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接到鐘鬼電話的時候，弋陽的心猛地提起來，因為鐘鬼雖然沒有發怒，但那股低氣壓隔着一個城市都能清楚地感受到。

鐘鬼說話的音調很平靜，似乎完全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但是這讓弋陽更加感到恐慌，因為那就像暴風雨前的平靜，越是平靜風浪越大，弋陽完全不知道他會受到怎樣的待遇。但鐘鬼約了他，他就必須去。不去的話，他可能以後再也見不到鐘鬼了。

弋陽走進小巷子的時候，鐘鬼已經等在那兒了。這是鐘鬼唯一一次比弋陽先到。鐘鬼聽見腳步聲轉過頭來，看見是弋陽，笑眯眯地招呼道，“你來了？”

弋陽點點頭，但心卻提得更高，太多的反常讓他的心跳達到極限。以至于在鐘鬼招呼他的時候他猛地跪了下去。

看到林嚴華跪了下去，鐘鬼臉上的笑意變淡了，“怎麽的？還沒開始說話就先跪上了？”

弋陽低着頭不說話。

“今天叫你來，我只問你一件事，你要好好想好了再回答我。”頭頂上的聲音傳來，“那天最後的那槍是誰開的？”

弋陽在那天臨時換人的時候就有不好地預感，這些天一直在密切關注黑白兩邊的消息，因此，聽到鐘鬼這無頭無腦的問話，立馬就反應過來是在說最後差點讓林嚴華送命的那槍。但……

“我不知道。”

“你說什麽？”更加逼人的氣勢迫來，弋陽毫不懷疑再說錯一句，鐘鬼會拿他下菜，這個人做得出來。

“那天臨時接到行動取消的消息，也沒來得及通知您。本想找個機會告訴您，結果——”

“結果沒想到行動照常進行，只是人換了對吧？”

弋陽的頭埋得更下去了。過了許久，弋陽都以為鐘鬼快忍不住動手了，鐘鬼才說了句，“這段時間不要聯系我。”然後就離開了。

弋陽聽到腳步聲沒了才擡起頭來，入秋的天氣，額頭上竟有大顆大顆的汗順着額頭滴下來，弋陽感到自己全身都濕了。

半個月過去了，林嚴華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期間，鐘鬼來看過他幾次，但是不多，待的時間也不長。出院的時候，沒有再接人的隊伍裏看到鐘鬼的身影。

林嚴華收回眼神，黎央站在他旁邊，“厲清河這半個月也沒來，以前有你在，還能管管這小子，在你住院的這些天，那小子可連腳印都沒有去警隊踩過。”

Advertisement

說着攔了一輛出租車，“走吧，江局等你好久了，我們警隊可是缺你不可。”

林嚴華被黎央逗笑了，打趣了一句“是缺你不可吧。”也順從地上了車。

“你告訴我，這是你的想法，還是厲清河的想法？”局長辦公室，江原看着自己這個剛剛才出醫院的警局大隊長，感覺自己辛辛苦苦□□出來的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長歪了。

“這是我們的想法。”林嚴華看着江局，“您這麽讓他無限期的休假也不是個事。他不願意進警隊，我覺得他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江原盯着林嚴華看了半響，“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放他走嗎？”

林嚴華搖搖頭，他也只是一知半解，具體的原因他也不是很懂。

江原給自己和林嚴華倒了杯茶，招呼林嚴華，“坐。”

林嚴華坐在沙發上。

“厲清河的身份你知道了吧？”

林嚴華點點頭。

“他原來是特種部隊的，執行秘密任務。立過很多功，雖然那些都是不能拿到明面上來的，但都在他的檔案庫裏記着呢。但這麽多的功都沒能讓他留在部隊，反而跑到我這個小區來混個小警察，你知道為什麽嗎？”

看着林嚴華，江原繼續說道，“因為他幹了一件事。他端着槍一個人闖入黑幫，毀了他們的基地。裏面的人，一個不留，全都死了。幾百個人，都死了。”

看着林嚴華驚訝的表情，江原笑了，“是不是很不可思議？要真說起來，‘殺人狂魔’這幾個字都可以安在他的頭上。所以那麽大那麽多的功勞也只能保證他不死而已。”

“這還不是結束。”江原的表情嚴肅起來，“在他妻子的事件裏，政府也有一部分的責任，誰都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他若是決定報複，絕大多數的警察都對付不了他。把他放到我這裏，一是想讓我幫一幫他，二也是存了看住他的心思。”

林嚴華皺起眉，“他妻子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說來也是我們的錯”，江原頓了一下，“當初他執行任務去了，有犯罪分子不知從哪裏得到的他妻子消息，來進行報複。他們在市中心的購物商場和他妻子的身上安了□□，當時警方臨時抽調專家對兩個地方都進行了觀察，那是國外的高科技□□，以我們的技術整個市的專家加起來也只能在規定爆炸時間內攻克一個□□。”

“那——”

江原揮了揮手，示意讓他把話講完。

“但有一個好消息是，兩邊的□□不是同時爆炸的，清河他妻子身上的□□比市中心的□□晚爆炸一個小時。兩邊一合計，覺得時間雖然有點緊，但還是來得及的。決定先去解決市中心的那個□□。”

林嚴華抿了抿嘴，“事情肯定不像這麽簡單。”

江原點了點頭，“我當時就應該明白，這是個陷阱。”江原苦澀地笑了，“我當時剛剛升任局長，還比較年輕。”

林嚴華都能想得到江局當初的樣子，年紀輕輕，又有能力，身居高職，難免會自傲疏忽。

“在專家終于将市中心的□□拆除的時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時間剛好過去一小時，還剩下一小時可以去拆除他妻子那邊的□□，并且有了經驗，那個□□拆起來只會更快，更安全。正當我們想往回走的時候……”江原忍不住停頓了一下，“他妻子那邊爆炸了。”

林嚴華手捏得緊緊地，“這是個陰謀。”

江原緩過神來，眉間多了幾絲皺紋，“誰說不是呢？但這是個陽謀，無論什麽時候，無論什麽人，都會做出一樣的選擇，真是好算計啊！更何況，我們當時只以為他妻子是一位普通的公民。”

林嚴華吃驚，“當時不知道他妻子的身份？”

江原點點頭，“為了保護這些秘密人員，除了特殊情況，他們的家庭只有很少的人知道。”

林嚴華沉默了，一位普通的公民和許多的公民，誰輕誰重，一目了然。若是他不認識鐘鬼，不是對鐘鬼抱着某種感情，他也會認為這樣做沒錯。但對于當事人而言，可能是無法接受的。

江原将那些情緒都壓下去，轉頭嚴肅地看着林嚴華，“你能保證他離開警局之後不會去做什麽嗎？你能做這個保證嗎？”

林嚴華沉默許久，“我不能。”

江原嘆了口氣，正要安慰他——

“但我們已經剝奪了他妻子的生命，剝奪了他的功勞，剝奪了他的職業，現在還要剝奪他的自由嗎？”林嚴華擡起頭看着江原。

這次輪到江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