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疑惑

可是，我尚未思考出一個結果來，看見一個人影匆匆走了進去。

銀雪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主人身邊，垂頭，低聲道：“敖哥哥，那東西拿回來了嗎？再不要回來，我怕您的身子撐不住，很快便是月圓之夜了，你……”

主人睜開半眯着的眼睛道：“她确實在妖王宮裏，仗着找了一個好庇護，如今動不了她。不過，她以為仗着自己長了一張清歡的臉，就能得到須離的喜愛，呵，當真是癡心妄想。須離好像已經發現了什麽，必須趕在他之前，把東西拿回來，要真的到了他手上，我們的處境才被動。”

我皺了皺眉，有些疑惑了，他們要拿回來的東西是什麽呢？怎麽好像須離也知道，就只有我，像是傻子一樣，全然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麽呢？

我內心裏隐隐覺得，我好像冤枉了須離，他跟我說要我等他，難不成是因為他有什麽十分重要的東西握在了清歡的手中嗎？

我再要聽，主人卻擺了擺手，讓銀雪出去了。

等銀雪娉婷地退下，主人手指一動，門窗都關上了，我差點被門夾到了爪子，情勢危急，吓得我從窗臺上滾了下去。

等我擡頭的時候，一道颀長的人影映了下來，我有些可憐巴巴地眨了眨眼睛，眼前好像看見了須離，他對我無奈又寵溺地說：“阿華，你那麽蠢，學什麽偷聽牆角，小蠢貓，什麽時候被人賣了都不知道呢！”

我竟有些心傷。

我晃了晃腦袋，意識到在我眼前的不是須離，而是主人，主人冷沉的臉色總會令人不禁打個寒顫，可是，我這次看見的主人，臉上卻沒有什麽喜怒，俯下身子，将我抱了起來，我不知他要做什麽，吓得瑟瑟發抖。

他也沒說，把我丢到床上，然後撐起一道結界，源源不斷的妖力從他身上散發出來，我吓了一大跳，以為主人要殺我滅口，慌得差點撞到了牆上。

不過主人的妖力覆蓋在我身上時，并沒有想象中的那種痛感，反而是一陣舒心的涼意将我籠罩，我幾乎沉醉在那種涼意中，仿佛每一寸經脈都被春雨滋潤，一寸寸化開，直到我看着自己身上的毛褪去，恢複光潔的肌膚，我才明白，主人這是在為我解咒術。

我不可置信，連須離都解不開的咒術，卻被主人解開了，我擡頭看他的時候，他滿頭都是冷汗，終于從我身上收回了妖力，踉跄往後退了兩步。

雖然他臉上依舊嚴肅森冷，好像外人不可親近，但我去不顧這些撲了上去。

“主人，你沒事吧！”他硬撐着，不想露出脆弱的一面在我面前，但我卻一眼看穿了，他幾乎已經力竭了。

主人輕聲道：“你現在懷着身孕，長期沒有妖力滋養，孩子是會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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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重地點頭道：“陌華謝謝主人關心，但是主人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你要是倒下了，陌華會內疚一輩子的。”

他擺擺手道：“我沒事。”

他甚至推開了我，試着站起來，最後背過身去，直挺挺地站在我面前。

我總覺得，主人就像是一座山，他就算再痛，再傷，再無助，都會把一切隐藏起來，他天生善于僞裝，把自己僞裝成一座堅硬而冰冷的高山，永遠讓人看不見他的軟弱，永遠地屹立不倒。

我忽然覺得，我所有的安慰都是多餘的，因為，他或許并不需要，他并不想要別人看見他的軟弱，我只能心裏默默記着，主人對我的好。

我正要轉身離去。

他忽然叫住了我。

“陌華……”

我猛地回頭。

他抿了抿唇，眼神中帶着一些糾結，十分奇怪地看着我，沉默到我都快準備離開了，才一本正經地問道：“陌華，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還會選擇幫他嗎？”

我有些詫異，不知道主人為何會這樣問，這個問題在我腦海裏過了無數遍，但我沒法得出一個答案來。

我思來想去，輕聲說道：“主人，或許對于你們來說，做一件事會在腦子裏過很多遍，得與失，愛與恨，在糾結中先把自己虐上了千萬遍，但對于我來說，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随性而發的，我愛上須離的那一刻就是愛上了，我的心告訴我，我愛他。我沒辦法去做另一種假設，因為我沒有辦法用另一種假設去想過去的生活。不管愛與恨，快樂與痛苦，事情既然都過去了，便不會再回頭了，主人，陌華做事，從不後悔。所以，也從不回頭。”

他愣了愣，眼睛裏沒有了神采，好像為我能說出這樣一番話而覺得詫異。

“随性而發？随性而活嗎？”他低聲呢喃着，好像在問我，又好像在問他自己。

這個詞對于主人來說，或許太過于陌生了吧，我能理解，像他那般壓抑本性的人，活着有太多的取舍，每做一個決定，都要自我糾結上無數遍。

但那不是我要的活法，我不想想那麽多，那麽累，有時候裝瘋賣傻，不失為一種人生策略，随性而活，便是對妖生最大的尊重了吧。

他一個人想了很久，卻好像沒有想明白，等我想要走的時候，他又有些着急地問我：“陌華，那倘若是現在的你，你還會選擇他嗎？”

我總覺得，主人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情有些期待，又有些複雜，我頓時有些看不懂了，一向将情緒深藏心底的主人，為何會做出這樣的表情來呢？

其實這個問題，我依然回答不了，輕輕扯了扯嘴角，對他說道：“主人，我昨日跟你回來的，你難道不懂我的選擇嗎？”

我說完的時候，他的眼中忽而閃過一道亮光，接着，他又問我：“倘若有人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可會原諒他？”

今日的主人真是越發奇怪了，我問：“什麽事情？”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也沒有什麽，不過是一些小事。”

我淺笑道：“那就看人了，如果是一般的人得罪我，我肯定要打爆他的腦袋，如果是主人，不管主人做了什麽，我都會原諒你的！”

我盡量說得真誠，說完之後，主人臉上閃過一絲微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那笑容裏藏了一些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