化驗單……蕭宇盯着“陽”字結果,難以置信,蕭宇一把攥緊紙張,猛然沖入會診室,“開什麽玩笑,怎麽會是……”

“家屬請安靜,這裏是醫院,病人需要清靜的環境。”能夠分到這一層來的都不會是什麽簡單的病症。

在收到結果通知的時候,主治醫生早就料到病人家屬會有這樣的反應。只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得控制住家屬情緒,抓緊時間搶救病人……

聯想到并不樂觀的診斷結果,主治醫生搖了搖頭——典型的艾滋病階段,hiv病毒已經摧毀了病人的免疫系統,雖然沒有出現大面積身體潰爛,但腫瘤、各種疾病征兆,再加上大出血……

估計快了。

蕭宇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徐沭身邊的,明明前一天對方還鬧騰着給他找麻煩,折騰他忙東忙西,但今天就被告知無藥可醫……

特麽的玩人麽?

恨恨地猛踹了櫃箱一腳,巨大的聲響驚得人心驚肉跳,本來準備進來探視的護士被吓得伫在門口進退為難。

護士不傻,自然看得出來這倆男的關系不一般,現在其中一個被查出這種病還是典型階段……估計站着這個也好不到哪裏去……

不少HIV攜帶者并沒有良好的心态,厭世報複心理極強……年輕的小護士接手病例不多,仍舊有着小年輕的世故浮躁,對于這種事情,膽怯往往大于醫者的操守。

“發這麽大火……誰惹得你呢?”沙啞的聲音飄忽着傳入蕭宇耳中。

蕭宇轉移視線,盯着床上唇色慘白的青年,不發一言。

“你戲演得挺好的……”蕭宇不搭理,徐沭也不等,自顧自說着話,“是徐洛幫的忙?也算他有幾分手腕,”

“本來還以為能多跟你玩會兒,看看你什麽時候能露出馬腳。我可是天行者啊,你有什麽不對的,我哪裏看不出來……”

“你看不出來。”一句話,封死了徐沭的自說自話。

“如果我不發怒,你永遠看不出來,或者說,你不願意看出來。”怒火發洩過後,反倒冷靜,蕭宇坐到臨床,“你就是因為這個想要離開?不惜催眠我讓我忘記你?”

“你特麽的之前答應了我什麽?你說不走,但你回頭就用你們天行者的那套來蒙蔽我,徐沭,你真的很有本事!”

這下,輪到徐沭無話可說。

沉默,依舊是沉默。

蕭宇等待着徐沭一個解釋,哪怕這個解釋蒼白無力,他都需要這麽一個解釋來粉飾這場□□裸的欺騙。

一次又一次的等待,一次又一次的失去。

都說世上最幸福的事莫過于失而複得,相對的,世上最令人淚滿衣衫的便是得而複失。

他從明白這段感情開始,便一次又一次地得到複又失去,再得到再失去。

直至今日,他所等待的,甚至想讓他忘掉這一切。

如果徐沭的寄宿者死亡,以徐沭現在那點靈力十有八九活不成。同為修行之人,蕭宇哪能不明白徐沭目前的處境。

修為不穩,靈力枯竭幹涸,又攤上了這麽一個寄宿者……遲早要完。

這小刺猬若是單純逃竄,他不會計較,可隐瞞着消失還要抹殺他的記憶和情感……

徐沭,你當你是神還是我蕭宇的祖宗呢?

冷笑着,蕭宇緊鎖着徐沭的雙眸,懾人的威壓鋪散開來,“我可以為你去死啊,我的小媳婦兒……這點小事,我又怎麽會怕?”

被威壓震懾再加上身體油盡燈枯,徐沭眼睜睜地看着蕭宇離他越來越近。

唇齒相觸之際,徐沭瞪大了雙眼,驚詫,迷惘……不一而足。

緊接着,徐沭覺得自己仿佛升騰到了空中,脫離了病痛,脫離了肉體,甚至是脫離了這個世界……

深刻在他腦海中的最後一幅畫面,是蕭宇那駭人的瘋狂的吻。

靈體不受控制越飄越高,他眼睜睜地看着蕭宇流着淚擁吻着他曾用過的、衰竭破敗的同時也不再屬于他的肉體。

這,便是魂歸于天麽?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食用愉快……emmm雖然我知道愉快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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