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花開(捉)
葉秾胳膊環着陸揚的脖子, 她剛剛感動于陸揚肯替她考慮, 他就熱血上頭求婚了。
只是腳上磨破了一點皮,這點小事他就要求婚, 葉秾“撲哧”一聲笑了。
天色完全黑下來, 街邊有人來來往往,人聲車聲,還有各種燒烤攤子的炭火“噼啪”聲,交織成一曲人間煙火交響樂, 葉秾沒想到人生中第二次求婚會是這樣的場景。
顧誠也跟她求過婚, 但不是在校園裏, 熱戀的時候他總是說要準備好一切, 要有經濟基礎, 等他有了經濟基礎,葉秾想結婚的心早已經淡了。
等顧誠年過三十, 雙方家人一再催促, 兩人都覺得是該有個結果了, 于是着手準備結婚事項,買好房子,顧誠才補了一場求婚。
把葉秾請到一家西餐廳, 紅酒音樂牛排,還請餐廳的樂手拉了一段小提琴, 除了單膝跪地, 該有的求婚标配, 都有了。
從形式上來說确實無可挑剔, 除了他篤定葉秾一定會答應之外,形式只是過場,她一定會答應,所以他也并不緊張。
葉秾能感覺到陸揚沖口而出之後的忐忑,他似乎自己都被震了一下,因為這脫口而出的話微微發窘,腳步一頓,然後才又往前走,豎起耳朵等葉秾的回答。
其實話一問出口他就知道自己是要被拒絕的,可心裏還有隐隐的期待,說不定呢?說不定她會答應?
陸揚緊張得心口“咚咚”直跳 ,他想回頭看看葉秾的表情,可他又不敢,只好一路背着她往前走,直到葉秾拍拍他,他才停下來:“怎……怎麽?”
“車在那兒。”葉秾指了指,陸揚悶頭差點走過頭。
陸揚停在車前,把葉秾扶進車裏,這裏超過時間不許停車,葉秾趕着去看籃球賽,根本沒注意,車窗上貼了一張罰單。
陸揚胸前還背着小菠蘿的太空包,小菠蘿一路颠簸,但睡得很香,被放進車裏才掀掀眼皮,看看陸揚,根本不知道它爸爸這一路上的心路歷程。
葉秾一直沒有回答,陸揚的熱血慢慢冷卻,他開始後悔了,剛剛那個求婚,确實有些太兒戲。
求婚這種事怎麽能随随便便就說出口,他應該準備好一切,起碼該有個鑽戒,可以計劃一次旅行,去看冰川,或者看瀑布的時候求婚。
而不是在吃完一頓燒烤,身上還滿是烤肉味的時候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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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前月下哪一樣都不占,陸揚給自己打了一個不及格的分數,太差了,他對自己很失望,恨不得收回剛剛的話,歸檔重來,重新求婚。
葉秾剛想說話,他扭頭就跑了,一路程跑到小超市,沒一會兒拎着個塑料袋子回來了,打開車門讓她把腳伸出來,借路燈的光替她沖洗創口,用紙巾擦幹,貼上創可貼。
他全程一句話都沒說,葉秾看他這樣,以為他傷心了,交一個比自己小的男朋友,就知道他會沖動,會熱血上頭。
但他的情感表達也會是最直接最真摯的。
她把手搭在陸揚的肩膀上,長發垂在面頰兩側,路燈映得她眼中仿佛有星火,她輕聲說:“謝謝你。”
陸揚有點懵,他不知道這個“謝謝你”和“感謝參與”之間的差別有多大,他緊緊盯住葉秾的臉:“将來有一天,你會同意嗎?”
“現在說将來,還太早了,我可能會選擇結婚,也可能會選擇不結婚。”當她走出那個圈,眼前便豁然開朗,人生有這麽多條路程可以走,不用非得走那一條。
把兩個人緊密聯系在一起的永遠都是感情和尊重,她感動于陸揚的體諒和同理心,如果好,兩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不一定非要結婚。
再好的感情經營不狀況也會消弭,葉秾怕他誤會,“我們在一起還沒滿一個月,談結婚太早了,但我覺得應該告訴你。”
她不是不答應,而是沒想好究竟要不要結婚。
陸揚消化了一會,心中大石落地,這個問題他們可以以後再談,他确實還沒有做好準備,他還沒拿出實際行動,她不考慮是當然的。
陸揚打開了太空包,揉了揉他的毛孩子,把小菠蘿鬧醒,揉着它的狗毛來平複心情,然後找另外一個話題。
“我剛剛沒吃飽,咱們回家吃鹹蛋黃拌飯吧。”加一點點鮮醬油,他可以幹吃三碗,米飯他會煮,葉秾只要等着吃就行了。
葉秾松口氣,她也沒吃飽,烤肉太油膩了,她不敢多吃,怕胃裏不舒服:“好啊,開車到街口買一份牛肉粥,我想喝點粥。”
小菠蘿瞬間擡起頭來,它聽懂得牛肉,知道牛肉是它每天吃的好吃的,沖陸揚吐出舌頭搖尾巴,陸揚揉揉它:“不行,你今天已經吃過了。”
小菠蘿從陸揚的語氣裏知道今天不能再吃肉,它從鼻子裏哼哼出一聲來,然後趴在葉秾的腳邊,把下巴擱在她的腳背上。
喉嚨裏“嗚嗚”出聲,委屈極了。
每次看到它這個樣子,都會讓葉秾想起陸揚來,她摸了摸狗腦袋:“它還在長身體呢,就給它再多吃一塊吧。”
小菠蘿聽懂了,它頭不動,擡着眼睛盯住陸揚,陸揚只好答應,他坐上車:“好吧,就給它多吃一塊。”
小菠蘿一下高興了,兩條前腿扒着坐椅的邊,想跳上來坐到葉秾的腿上,可因為腿短,怎麽也爬不上來。
葉秾伸手把它撈起來,看着它活蹦亂跳的樣子,對陸揚說:“有時候我看看它,感覺真的很像你。”
陸揚在紅燈前停下,沒有轉身,他輕聲說:“它這樣,是想讨人喜歡。”
我這樣,是想讨你喜歡。
葉秾心頭一揪,怔怔看住他,一時說不出話來,等車子要拐彎的時候,她說:“不要去買粥了,我們回去吧。”
“怎麽了?你不舒服?還是腳上疼得厲害?”陸揚不明所以。
葉秾吸口氣,緩緩說道:“我男朋友太帥了,我有些心癢。”分明沒有接吻,沒有擁抱,也沒有愛撫,可她心裏卻覺得酥酥麻麻的,說這話的時候實在害羞,目光投向窗口。
陸揚倏地喉頭一緊,嗓子眼和小腹間同時火熱,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真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葉秾沒等他回答,眼波在他身上輕輕一瞥,這個暗示讓陸揚幾乎是立刻興奮,剛剛那點不高興全抛到九宵雲外,他現在就恨這燈時間為什麽這麽長!
葉秾趴在他背上,她少有這樣的情-濃時刻,一路程上樓梯的時候,她能清晰的聽見陸揚的喘-氣聲,每喘一下,她的心弦就像被撥動一下。
心頭挂的鈴铛“叮當”亂響,綿密輕軟的呼吸聲直沖陸揚的後頸,他不得不停下來,平緩一下才能繼續往上爬樓。
葉秾知道這醞釀了一路程的熱情就要爆發,她才不管陸揚忍得多辛苦,只想把心裏滿溢的感情向他傾吐,輕輕跟他咬耳朵:“家裏的栀子花開了,你送的那一盆。”她忍着羞意“原來栀子也有花露。”
每一句聽在陸揚耳中都是天外綸音,他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他們每一次激-=烈,她就要關燈,最好是蒙頭在被子裏,仿佛害怕別人知道她的歡喜。
陸揚沒欣賞過葉秾的琵琶琴聲,但每次那根弦都會被她拉得又長又細,連綿不斷的輕顫,發出悅耳的音符,嘈嘈切切,莺莺作響,奏成一支樂曲。
家裏的栀子花開了,養了一個春天,先是滿盆都結着花苞,花萼把花瓣裹得緊緊的,某一天突然“噼啪”爆開。
先是一瓣,然後又是一瓣,直至整朵綻開,層層疊疊,好像少女旋轉的裙擺,每一瓣都散發着濃香,最後露出白花瓣裏淺色蕊心。
栀子的花瓣肥而綿軟,觸手細膩,輕輕一握,那香味便會一直都留在手心上。
陸揚一打開門,就能聞見那香味,他把燈關上,啞着嗓子告訴葉秾:“關了燈就更香了。”人的感官在黑暗中會更敏銳。
他們從門邊一直吻到枕邊,葉秾捧着他的臉,陸揚小心翼翼,他怕碰到她腳上的傷口,濃情經過醞釀成了醉人美酒,在心中流淌。
他摘下一朵花苞撐到最大的栀子,放在葉秾的發間,深嗅栀子的香味,手指撥弄花瓣,輕輕一搓,那花香就濃郁了,鼻尖唇畔心上,都是這香。
葉秾伸開胳膊,緊緊摟住他,吻他的臉,吮去他鼻尖滑落的汗珠,而更多的汗則落在那朵栀子花上,花瓣浸潤,汗水打濕了花心那淺色的蕊。
開了一朵花,滿床卻都是花香味,沾在床單上,枕頭上,發絲和皮膚上,一盆花能香一個夏天。
夜色越來越深,葉秾倦睡,陸揚把她抱在懷中,接緊被子裹起來,知道她已經迷迷糊糊的,對她說:“就算你不想結婚,但在你身邊的人,也會是我。”
葉秾翻了個身,背對着他,讓他能摟住她的腰,在身前找了陸揚的手,張開指掌與他十指緊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