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玄輕聲笑道:“呵呵,魏,你每一次對于朝堂的見解,還真是叫我吃驚不已。”隔着屏風的魏桐聽到這句話,搖搖頭說道:“其實……如果換了其他人,可能也沒什麽不同。”魏桐是覺得,如果是現代其他人穿過來,可能也沒什麽差別。

豈料對面突然傳來一聲輕哼,玄不悅的聲音傳來:“魏,你覺得我是随随便便就會認同一個朋友的嗎?”這還是魏桐第一次從玄嘴裏說出朋友這個詞,禁不住笑了起來,玄這個人還真是狡猾。

“是是是,玄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繞過小的剛才的無意之過吧。”魏桐跟玄告饒,要是真惹得玄生氣,可就有得受了。玄聽着對面魏桐溫和的聲音,就算是那個小的兩個字,都透露着親昵跟自然,跟夢境外截然不同。

“玄,你今日是怎麽了嗎?怎麽感覺你……心情不太好。”琢磨着玄應該不會生氣,現在看起來也心情大好,魏桐才開口問了問題。

他能感覺到玄猶豫了一下,帶着幾分莫名的意味,“曾經有段時間,家父發現舍弟與下人交好,氣急之下重重責罰了他。而現在想起來這件事情,卻覺得有些不妥。”這個問題本來應該是很容易回答的,但是魏桐在即将開口的時候,又莫名遲疑了一會兒,沉默的氣氛散漫出來,使人也開始感覺到奇怪的意味。

“其實,這個問題,取決于你怎麽看吧。”魏桐猶豫着開口,而後倒是流利起來,“我的觀點我的看法也只是我的,而不是你的。”

“你父親的看法很正常,不同的階級之間有着不同的三觀,有時候的差距就像一個農婦羨慕宮裏的娘娘可以烙無數餡餅一般。這也是人追求門當戶對的原因。”

“但是,正如朝廷大開科舉,這也是貧寒子弟晉升的最大也是最公平的途徑,雖然随着時間的發展,寒門再難出貴子。但誰又能夠保證,今天你踩在腳下的人,不是第二個韓信?”而不是所有的人,都會放過給予自己胯下之辱的仇人。

“無所謂可不可以,端看自己。願意禮賢下士,願意與人交善,渴求賢才,完全可不顧及他人看法。不是所有人才都是同一階級的人。但若是不肯,不要過分威逼,傷人性命,也沒什麽大過。”

“魏啊,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對面的我其實也是這樣一個人呢?”玄朗笑出聲,魏桐甚至能夠勾勒出一個貴公子漫不經心而又帶着點點笑意的樣子。魏桐聳聳肩,靠着屏風說道:“第一,這沒有任何問題,我們中間隔着這個屏風,你就算是個殺人犯也殺不到我。第二,你真的以為我會随随便便交朋友的嗎?”第二句話讓兩個人都失笑起來。

“你既然承認我這個朋友,我自然不會錯過你這個朋友。”魏桐掂量着話頭說道,看起來也沒什麽大事,難不成這件事情觸動到玄什麽傷心事了?

玄似乎感覺到魏桐的疑惑,輕聲說道:“事情雖然不大,但是看出的事情卻也不少,你也不是從剛剛的一件小事中便看出了寒門跟權貴的糾結?小事,有些小事造成的危害,可比所謂的大事大多了。”

“千裏之堤毀于蟻穴,不過是防微杜漸罷了。”

“如果能見見你便好了……”這是玄留下的最後一句話,而後魏桐便被趙河叫醒了。他睜着眼睛看着窗外,窗外夜半,星星寥寥無幾,顯得有些凄清。看着剛把他叫起來的趙河,魏桐心裏突然一突,“難不成出事了?”

趙河驚訝于魏桐的警戒,看着魏桐苦笑道;“你這小子還真是敏銳,平時呆頭呆腦給誰看。”……他平時怎麽就呆頭呆腦了?!

“劉成那邊帶人過來了,說是奉命清查清寧宮,現在四處已經有些亂了。”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魏桐在裏頭聽出了森森冷意。趙河是梁九功的人,對劉成自然是看不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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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劉成奉命,奉的是誰的命令。頃刻之後,魏桐這才恍然大悟,他竟然忘了,這劉成明面上卻是太後的人!一直想着念着他真正的身份,卻忘記他這層表面的掩蓋功夫。着奉的旨意,自然是……那位太後了。

趙河不過幾下,也立刻聯想到一塊處,兩人相對無言,無法說些什麽。畢竟那位可是皇上的嫡母。孝惠章皇後在康熙登基不過兩年之後便逝世,也只剩下一位太後了。雖然兩人心裏不一定親近,但是表面上還是要做到融洽的。

而除了康熙,也只有孝莊跟太後能下這個懿旨了。

“魏桐,難道你就不緊張嗎?要知道,劉成到底是沖着你來的,要是……”他們這些宮人不過是賤命一條,難不成還奢望着上面的人會去撈他們嗎?魏桐知道趙河的意思,不過也只是搖搖頭,沒怎麽說話。趙河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能夠提早知道這個消息魏桐的确安心一點,至于劉成那邊,他現在還能夠躲到哪裏不成?

“東西已經不在我這裏了。就算劉成懷疑到我身上把我抓去,可那個時候如果還有誰能夠認出來我,那我也是服氣。”那個時候魏桐除了塗黑臉,換鞋,甚至還在腰上纏了一小圈布條,就是為了預防有人能夠看着他的身形把他這個人認出來。

時間點點滴滴過去,坐着聽着越來越近的喧鬧聲傳到這裏來,魏桐制止了趙河想說話的動作。輕笑着對趙河說道:“如果這次我能夠出來的話,記得擺桌好酒好菜迎接一下我。”

“當然。”

喧鬧聲很快就來到了門外,院子的門被踹開,幾個人湧進來,站在前頭的便是劉成。兩人一同出去見禮,“劉副總管,這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怎敢勞駕您親自過來?”趙河的話只是引來劉成淡淡的一瞥,“搜!”身後的幾個人兇狠地撲向後頭的屋子,魏桐心裏默默吐槽,就算你跑得再快,那裏也什麽都沒有,除非有人誣陷。

“副總管,小的發現了玉佩!”此話一出,魏桐心裏頓時一涼,劉成還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啊。劉成看着呈上來的東西,玩味地看着兩人,“這東西是誰的?”那玉佩遠遠看去流光運轉,十分華麗,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物什。魏桐跟趙河從來沒有見過這玩意。

“回副總管的話,這玉佩我等皆未見過。”趙河恭恭敬敬地說道,禮數上挑不出半點的差錯。劉成嗤笑一聲,慢條斯理地說道:“雜家也從來沒有見過賊會說自己是賊啊。這玉佩貴重,一看便不是你們能夠擁有的東西,來人,把這兩個人都拿下!幸而太後娘娘英明,不然這宮裏還不知道有多少地方藏污納垢呢!”

——可見證明有容易,證明無卻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情。

魏桐毫無異議,有嫌疑的人絕對不止魏桐一個人,只是現在連趙河都被抓了是什麽樣的道理?

“副總管,着小書房從來都是兩個人看管着,您這是打算讓小的們因為這莫須有的罪名耽誤事情嗎?”趙河的聲音異常堅定,讓劉成的氣勢一頓,而後劉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雜家自然會禀報皇上,并暫時安排人接手這裏,豈容你這小奴在這裏撒野,還不趕緊帶下去!”

“是!”

沒想到最後魏桐竟然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進來尚方院,在他們之前已經有幾人被捉來,而在之後也有好幾個,個個都是被查出了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都被帶來以儆效尤。只是在趙河的細細點數之下,除了不确定之外,屬于他們的人竟然占了十之八九。

知道這點的趙河好氣又好笑,低聲跟魏桐說道;“這劉副總管是不是出門的時候忘帶腦子了。這宮裏原本便是皇上的天下,這家夥居然還想着鏟除異己?”這鏟除的到底是誰的異己?魏桐也只是搖搖頭沒說話,靜觀其變。

劉成不是傻子,這事尤其犯衆怒,但是他手裏若真的有着太後懿旨,還有背地裏勢力撐腰,再犯衆怒,只要有人願意兜着,都不是什麽大事。心裏有鬼,又名正言順,自然動作就大了一些。

只是康熙雖然隐忍,可卻不是善人。

尚方院便是以後的慎刑司,除了處理太監犯事這樣的微末小事之外,其實也掌上三旗的刑名。對着些小太監自然也不怎麽看中,近十人都擠在一間小牢房裏,彼此之間都不怎麽說話,直到最後有個小內侍禁不住低低哭出聲來。

沒有誰去責怪或者唾罵,進了尚方院的人,還真的沒怎麽見過能站着出去的。害怕擔心不過是人之常情。

——“看來這頓飯我是請不成了。”

——“湊作堆總不是件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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