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阿寧,不要擔心,我真的是沒事,不信你看看,就算是你捶我幾個拳頭我都沒什麽大礙的。”他輕聲哄着魏寧,希望他的小阿寧不要在生氣啦。
魏寧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心性,只不過是真的不希望再看到自己哥哥受傷了,真的确認了魏桐的傷勢已好了之後整個人也冷靜下來。
不過在之後,魏寧還是說道:“哥哥,我知道你計謀過人,你還是走吧,離開皇宮,不管去到何處,總比待在這裏好些。”
魏桐終于還是忍不住輕輕撫了一下魏寧的頭發,柔和地說道:“阿寧,你把哥哥想得太厲害了,哥哥可沒有那麽大的本事,況且你還在這裏,我怎麽可能會出宮去?”
魏寧有些着急,臉上微微泛起了紅暈:“可是哥哥如果再在宮裏待下去,若是再出事,那可怎麽辦?上一次為了救我,就已經那麽嚴重了,這次為了不相幹的人又傷得這麽重,如果哥哥真的出了什麽事情,那我可怎麽辦。”
魏寧的好意,魏桐是清楚的,但且不說魏寧在宮內,魏桐就不可能出宮,便說說魏寧那話,還是顯得有些孩子氣。如果魏桐不是禦前的人,或者他們曾經的身份不是鳌拜的探子,真的鑽空子還是有那麽一點希望。
然而自從魏桐手裏拿到了劉成的賬本那一刻,魏桐就知道他的希望怕是再也實現不了。他已經進入了上層人的眼中,暗地裏引來的關注卻是不少,他不再是一個無名小卒,可以無聲無息随便因病消失在宮裏。
更不必說現在了。
魏桐好生安撫了焦躁的魏寧,而後說道:“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才要盡早把你送出去,免得在宮中蹉跎了歲月。不過現在宮外沒有信任的人可以托付,還是得細細打算才好。”按照慣例宮女二十五歲才可以放出宮去,這條命令雖然是鐵律,不過想想辦法,還是有可能的。
魏寧大驚,不開心地撅起嘴來,“我不會出宮的,哥哥不出宮,我便不出宮。”
傻孩子。魏桐笑着搖搖頭,倒是沒再說些什麽。魏桐是太監,除了年老體衰榮養之外,這輩子怕是出不得了。
最後的時候,魏桐沒有送魏寧回去,目送着女孩的身影在小道盡頭消失,他微微嘆了口氣,太監跟宮女接觸過多也不是什麽好事情。
等到回到清寧宮的時候,魏桐卻發現小三兒在門口急忙轉着圈兒,看到魏桐之後整個人跟看到救世主那般整個人都撲了上來,魏桐的身手早在他動作的時候就已經避開了,看着撲了個空的小三兒微微皺起眉頭來,“小三兒,你怎麽在這?”平日裏小三兒不會這麽情緒外露。
“魏桐,魏大哥,魏爺爺喲,您這到底是去了哪裏啊,皇上早半個時辰前就招你過去,您怎麽就不在呢!”小三兒這滿腔苦水,只覺得嘴巴裏跟吞了黃蓮一樣苦。
魏桐也是吓了一跳,魏桐可從來沒有遇到過在輪休的時候還被叫去的事情,但是也知道,平時就算暗地裏都默許着,但是明面上還是得乖乖待在住處不得亂走,當下覺得撞槍眼上了,不過也只得匆匆趕到內殿去。
魏桐覺得苦,守在皇上身邊的梁九功也覺得苦,這叫什麽事啊?皇上之前從坤寧宮回來,看完二皇子的時候通常心情都是不錯的,直到午睡前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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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半個時辰之後,守在室內的淡星讓康熙給趕了出去,吓得哆哆嗦嗦。梁九功肅着眼看了她一眼,趕忙進了內室。守在門外的淡月連忙扶着已經有些癱軟的淡星,連同聞訊趕來的淡雲一起把她扶到偏殿去。
淡月跟淡星關系好,連忙問道:“淡星,你是出了什麽差錯,怎麽惹得皇上大發雷霆,剛才梁總管那一眼真是讓人吓死了。”淡星的情緒還沒怎麽平複,但是看到淡雲淡月之後強忍的淚珠終于是忍不住落下來。這禦前的人皇上向來會留幾分面子,這麽直接呵責還是頭一次。
“我真的什麽事情都沒幹。我原本是在室內守着,而後聽動靜,覺得有點不對便進去了。皇上還沒有醒來,臉上發紅,額角出汗,我以為是皇上魔怔了,靠近前去,正想把皇上喚醒,誰知道皇上突然便睜開了眼睛,愣了一會之後,目光駭人叫我滾出去。”都是禦前的,心裏誰有什麽想法都清楚。淡星的确是有攀高枝的想法,如果是打算做些什麽……皇上會有這樣的舉動也不奇怪。
淡星被淡雲的目光掃了一眼,本想發火,但看着現在自己狼狽的樣子,又想起剛才皇上狠戾的目光,整個人又有些頹然。
在淡星被趕出來不久之後,小三兒便被派去叫魏桐過來了,然而這一叫,就叫了整整半個時辰之久,久到康熙已經起身,倚靠在榻上看書。
魏桐進來的時候,只來得及看到門口守着的趙河淡雲不安的臉色,但是來不及多想些什麽,整個人便大跨步進去了。魏桐往裏頭走去,直到看到一抹明黃色,便立刻跪下來行禮:“奴才魏桐……”
“起來。”康熙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魏桐順着他的意思站了起來,情況緊急,魏桐來不及跟趙河淡雲幾個對一下事情的發展經過,但是他區區一個奴才居然讓皇上等了這麽久,實在是該死。
康熙雖然讓魏桐站起來了,但是什麽話都沒有說,房間內只餘下三人靜靜的呼吸聲,以及康熙手上書頁掀過的聲音。梁九功瞪了魏桐一眼,讓魏桐也很無奈。等到了康熙手裏的書終于是放下了,卻是淡淡說了一句:“傳膳吧。”
梁九功跟魏桐面面相觑,摸不懂皇上的套路,然而此時魏桐看起來還是“戴罪之身”,梁九功只能屈尊自己過去跟外頭的人吩咐幾句了。獨留下魏桐一個人在室內與康熙相處,魏桐心裏有點苦哈哈。
“魏桐。”
“奴才在。”
“你去那頭把墨水磨了,寫幾個字來看看。”
“喳。”
康熙什麽時候又重新興起了這樣的興趣魏桐的确不知道,自從開始抓他去練武場之後,康熙甚少提起魏桐的字了。
等到磨完了墨水,魏桐小心翼翼擡起了毛筆,卻不知道寫些什麽,猶豫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開始默寫自己的名字……
說實在的,雖然魏桐能夠看書,可是他看的那些書卻也不是很适合從一個太監筆下出現,既然如此最保險的還是寫自己的名字吧。
康熙等了好一會兒還沒見魏桐把字帖交上來,頓時有點好奇,原本的郁悶火氣早在下午的時候就消了大半,現在念頭一動,整個人就站起身來,走到了魏桐身後。
站在書桌前面的清秀身影完全沒有注意到康熙的接近,這是自然的,魏桐的每一份進步,都是康熙親眼看着的,一步步從不斷被打倒,到開始稍微反抗,到能夠招架住幾招……這些,都被他看在眼裏,而康熙的實力,當然高出魏桐太多太多了。少年身影落在地下,顯得單薄,然而站在旁邊,康熙能感受到那蓬勃的生命力,心撲通跳動的聲音。皙白的脖頸裸露在外,微微靠近,便能輕嗅到從發根裏飄出淡淡的皂角香氣。
魏桐正難得認真的寫着,希望能夠為自己的名字營造出一種高大上的格調,好讓康熙在看到的時候嘆為觀止,不會再想起之前的事情。其實康熙是個好主子,端看剛才雖然那樣,但是卻沒真的罰他。
康熙看着上面的字,整個人停頓了一會兒,一整張紙上寫的全都是魏桐,的确是……很讓人嘆為觀止。
他沉默地看着站在桌邊的人,一直沉默着,直到梁九功進來之後那微小的動作,帶起了魏桐的反應。發現康熙就在身邊看着這件事情讓魏桐吓了一跳,但是也不至于到畏縮的地步,只是稍微退開。
晚上回到屋子裏後,趙河神神秘秘地扯了扯他:“魏桐,你到底是怎麽讓皇上消氣的,我們都還以為下午皇上不會叫晚膳了。”魏桐白了他一眼,臉上嚴肅地說道:“你們太緊張了,皇上根本沒怎麽生氣。”
趙河白了他一眼,整個人躺回自己的床鋪:“得了吧你,如果不是真的生氣了,小三兒那個鬼靈精會在這裏守着你守了整整半個時辰?你說笑呢吧,沒有梁總管的示意,他可不會幹多餘的事情。”雖然同為梁總管手下,小三兒更像是之前魏桐受傷時伺候着他的王貴,不過後來魏桐傷好了之後,王貴便回去了,據說現在也不錯。
“都不知道最近皇上脾氣怎麽了。”趙河悄聲說道,這幾日淡雲也透着一些消息出來,不外乎是這些,但是這也足夠讓禦前的人繃緊心中的弦了。
趙河說得也有道理,這幾日魏桐的确感覺到,康熙的脾氣雖然不顯,但是有些陰晴不定。讓禦前伺候着的琢磨不透,戰戰兢兢。
晚上,魏桐深呼了一口氣,爬上床睡覺,夢境中也有一個琢磨不透的大神在等着他。
剛進入夢境的時候,魏桐先喚了一聲玄,确定他在之後,才開始靜靜做起自己的事情來。玄這段時間像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偶爾便會陷入這種狀态,魏桐每每只确定他還好,便不去打擾他了。
随着時間一點點過去,正當魏桐估摸着快要清醒的時候,玄那邊突然有些動靜,聽起來像是在走動的聲音,而後漸漸接近屏風,直到在屏風前站定:“鳳之,如果現在你想做一件不該做的事情,你會如何?”
“那要看是什麽事情了。”魏桐輕笑出聲,說起來他偷了劉成的賬本,本來不也是不該做的事情,然而能夠阻止得了他嗎?可不可以做,這要取決于人跟事物,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然而魏桐,只要不是觸碰他的原則,殺人犯法,其餘的東西,能比得上玄重要嗎?
“一件,需要冒天下之大不諱的事情。”玄的聲音輕緩而又冷靜,像是已經決定好了什麽事情。
“如果你能做到,并做好,那又如何?”魏桐沒有問是什麽事情,直截了當地回答。
“呵呵,鳳之,你回答的也太快了,難道就沒想過如果我想着的事情是弑君或者謀朝篡位呢?”玄的聲音像是被魏桐的快速回答給震住,而後帶着淡淡的無奈。
魏桐的嘴角露出笑意,覺得有點好笑,但還是說道:“如果是你,你想做什麽事情都可以,反正我又不會反對。”
“鳳之,話可不要說得太早了。”玄低低沉沉地笑出聲來,略帶清澈的聲線仿佛每一天都有着微妙的變化,即使知道這個聲音并不是他現實中的聲音,但是魏桐還是偶爾會被玄開口說話的感覺所迷到。咳咳,他也是個聲控。
然而玄的聲音還依舊在魏桐的耳邊響起來:“既然是這樣,那鳳之,你可不要後悔啊。”帶着一點點蠱惑的意味。
“嘿,你的聲音怎麽聽起來這麽高興?”魏桐笑着說道。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魏桐嘴角彎起的弧度僵在臉上,仿佛他剛才聽到的東西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