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夢境

原越對君彥幾人偷偷擺了擺手，讓他們趕緊走，

大家會意，對這位奇怪的天白殿下的好感上升，倒覺得他身邊那位，公主看上的侍從不怎麽樣了。

要不，押個天白殿下的股？

天望完全不在意，拎着原越吩咐的河豚，跟在他身後，三人一起回寝宮了。

剛進殿門，守衛看到原越，立刻都恭敬的鞠了個躬，

“天白殿下，剛剛...绮羅公主來過了。”

“啊，她還跑我這兒一趟？”

原越奇怪，這公主，送完他，又跑他這兒來幹嘛？

他看到了身邊跟着的天望，

哦....難不成是因為沒看到這個人？

原越心裏有些不舒服，只見那守衛又呈上來一個紙條，

紙條很随意的就折了一下，都能看到背後力透出來的筆跡，

“绮羅公主等了一陣，沒等到您，就寫了個紙條留下來。”

原越挑了下眉，接過來，展開紙條，

“天白天白，我現在覺得嫁給你也不錯，我不跑啦，我們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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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呃。

這可不得了，原越看着這奔放又随心所欲的公主，

他旁邊的天望和芊芊，也看到了紙條，一時神情各異，

天望笑着，“殿下，真是太好了呢。”

原越看着他這樣，手攥緊了紙條，恨得牙癢癢。

天望狀似無意的看了看天色，又抓着手裏的咕咕豚晃了晃，貼心的說，

“殿下我們趕緊進去吧，已經很晚了。”

守衛一臉驚吓的看着，那被抓着翅膀的咕咕叫的河豚，在天望手裏亂撲騰。

“好，好吧。”原越便走進了殿門。

芊芊跟在最後面，從剛剛看到绮羅的話開始，她就一直低垂着臉，

一路沉默着，又為原越收拾好床褥。

天望已經提着咕咕豚，去花園裏的水池了，他蹲下，熟練的給它的尾巴上綁上繩子，就将繩頭捆在一旁的假石上，捆的死死的，放它下了水，

剛剛一直罵孫子的咕咕豚：“。。”

原越有些感覺到芊芊的莫名情緒，以為是他和天望把她落下的事，

他不知道怎麽安慰小姑娘，有些笨拙的說道，

“芊芊，你沒事吧？我和天望去的地方不好玩的，你不去比較好。”

女孩子正在給原越整理脫下的衣服，她背對着原越，

手就摸到了衣服裏硬硬的一卷紙，

展開一角，她看到了女人的畫像，心一驚，芊芊趕緊就收回去，又按原樣放好，

“啊，啊沒事的，殿下，我先下去了。”

女孩纖瘦的背影逐漸出門去了。

原越有些苦惱，他直接癱在了大床上，

也不知道芊芊有沒有好點，女孩子的心思就是摸不清啊，

他又側躺過來，看着窗外的水池，天望的身影已經不在了，

想起那家夥熟悉又不熟悉的語氣，這個人......原越恨恨的，

算了，他也摸不清男人的心思，

這一天天的，游戲什麽時候才能到頭啊。

他和着被子，不知不覺的便睡着了。

輕輕的呼吸聲傳出來。

這場覺睡得格外不舒坦，原越的腦海裏，開始了無休無止的夢境，

像是有只看不見的手，一個勁的拉扯着他，拉着他進入夢中的畫面，

原越眼睛閉着，別的感知就更靈敏了，

空氣裏充滿着濕潤的潮氣，有不間斷的海浪聲在耳邊撲打着，一層又一層，聲音卻一次又一次的靠近，

原越睜開眼，腳底是細軟的白沙，

他的前方，就是靠近大海的淺灘，一堆又一堆的貝殼和螺殼被沖到岸邊，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長長的白衣，腳是赤.裸着的，白色的衣擺就蹭在沙灘上，原越蹲下，伸出手想要觸摸潔白的貝殼，

一瞬間，他的手穿過了貝殼，完全摸不到實物，

“哎，你是這海邊人家的小孩嗎？你叫什麽？”

一個稚嫩的童聲在他旁邊響起，原越驚訝的轉頭，只見一個穿着金閃閃的小男孩，正笑着對着一個沙堆起來的城堡說話，

原越确信這孩子不是在跟他說話，他又仔細看了看，

視角錯開，他看到那沙城堡後，是一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手肉呼呼的，眼睫毛一閃一閃，低着頭專心的建造她的城堡，

“你也喜歡城堡嗎？我父王在海濱之角，也曾經建過一個城堡。”

小男孩似乎對這不理他的小姑娘很好奇，锲而不舍的跟她說話，

小姑娘聽到這裏，終于擡起臉看向他，

“真的嗎？岸上真的有這種很華麗的城堡嗎？”

女孩甜甜的嗓音，她似乎有些不适應用腿蹲着，腳都蹲麻了，便跟小男孩一樣站了起來，

“是啊，等以後，等我長大了，就可以帶你去看看，那是我父王送我母親的禮物。”

對這跟她一樣大小的人類男孩，女孩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綻放開笑容。

原越就站在他們身邊，可是他們似乎都看不見他，

這個會稱呼父王的小男孩.....

原越仔細看着，小孩子的臉還沒有長開，但是也已經可以預見将來的清隽精致了，這個孩子，應該就是天白，

畫面悠然的轉着季節，岸上懸崖上的樹木從郁郁蔥蔥到凋零，又再次輪回，

一直是在這個海灘邊，兩個孩子許下約定，每天傍晚，小天白都偷溜出宮，來這裏跟女孩子見面。

女孩子似乎都是在他坐着等時，就突然悄悄出現了，

每次都吓的天白一驚，漸漸的，這對特殊的青梅竹馬，都慢慢長大了，

到了後面，女孩子已經吓不到天白了，

還沒等她走到少年已經變寬闊的後背，少年就笑着轉過身，撲着抱住她，

兩個人都笑的開心，每天一小時的見面，女孩子總是格外珍惜，

原越旁觀着，已經能看出少女的清晰的臉了，

是芊芊。

他心下一沉。

夢境也開始遇到了轉折點，又是一天傍晚，每天都燦爛的夕陽，今天卻異常的濃烈紅豔，像是要将天空都燃盡，吞噬着一切，

女孩早早的來到了岸邊，這時，原越終于看到了她是怎麽出現的，

她從海裏來，

芊芊先從海水中伸出上半身，緊接着，能看到她臉色痛苦了一陣，再睜眼時，她開始一點點往岸上升起，

随着海水的褪去，她一雙赤.裸的雙腿出現在空氣中，最初有些艱難，她身上披着不長不短的藍紗，很快的，就蒸發掉了身上的海水，她靜靜的在沙灘上坐下。

“芊....芊芊？”一個顫抖的聲音傳來，

原越猛地轉身，就看到了離海邊不遠的地方，已經成年的天白站在草地上，

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場景，他今天是有個痛苦的消息，要來告訴心裏一直深愛的女孩的，所以特意早來了一會兒。

芊芊聽到了他的聲音，驚喜的轉過身，

“天白，你今天怎麽早來了？”

卻看到了他的表情，芊芊已經想到了什麽，慌張的手足無措，連忙站了起來，雙足緊張的揪着沙子，

天白震驚過後，看着面前的女孩，一步步走來，

他其實多年來，心裏早已有些猜測，比如為什麽，芊芊只約他在海邊見面，為什麽，從來不接受他的邀請，進王城看看，

也許正是因為這個猜想，也許是因為他母親也是非人，所以他才更親近芊芊。

不不，現在重要的已經不是這個了，天白搖了搖頭。

他看着芊芊，非常清澈的眼睛裏卻充滿悲傷，

芊芊給他的樣子吓到了，更加慌亂，擺着手，就要去他眼前，

“天，天白，我是....我的确不是人類，但是沒什麽的吧，其他種族那麽多....我沒有撒謊自己是人類過啊。”

天白卻沒有聽她說話，上前一步，緊緊的就抱住了她。

原越皺眉，看着他的表情，直覺發生了什麽事，分開了這對戀人。

天白抱住懷裏的女孩，留戀的摸了摸她的發絲，眼圈微紅，哽咽的說，

“芊芊，我一直沒有跟你說過，其實，我一直有個未婚妻……”

芊芊的眼睛睜大了，

天白神色痛苦，他鼻邊，都是女孩清新的海鹽味，帶着陣陣幽香，

“我母親去世後，父王徹底接手我的教育工作，開始嚴厲控制我的行蹤了，我怕是...不能再來見你了。”

天白側抱着女孩，女孩抵在他胸膛上，雙手捂着臉，發出了低低的抽泣，

哎，未婚妻就是绮羅嗎，這對苦命的鴛鴦啊，原越搖頭感嘆道，

芊芊握緊了天白的袖子，原越站在她的這邊，只能看到天白的背影，

只見芊芊的臉擡起了，眼神空洞，隔着缥缈的虛空，準确的對上了他的眼睛，微微張了張嘴，

原越心裏突然有些涼，

芊芊發出的聲音只有他能聽到，

“記起來了嗎？我的……天白。”

原越給吓的睜開了眼，

全身劇烈的一抖，原越一身冷汗的醒來，他已經出了夢境，卻感覺到脖子上一陣窒息，

眼角還淌着屬于天白的眼淚，他渾身發冷，眼前的畫面一再的放大，

一只全身深藍色的怪物正騎在他身上，畸形的利爪正死死的扣在他的脖子上，

粗壯的上半身上方，是一張和雕花櫃裏的幹屍一模一樣的臉，漆黑的大眼珠盯着他，像外星人一樣的怪物猛地張大了嘴，發狂的嚎叫着，發出的聲音凄厲悲涼，

它的臉皮上，炸開了一層又一層的鱗片，兩只爪子的勁越使越大。

原越痛苦的握住了掐住自己的利爪。

“芊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