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年味漸漸濃烈,過了幾日,皇後親上清寧宮,給康熙送來了湯湯水水,年末都是最繁忙的時候,康熙雖然看着精實,但是看在赫舍裏眼裏還是消瘦許多。康熙對赫舍裏自然是不同的,獨獨接見了她,并直到下午梁九功才親自送她出來,這自然又引起後宮女子暗自妒恨。

只是魏桐知道,現在後宮的人數比起以後将會有的人數還是大大不如的,畢竟康熙在後世看來雖然是個偉人,但是同時也是個濫情的人,只是還沒有他的孫子乾隆那麽明顯到江南尋情罷了。

“魏,你的言下之意是……”夢境中,玄的話帶着稍許的遲疑,魏桐卻點頭應是,“我也不知道你面對的敵人是什麽樣子,但是既然他官職或者地位比你低,那就算他再如何功高震主,他都天然被你所壓制,那這一點,便是可以利用的!”

玄沉默了一會兒,低笑出聲,他現在的實力的确還欠缺一些,但是魏桐的話卻是實實在在在他眼前推開了一扇窗戶,不管那人再如何步步逼近,但是在沒有真正敢動手之前,他都是他的主子,那麽有些命令,他也不得不聽。

魏桐聽着玄的聲音恢複了正常,也算是松了口氣,剛進來之時,他便感覺到了玄低沉的氣息,似乎是強壓着濃濃的怒火,也不知道他在這樣的情況下是怎麽睡着的。在魏桐盡量不以刺探的态度跟他說了一些話之後,魏桐才算是明白了玄為何如此暴怒。

玄的父親早逝,雖然母親還在,而他也漸漸長成,但是家臣屢屢犯上,之前因為一件事情擅殺了下人,而後又逼死了另一個家臣。只是從玄剛才的話中,魏桐能夠感受得到玄早已經有了主意,只是太過重大生怕有所閃失罷了。如此他只是稍稍勸慰幾句,等他自己緩過那個勁之後,便好上許多了。

“呵呵,魏,你常說你不善言辭,但是今日你可是讓我大開眼界。”玄放下心事之後,爽朗地大笑起來,魏桐只是微笑,雖然沒有說話,卻也知道玄不會因此而生氣。

說起來,玄有頭痛的事情,魏桐自己也是不少。前些日子他還在擔心會不會有人找茬,這種莫名其妙琢磨不透的感覺是最讓人心煩的。在真的有事找上頭的時候,他倒是蛋定了。原本出了張和祥那檔子事,宮內的氣氛有一段時間都很肅穆,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犯事。因為那一次搜查不僅僅查了清寧宮,宮內上上下下都被查了,而且據說康熙是奉了太皇太後的懿旨。

安靜了一段時間之後,魏桐鮮有地被麻煩找上了。不是說被找麻煩是一件多麽詫異的事情,而是當被找麻煩的那個人是魏桐,這才是叫人詫異。魏桐在外人眼裏看來根本就是勤勤懇懇,老老實實的寫照,平時幹活勤快沉默寡言,從來不招惹麻煩。雖然他內心不是這樣的人,但是他外表是啊,所以大跌眼鏡。

但是在魏桐第三次在被禦膳房那邊找茬之後,張久拉着人在屋子談話,福貴跟聞喜還特地留着不出門了。看着三人圍着他站着,魏桐只能勸道:“這件事情你們不用放在心上,再過兩天就不會了。”張久聞言皺眉,“怎麽可能,我去打聽過了,那個劉玉便是之前被你搶走了位置的人,怎麽可能善罷甘休?”

魏桐看了一眼張久,現在張久可比之前得寵多了,這樣的消息在之前張久是探聽不出來的,但是看着張久臉上真摯的擔心,他還是心下一暖,“劉玉自己找過我一次,言說要與我打賭,若是贏了便不再找我麻煩,輸了便讓我跪地求饒。”

他雖輕描淡寫,但是張久聽了咬牙切齒,“那個小子還真敢說!可是你們打的是什麽賭?你可從來沒玩過這些。”他顯得很是擔心,就是聞喜也不贊成魏桐的做法:“如果你真的輸了的話,這可不是什麽好頑的事情。”而且,他們三個人又怎麽會相信真的是這麽簡單。

魏桐抿嘴搖搖頭,顯然是不打算跟他們說。

不是魏桐不相信幾人,而是在他知道站在劉玉身後的人是誰之後,魏桐便不打算把他身邊的人扯進去了。

劉玉是劉成的侄子,雖然不是真的,但是到底沾親帶故。

換而言之,劉玉也是鳌拜那邊的人。雖然劉玉真的是那個被魏桐頂替的人,但是劉玉找茬只是明面上的事情,是為了掩飾之後的一系列動作而做的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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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玉是被安插進禦膳房的探子,原本是打算借着這一次的東風調到清寧宮來,但是好死不死剛好被魏桐給截胡了,劉玉雖然生氣,但是劉成卻覺得正好。

“舅舅,你怎麽能夠這樣子就放過魏桐跟劉進忠兩個人呢?劉進忠可是生生駁了您的面子啊。”劉成房間裏,劉玉心有不甘地說道。

劉成的屋子乍一看去十分奢華,桌上擺着的錯金異獸紋香爐上飄着幽幽清香,竟是極其珍貴的沉水香。放眼望去,所有擺設無一不精。劉成慢悠悠地掀開茶盞,啜飲了一口,又緩緩嘆了口氣,手上的茶盞突然就砸在了劉玉身上,燙得劉玉尖叫了一聲,又立刻死死忍住,“撲通”一聲,顫抖着跪在劉成身邊。

“你說你,我教了你這麽多,你是不是什麽都沒有聽進去呀?”劉成低下身來看着劉玉,聲音越輕,劉玉就抖得越厲害。

“你現在這樣,還不如魏桐那小子在我面前熬得久。”聽到這裏,劉玉即使害怕,心裏卻是不服的。

“舅舅,便是侄兒有不當之處,可是魏桐那小子有哪裏有值得說道的?沉默寡言,這麽久了也不過是個司膳太監,什麽消息都探聽不到,況且,這清寧宮有您在,哪裏還需要魏桐啊。”這馬屁拍得舒坦,劉成的臉色好了一點。

“你可知道,當初進宮之前,魏桐就已經知道了進宮的人選了。”

“這不可能!”劉玉下意識就是一句,察覺失言之後臉色煞白,只是劉成似乎也陷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顧及他。

劉玉也是打小從那個地方出來的,直到後來發現跟劉成沾親帶故的,這日子才好過了起來。但是無論如何,那個地方,魏桐一個沒錢沒勢的小孤兒,怎麽可能知道這麽機密的東西!

“那自然是有人告訴他了。”劉成眯着眼睛說道。

他也是沒想到啊,那麽小不點的一個東西,就這麽悄無聲息地在那群冰冷無情的人中間拉開了一個口子。

“所以後來,您才把他的妹妹也帶進宮了。”劉玉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說道。他們這樣的出身,對于一切反常的東西都會記得清清楚楚。

劉成的聲音陰陰沉沉的,讓人不寒而栗。

“像是魏桐這樣的人,把他妹妹放在宮外才是最大的浪費,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更容易投鼠忌器啊。”

既然有如此能力,怎能不為他所用?雖然表面上劉成是太後的人,但是康熙還是更加信任他身邊以梁九功為首的那一群人,而之外的這些,無論混進去多少個人都被揪出來,既然如此,還不如扶持一個沒有根基,沒有标簽,甚至還不能完全确認忠心的人過去,這樣一來,倒是比之前的方法好上許多。

所以這明面上好幾次劉玉找魏桐麻煩,其實暗地裏都是在給他安排工作。魏桐覺得驚訝,其一是因為劉玉的身份,其二便是以為劉成……但是,就算魏桐猜到了劉成的想法,他也不得不自己跳下去,因為在魏桐自己的安排中,也是需要一步步靠近康熙的,劉成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

魏桐雖然只是游神了一會,但是玄已經察覺到了,他走到屏風前,“魏,你怎麽了?”即使隔着屏風,兩人都是十分容易覺察旁人情緒之人。

魏桐笑着搖搖頭,“只是想到了近日的事情,原本還以為有麻煩,沒想到卻是讓旁人幫了一把。我沒事的。”

說起來,在夢境,魏桐會朗聲大笑,會嬉笑怒罵,會直言不諱,跟現實中沉默寡言的他宛若兩人,就連他自己,也曾經跟玄這樣說道:“若不是因為這一道屏風,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如此自然放縱,如果你真的遇見過我,怕也只是擦肩而過。”

那個時候的魏桐,不過是奴才魏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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