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傷結
遠在南境的南項禹卻不似靈珊這般悠閑了,他背對着月光立在一處庭院的僻靜處,陰影打在他的臉龐遮住了他的神情,他身穿一件深紫色蜀錦錦衣,腰間綁着一根墨色蝠紋銀帶,一雙虎目深如潭水,讓人不知道此刻他到底在想些什麽。小小年紀擁有這樣缜密的心思即使是現在站在他對面的尚相爺也是自嘆不如。
“這次王上能否派你去北冥現在就看結果了,這也是你目前唯一能翻身的機會了,外公老了,你母親又不在了,現如今加妃獨得聖寵自然是要偏袒自己的孩子的,也真是可憐了你,雖然名為大殿下,理應是繼承王位的不二人選,而現在卻落魄的還不如一個庶出啊。”尚大人摸着白須一邊搖頭晃腦的說道,這些年的變故讓尚大人似乎一下老了幾歲,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跡。
南項禹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月光籠罩在他的身上,他似乎與生具來給人一種壓迫力,像是一條沉睡的巨龍盤踞于此等待蘇醒。
“放心吧,假以時日我定會拿回一切屬于我的東西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南項禹渾厚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尚相爺還是在跟自己說話。
南項禹作為南境的大殿下,也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而現在卻成了一個無人問津的廢材。自從五年前他的母後去世之後,也不知怎的他的異術開始日益驟減,五年來從五階退到了三階,宮中流言四起說是大殿下出生來就自帶煞神,克死了自己的母後如今遭到報應了,也是自從那起原本十分看重南項禹的南遂王也漸漸的冷落了他。而南項禹被寄養到了明妃的名下,明妃生性懦弱在宮中一直沒有什麽地位,于是朝中原本追随南項禹的黨派也都漸漸的轉移了。
南項禹仍然清楚的記得自己的母親是如何死在自己的面前的。每個寂靜的夜晚他的腦袋裏都在重複播放着那最後的畫面。
昏暗的景鳳宮中南項禹跪在尚淑王後的床邊,這個正值風韻年齡的女人正在一點點的香消玉殒。殷紅色的被褥襯的她蒼白的臉越發的死氣,烏黑的長發散落在床沿,暗淡無光的簪子已經碎成兩半。小南項禹趴在母親的身上哭的竭斯底裏卻沒有一個人來,那一夜他唯一能做的是眼睜睜的看着母親慢慢的停止呼吸。他拼命的給她傳輸幻力卻也無濟于事,所有的幻力就像石沉大海沒有一點用。
尚淑顫抖的嘴唇想要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來,她只能簌簌流淚疼惜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她明白他現在有多麽的心餘力绌,多麽的懊惱,南項禹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這麽錐心的疼過。
尚淑支撐着最後一點意識握着南項禹的手,“好好活着,我的好孩子。”她的眼裏充滿了不舍得眷戀,她是那麽的不想離開自己的孩子,她還沒看到他娶妻生子,她後悔沒能陪他走的更久些。那一夜十五歲的南項禹再也沒有哭過,他抱着自己的母親過了一夜,沒有一點哭鬧,仿佛像是一個斷線的木偶,眼裏看不到一絲的波瀾,如同一潭死水。人都說最大的悲傷是無聲的,不過如此吧。
等到南遂王凱旋回宮卻只得到了自己最心愛的妻子死去的消息,他将自己關在景鳳宮三天,所有人都擔心南遂王會從此一蹶不起,太後成天派人來打聽大王的消息,後悔不該聽信加妃的慫恿将尚淑草草下葬。她說是大王正在外打戰,這宮中死了王後是大忌,加妃還說是特地從羅西請來了巫師來作法,後宮各個妃子都是人心惶惶,鬧的太後不得不将王後草草下葬。甚至到現如今尚淑的真正死因是什麽都沒有人知道,只是放出消息說是因王後常年身體不佳最終積郁成疾死去。這樣荒唐的理由信不信自在人心。
大王在第三天出來之後封鎖了所有關于尚淑王後去世的的謠言,所有曾服侍過王後的宮女丫鬟們也都被遣送出宮了。南遂王開始正常的上朝,仿佛一切沒有發生過,唯一的變化就是曾經被十分寵愛的大殿下南項禹逐漸被冷落了。
夜晚的風總帶着一股寒意,南境宮中的守衛已經換了第二批了。而加妃宮中的燈還亮着,傳聞今晚南遂王又光顧加妃的含露宮了,現如今加妃在宮中風頭正盛,南遂王又一直沒立後,這加妃自然算是後宮中身份地位最高的了,平常打壓些其他妃子都是常有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卻也不敢說什麽。畢竟當年的事情雖然王上早就下令若有敢議論者,殺無赦,但流言的力量自古是抵不住封鎖的,這就更不敢有人敢去招惹加妃了。
“王上,聽聞尚大人今天在朝中提議派大殿下出使前往北冥,這尚相爺平日裏可不是個會替人說話的主啊。”加妃站在案前一臉小心試探的說道。
宮中傳言南遂王夜夜留宿含露宮,事實的确不錯,但只有加妃知道自從尚淑王後走後,大王雖然每晚都來卻從來沒有碰過她,而是一直伏在案前批改奏折,夜裏也都是自己睡在外殿從未同過床。
“嗯。”南遂王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并沒有擡頭,仍然忙着翻閱手中的奏折。
“那王上覺得如何呢?”大王向來不與加妃讨論朝中之事,加妃深怕南遂王會因此發火,但仍然忍不住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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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嵩兒這孩子也不錯。”南遂王并沒有直接回答加妃的話,南嵩是加妃的孩子,她自然是要偏袒于他的。南遂王擡頭看了看加妃。
“這…嵩兒畢竟年紀還小做事難免少不了意氣用事,出使北冥是代表了我南境的國風自是要嚴格些的。王上思量好了就好,臣妾并無他意。”加妃這一番話下來滴水不漏,在旁人聽來還真是賢良淑德的好內助啊。
南遂王深深的看了一眼加妃,身為一國之主卻有太多的無可奈何,護的了國卻護不了家又有什麽意義。他放下奏折走了出去,落寞的背影在加妃眼裏看起來是那麽的刺眼,她知道他又想起尚淑了,每每此時他都要自己一個人去景鳳宮走走,有時候在那一坐就是一宿。加妃握緊了雙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