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城。雪山之谷。

兩個妖族幼童歡快地在雪地上奔跑，手裏拎着好幾條大魚，興奮地大喊：“祖母！祖母！我們又捉到大魚了！好多大魚！”

一個白發蒼蒼的妖族老婦拄着拐杖，顫巍巍地走了出來。兩個幼童撲到她懷裏，小臉興奮得紅撲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祖母！祖母！月哥哥好厲害！給我們捉了好多魚！”一個幼童扭頭，興高采烈朝青年招手，“月哥哥快點啊，祖母要給我們做魚湯了，祖母做的魚湯可好吃了！”

老婦擡頭，一個銀發青年正漫不經心地拎着幾條魚走了過來，嘴角帶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月哥哥！”

幼童把手裏的魚擱在水池裏，又跑過去接他手裏的魚。

另一個幼童馬上抱住他大腿：“月哥哥！明天我們還去捉魚嗎？”

“明天不去，”見幼童失落的表情，齊冷月又笑着摸摸他臉，“後天去，後天月哥哥帶你去。”

“嗯！”

幼童重重點頭，随即又展露笑顏。

這是西南雪山背後一座谷底，這谷底四面雪山高聳，與世隔絕，若不是那日雪崩，崩塌了一個口子，外人是輕易進不來的。

齊冷月背着昏迷的長陵走進雪谷，饑寒交迫，是那位妖族老婦收留了他們。

但這谷底的妖族卻過得十分凄苦。

吃野菜、種谷物，唯一的河流有着鮮美肥嫩的魚，卻因為需要穿越一片雪地，雪地裏冬眠着雪地之蛇，乃妖族克星，每年因捕魚而在雪地裏被咬死的妖族很多，吓得他們只能踮着腳尖，在自家門口眺望河裏時而跳躍出來的魚，卻誰也再沒膽量穿越那片雪地。

這戶妖族人家在村子外面，離河流也最近，齊冷月便閑着沒事，帶着倆幼童常去捉魚。

Advertisement

夜幕降臨。

茅屋外，飄起袅袅炊煙。

一鍋熱騰騰的、鮮美的魚湯端上了桌。

這在村子裏，是過年都很難吃上的美味。

兩個幼童十分高興，趴在桌子上，聞着香氣，口水都要下來了。

“快叫月哥哥來！要吃魚湯了！”

“好。”

一個幼童蹦跳地跑去隔間的屋子裏，趴在門邊，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個腦袋。

月哥哥總是笑眯眯的，給他說笑話，陪他去捉魚，他可喜歡月哥哥了！

但另一位哥哥卻有些可怕，不怎麽說話，看起來脾氣也不怎麽好。

那位看起來脾氣不怎麽好的—長陵此時穿着一身黑袍，黑袍把整個人都罩了起來，只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

這是妖族的村落。

妖魔自古來往頻繁，魔族來這，算不上稀奇。但如今正是人妖之戰的敏感期，怕招來不必要的麻煩，齊冷月便從雪地裏撿了件黑袍給他穿上。

桌子上。兩個幼童捧着小碗，低頭喝湯，小臉都快低到碗裏了。見他們急切喝湯的模樣，老婦人一邊欣慰一邊難過。

“我們這個村子啊，都剩下些老弱婦孺，可憐了孩子們，連頓好吃的都很難吃到……”

齊冷月勾起嘴角，微微一笑：“那年輕人都去哪了？”

“朱雀令一出，都跑去參戰去了……”

齊冷月微笑頓了下，又繼續不動神色地把碗裏一片雪白的魚肉挑了出來，擱在旁邊的碗裏。

“我們村子原本還好好的，聽說人族來犯，村子裏的年輕人都走光了。”老婦人深深嘆息，憂慮地看着旁邊這兩個吃得歡快的幼童，“他們的爹和小叔都去了月光城，如今音訊全無，也不知是生是死……”

這兩個幼童，一個叫小桃，是哥哥；一個叫小梨，是妹妹，年紀不大，卻挺機靈。吃完飯，也不纏着齊冷月了，因為他們知道月哥哥要給那位可怕哥哥送飯。

長陵從不與他們一起吃飯，每回都是齊冷月端着飯菜進屋子裏。

這回也是，細嫩鮮美的魚肉被細心地剔了骨頭和刺，魚湯上飄蕩着幾片野菜，不僅沖淡了魚的腥氣，反而還帶着宮中山珍海味不曾有的山野清香。

長陵拿着湯勺，姿勢端莊，一口一口地喝着。

齊冷月雙手撐在床榻上，笑着偏頭看他：“等吃完了，我帶阿陵去個地方。”

這個地方，是今早他和兩個幼童捕魚發現的。

雪谷之地，并非一片冰原，此時正值春季，反而有股世外桃源之美。

只見河流對岸，竟開着一樹樹的桃花，延綿不絕，似彩霞般，甚是壯景。

晚風一吹，花瓣紛紛揚揚地飄進河裏，随水而去。

長陵立在河邊，仰頭看着那些桃花，難得的露出微笑：“真像京都，京都現在怕是桃花都謝了。”

齊冷月躺在樹下，雙手枕着腦袋，嘴裏還叼着一根野草，十分散漫不羁。

長陵眺望對面的雪山。

對面的雪山千丈，據妖族老婦人所說，每年春季，雪會消融，村子便會出去換些鹽和鐵具，現在離冰雪消融還有好些日子。

好些日子啊。

長陵微微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