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番外——國信慶時

國信做了一個夢。

夢很現實，現實的仿佛真的是一個世界。夢裏有城岩學校，有混賬北野，有秋也，有中川。有畢業旅行，也有…大逃殺。

一切似乎一模一樣——直到他自己的頸環炸裂喉嚨的時候，他依然是這麽認為的。

頸環上的倒計時聲越加緊迫。他逃不掉，以往友善的同學全部都尖叫着逃開，沒有任何人能夠救他。他最後看到了自己的好友，絕望的伸出了自己的手，仿佛想抓住最後的稻草。

“秋也！”

“國信！”

巨大的轟鳴聲響起的同時，眼前一片血紅。他感覺到了血雨落下，是自己的血。沒有力氣再支撐着身體，國信倒在地上。他并沒有立刻死亡，甚至能感覺到秋也趴在他的身上哭泣。

鮮血越流越多，意識漸漸模糊。他想：不應該是這樣的，他不應該現在就死的。有什麽…有什麽改變了。有什麽不在。

是什麽呢？

意識存在的最後，他想起來一個人。一個他應該最反感，最讨厭的人——卻不知不覺變成了最在意的人。

…對了，是七海…七海為什麽不在…？

緊接着他猛地驚醒。

脖子還好好的，頸環也還在上面。他無意識的扭頭看着四周。秋也在照顧中暑暈過去的中川同學，剛剛在元淵恭一手下救了他們的川田章吾搗起一盆米，聞了聞，準備做飯。

這裏是廢舊的診所，而他還活着，這才是現在的現實。

他怎麽會做這樣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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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信抓了抓自己微翹的頭發，然後狠狠的按住了太陽穴，把所有的神情都遮擋在了臂彎的陰影下。他很肯定的覺得自己是讨厭七海的。最開始多管閑事的阻止他朝北野報複，然後又老是阻擋自己和中川同學，孤僻的除了中川沒有任何朋友。也就因為中川溫柔，所以才會理這個人。他沒少跟她吵架，雖然總是單方面的，但就是因為這個人連吵架都不回應才讓人覺得更加的火大。

他就是讨厭她。讨厭她永遠沒有驚訝的表情，讨厭她只在乎中川，讨厭她為了讓自己安靜捂着自己的嘴靠的那麽近，讨厭她按住自己吼着“冷靜點！”，讨厭她那個時候直接在槍口下把自己扯到身後，讨厭她…還沒等他們找到她就死掉了。

甚至在最開始的死亡名單內。

這不對…他還沒有找到那個一直沒什麽表情的人給她一拳，還沒有氣勢洶洶的告訴她，以後自己別自作聰明的把自己當做保護者，還沒有諷刺她要是害怕他也勉強會保護她。他什麽都還沒跟她說，還沒有打擊她，還沒有在鬥嘴裏占過上風——他還…有那麽多沒跟她說的話。

從早上的六點到現在，國信沒有一刻不在想如果大逃殺剛開始他們沒有遇到赤松義生，如果沒有逃走；如果他等到了七海…她肯定不會死的，他肯定不會讓她死的。她救過他一命、不，即使她沒有救過他，他也不會讓她死的。即使害怕，但只有她，只有她的面前，國信絕對不會表現出膽怯，絕對不會逃走。即使逞強也罷，他絕對不會讓自己在她的面前落入下風。

但越是這樣假設，越是想可能出現的更好的結果，心就越沉越重，難過的根本透不過氣，好像丢掉了什麽一直忽略，卻十分重要的東西。國信本以為一切能在醒來的時候回歸正常，忘掉她，就如同忘記那些已經死去的同學。可沒想到連做個夢都是這樣子。

為什麽偏偏是她死了的時候…？這麽難受，這麽沉重，這麽…恨。

恨北野，恨大逃殺，恨這個政府這個世界…最恨的，是那個殺了她的人。

國信一向純淨的眼睛裏染上了黑暗，他捏緊了拳，整張臉埋進了黑暗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最後他拎起來自己的背包。

“秋也”他低着聲音說“我還是…我想去找七海”

被突然出聲叫到的秋也着實愣了一會，呆呆的重複了一遍“…七海？”他過一會才反應過來“七海不是…”

他未完的話突兀的被打斷。

“即使這樣我也想去找！！”國信好像被刺痛了神經，近乎嘶吼的喊。秋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他。面對着秋也的表情，國信有些猝不及防的偏開頭，冷靜了下來，但是拳頭卻攥得緊緊的

“雖然不知道是誰殺了她…”國信的聲音低沉的有些陰暗，不似以往歡快的聲音，晦暗的甚至有不祥的意味。他定定的說“我一定會替她報仇。”

秋也一時語塞。即使一起在孤兒院生活了三年，他也從來沒聽見過國信語氣裏如此的兇狠。最後秋也想起來什麽，他問“那中川怎麽辦？”

國信像是才想起來中川，下意識的看了看還在床上昏睡的人，眼裏劃過一絲猶豫，緊接着漸漸堅定起來，直視着秋也的眼睛，鄭重的說“中川就拜托你了”

國信的身高不算高，甚至臉也偏向可愛，但是他的神情那麽的嚴肅使得秋也不由自主的點了頭。看見秋也點頭同意，國信最終笑了，卻笑得明顯不輕快。他緊緊的擁抱了秋也一下。

“你和中川一定要加油…好好活下去”

他語氣裏面沉沉的帶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感，國信自己知道，他可能不會再見到他們了。死亡似乎不可怕了，他在沒有她的那個夢中死過一次，但是即使這樣，即使明知道這樣，他也有無論如何都想去做的事情。

對現在的他而言，這就是他唯一想做也必須去做的事情。

去為那個他一直以來讨厭，作對的女生，報仇。

最後沒等秋也的反應，國信利落的抓起自己的背包，從門口跑了出去。

從頭看到尾的川田抽着煙，不甚在意的問七原秋也“七海…是他喜歡的人？”

“不是”七原秋也怔了片刻下意識的反駁，但是緊接着也不肯定了。他搖了搖頭，不知道在說服誰“他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國信一直很讨厭七海桑的。國信自己說過，他喜歡的是中川。”

“一直在意，也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漸漸喜歡上了”不知道想到誰，川田微微出了會神。他回過神的時候帶着獨屬于他自己的笑容“那個小子真的知道自己喜歡誰嗎？可能你沒在意…但是在教室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的是他讨厭的七海，而不是…她”

川田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中川。川田清晰的記得在教室的時候，那個七海意外的找他确認情報，在他們交流不到兩句話的時間一直有幾道目光追随過來，其中就有國信的。那種單純而又毫不掩飾的堤防和敵對，是獨屬于少年不可言說的深深淺淺的心思。

只是這才多久…川田深深的吸了口煙，看着錢包裏的照片——照片裏有他深愛的女孩，三年前，也同樣葬身于大逃殺中…

七原則是在川田的話語中漸漸浮上錯愕，緊接着一瞬間好像得知了什麽不可置信的事情。他猛地沖出門，但是門口已經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影了。

國信他喜歡七海，他喜歡的居然是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