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哭喪着臉在部落裏逛了五六天, 大長老和桑舟那邊依舊沒什麽大動靜, 最大嫌犯林先生異常沉得住氣。倒是沉眠中的小蛇周身靈氣愈漸沉穩,甚至偶有令人心悸的威壓。
白璃總覺得這種血脈威壓很熟悉, 又實在記不起來。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她這幾日一直在思考一個可怕的問題。
原大小姐說的養道侶,難道是說養小蛇?
……恐怖如斯。
盡管經常給戀愛的朋友出馊主意, 她其實很少真正去思考這一類問題。
大家都知道,甜甜的愛情是屬于紙片人的。
現實中多得是守着變質的愛情, 看着一地雞毛垂垂老矣。儒雅的父親摔盤子和優雅大方的母親歇斯底裏怒吼, 這兩種童年裏獨有的伴奏,構成了她對現實中愛情的初印象。
這樣的結果免不得不帥氣,不灑脫,也不符合她的自我設定。
白璃又試着想了一下甜甜的戀愛, 腦子裏卻全都是“你聽我解釋”、“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這樣的苦情劇本。
噫——
太蠢了!
她面無表情敲了敲腦殼, 想什麽不切實際的玩意。按照赤昀的想法,該問問自己是靈晶賺夠了, 還是修為能夠滅天滅地了?
生活不易, 白璃嘆氣。
……
靈珊苑中。
“先生, 咱們帶來的人, 都、都被繳盡了。”
“這樣啊。”林先生揚眉笑了, 撐着下巴,打了個響指。
璀璨的銀光從天幕中向下投射,一瞬間将下首的人化成了焦灰。
扇骨敲在手背上,他嗤了聲:“蠢貨。”
天穹之中星辰亘古不變, 萬物生靈的命運藏在星軌之中,窺星修煉的人偶爾能從中參悟大禍大非。
幾百年不曾變動過的北鬥天樞邊,驟然多了一顆淡紅的小星辰,且有愈漸明亮趨近的勢頭。
林翡望着漫天的星子,半眯起眼。
天道啊——
林翡旋腕開扇,青黛扇面上亮起繁複的星宿陣團。他輕輕松松破開各個洞府內撐起的法陣,苑中來往的侍童悄無聲息湮滅在靈光之中。
片刻之後,以靈珊苑為中心方圓數十裏內,再無生息。
為了盡快肅清族中異類,大長老決定下一劑猛藥,自導自演搞一出引蛇出洞,再來一個甕中捉鼈。
劇本寫得非常完美,也提前安排上被揪出來的暗樁。有模有樣召集了幾個群衆演員,她就是其中一個。
白璃到寒床洞的時候,這一處道場格外安靜。
據說這洞中隐着一衆潛修的獸人大能,但以她現在這個修為,真是一抹氣息都沒感受到。
幹一行愛一行,白璃給自己的戲設計得非常全。她哭喪着臉蹲在寒床前,從懷裏掏出了幾個空置的藥瓶,東扔一個西放一個,力求表現出十足的慌亂。
“桑長老,桑長老啊!”白璃暗搓搓掐了一道凝雨訣,水滴從眼皮上滑落,“你可不能就這麽去了,嗚嗚嗚,就留下我一個要如何應對天道誓言。”
眼淚不夠,靈雨來湊。
被她袖子完全遮住臉的桑長老眉梢抽了抽。
這位符合山長要求的學生,不僅是個修行奇才,還是一位梨園天才。
白璃幹嚎累了,靈光一閃,又給自己設計了一道哭得差點昏古七戲碼,順勢癱坐在床前。她擦過下巴上的水珠,神游天外時自我檢讨。
她給大長老提這個釣魚執法,分明就是個昏招。事實證明,只有傻子才會明知有陷阱,偏要往裏踩。
盡管去靈珊苑逮人也是可以的,但無疑會鬧出不小的動靜,不利于現在獸族相同人族交好的大勢。抓又不能明着抓,而那位聰明的林先生恐怕也料到雀靈族投鼠忌器,愣是呆在自己的靈珊苑裏這麽多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正這麽想着,她印象中聰明的林先生林翡換了一身玄黑長衫,提着那把扇子施施然走到了門口。
只要他踏入洞府,一瞬間就有天羅地網鋪下來。
白璃:……
事實證明,世界上就是有這麽傻的人。
白璃揩了把眼眶,努力弄出了一抹紅。半擡起頭明知故問道:“林先生,您、您是來救桑長老的嗎?”
“你是想讓我走進來。”林翡挑了眉,反倒直接挑破:“我想想,這裏頭恐怕是布置好了天羅地網。”
他的口氣不是疑問,是個四平八穩的陳述句。
這一屆的兇手不好抓啊。
白璃眯了眯眼,抽噎道:“你在說什麽混賬話,我可還靠着您把我弄進天衍書院呢。”
林翡卻笑:“好說。”
他雖看穿了鴻門陣,卻奇怪地就這麽一步步走向了洞府。
寒床上桑舟忽然坐起來,拂塵旋了一轉,聚成旋渦的風刃向着洞窟門口掃去。
各色靈光齊齊奔去。
自投羅網的人,陡然變作了一只半大的木偶。
“厭勝傀儡術!”大長老驚呼。
白璃: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拆開每個詞我都聽說過,連起來就成了聽不懂的高深術法。
長老們你來我往打起她聽不懂的啞謎。白璃注意到,同樣只是個小崽崽的雲翼皺起眉,臉上出現那種獨屬于學霸的若有所思。
這片知識的盲區上,只剩她一個不知所措,大臉茫然。
桑舟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這确實是雲若城的保命術法。”難道說,林翡沒有被人冒充身份?
林翡踩在洞外孔雀石像上,啧了聲:“桑老怪你倒挺了解雲若城的,不過,這種彎彎繞繞的計劃着實不像你的作風。”
桑舟不接這話,質問:“你不是散修盟的人?”
林翡搖了一下扇子,絲毫不像個踏入陷阱的疑犯,悠悠道:“林翡當然是散修盟的,是林城主嫡系侄孫。”
但他又不是林翡。
幾道殘影飛奔而出,白璃只感覺風從耳邊擦過,人一下子就到了距離洞窟幾裏外的平地上。
白璃:“!”
這才是高端修真劇本啊!!
在幾位隐世不出的大能長老合圍之下,困殺在四時陣中。
他手裏那把白璃曾經觊觎過的扇子一下子消失了。
陣中人一身血肉瞬時消融在火中,是那種骨骼與皮膚一起融化成血水的消融。
白璃:“……”
怎麽忽然從玄幻劇本轉到驚悚頻道?
一時間雲停了,花不香了,甚至風都不動了。
白璃擡起頭,遙遙地同雲翼面面相觑。
這一切太順利了,順利得讓人不敢相信。
就像Flag不能亂立一樣,奇怪的預感果然總會在下一刻應驗。
忽地,有聲音響起:
“白姑娘,我們會再見的。”
這聲音從不遠的空中傳來,空氣中似乎有一團肉眼不可查的東西。衆人張開靈識去看,原是‘林翡’主動放棄了肉軀化作一縷神魂遁去。
莫名其妙被cue到的吃瓜群衆白璃,朝天上比了個中指:“再你娘的見。”
‘林翡’不氣,反倒大樂。
仗着自己是一縷難以捕捉的神魂,就這麽朝她肩頭繞了過來:“我倒是非常喜歡你這樣性子的,真期待下一次相遇啊。”
他神魂氣息中帶着一點令人作嘔的腥氣,有一點熟悉,像在女王蜂巢穴那裏遇見過的。
聲音很近,卻僅僅只是響在耳畔。
和阿墟在她靈府中說話的感覺截然不同。
沒有一絲半毫舒适感。
白璃幾乎生理性反胃。
穿書第一天就糊了她一套嫌疑犯劇本的辣雞,是怎麽有膽子說出這種油膩話的?
‘林翡’靠過來原是想在她的靈府中留下“種子”,卻不知道這女獸人身上究竟有何寶器,以星力牽引的“火種”如入泥沼,絲毫不能深入半步。
“做鬼呢,我建議還是低調一點好。”她眉心緊蹙,旋腕反手丢出去成片的火牆。
流火落在地上綻開一朵朵肖似紅蓮的小花,火中的白璃眉目凜然,狹長的鳳眼因為憤怒沾上一點薄紅。
靈火陣中‘林翡’的神魂避得游刃有餘,帶着一點貓捉耗子的調笑意味。
“白姑娘,大話可不是這麽說的。”
‘林翡’調動僅存的星力,以指起符,再次向她最脆弱的靈府發起沖擊。
道場上相撞的靈氣駁雜。各種威壓混在一起,像一個混沌的泥沼。她感覺握着長弓的手臂仿佛被千鈞之力壓着。
白璃雖然生氣,卻不是理智全無。引弦拉弓控制着靈火陣,不動聲色朝大長老與桑舟站着地方靠。
這人明明有逃跑的機會,非要磨磨唧唧地跟她打嘴炮。
多半是個傻子,白璃下定結論。但這麽想白給,總不能不成全他。
全部心神都在吸引‘林翡’上的白璃沒有注意到,窩在她懷中沉眠的慕墟驟然睜開了眼。
混亂的靈氣場中,精純的水靈在龍語指揮下變得格外乖順。
這一半蒼穹出現異動,銀紫中帶着一點赤紅的雷電從空中直直打來。
不知何時爬到她頭頂,順利攻占高地的慕墟,長尾向前猛地一掃。尾巴尖劃開阻隔的靈氣,白璃面前那一縷被雷劈得缥缈微弱的神魂,就這麽生生被撕開了。
撕開了。
開了。
……
白璃對上小蛇照常顯得“可憐弱小又無辜”的湛藍眼瞳,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就這,經常繞在她手腕上撒嬌,rua起來很舒服的尾巴。
它、它居然有手撕鬼子的威力?!
作者:白璃:我常常因為獨握一手吃瓜劇本,而和大家格格不入。
嗚嗚嗚昨天的flag倒了,但今天真的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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