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皇弟叛逃（下）

秦嫄對秦鳴的培養不遺餘力，若論格鬥擒拿，秦鳴也算是個中好手。可若輪到槍械器具，秦鳴就是個小白，只見過沒碰過，秦嫄不許。

“有何不可？”雲天嘯的興致似乎也很高，他一樣一樣地給秦鳴介紹起來，名字、型號、使用特點……無一遺漏。

秦鳴聽得好不過瘾，聽着聽着就忍不住躍躍欲試了。

“試試這個。”恰在此時，雲天嘯帶着明臺來到一個展窗前，裏面陳列的都是些筆啊，墨啊，紙啊，硯啊什麽的。

秦鳴微微迷惑，這些文房四寶也能算是武器？

雲天嘯了然一笑，拿起其中一支樣子最為普通的筆，遞給秦鳴。秦鳴稀裏糊塗的接了過來，翻來倒去地研究了半天，發現了其中隐藏着的機關，這讓他小小興奮了一下，可當他不确定地按下機關，卻并沒有發生什麽神奇的事情，既沒有彈出什麽暗器，也沒有射出什麽毒液，什麽都沒有。秦鳴有些不解，這筆明明暗藏機關卻又為何看起來毫無用處？

“壞了？”秦鳴覺得不可能，卻忍不住一問。

“不，只是它所發出的攻擊力不在人類聽覺範圍內，而且你我這樣的人壓根感受不到。”

“感受不到？我們這樣的人？那什麽人才……”

“次聲波，聽說過嗎？”雲天嘯不答反問。

秦鳴不明所以，可還是點點頭。

次聲波是頻率小于20赫茲的聲波，波長很長，且不易被水和空氣吸收，可以繞開某些大型障礙物發生衍射。特定頻率的次聲波還可和人體器官的振動頻率相近甚至相同，這種可怕的次聲波共振可以對人體器官造成很強的傷害，甚至直接致人死亡。

可剛剛，他明明按下了機關，但他和雲天嘯都是好好的啊？

這支筆中的次聲波到底是種什麽樣的特定頻率呢？

秦鳴還是有點不解。

雲天嘯并沒打算給秦鳴答疑解惑，他從秦鳴手裏拿過那支筆，只又快速地為他簡單演示說明了一下，“這支筆看似尋常，不過其中內置次聲波武器裝置，按下筆中機關，即可發射出次聲波。你看，這樣還可以設置次聲波影響的位置和面積，提高攻擊精準度。”

“所以，它的攻擊目标到底是……？”秦鳴這半天起碼聽明白了一點，眼前的這支筆所發射出的次聲波對普通人毫無疑問是沒有任何危害的。他的好奇心被徹底地吊了起來。

可雲天嘯卻像是打定主意了一般，避而不談這非常引人興致的特定目标，轉而就帶着秦鳴去看這裏其他的新奇玩意兒了。

秦鳴腦中閃着問號，可很快又被很多他只聽過卻從未有機會見過的新型武器奪走了注意力，滿心只剩下了對雲天嘯更上一層的崇拜之意，更再一次堅定了要跟随雲天嘯的信念。

對于秦鳴來說，雲天嘯的這間書房現在就是一個全新的世界，他簡直愛上了這裏，不再覺得憋悶。他幾乎将訓練室裏的每一樣新型裝備都上手試了一遍，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趁着雲天嘯偶爾過來時，抓住他使勁兒地問東問西，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好學模樣。雲天嘯倒算得上是知無不言，不過對于這些新型武器的擊打目标，他總是有些含糊其辭。特別是那支次聲波筆，秦鳴又追着問了幾次，雲天嘯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賣着關子。這更加激起了秦鳴的好奇心，于是他不再把玩那些裝備，轉而開始查找資料研究起次聲波來。關于次聲波的研究資料不少，明臺連熬了兩天，終于在那些浩若煙海的資料中摸到了些許線索，秦鳴覺得事情變得越來越好玩兒了。

所以，雲天嘯再次得空來看他的時候，秦鳴也換上了一臉諱莫如深的笑容看着他。

“怎麽了？”雲天嘯打量了一下自己，又打量了一下秦鳴，似乎，并無什麽不妥。

“利用次聲波，引發改造基因的不穩定性，從而對基因改造人一擊斃命。”這就是秦鳴這幾天推理得出的結論，他的眼眸透亮，他在等待雲天嘯的誇贊。

王天風臉上閃過一抹詫異之色，緊接着就又恢複了如常，“你很聰明。”

秦鳴臉上稍稍露出些得意之色，“我記得，您曾主持過基因改造技術研究項目，而且，您堅決反對進行基因改造技術人體實驗打造超級戰士，因為基因改造存在着種種尚未完全掌握的潛在危險。”秦鳴的眼睛愈發明亮，“所以，現在研發這樣一種殺基因改造人于無形的次聲波新型武器，您的目的到底何在？”秦鳴覺得自己抓到了關鍵，答案似乎也呼之欲出。

“你覺得呢？”雲天嘯還是一派風輕雲淡。

“基因改造在帝國是非法的。”

這項技術早在秦鳴出生前就已經被立法禁止了，除了以前曾看過些雲天嘯寫的有關基因改造技術的論文，他一直并未對這一技術投注太多的興趣。不過，細致研究了次聲波武器的秦鳴，沒忘了順便将基因改造技術也深入研究了一下。

“所以帝國高層，一定存在着一些非法接受過基因改造的權貴人士。”秦鳴停頓了一下，他想從雲天嘯的表情中再次看到訝異，“而他們，顯然是将軍您和AFAR軍必須除掉的敵人。”

這一回，雲天嘯仍未如秦鳴所願露出異色，還是那一臉的風輕雲淡，然後他吐出三個極為簡單的字，“所以呢？”

所以，還要什麽所以，秦鳴并不怎麽喜歡兜來繞去的那一套。

“一份名單，一支筆。”秦鳴很篤定雲天嘯不會拒絕他，“這個任務，我可以幫将軍你來完成。”

可雲天嘯朗聲大笑，然後卻搖搖頭。根本不搭理秦鳴這個茬！

“你就這樣，一邊軟禁着那位小皇弟，一邊順手給他設了個陷阱？”唐狄面露譏诮之色，一副看不慣雲天嘯欺負單純小孩子的模樣。

看來，一邊是秦鳴的心甘情願，一邊是雲天嘯的欲擒故縱。兩人倒像是黃蓋與周瑜，一個願挨，一個願打，配合還挺默契。

雲天嘯并不在意唐狄這樣的反應，“何來軟禁？帝國皇弟在我這裏，可是來去自由。”他想了一下，又說道，“秦鳴，天資聰穎，悟性極高，我看比那秦軒可是要強了不知多少。”

唐狄心中暗罵雲天嘯得了便宜還賣乖，不過還是收起了臉上故意顯出的那幾分譏诮，恢複了平日裏清冷嚴肅的樣子。

“考驗。”雲天嘯繼續說道，“你說的，我必須得考慮到AFAR軍的安全。”對秦鳴，王天風現在有了更多的想法，“我們與帝國的戰争早晚還是要繼續的，而秦鳴，也許會成為我們手中一把非常不錯的暗劍。”

“不行，”唐狄聞此心下暗急，不過臉上倒是不動聲色，只是厲聲說道，“我還是不太放心，此事不宜冒險。”

唐狄暗暗決定，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讓秦鳴呆在雲天嘯身邊了，否則下一次，誰知他還會對秦鳴做出什麽更加危險的事情來。“這位小皇弟，接下來還是放在我身邊更妥當一些。”

“我正打算調你回心月這邊。”雲天嘯似乎并不奇怪唐狄的反應，他也有後續安排。

“回心月？”唐狄當然也想回心月。畢竟，他回心月與秦鳴來氐土，明顯前者更簡單容易些。可雲天嘯此時為何要安排他回心月呢？

“嗯，你盡快安排一下，氐宿10號的事情就地交接給其他幾位駐守的将軍。下面，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我盡快啓程。”雖然不知道雲天嘯到底下的是什麽棋，可唐狄還是決定盡快趕回心月，他要想方設法替秦軒盡快找回這個弟弟。

出發前，唐狄思索再三還是聯系了秦軒。

“秦鳴出現了，果然是被雲天嘯控制了。”一說這事，唐狄還是有些憤憤然。

“有危險嗎？”秦軒卻像是早已料到了這種結果，一點都不見驚奇訝異。

“暫時應該沒有。”

秦軒看上去很平靜，可這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唐狄。雲天嘯将涉世未深的秦鳴牽涉進如此複雜危險的政治鬥争，別說秦軒心懷怒意，就是唐狄，也恨不能好好收拾一頓這位自己在AFAR軍裏的搭檔。

“雲天嘯命令我即刻返回心月星區與他會合。”

“哦？”這個消息好像更讓秦軒訝異一些，秦軒面色微動，雲天嘯看來後手還不少，“他另有打算？”

“還不清楚，他沒細說。三十分鐘後，我就出發返回。我擔心會牽涉到秦鳴，所以一回去我就會想辦法将秦鳴帶離雲天嘯，你想個辦法來接應秦鳴回帝都吧。”

秦軒卻搖搖頭，“此事不急，容我再想想。”

秦鳴離家出走的前因後果，現在顯而易見。秦鳴對雲天嘯，有着如偶像般的崇拜；對AFAR軍的革命，有着純粹而自然的同情與向往。這是一個熱血青年很自然的選擇，這是秦鳴自己的選擇，這是與秦嫄設想的完全不同的選擇。對于秦嫄來說，她希望的只是秦鳴不問世事活得簡單純真就好。可顯然秦鳴并不領情。秦鳴雖才不過17歲，卻已不是個孩子，他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選擇。秦軒心裏也很愛護這個弟弟，他并不想肆意剝奪秦軒選擇自己理想的自由。

“還想什麽！”唐狄卻急了。秦鳴對于秦家姐弟意味着什麽，特別是對于秦嫄來說是何等重要的存在，唐狄是很清楚的，秦軒又怎麽可能不更清楚。

秦軒告訴過他，秦鳴其實與秦家并無血緣關系，他是秦嫄收養的孩子。十四年前，秦嫄曾遭遇過一場嚴重的交通事故，在生死關頭，一位路過的單身母親向秦嫄伸出了援助之手。死裏逃生的秦嫄對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單身母親心存感激，一直多有照顧。可世事難料，這樣心善仁慈的一個人，誰能想到竟然會在半年後因一場突如其來說不清道不明的疾病撒手人寰。等秦嫄得到消息趕到時，只看到了小小的秦鳴站在病床前默默垂淚。

那年，秦鳴才不過三歲。秦嫄一則感恩，二則之前就與這小小嬰孩頗為投緣，于是她上前将軟糯糯哭兮兮的秦鳴抱在懷裏柔聲哄着，又命人妥善處理好秦鳴母親的身後事，然後就将秦鳴帶回了家。

秦嫄要收養秦鳴，父母親和秦軒都沒什麽意見，他們也很喜歡漂亮可愛如瓷娃娃的小秦鳴。秦嫄在為秦鳴母親最後送行時，曾在墓前鄭重起誓，一定會将秦鳴好好養大，培養成才，讓他一世無憂。于是，秦嫄征得父母親同意後，聯合當時還是皇位繼承人身份的秦軒力主秦鳴入秦家族譜，然後名正言順地昭告天下，秦鳴是秦氏家族的子弟，是她秦嫄和秦軒的小弟弟，是帝國皇族獨享恩寵的小皇子。這些年來，秦嫄對秦鳴呵護備至，傾注了所有的情感和心血，不僅僅是以姐姐的身份，很多時候，更像是母親一樣。秦鳴失蹤已經快兩個月了，唐狄想象得到，秦嫄一定早已急得心力交瘁。

“大哥！”見秦軒還是沉默不語，唐狄急得直呼大哥。

可秦軒明顯考慮得更多。秦鳴從小就很依戀姐姐秦嫄，姐姐不喜歡的事兒秦鳴從來不做，姐姐不喜歡的人秦鳴也一樣讨厭無比。很顯然，傅仲達是秦嫄最為厭惡的一個人。原因無他，秦嫄一直視傅仲達為謀害先帝先母的兇手，雖然查無實據，卻從不掩藏這份懷疑和厭惡，即使當着秦鳴的面。秦軒猶記得，四年前，不過13歲的秦鳴，就曾像個小男子漢一樣，揮着小拳頭向秦嫄發誓，“姐姐，你別難過，等秦鳴再長大一點，一定替姐姐鋤奸斬惡！”這樣的秦鳴，當有一個機會既可以為自己的姐姐報仇出氣，又可以借此為自己的理想明志，他一定會義無返顧。

不過雲天嘯，實在不該搞偷襲暗殺鏟除障礙，更不該借刀殺人。如果說雲天嘯對于革命的狂熱秦軒尚可理解的話，那他的這種極端革命方式秦軒就無法贊同了。秦軒覺得他有必要進一步鉗制下雲天嘯了。

“大哥，秦鳴的事情，責任确實在我，我必須讓秦鳴離開雲天嘯！”唐狄見秦軒遲遲不語，此時已急得紅了眼睛。

唐狄的反應過于激烈反常。秦軒眯起了眼睛，這其中顯然還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次聲波筆！”唐狄之前并沒把次聲波的事情太當回事兒，“生物學角度來看，雲天嘯為次聲波筆的制造提供了理論數據。但工程學角度來講，次聲波筆可以說是出自我手。”

那只是一次小小的測試。唐狄沒想到雲天嘯竟然瞞着他真的制造出了次聲波武器，還借由秦鳴的手證明了它的威力。

“大哥！一旦這類次聲波武器的威力洩露出去，恐怕引起的混亂難以估量！”

更關鍵的是，雲天嘯手裏還有多少這類新型武器？他還會讓秦鳴再涉入怎樣的兇險之中？

“阿唐！”秦軒再次果斷結束了關于此事的争論，“你的意思我明白，但錯不在你。”

“可是……”

“沒有可是！我們靜觀其變。”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帝國高層裏那些曾非法接受基因改造的人，因為傅仲達的死肯定已再次警醒，陷入惶惶不安中。而黑暗之中，秦軒相信，也會有別有用心的人正注視着這些惶惶不可終日的改造人。他們，都在等待機會。顯然，雲天嘯也在等待着某種更大的機會。

“阿唐，”秦軒目光深邃，“真正的較量，現在才真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