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拖延

“我本想這個冬日就死去的,可最近拿到一套鼠灰色細條紋的麻制和服,是适合夏天穿的和服,所以我還是先活到夏天吧。——太宰治《晚年》”

說實話,那天要不是他,我可能就跳下去了,從此再無憂慮,從此浪跡天涯。

可是,那天我碰見了他。

他看着滿目荒涼的樹枝,說:“春來時,剛發芽的樹才算好看呢。”

我從未認真看過那些樹,現如今看去,就算站在樓頂,它們也是高的。我想象了一下綠芽的樣子,心中突然生出些許期待。

他又說:“夏日濃蔭中的蟬鳴,秋日金色的葉舞,還有冬枝上停留的雪絨。你見過嗎?”

我心想,這人話好多。但同時有不可避免的期待:“真的很好看嗎?”

他轉過頭來,對我燦然一笑:“當然。”

我盯着他不說話,只覺心裏跳的厲害,可面上還是不動聲色。

他伸出右手,對我說:“你好。林皓燃。”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伸出去,他手心裏灼熱的溫度燙了我一下,剛想縮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握住了我的手。

我只好從看臺上跳下來,對他說:“谌功。”

他卻沒放開我的手,又問我:“成功?鄭成功嗎?”

我掙開他的手,說:“言字旁一個甚至的甚。”其實我能猜到他會想錯名字,并不想過多解釋。

但我沒想到他居然知道:“還是個古姓氏。周朝時候就有了吧。”

我不欲回他,反而問:“你怎麽這麽多話?你的這個浩然,一點浩然之氣都沒有。”

林皓燃笑眯眯的望着我:“當然,我也不是浩然的浩然,而是皓月的皓,燃燒的燃啊。”

我那個時候還沒發現這個名字從那個時候就埋在了我的心裏,卡住,拔不掉、也吞不得。他的笑容此後經常在我深夜失眠反胃的時候出現在我的腦海。

林皓燃,這是我第一次見他。

我應該是從高三開始就有了輕度焦慮和輕度抑郁,深夜裏驚醒時全身的冷汗使我驚心。上了大學之後,這種情況越來越嚴重,是夜夜失眠,是不知名的眼淚,是莫名的心悸。

我所在的大學是鯨魚大學,全國排名前十的名牌大學。我以為進入這所學校,我會變得很輕松,但是為了進這所學校,我已經變得病弱。

在這裏,我無時無刻感受着大家的優秀,以及優秀背後的——冷漠。

我的專業是全校錄取分數線最低的,但是我們學院卻是全國有名的專業——出了不少歷史名人,但是就業率是真的不高。

一進大一我們就被告知以後就業相當難,于是轉專業的同學毫不猶豫轉走了。

而我,分數績點全系倒數,轉專業都轉不出去。

抱着這種絕望的心情,我曾一度郁郁寡歡,但是想跳樓絕不是因為這個,輕生的念頭只不過是抑郁情緒在作祟罷了,抑郁症發作的時候,我控制不住的想要自殺,想要拿着刀往身上捅幾下。

朋友嘛,還是有的。

黃柏是第一個主動跟我說話的。

黃柏眼睛總是耷拉着,一臉沒睡醒的樣子,頭發亂糟糟的,滿臉的憂郁氣質,我是怎麽也沒想到他會跟我說話。

課上我們坐在同一張桌子上,我是不喜歡和別人挨得太近,黃柏上課就拿着電腦敲敲敲,一臉愁苦的樣子。

後來老師說分組的時候,我還沒反應過來,是的,五六人一小組,然後選題,準備presentation,這種重度社交對我來說很是有難度,是的,我還有一些社恐,很差勁是吧?

就在我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黃柏轉過頭來,揉着他那一頭亂糟糟的“雞窩”,說:“我們先組一個吧?”臉上還帶着煩悶的表情,果然他的下一局就是:“搞什麽?英語課的pre我還沒做呢。”

他獨自嘟囔着,我來不及說出拒絕,還是事實上,我根本就不會拒絕人,黃柏似乎也不太在意我的感受,不過在他的社交之下,我成功的加入了小組,完成了課堂任務,從這一點來說,我還是挺感激他的,盡管——他好像并不在乎。

總之,我和黃柏成了“黃金搭檔”。每次pre,我們倆必然是一組。

至于黃柏的秘密,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真沒想到,黃柏看起來那麽性冷淡,居然是個gay。”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愣了一下,也就是一下,我又繼續盯着我的手機屏幕,今天SEASON發歌,我得去刷熱度,買歌,只剩下十分鐘了。

女生接着讨論:“真的?我終于見到活的了!”

“這有什麽稀奇的嗎?很正常不是嗎?”

“我沒覺得稀奇啊,我只是感嘆好男人都是gay啊。”

“那你說……谌功,他們倆是不是一對?”

莫名其妙聽到我的名字,我有些驚訝,這場劇還有我的戲份嗎?

剛準備繼續聽聽,一道冷漠的男聲傳來:“不是。”

是黃柏。我轉過頭,黃柏左肩挂着書包肩帶,右手拎着兩倍奶茶,眯着眼睛走過來,精準的坐在我旁邊,女生都不敢說話了,我也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取出一杯奶茶放在我的面前。一點點的抹茶奶綠。

“去冰,正常糖。”黃柏對我說。

我正準備插吸管,聽到這話,不由自主的點點頭,是我的習慣,下意識我又問:“是珍珠還是波/霸?”

“混珠。”

奶綠充斥在口腔中的時候,一股甜味直接竄進了味蕾,在舌尖暈開。

“不管是不是,我宣布這對cp給勞資鎖死,鑰匙我吞了。”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女生,圓臉大眼睛,像是動漫裏面的女生,她見我看她,對我露出了一個笑容,我有些莫名其妙,轉過臉來,想不起那個女生的名字。

快兩年了,記不住同班同學的名字,也許和我的病有關吧,健忘。是的, 我有病啊。

黃柏吸了一大口奶茶,那奶茶一下子下去半杯,這豪邁的喝法,估計他家開奶茶店才敢這麽喝吧。

黃柏的腮幫子一起一伏,慢慢嚼完了珍珠,才問我:“那女生叫什麽?”

哦,原來不是我一個人健忘。

我搖搖頭,示意我不知道。

黃柏嘟囔了一句:“眼神還不錯。”

我轉過頭,12:03分了!我連忙放下奶茶,打開軟件,開始刷刷刷。

找遍了書包和衣服口袋,我發現我沒帶耳機。

把奶茶錢用微信轉給黃柏,然後順便問他:“你帶耳機沒?可以借我嗎?”

黃柏收了錢,把他脖子上的藍牙耳機扯下來丢給我。還說:“坐這麽近,居然還要發微信?”

我對他笑笑,連上了藍牙,開始播放SEASON的新歌。

黃柏湊過來,從我左耳摘走耳機,問:“這是什麽歌?”

這是SEASON的新歌,一首rap。

“Depression.”

黃柏聽了一會兒,居然開始哼起來,說:“還挺好聽的。”

我有些自私的想:啊,我的寶藏要被人發現了。

黃柏問:“誰唱的?”

我不想回答。

黃柏只看了我一眼,自己拿出手機搜了起來。

“SEASON,高人氣男神組合樂隊。沒有固定的主唱和樂手,呵,那算什麽樂隊?”

我有些不滿,說:“你懂什麽?”

黃柏威脅的看了一眼耳機,我又閉嘴了。

黃柏接着說:“這個唐剪梅長得還挺可愛的。”

可愛?梅妹不酷嗎?好吧,梅妹确實挺可愛的。我突然開始警惕起來,黃柏他想幹什麽?他不會看上了梅妹吧?那不行。爸爸粉有些擔心。

我趕緊說:“你住嘴。別說了。”

黃柏有些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接着對SEASON隊員評頭論足,我忍了半天沒說話,本來聽歌的氣氛全都沒有了。

終于在黃柏說出“花助和這個唐剪梅還很有cp感的”時候,我憤怒的拔下耳機,摔在他身上。

他果然是彎的!

不,我又想,梅妹怎麽能跟花助在一起呢?花助那麽無情。

不過,黃柏倒是沒表現出任何的不适,他甚至帶上了耳機繼續聽。

我才反應過來,立馬關了藍牙。

後面那個女生又對我露出了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

我暗自搖頭:什麽眼神還不錯?這簡直就是沒眼睛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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鯨魚大學瞎編的。。

沒有映射哪個學校的意思,此文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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