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魏桐從夢境中坐起身來的時候,摸着熟悉的紋路,知道自己暫時是沒事了。他也是曾經打架鬥毆過的人,知道吐血代表了什麽,在古代這樣的情況下,有點兇多吉少。

無奈地撓撓頭,這件事情還真的算不上是誰對誰錯,只不過後來張氏的确是太過咄咄逼人,那樣的理由也是實在是太過可笑了。心比天高,卻沒有看清楚自己,還不如她身邊的兆佳氏看得清楚。魏桐知道,如果最後不是兆佳氏一勸再勸,這事不會這麽簡單了事。

只不過魏桐是個男人,到底不會真的去為難一個女子。在他看來,嫁入帝皇家,便是一個女子最大的悲哀了,即使她們自己甘之如饴。

正在此時,魏桐聽到了隔壁玄的聲音,那道屏風在這之後又自然而然地出現,魏桐跟玄都沒有對此說些什麽。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還不如不見。

“小柯,你知道魏發生了什麽事情了嗎?剛才叫了幾聲他都沒有應。”那是玄在詢問小柯的聲音。小柯嘟囔了幾句,突然眼淚嘩啦啦就流出來了:“桐,桐桐受,受傷了,吐血,好多紅紅的,小柯,不開心咿呀……”小柯的聲音軟軟的,小小聲地哭訴,讓魏桐暗暗叫糟。

玄在那邊安慰了許久,才把一只哭啼啼的小傻瓜哄笑了,而後玄輕聲說道:“小柯,玄想跟鳳之說話,你先去好好休息好不好?”小柯怯怯地點點頭,但還是遛到了魏桐那邊,看着他在他手心裏狠狠蹭了好幾下,才扁着獸嘴消失了,整只獸看起來委屈極了。

小柯消失了,整個空間獨留下死水一般的寂靜,魏桐苦惱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他答應玄的話還猶在耳邊,現在立刻就打臉了,實在是……

“鳳之,鳳之?”想來是魏桐的走神,讓玄不放心的叫了幾聲。魏桐立刻開口應道,“玄,我在。”

自從玄給魏桐取了鳳之這個字之後,玄再也沒有叫過魏桐的姓了,最開始每次叫鳳之的時候,魏桐都沒有反應過來是在叫他,直到後來才算是熟悉了起來。而玄不管魏桐是接受還是反對,再也沒有換過稱呼。

“鳳之,你曾經答應過我什麽?”玄沒有再說那些你為什麽會受傷這種廢話,也沒有再問魏桐什麽怎麽樣這種他也不知道的廢話,一上來就直戳重點,讓魏桐的膝蓋有點疼。

“咳。”魏桐輕咳了一聲,而後說道:“玄,今日之事真的是個意外。雖然我學武也沒有很大的理想,但有一位叫梁啓超的先生說過這麽一句話,俠之小者,為友為鄰;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我達不到這樣的境界,但不能夠見死不救。”

玄細細咀嚼了這兩句話,的确意味深遠。但今日玄的重點放在了魏桐身上,略過這句話繼續說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救人也應該量力而行,小心謹慎!你貿貿然而為只會傷害你自己,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這次傷重一去,你要你妹妹怎麽辦?你要拿我這個朋友怎麽辦!”魏桐沉默了。

玄知道魏桐已經開始被他說服,這才放緩了語氣,“鳳之,你定然不喜歡我說這樣的話,但是今日那人哪怕摔死了,我也不願你傷一分一毫。他人洪水滔天,可與你又有何幹?”魏桐知道玄向來不是心慈手軟那一波的,雖然後半部分玄說得有點過火,但是他前面說的卻是沒錯的。

救人本該是量力而行,一條人命重要,可是人總是會有親疏遠近,再怎麽重要,能重要的過魏寧同玄兩個人嗎?他舒了口氣,輕聲說道:“玄,我不會再如此了。”

緊着打消了魏桐的想法,玄在另一頭也是松了口氣。鳳之是怎樣的性格難道他還不清楚,雖然沉默寡言,但對世事都看得透徹,但卻偶爾帶着奇異脆弱的天真,古道熱腸。在他所處的環境裏,這是最要不得的。玄雖然無奈于這點,但卻明白,正是因為這點脆弱微小的天真,才會讓他們現在還能保持這樣的局面。

魏桐以為此間事了,正松了口氣打算揭過不談,誰曾想玄突然又提起了一件事情,讓他差點噎到自己。“鳳之,你可還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我的話,而我那個時候,又說過些什麽?”魏桐身體微僵,對玄的追問表示失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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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倒也不是真的想要逼魏桐跟他見面,只是他對自己太不上心,沒有任何緊迫感,他就真的敢任由自己受傷,實在是令人氣憤又無奈。魏桐被玄這麽一問,倒是真的覺得壓了個擔子,如果真的再來這麽一遭,那可真的是壞事了。無奈之下他都發誓了,玄才勉強饒過了他這次。

魏桐松了口氣之後,心下苦笑,也不能禁止小柯同玄說這些事情,他們兩個也是在關心他。暗搓搓揭過這件事情不談,魏桐跟玄說起了另外的事情,“你最近看起來頗為春風得意,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好事情?”

玄的好心情已經延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了,魏桐偏偏在這個時候提起來,轉移話題的功力可謂是十分僵硬,但是玄也不惱,想了一下說道:“的确是遇到了好事,只不過今日全部被你給吓走了。”

……哦。

過了許久,兩個人的對話終于是正常了。

“你曾經提到過一件事情,你想離開你現在的地方,你現在……還有這樣的想法嗎?”玄的聲音清淡,卻帶着莫名的意味,讓原本已經走到書架邊上的魏桐停住了腳步。他靠在書架上,那些事情想起來似乎已經很遙遠了。

“當然還是有的。”他抽出剛好與視線平行的一本書,這是一本關于各地的土地風情的游記,随便翻翻便看到了不同的風景,的确是非常……誘人。

他現在看起來似乎已經爬到了很高的地位,認識他的人都稱呼他一聲魏公公,就連後宮妃子,除了皇後寵妃之流,大多數也不敢得罪于他,出入行走身後都會跟着幾個人,看起來氣派十足。

可是他不是生來就是為了當奴才的。

他最開始知道自己穿越之時,除了悲傷難過,久而久之心中也是滿揣着種種希冀,盼望自己能夠看到不同的東西,能夠經歷不同的事物,看看這古代的大好河山……然而這一切種種卻在一刀切下之後都化為烏有。即使看起來再怎麽榮光,背後都會被人唾棄一聲死太監。

這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他不後悔,但是不代表那把火不會焚燒五內,不會時時令人灼痛。

玄從魏桐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什麽,沉吟幾許,沒有再說這件事情。

等到魏桐清醒的時候,他已經在夢境中浮浮沉沉見了玄兩次了。從腹部燃燒起來的劇痛,讓魏桐忍不住咳嗽起來。他擡頭看着屋子,這的确是他自己的房間。咳完之後,捂住嘴的手心已經沾染上紅色,他無力地把手垂下,這種熟悉的感覺,還真是不太好。

一個小內侍端着水盆進來,看見魏桐清醒了高興極了,放下水盆之後就急切地撲了過來,“魏公公,您總算是醒了,太醫說只要您能醒過來,這傷就穩住了一半。”魏桐仔細辨認了一下,發現這個小內侍便是之前随他一起去坤寧宮中的一人。

“你是……王貴?”魏桐搜索了一會兒,從腦海裏拽出這個名字。王貴點點頭,臉上滿是激動,“魏公公還記得我的名字,真是我的榮幸。梁總管吩咐小的來伺候您,直到您好了為止。”

魏桐無奈地搖搖頭,他不過是個太監,那值當其他人來伺候他。“我已經沒事了,你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不用顧着我。”

王貴卻是不依,連忙說道:“魏公公,您已經昏迷五六天了,太醫都說再不醒的話,就真的是……現在您好不容易醒了,我還是得好好伺候您,直到您傷勢好了為止。”魏桐順着他的聲音摸了摸依然在疼痛的地方。除了剛才那一瞬間清醒動作幅度太大撕扯到它,現在只餘下綿綿不斷的疼痛。

魏桐知道王貴的心思,既然說不動,他也懶得再說了。等到下午的時候,趙河也換班回來,看到魏桐醒了着實高興,坐在床邊說道:“好小子,我就知道你這條命硬,不會出事的。”魏桐輕聲說道:“又麻煩你了。”算起來,這已經是魏桐第二次受傷了。

趙河瞪了他一眼,假裝惱怒說道:“我們兩個之間還用得着說這個?不過,你之前的确是太兇險了,太醫都說了,七天內沒醒過來就沒用了,皇上可是生氣極了。”皇……皇上?魏桐捕捉到一個字眼,“能夠請得動太醫,的确是皇上恩典,但是……

“你畢竟是禦前的人,那位庶妃娘娘覺得膝下有個大公主就了不得了?沒見到大皇子的母妃馬佳氏,這位娘娘才叫韬光養晦。如此跋扈的樣子自然惹得皇上不喜,聽說差點連大公主都要被抱走了。”趙河作為禦前,很多東西都比別人清楚一些。“不過也得虧這位娘娘的作為,不然皇上還不一定為你叫太醫傷,你這傷勢看起來可非常危險。”他同樣作為太監,自然對張氏如此作踐很是憤憤。

這後宮中但凡有人心裏厭惡宦官,作踐下人,等到失勢的時候,那些曾經被她作踐過得定然會被加倍返還回來。越失去什麽,便越敏感。

魏桐抿了抿嘴,他也是在自己清醒了之後,才知道自己兇險如何。玄有一句話倒是說對了,救人也需要量力而行,把自己的命搭上去可不值得。這後宮中,有時候總得自私點,人活得才輕松一點。

因為這事,魏桐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時間,頓時便有人蠢蠢欲動盯上了魏桐的位置,按耐不住心思,有人還尋到了梁九功。梁九功一概不松口,什麽承諾也沒給,雖然氣得人背後大罵,卻也是知道了魏桐的分量,只得歇下這個心思不談。

而孝莊在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也只是在皇後提起的時候說了兩句,“張氏看着的确是小孩子氣了一點,好好磨磨她的性子也是不錯的。皇家的公主性子娴靜些也好,厲害些也好,可不能蠻不講理。”只是這淡淡幾句話,張氏的事就這麽定下來了,皇後心裏雖有幾分不忍,但是一想到太皇太後的默許,便什麽話都沒有說了。

私底下孝莊倒是說過些其他的,然而除了蘇沫兒,也沒有誰知道她的心思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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