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來不糾因，不問責。從來不給他壓力，不讓他難堪。他只會全心全意的對他好，照顧好他的方方面面。
“家裏怎麽樣？”王朝一邊走，一邊問。
“唉，老爺子很生氣。你等會兒好好兒的，別再招惹他了啊。其實他很關心你的，就是脾氣太倔。只要你不硬碰硬，聽他叨叨幾句就完事兒了。”老周憂心忡忡的勸道。
聽着老周的叮咛囑咐，王朝又想起了過去的日子。這也許是他對這個家唯一的眷戀吧。
7.回家
走進金碧輝煌的門廳，一個雍容華貴，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迎了出來。
“朝兒回來了。”一聲問候，在王朝的眼裏虛僞至極。
“哎呀，怎麽受傷了？是青幫的人幹的嗎？肖強是幹什麽吃的，你放心小媽一定幫你讨回來！”
王朝冷着臉換鞋，絲毫沒有理會旁邊這個只比他大七八歲的花蝴蝶般的女人。
“哥，回國了怎麽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好去接你！”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客廳走來。王朝擡起頭，正對上王廷炯炯的目光。
幾年不見，出落的更加結實硬朗了。上次回來，還是他鬧自殺的時候。想起那時候躺在病床上單薄如紙一心求死的王廷，王朝有些恍惚。
只見王廷穿着一套休閑的棉麻居家服，衣領大開，露出結識的麥色胸肌。柔軟而又慵懶的頭發下，一張英俊的臉，像極了他貌美的母親。
王朝望了王廷一眼，看他的目光，全然是一個長輩看晚輩的姿态。王廷比他小整整十歲，如果不是被這層家庭關系捆綁，就算做他叔叔也不為過。
“回來的突然。”寥寥幾個字，算是回應。
肖虹暗暗松了一口氣，朝王廷使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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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廷上前從鞋櫃裏掏出一雙新拖鞋，低身擺在了王朝的腳邊。等王朝穿好後，又把他脫下來的皮鞋擺進了鞋櫃。既沒有讨好般的卑微，也沒有應付的刻板，王廷整個動作自然随意，流露着親情的滋味。讓王朝的心情，有了那麽一絲絲的好轉。
平心而論，他對王廷的敵意，并沒有像對肖虹那麽重。畢竟他來王家的時候只是個不懂事的孩子。還記得第一次進王家的時候，他一直躲在肖虹的身後，滿臉羞怯。16歲的哥哥，很快成了他的偶像。雖然王朝沒少把怨氣撒在這個小東西身上，可是不知為什麽，這小東西就喜歡纏着他，哥哥前哥哥後的跟着，明知道被欺負了也不生氣，就知道嘿嘿傻笑。
後來王朝去了美國讀書，王廷失落了很長一段時間。畢業後王朝跟老爺子賭氣留在海外工作，一呆就是十多年。十年來，他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每次回來，王廷都是最開心的一個。王朝的心再冷，也不忍拒絕那樣的單純和溫暖。這麽多年來，王廷一步一步行走在王震和肖虹規定好的軌道上。那種痛苦，自由慣了的王朝心有不忍。再加上那場自殺事件，王朝對這個搞不清楚跟自己到底有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一直心存那麽一絲同情。也正是因為這一絲同情，讓他們兄弟之間的關系，超越了他們家族裏複雜的情仇。
“走吧，爸在客廳等你。”王廷直起身來，露出一個幹淨的笑容。
奢華的歐式客廳，磅礴大氣。每一件家具和擺件，每一個細節，都價值不菲。根本不是太子灣能相提并論的。六十多歲的老爺子王震身着棉麻對襟禪修服，正襟危坐在沙發上，臉色陰沉的可怕。
王朝咬了咬牙，徑直走上前去。
“爸。”
王震瞥了王朝一眼，看見他青紫的嘴角和紅腫的臉頰，心裏某個地方抽搐了一下。
“跪下！”老爺子一聲怒喝，早已在王朝的預料之中。在這個家裏，只有專制和強權。他王震就是上帝，發出的指令就是聖旨。但凡忤逆不遵者，輕則家法處置，重則拳腳相加。不論男人還是女人，家人還是手下，都一律如此，沒有例外。
王朝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懲治，很淡然的低身跪了下來。
“五年來一點音訊都沒有，回國了也不回家，你還知道我是你爸？！”王震一聲比一聲大，最後一句幾乎是咆哮。屋裏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出。
王朝面色冷冽，眼睛盯着花團似錦的羊絨地毯，低頭不語。這是他對付老爺子的一貫姿态。
“這把年紀了還跑到自家場子裏去打架，還被自家人給綁了，王朝你真是越來越能耐了！瞧瞧你這副狼狽樣兒？特麽出門別說是我王震的兒子，老子丢不起那人！”王震接着吼道。
又是臉面！他的臉面，比他老婆的命重要，比他的親兒子重要，自始至終比一切都重要。
王朝習慣性的不以為然，瞥了瞥嘴角。可憐他這麽多年，除了衰老之外，一點兒都沒有改變。
“老爺，好歹朝兒平平安安回來了，沒出什麽大事，您就少說兩句吧。他們青幫下手沒輕沒重的，我回頭就去罵肖強！”肖虹走上前去勸道。
“是他沒臉沒皮的在那裏跟人搶男人，關肖強什麽事？換我下手更重，打死拉倒！”王震氣的身子有些顫抖，肖虹連忙坐過去，又是倒茶又是撫胸口。
搶男人？老爺子這句話很明顯震驚了王廷。那驚訝的表情不是裝出來的。王朝瞥了王廷一眼，心裏的謎團越來越重了。
“我王震上輩子是做了什麽孽！老二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現在老大也幹出這種丢人現眼的勾當來，我死了有什麽顏面去面對王家列祖列宗啊！”老爺子聲嘶力竭的呵斥道，一口氣沒上來咳了半天。
王廷連忙撲了上去，跟肖虹兩個人一左一右，一會兒遞水一會兒遞藥的，一副母慈子孝的幸福場面，讓王朝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爸，我哥婚都結過了，孫子都給您生了，怎麽可能喜歡男人呢。這裏面肯定有誤會！”王廷在一邊勸道。
“你不提這茬兒我還不生氣。我孫子呢？王朝我問你，我孫子呢？”
王朝無奈的閉了閉眼，準備用沉默抵抗到底。五年沒回來了，一進門就是各種聲讨和謾罵，讓他怎麽對這個家有感情！
“好好的家不回，非要娶個什麽外國女人。外國女人有我們中國婦女三從四德嗎？一句說不好說離婚就離婚，還把我孫子也給帶走了，真是造孽啊！”老頭子捂着胸口悲嘆道。
“三從四德？你眼裏的三從四德就是逆來順受，任你打罵。你以為人人都跟我媽似的忍得了你的暴虐專制嗎？”這句話又戳痛了王朝的神經。
“你，你......”老爺子氣的滿臉通紅，渾身哆嗦,“你還好意思說我。是誰把你老婆打跑的？你那麽有種別學你老子啊？”
王震這句話，怼的王朝說不出話來。那些不堪的往事，讓他再也不願意回首。他更加不願意承認自己傳承了老爺子暴虐基因這個既定的事實，也自始至終不認同不接納這樣的自己。
“現在好了，不搞女人搞上男人了。我都替你臊得慌！”
“爸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我不講道理？正常男人會跑到太妃吧去？那裏一個個都是變态！”
這句話，又戳中了王朝的神經。幾年前王廷命差點兒搭進去因為什麽，老爺子還不避諱，還把話說的那麽難聽，這個自私霸道的性子什麽時候能改改！
“那種地方不也是你開的嗎？賺人錢的時候怎麽不嫌人變态了？”
只聽啪的一聲，王震狠狠地啪了桌子。
“放肆！”
“我說錯了嗎？”
“大少爺！”老周實在忍不住了，低聲勸阻王朝。
弟弟王廷臉色蒼白的站在一邊，一言不發。面對老爺子的震怒，家裏上上下下只有沉默害怕的份兒。這麽多年來，也只有王朝敢不計後果的頂撞他。所以在王廷的眼裏，王朝永遠是他的偶像。
“你沒錯！錯的是我！我錯在不該把你生出來，不該供你吃供你穿供你讀書。讓你翅膀硬了子回來跟你老子作對！”老爺子厲聲道。
又是這一套！王朝習慣性的翻了個白眼。對付老爺子，只能沉默。其他所有的招數，都不過是火上澆油。惹毛了他再招來一頓家暴，他就得不償失了。
肖虹終于忍不住開了口：“朝，你就少說兩句吧。你爸去年心梗，做了心髒搭橋手術才脫離了生命危險。那時候你不在身邊，你爸他一直念叨……”
“行了，別說了！”王震打斷了肖虹。
聽到這裏，王朝怔住了。心梗？搭橋？什麽情況？為什麽根本沒人通知自己？怪不得才短短幾年，老爺子蒼老了那麽多。王朝冰冷的目光，又射向了王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