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日複一日,沙俄在休整過來之後繼續跟瑷珲怼着幹,雖然瑷珲兵力比不上沙俄,但是在耿精忠的謀略之下,雙方勢均力敵,呈現膠着。魏桐雖然秉承着自己文官不上城牆的思想從不靠近上頭,但是某日卻還是被耿精忠抓了個包,順手帶到了城牆上。

城牆此處算得上是軍事重地,很多時候都是戒備森嚴,魏桐還從來沒有上來過這裏。瑷珲的城池算是比較老舊,城牆不算很高,從上頭往下看,登城梯還是不少。許多士兵不斷從上往下澆滾燙的熱油,嘶吼聲不斷。更有弓箭手後退一排,随着命令而射擊。

耿精忠穿着盔甲站得十分明顯,魏桐穿着普通衣裳默默地站在了後頭,即使再低,站在城牆上往下看的時候,人影依舊渺小,不同樣色的人群膠合在一起,彙聚成了一股奇異的洪流,不斷厮殺。

魏桐眯着眼睛看着下方的人,除了前方的戰場,後方站着壓陣的人也隐隐約約看得見,被包圍在中間馬車中,似乎有個人站在車轅處眺望着前方的戰場。魏桐戳了戳站在他左邊的張副将,悄聲問道:“那個人是誰?”

張副将今日本來就是臨時被耿精忠換掉,随着他上來城牆,正因為不能出戰而郁悶,在發現站在他旁邊的人居然是魏桐之後,臉色鐵青,“你一個文官上來這裏做什麽?”話剛出口,他尴尬地想起了不久前被摔出去的事情。魏桐倒是沒怎麽在意,聳聳肩:“剛才被将軍拉上來的。”

随着魏桐剛才指的方向看過去,張副将快速地說道:“那是沙俄的領軍,托啥來着的也不清楚,反正是個挺無趣的人,不管怎麽罵都不會往前挪一步。”魏桐默了一下,張副将此人除了莽力之外,罵人也是一把好手,但問題是沙俄那位聽得懂嗎?如果聽得懂,正常人面對張副将的謾罵是忍不了的。

魏桐沉默幾許,突然把張副将的弓給拿了過來,速度之快等張副将發現的時候,魏桐的手已經靈活地扣着一只箭支,拉了個滿弓,眯着眼睛對着遠方的人。張副将嘴巴張張合合,滿是愕然,就算他知道魏桐不是個弱雞,但是這張重弓平時也幾乎沒人能拉得開,這純粹只能靠力量的東西,魏桐居然拉開了。

旁邊也有人被吓到了,站在後方議論紛紛。耿精忠聽到了竊竊私語,粗眉蹙起,轉頭剛想喝罵,卻看到魏桐手裏的箭矢射出的那剎那。

強勁的力道夾雜着風,不斷沖破阻力,射出一個完滿的弧形。

魏桐擡手遮住陽光,看了一眼,随手又把弓丢還給張副将,是太久沒碰手癢了嗎?

“沒射中。”他看了眼張副将,平靜地說道。張副将看了眼遠方,又看了眼魏桐,咽了咽口水說道:“你說的沒射中,是沒射中哪裏?”

“當然是胸口。”魏桐奇怪地看着他,難不成還是沒射中腿腳嗎?射擊當然是沖着最主要的地方過去的。當然能射中腦袋就更好了。

耿精忠看了眼壓陣那邊有些慌亂的陣型,又看了眼魏桐,低笑出聲:“沙俄的領軍已經受傷,傳令下去,趁勝追擊,不留活口!”

“是!”

瑷珲跟沙俄的交鋒也只是在持續了一小段時間,很快沙俄便撤退了。這個撤退讓人有些措手不及,但是随即耿精忠聯系上其他三個城鎮,也是如此。

沙俄的離開看起來是好事,但是耿精忠卻覺得有所異常,整頓之後絲毫不放松警惕,依舊是讓人照着戰時的巡邏防備着。果不其然,一個月後,沙俄卷土重來,襲擊了雅克薩城,并很快占據了雅克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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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憤怒之下命令耿精忠奔赴雅克薩,短短幾日攻克雅克薩,重新奪回了雅克薩,至此看起來似乎平安無事。

瑷珲在重新修建中顯得很平靜,但是魏桐卻收到了一份無法拒絕的命令。戰争結束後,朝廷自然論功行賞,而魏桐自然也不例外,因其百步穿楊的箭法,魏桐被內大臣噶不喇慧眼看中力薦,因此皇上下诏讓其随同頒發賞賜之人回京接受召見。

晚上睡着之後,在夢境之中,魏桐看着出現在眼前的康熙無奈說道:“你是怎麽想的?”康熙輕笑着轉移話題:“不,你說錯了,這件事情還真不是我弄的。”

……如果不是玄弄的,難不成還是天上掉的。

“雖然沙俄的攻勢看起來是毛毛雨,但是朝廷對沙俄還是十分重視。你雖然沒有殺死他,但是卻出了風頭,只不過有人推波助瀾了一下,便這樣了。”康熙說道。

魏桐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也沒有什麽想反對的心理,在到了北疆之後,魏桐才清楚,沙俄對清朝的威脅并不是很大。此時的沙俄還只是一個公國,時不時來掠奪一下,造成的危害不大,只不過後來簽訂的條約有點虧罷了。

不過在此之前……

“如果沒有回京這件事情的話,我是想辭官去福建的。”魏桐嘆了口氣,魏寧的下落不明讓他寝食難安。康熙拍拍他的肩膀說,“人已經找到了,現在在回京的路上。”

這個消息對于魏桐來說無疑是跟□□一樣的好消息,他面露欣喜,連忙說道:“玄,你說的是真的?她安全嗎?現在怎麽樣了?”

“她很安全,所以你現在願意回京了?”康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魏桐讪笑了一下,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那是當然了,玄,這點小事當然是沒問題的。”

說到這裏,魏桐突然想起了福建的所在地,囧囧起來,遲疑了一下才問道:“你說,我妹妹去福建,不會是為了去臺灣吧?”他記得現在臺灣那邊好像也在出事。

康熙微笑着說道:“你說呢。”

好吧他閉嘴。

瑷珲的官員對魏桐的命令有羨慕的,也有諷刺的。自古文武相輕,魏桐本來便是一個文官,結果最後卻是以這樣的方式被召見的,暗中便不斷有人嘲笑。魏桐沒有所謂,聽到了也不止一次,在離開前夕,行智文等人為他擺了送行酒,喝到一半兩人出去談話,回來的時候還未進屋,兩人都聽到了屋內的竊竊私語。

這場酒宴本來就是行智文負責的,聽到這樣的話語後十分生氣,原本便喝了酒,酒意上湧就想進去喝罵一頓,被魏桐一手拉住了,扯到了一邊。

“智文兄,這件事情你聽聽就算,不用放在心上。橫豎我很快就要走了,你卻不一樣,跟他們鬧開了對你沒好處。”魏桐勸道。

行智文忍了又忍,緊握的拳頭才松開來,洩氣說着:“本來就是為了歡歡喜喜送行的,結果來這麽一出,難道不生氣?”

“跟他們置氣我才是腦子有毛病。”魏桐輕笑道:“原本文武之争就沒什麽必要。文官覺得武官沒腦子,武官覺得文官弱不禁風。這些都只是從自己本身的利益出發而已,又沒什麽大錯。我既然不在乎這個,他們說的話,也沒什麽意義。”

會生氣,只不過是戳到了痛腳。這樣的人在魏桐的眼裏,就算到了一品官的位置,還比不得戰場上厮殺的一個小兵。

“我虛長你十幾歲,有些事情卻是沒你看得透徹。魏桐,其實也不怪別人為何針對你。官場上的事情是怎麽回事,大家心裏都清楚。可有時候你卻表現得像個異類,若是十年前,我怕也是一邊妒忌,一邊嘲諷罷了。”行智文頓生感慨。

“異類?”魏桐若有所思。

“雖然你與大家同進同出,可是不管是什麽事情,涉及到利益,關乎到名利,別人拼死拼活的東西,于你而言觸手可及,卻是避之不及。”

“你是說……耿将軍?”

“還有更多。”行智文看着真的不明白的魏桐嘆了口氣,索性就着酒意把一些不該說的話都說了。“你知道最讓人生氣的是什麽嗎?如果你只是清高,別人還有得說道,可你是實實在在的不在乎,無所謂。如果你一直跟他們一樣一直只是個小官也就罷了。瑷珲只是個小地方,可偏偏只有你被貴人看重,現在又有平步青雲的可能,你說說,那些人可不得氣死了?”

魏桐跟同僚的關系只是一般,算得上交好的只有行智文,對官場上的事情他的确不怎麽上心,今夜行智文一說,在詫異之餘,也讓他無奈失笑。

所謂的權利巅峰他已經見證過了,對着這些并沒有太大的興趣,在他們看來,的确是個異類吧。更何況,他自己也從來沒有刻意隐瞞,誰人也不是傻子會看不出來。

“智文兄,桐受教。”不論如何,行智文都是真心實意擔心他,魏桐心下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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