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女兒身
(姜尋涵)帶帽男子來到了僦大夫家裏,正好撞見正在蒸藥的俞方,走進身邊他便摘下了草帽。俞方見了他驚喜地喊道,姜師兄,你何時回來了。
這姜尋涵原本是僦大夫的徒弟,天資聰穎,深造之後定會成就一代醫術。只是仇心動搖了他,他便棄醫從武,不知拜了哪家的師傅,學習功夫去了。
俞方與姜尋涵寒暄了一會兒,姜尋涵突然說道,可否請師傅出面幫助治療一女子。
“女子?”看來你是深藏不露啊!
“不是,只是今天冒犯了她,若不出手相救,恐怕是害了她一生。”
姜尋涵便把事情詳盡地告訴了俞方,這一聽,原來如此,那姑娘就是前些日子所見的薏苡,那眼神還有些模糊的記憶。
僦大夫這會兒醒了,姜尋涵馬上拜了拜久別的師傅,僦師傅倒是不緊不慢,問問他這些年都去了哪裏?學了什麽,這次回來要做什麽。
姜尋涵也一一回答,言語平淡而自然,沒有久別重逢的絲毫驚喜。當然,這救那位姑娘都事兒,也都跟僦大夫說了。
“這事兒,讓俞方去吧”。僦大夫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
留下一臉呆然的姜尋涵,俞方倒是滿臉笑意,師傅終于讓他出門診治了。倘若俞方治不好,僦師傅才會出診,這幾天診斷真是太累了,沒一會他又進了屋子。
這次得和你走一次咯。
俞方應該是第一次來紅淮樓這樣的地方,對這裏充滿了好奇,但又不敢亂動,只得東瞧瞧西看看,這不看還好,這一看啊,這裏的姑娘還以為這俞方對她們起了意思,這也激起了這女子們争香鬥豔的心理。
我說這位大夫,還是個俊俏公子呢,瞧瞧這公子的皮膚、臉蛋,可比那些粗莽野夫好太多了,說着還過來各種挑逗俞方,這姜尋涵在一旁無言了,說的粗莽野夫,莫不是說我。俞方也無奈看看姜尋涵,一副救救我的表情。
“你們在幹什麽” 秦慧從樓上下了來,這堆莺莺燕燕方才散去,還依依不舍呢。她走到俞方的跟前,行了行禮。知道來意後,秦慧并未驚喜,一臉愁容開始倒苦水,因為治療薏苡姑娘的人,太多太多了。
薏苡是這裏才色兼有的姑娘,膚白貌美,可不知為何這些個月卻張滿了癰疽,這以後,她還怎麽活啊,這紅淮樓,恐怕也難以維持。
聽這些對一個大夫來說并沒有太大用處,俞方便詢問了薏苡姑娘的房間,秦慧帶着他們去了。薏苡一直躺在床上,但是并未入睡,知道有人進來後,她坐了起來,聽說是姐姐又讓了大夫進來,她也沒好拒絕,但是他們進來時,自己把面紗蒙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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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方見此狀,這可沒法診斷啊,便讓姜尋涵一旁等着。
俞方叫她伸出雙手,脈診,一邊診斷一邊思索着,脈沉、弱、細,秦姑娘的回答也很細弱,就差看舌頭了,姑娘,舌頭可否讓我看看,薏苡猶豫了一下,将面紗從下揭開,吐出來舌頭,白,膩,齒痕重。
薏苡姑娘,別的大夫開的藥方可有?
這藥方倒是沒有,還剩下幾貼湯藥料。
都拿來吧。
打開這藥包,俞方粗略看了下有浙貝母、柴胡、夏枯草、金銀花......無一不是至寒之物。
請問姑娘,這藥下去之後,是否前幾日消炎許多,可過幾日越發生長了?
是啊!
俞方又繼續問了問薏苡姑娘茶飲、飲食、情志、起居。就生活習性這幾點倒未有什麽差錯,可薏苡說自己常年喝薏仁水,這樣可以美白并保持身體纖細。
好了,這樣應該八九不離十了,“你這癰疽應是寒邪所致,我還猜測你臉上長在深處的居多,潰爛皮表的居少。”
這聽俞大夫一說,薏苡便摘下了自己面紗,讓俞大夫瞧個究竟,不出所料。這姑娘看上去确實是毀了容,并且比預計的嚴重。薏苡姑娘,你這薏仁水以後不能喝了,它确實如你所說,美白,可讓自己苗條,但它畢竟是涼性之物,還有薏苡姑娘自身規律來得一般都比較推遲且伴有腹痛吧。
薏苡聽得入神,以往大夫開藥都是看了一眼直接拿藥讓回去吃,也不會講什麽緣由,不知為何,她自己內心有一種此次定是遇到救星,一心急就跪了下去,俞大夫你一定要治好我,不然我活着也沒什麽意思了,不瞞您說,在出事之前,我都打算做完這陣子要和戀人相伴相随,一起遠去,可不料......。
俞方見此狀,連忙讓她起身,身為醫者,怎麽能讓病人行如此大禮呢,今日便留一方子,你可照着抓藥。
附子、黨參、白術、幹姜、甘草、茯苓、紅棗各三兩。這方子就算是齊了,再過個半月,可再來一次。
雍仕嘉至那以後就沒見過人影,薏苡心也已死,專心治病,這幾天紅淮樓便沒有了陶鐘舞,人氣似乎也沒那麽高漲。全當是休養生息。
十月懷胎、十一月都還未臨盆,這條消息傳遍了壽丘城,不是事有多蹊跷才衆所周知,這懷孕之人因是青陽之妻,阮慧芸。按理說,一城之主的夫人喜事,倒也沒必要大肆宣傳,這找接生婆的消息從官員宣傳至百姓,人們都知道這件事,就是沒人敢前去接生。
個懷孕十一個月的孩子還未出生?這還不玄乎,胎兒都在肚子裏長大了,那還能出的來嗎?大家都在議論紛紛。
與此同時,僦大夫在壽丘的名氣也越來越大,雖然住在偏遠的城外,可進城的次數也越來越多,自打張府那事兒一處,就算是徹底成名一方。僦大夫不知,張溫正是軒轅的左右,看着君主一籌莫展,自己便推薦了僦大夫。
這軒轅一聽,能有此等神人,速速請來。
這樣算是欽定了,不過僦悸渤始終是個男大夫,這找接生娘子的事兒,那得怎麽辦。就算是沖着僦悸渤大夫的名氣,這城內接生的接生者仍然不敢前來。這事兒要成不了,僦大夫在這,唯恐待不下去。
這還沒幾天,君主的夫人就要生了,“俞方,這次你就跟我去吧,是時候了。”俞方應了聲,不是每次都得去嗎?師傅說話這麽奇怪。收拾好藥物,,針線、刀等器具便一同上路了。
這宮殿裏面除了姬夫人房間都靜的出奇,大家似乎都在聽一個結果,君主之子,上下一心。青陽故作鎮靜地在一旁聽着,還叫上了大臣們商讨國事,陸敕、張溫、財政史等都在,表面上在談論紡織對百姓生活的影響問題。內心卻一直忐忑,自己的病情沒有好轉,這孩子定不要出什麽事兒啊。
威風凜凜,這宮殿裏好久沒有感受到風的存在了。僦悸渤和俞方進了來,彥毅就放下了大臣一心趕往想見。僦大夫,這接生娘子呢?
君主莫怪,我身邊就只有一小藥工,并未有什麽接生娘子,阮夫人定是羞于女兒之身才不敢見男子。
“那可怎麽辦,她現在都快生了。”
“救人要緊,可有女子着裝,我這孩子面目清秀,這裝扮進去定是沒有破綻。”
姬青陽猶豫不得,便帶他們到女子更衣處去了。俞方一聽自己還得換上女裝,心裏百般個不情願,但還是硬着頭皮去了,救人要緊!救人要緊!行醫者的這點道理,醫者自明。
這産房外幾人焦急難耐,就算是大夫僦悸渤也只能在外觀望,接生孩子這事兒只能交給俞方。裏面的人只是吩咐做些熱水,一邊清理一邊給姬夫人一些糖水喝,避免在這途中喪失體力。
俞方進了女子換衣處,剛好裏面有服侍的丫鬟,見了俞方甚是欣喜,這可真是俊俏的公子啊。一邊還想幫着他換衣服,俞方說了自己來,便讓她們先出去了。
一襲粉衣,雖尚未帶妝,卻已有女兒韻味。柔性氣質撲面而來,外面丫鬟們也擁了進來,幫着俞方梳妝,簡單變化之後,有姑娘便開口了,“瞧瞧這臉蛋、身段、不說出去還真以為是哪家美人兒呢”。來不及了,俞方拿着自己的藥箱向産房跑去,剛剛好到大臣聚集的房間外,與出來的陸敕撞了個正着。這陸敕也随手拉了一把她,說了聲失禮,詢問她這麽着急是要去哪裏,結果這産房就在隔壁。
望着俞方的背影,陸敕心裏一陣暖意,這天降的緣分總是那麽毫無道理。壽丘的姑娘何時變得這樣莽撞了。
姬夫人已經疼痛難忍,叫聲實在讓人心驚,這周圍的人怕伺候不好要掉腦袋都開始哭了起來。俞方以為就只是接生個孩子的事,進來發現這是要施展高明的醫術才可以啊。
上去檢查一番後,發現孩子太大,一直困在那裏,再這麽下去小孩可是沒救了。
僦大夫和姬青陽一直在旁邊的房間聽着動靜,一邊讨論着這紡織業引入。忽然就沒了姬夫人的聲音。這讨論也進行不下去了,僦悸渤卻在一旁淡定從容,拿了筆開始開起了方子。
別的藥倒是沒有,就黃芪、黃精各3錢為一方。落筆之後,僦悸渤向姬青陽下跪,請求他勿責怪徒弟。這軒轅帝一聽就納悶了,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怎麽就責怪了呢?莫不是孩子和夫人,都......。
難怪什麽聲音都沒有了,這世上沒了聲音是多可怕。
正想着,突然就聽見了孩子的哭聲,一聽見此聲音衆人都圍在了門口,俞方剛好将這孩子抱出來,交到僦師傅手上後便又進去了。此時産房早只剩下俞方和姬夫人,僦師傅讓青陽不要過于擔憂,自己徒兒的醫術不會讓姬夫人有事的,這才讓他松了口氣。既然如此,何來責怪?獎賞都還來不及!
“您所有不知,病因千奇百怪,猶如姬夫人懷胎十一月不産的,治病的方式也各式各樣,但求君主不要疑慮,這醫理的問題,只有醫者才能明白。”說道這裏青陽已經對僦大夫崇敬至極,這不管是如何治療的,定不會有任何罪過降于你們。
一刻之前,俞方做出了最艱難的決定,事兒已經頂在頭上了,就得自己一個人做,想想師傅說是時候了難道是我要換回身份?還是是時候闖大禍了,這外經上的東西尚未有過實施,不知道這一刀下去是救命還是殺人。醫者可能有時候會模糊不清吧,是救人、還是殺戮?
切開小腹、将肚子的孩子掏出體內,縫合,腦海裏已經循環了幾百次,這要是切到了血脈之處,姬夫人性命難保,一直這麽拖着,也性命難保。外經就是這麽記載的。雖說失傳已久,但在早年就聽過俞跗的厲害之處,相信傳說吧。
縫完最後一針,俞方長長地舒了口氣,還好失血不多,姬夫人的性命算是保住了。出來之後,她剛要跟師傅說些什麽,他師父便說補氣血之藥已開好。俞方點點頭,報了夫人平安。又去了女子更衣處。
陸敕在一旁看得俞方出了奇。
陸羽穿着一身白衣進來找陸敕,不小心被燒水的婆婆灑了些水。一個人在這女子換衣處尋找了好久适合的衣服,一聽有人進來,她便躲在了一旁。這進來的這位姑娘怎麽這麽眼熟,一邊看一邊想,突然記起前幾日救過自己的那個人,啊,就是他。可......。
俞方剛剛好脫了上衣,陸羽卻被眼前這一幕吓住了,這......分明,是女子!換好衣服後俞方就出去了,陸羽不一會也跟着出去了。
見了兄長陸敕、張溫、還有青陽,“恭喜君主喜得貴子”。“這陸羽姑娘也來了”。這大好的喜事,全都趕上了。一行人前去送僦悸渤和俞方,陸敕見了俞方這樣子,也是半驚訝半說不出話。
“俞姑娘”陸敕。
“俞公子”陸羽。
兄妹同時叫了俞方。
雙方都相互看看,不知所言。青陽這就笑了:這俞公子是僦大夫的徒弟,青年才俊,陸敕大将領,可不要認錯了!說着大家都哈哈笑了起來。俞方也笑笑說道,沒關系,大家都說我看起來是秀氣了那麽一點,被認錯了也在情理之中,況且剛剛撞見陸将領時,我還一身女子裝扮。
陸敕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如此,怪不得我說這壽丘城內何時有如此風火女子,是我認錯。
陸羽也開口說道,這位公子之前還救過我,不知是否記得。俞方見她,回想起來,這不就是那個劍傷姑娘嗎?只是換了身衣服,更有女子的感覺,還幫着自己解圍,用滿是溫柔的笑意回複了她。這居然,臉還熱了起來呢?俞方想着,亂套了。
亂套了,陸羽也亂了,先不分事實真假了,自己來找兄長的事兒,可不能忘了。
二十年前,俞家大火,自從這火被發現以後,人們呼喊,搶救,終究是沒有一個活物被救出,人們只得看着這片大火慢慢将俞府吞噬,別說什麽文書,就是一塊木頭也燒成了黑炭。這一代外科醫術,就這樣被大火湮沒。
君主,此事別無頭緒,還得回去當初,我也是聽說俞跗吩咐兒子将經書帶回去整理,不料遭遇大火,這事兒來的太蹊跷。
說話之人正是掌管財政大權的孔脈生,為了掩人耳目,青陽沒有動辦案官員。要說這事的具體,青陽當時也尚小,并且體弱多病,依稀記得俞跗等人找到了能長命的方法,便吩咐他們實施,其實也是為了救青陽。
一代醫者,是不會毀害自己的血汗的,定是奸人所為。
彥毅說道,可就是怕那奸人,在這長長的二十年,早已離世。可憐俞跗之子俞執已有妻子,大兒子年尚5歲,小的還未出生,就......。這狠心之人,簡直罪無可恕。只能說這子孫滿堂、安享晚年的美事不屬于他罷了。
找人不重要,只是彥毅內心相信,外經不會就這樣湮沒火海。
他還要繼續尋找。
陸羽和陸敕回府路上,告知遠在姬水的父親出了戰亂,恐怕要前去支援,天高路遠,不歇息也得三天三夜,何況又沒有懂醫術之人,受傷的戰士因為感染死去的不計其數。這次過去,還得帶上一名醫師過去。
說着便向彥毅禀報,青陽早知姬水戰事,說是并無大事,要求陸敕得留下來辦事。這陸羽可以帶一行人前去救援,大夫嘛,我看啊,僦大夫年事已高。那僦大夫身邊的藥工倒是不錯,你們覺得如何?
陸敕一聽,定是不願意讓妹妹前去,先不說戰事如何,這一路地勢險要,窮山惡水。剛要開口拒絕,陸羽卻一口答應了下來,并說自己必能完成此次救援。看了看陸敕,暗示他不要說話。至于這大夫一事,還得清君主下令。
姬青陽答應之後,便去找姬夫人和兒子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身份、俞方并未放在心上,直到遇見陸羽,她自己也開始懷疑,上天在給她開什麽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