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2)
種事情生氣,她生氣的無非是,有人打擾了她的歡喜。”
再加上桔子小姐并不喜歡帶刀的武士,她在心裏默默補充道。
“小穗你在這幹嘛!”剛剛下樓叫飯食的緋村劍心一上來就看到了她,見她被淺蔥色隊服包圍着心裏一緊。
“呀,糟了。”雪奈穗吐舌,她快走幾步迎上去,“桔子小姐讓我出來放風,她說屋裏的酒氣太熏人。”
“那位小姐可真是——霸氣啊。”八田感嘆。
聽他們說完情況的土方歲三和近藤勇也有這種感覺,沖田總司倒是有些失望。
他說,“我還以為她會和芹澤先生動手。”
坐在一旁擦劍的齋藤一說道,“她的護衛想動手,被她攔下了。”
“為什麽?”
“我來京的路上聽過那人的傳聞,他一個人單殺了幾十人的盜賊團,人稱—百人斬。他出刀就會殺人見血,所以那位小姐才會不讓他動手。”齋藤一說出自己的推測,“至于那位小姐,她練的也是居合斬。”
“阿一你見過?”沖田總司興致勃勃道。
“站在焚燒後的廢墟上擦她那把染血的刀。”齋藤一頓了頓,“然後旋轉納刀的時候沒抓住。”
“……”
屋裏的人捧腹大笑,還有人咣咣捶地板,他們已經想象出了那個場景。
原本一臉冷漠的女孩嘴角抽搐着撿刀。
“真是位可愛的小姐啊—”沖田總司感嘆,“刀都抓不住,看來沒有必要逼她出手了。”
“喂喂你剛剛說出了什麽不得了的話。”龍之介驚恐,那個女人之所以不會旋轉納刀,是因為她不管出刀還是收刀都非常快,毫不拖泥帶水。
“土方你覺得她是武家小姐嗎?”
土方歲三稍加思考道,“只要有錢,只要她想自然就是。”
如果北川桔子在這裏,她一定會為他的聰明鼓掌。因為他說的很對,北川桔子完全可以用錢從幕府買身份。這也是為什麽雪奈穗敢那麽說的原因。
“她是什麽無所謂啦,問題是我們回去要怎麽面對芹澤先生的怒火。”
“讓龍之介去。”
“我不去!”龍之介抵死不從。
“各位大人。”外面突然有人敲門,“北川小姐說要宴請各位,當做她先前的賠禮。”
土方歲三和安南敬助對視一眼,“不用了,幫我們謝過北川小姐的好意。”
“她要賠什麽禮?”龍之介嘟囔。
“桔子小姐已經叫了席面,姑娘們正在外面等着。”老板娘開口。
近藤勇無奈,只好讓人進來。等酒菜上桌,近藤勇看着面前精致的飯食有些呆愣,這般奢侈還是平生第一次。
“北川小姐請了吉屋、鈴屋、梅屋的姐姐們前來助興,願各位大人今晚吃好玩好。”角屋的老板娘說着就要退下。
屋裏擠滿了女人,還是美麗的女人,有太夫也有芸子。
“北川小姐呢。”土方歲三皺眉。
“那邊的宴會已經結束了,她回去了。”老板娘笑着開口,“她不喜歡太濃的脂粉氣。”
紙門合上,屋裏的燈火被人重新點亮。
近藤勇伸手阻止藝伎奏樂。
“她到底什麽意思。”
“這不是賠禮,是把我們放到火上烤,放到鍋裏煮。”
“芹澤先生會氣死的。”
“真是個不可愛的女人。”沖田總司又感嘆。
龍之介:你剛剛不是這麽說的。
“不管她想幹什麽,總歸不會越過我們去,随機應變吧。”土方歲三揉揉眉心,“事已至此,總不能白挨一次算計。”
沖田總司看着越靠越近的藝妓,抓筷子的手抖了抖,“你要幹什麽!”
“北川小姐說讓奴家今晚好好服侍閣下。”女人香肩半露□□半掩,濃豔的妝容在燭火下愈發的惹人迷離。
沖田總司磨牙,“那女人到底想幹什麽。”
“她說讓奴家教您如何對待女人,奴家跟劍可不一樣,頂多能當一下您的劍鞘。”藝妓的葷話讓屋裏的男人哈哈大笑。
沖田總司臉色鐵青,咬牙切齒道,“那個小心眼的女人。”她在報複當初在試衛館門口發生的事。
他推開躺在他身上的女人,拿着刀就想離開這個讓他生氣的地方。
“哎呀總司,你也該長大了。”近藤勇促狹道,“今晚讓阿枝教你。”
其他人都像看好戲似的看着他。
沖田總司掃視一圈看着事不關已、一心吃面前美食的齋藤一,他眯了眯眼睛,“好啊,阿一和我一起吧。”
八田差點把飯噴出來,“哈哈哈哈,總司,這種事情新手還是一對一比較好。”
齋藤一把視線從飯食上移開,他紫色的眸子裏沒什麽情緒,“不,我要吃飯。”
“那就吃完飯一起。”
“不,我會吃很多,沒有心力做那種事。”什麽都不能讓齋藤一在食物面前分心。
這下連土方歲三都忍不住了,他眼裏劃過笑意,“好了,不許鬧,少喝點酒,今晚回去還要處理麻煩。”
藝妓阿枝撇嘴,果然讓桔子小姐猜中,浪士組的副長可真麻煩,平白讓她少了一筆錢。
“龍之介先生。”阿枝笑盈盈的看向他。
龍之介一口水嗆到,他連忙搖頭,“不不不,我也不需要。”
“你真讨厭。”阿枝捂嘴笑,“奴家只是幫桔子小姐傳句話,她讓我問你。”
“當初那麽讨厭武士,寧死不肯跟她上京,那現在為什麽在狼窩裏呆了那麽長時間,你是對她有意見還是對拔刀齋有意見。”
“哎?”龍之介驚訝。
“狼窩?”藤堂平助不可置信道,“我們?”
“我覺得是她對我有意見。”龍之介向後仰倒,“說什麽被她救的性命,不能用于傷害其他人。”
“我倒是有能力傷害其他人也好啊—還專門變着法子來提醒我,真是的。”酒色落到他瞳孔裏,氤氲了些笑意。
浪士組衆人愣住。
……
“您為什麽要那麽做。”從島原出來雪奈穗問道。
“穗喜歡他們嗎?”北川桔子不回答反問她。
“不喜歡,我不喜歡刀。”有些事情耳濡目染之下就有了分辨,畢竟她身邊的兩人對刀的見地都跟尋常的武士不同。
“那你覺得劍心是好人嗎。”
“緋村先生當然是好人。”雪奈穗毫不猶豫地回答,“桔子小姐也是好人。”
“那你又錯了。”北川桔子心情很好地摸摸她的發揪。
“在下不是好人,是劊子手。”緋村劍心強調。
“我也不是好人,充其量不做壞事而已。”她抿嘴笑,“惡作劇除外。”
那麽,刀劍男士們,告訴我你們對這個惡作劇怎麽看呀~
江戶篇[七]
天守閣箭樓。
加州清光看着因為沒有靈力供給陷入沉睡的本丸,過了許久後他呼出一口氣。
“清光。”大和守安定擔心地看着他,哪怕自己早就習慣了黑暗,但見到他幾乎要融入陰影裏的背影,心還是顫了顫。
“無事。”
加州清光垂下眼睑,回頭擠出一個笑容,平淡又有些苦澀。
加州清光是從這座本丸誕生的第一把刀,前後歷經九任主人,但只有第一位和第二位是他真正承認的主公。他跟眼下這位審神者,注定是敵非友。
他們從一開始就站在對立面上。被選中為錨的女孩和等待夙願達成的刀劍付喪神,本來就是彼此禁锢與利用的關系。
“安啦安啦,這次一定能成功。”陸奧守吉行拍拍他們兩個的肩膀以示安慰,他嘴角挂着笑容,卻笑不到眼裏去,“這次不行,我們再準備下一次。”
“當然,我最讨厭新選組的刀。”他聳肩,攤開手,“像你們一樣固執到令人讨厭的家夥不多見。”
“彼此彼此,我們也最讨厭坂本龍馬的刀。”經過這裏的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國廣異口同聲道。
加州清光拍手,“好了好了,等事情結束再吵,北川桔子現在在幹什麽。”
他們控制了天守閣,這座本丸就變成了一艘在時空縫隙裏擱淺的小船,短時間內時之政府找不到他們,也不可能找到被他們扔到陌生時空的北川桔子。
“額……”堀川國廣吞吐道,“她剛剛把近藤先生他們坑了。”
借芹澤鴨催化新選組內部的矛盾,她坐在一旁看戲,那女人恐怕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聽到他這麽說加州清光皺眉,“她竟然插手歷史。”
“我們這位審神者大人,平時看起來笑眯眯的很好說話,但性格上是一點虧不肯吃。我們這麽算計她,惹急了她能直打七寸。”鶴丸國永一點也不意外,“我看她有朝沖田君下手的趨勢哦。”
“什麽?”大和守安定瞪眼。
鶴丸國永搖頭苦笑,“我都說了美男計很惡心人,你們還非要讓我用。這下好了,她果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這是遷怒!”
“拜托,她要真是大善人,時之政府能找她接手這座本丸?要我是她,我肯定不介意讓注定會死的人提前去死一死。更何況她應該能猜到,我們是為了什麽才算計她。”
“這個審神者,跟以前的那幾位都不一樣。她的眼睛能看透生死,我們的所作所為在她眼裏無異于跳梁小醜。”
“就算你們最後能成功。”
“你們還是一無所有。”
鶴丸國永的話讓衆刀劍陷入了沉默。
正因為他們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條怎麽樣的道路,所以才只能祈求別人的仁慈。
“無所謂。”加州清光掰斷剛長長的指甲,鮮血順着指縫流下,“我所求的不過如此。”
大和守安定心疼地捧過他的手,“暗堕的力量越來越難壓制了嗎?”
“嗯,三日月他們已經陷入了沉睡。”
“他畢竟年級大了嘛。”
“鶴丸你年級也不小吧。”陸奧守吉行嘟囔。
“要跟北川桔子攤牌嗎?”鶴丸問。
“再等等。”加州清光抿住嘴。
……
還是沒獲得任何回應的北川桔子生了三天悶氣,收到橘咲的信後她立刻動回江戶。
路上問候了南方仁八百遍。
這貨弄出了注射用的生理鹽水也就罷了,竟然還把青黴素鼓搗出來了。
卧槽未來的外科醫生都那麽厲害嗎。
還是小醫生是個寶貝?
她離開江戶時沒告訴橘咲她會在哪裏落腳,也一直沒往橘家寄信。但橘咲從坂本龍馬那裏知道了她曾經在寺田屋呆過,所以把信寄到了那裏。
這真是個可怕的故事。
為什麽橘咲會認識坂本龍馬?!江戶有那麽小嗎!這全都是南方仁的錯,等回去她就把小醫生砍了。
在得知南方仁不止一次帶橘咲去吉原給藝伎看病後,北川桔子的臉上陰沉的快要下雨,似乎下一秒就能拔刀殺人。
雪奈穗觑她一眼。
“該死的南方仁,他不僅帶着橘咲行醫,竟然還帶着她去花街。”北川桔子磨牙,她臨走前威脅的話,他都當耳旁風了是吧。
“桔子小姐你不僅帶着小穗殺人,你也帶着她去花街。”緋村劍心不怕死的怼道。
這給北川桔子氣的呀,連續三天沒吃晚飯,一到晚上就拿着刀出去散心。
“為什麽那麽生氣,行醫不是一件好事嗎?”緋村劍心不解。
“這不是屬于她的時代,非要逆流而上的話,我怕她會折斷。”北川桔子悵然,“橘咲和雪奈穗不一樣,她生來就不自由。她哥哥是幕臣,是德川的臣子,倘若有天德川失了天下,世道又會變上一變。”
“更何況,與坂本龍馬來往就意味着早晚有一天會拔刀相向。算算時間,江戶那片淺灘快困不住那條龍了。”
緋村劍心聳肩,他覺得桔子小姐就是想太多,“橘小姐開心不就行了。”
是救人又不是拿着刀殺人,這有啥好糾結的,并且誰敢折斷橘小姐他就殺了那人,這樣桔子小姐就不必擔心了。
北川桔子非常想把緋村劍心打包給桂小五郎送去,但雪奈穗不舍得她只能作罷。最主要的是,他們曾經去緋村劍心說的那座山上看過,那裏根本就沒有一個以賣陶器為生的隐世高手。也就是說這不是緋村劍心原來的世界,他跟桂小五郎沒緣分。
“明天讓穗幫你梳頭,你看你的頭發跟鳥窩一樣。”北川桔子嫌棄道。
“那桔子小姐的就是草窩。”緋村劍心瞥像從土裏滾了一圈回來的北川桔子,“既然穿着木屐容易踩空,你不如直接換草鞋。”
北川桔子瞪他,這家夥是不是只會說實話??
北川桔子倔強道,“不,就算我在雨天摔過,從山頂上摔下去過,從樹上栽下來過,動不動就踩空跌倒,我也不會換那又醜又硌腳的草鞋。”
緋村劍心:“……”
桔子小姐不僅喜歡說莫名其妙的話,她還喜歡給自己找借口。
這點一點也不像龍馬先生,龍馬先生比她要坦誠的多。
北川桔子坐船從大阪去江戶,在海上吹了幾個星期的風,下船的時候走路都是飄的,踩木屐跟踩高跷一樣晃蕩。
緋村劍心忍着笑扶住她,“在下都說了,草鞋穿着很舒服。”
“啊,江戶真熱鬧啊。”雪奈穗看着來往的大型渡船,還有碼頭叫賣的流動攤販,“這裏的花街也一定很熱鬧。”
被緋村劍心瞪的北川桔子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帶壞了小孩子。
去橘家剛進門就看到了倒水的榮夫人,眼看那盆水有往自己身上潑的趨勢,北川桔子連忙讨饒,“哎夫人,我可真是太想您了,本來想給您寄信,但提筆不知道該寫啥,就只能天天看着那月亮思念在江戶的您。這不我一接到咲的信就回來了,您想我了嗎。”
聽到動靜從屋裏出來的南方仁心想這小姐真會說話,簡直就是龍馬第二。
榮夫人把盆重重擱置在水井旁,“你在京都也沒個落腳地,龍馬先生說他都找不到你在哪。”
北川桔子心裏偷笑,她當然是故意躲着坂本龍馬,真讓他逮到了那還得了。她可一點也不想在歷史上留下這樣一筆記錄。
坂本龍馬曾多次和一女子同游島原。
這像話嗎!
哄好了榮夫人後,北川桔子向橘家的人介紹緋村劍心和雪奈穗,然後就放雪奈穗出去玩了。
“她年紀小閑不住,有劍心跟着她倒是沒事,但還是得給她收收性子。”畢竟劍心和她都是遲早會離開的異鄉人。
“你的意思是把她交給我。”橘咲驚訝,那孩子雖然活潑,但行事知進退,幹活也麻利,正适合不會梳頭不會系和服腰帶的桔子小姐。
北川桔子點頭,“讓一個孩子跟我去京都,太危險了,還是把她留在江戶比較安全。”
兩人交流了一下近狀,主要是北川桔子問,橘咲回答,不一會功夫北川桔子就把這一年她經歷的事了解的七七八八。
橘咲現在跟着南方仁學醫,榮夫人阻止過,但橘咲心意已決。
“學醫真有那麽好?”北川桔子撓頭,她也學過醫學相關的知識,也解剖過人體,做過人體煉成實驗,沒覺得有啥好玩的。
橘咲眉頭先是皺起然後又松開,最後露出一個輕快的笑容。
“很好,我很喜歡。”
北川桔子看着她的笑容有些難過,她知道她喜歡的不僅是醫術,還有那個教她醫術的醫生。
“是嗎。”北川桔子挪過去揉揉她的頭,然後抱住她,“好姑娘。”
在這個行醫不能救國的時代,她以女子之身選擇治病救人,前路必定艱難。北川桔子能做的只有祝福。
以及,把南方仁揍一頓。
還是那個山坡。
雪奈穗哄着橘咲出門逛街,北川桔子趁機拿着刀抽了南方仁一頓,當然這事提前得到了榮夫人的允許。
“你怎麽想的啊你,帶着咲咲逛花街。”
啪—
南方仁胳膊上挨了一下,他欲哭無淚,“我沒有,我們是去救人。”
“還梅毒,你竟然帶她去看梅毒。”
啪—
這次是右腿。
“霍亂的時候你竟然讓她留在疫區。”
啪—
後背。
“說了讓你離她遠點,結果你還敢住在橘家,啊?你是不是想死!”
坂本龍馬含着拳頭流淚,“太慘了南方醫生,桔子小姐真的太暴力了,怪不得登勢喜歡她。”
緋村劍心一臉冷漠地抱着劍靠在樹上,他的任務是看好坂本龍馬別讓他搗亂。
“啊我不行了,南方醫生——”坂本龍馬嚎叫,“我要跟您同甘共苦。”
“醫生———”叫聲凄厲驚飛了林間飛鳥。
緋村劍心額角跳了跳。
“放他過來。”北川桔子被坂本龍馬嚎的心煩。
緋村劍心解開綁住坂本龍馬的繩子,龍馬不愧是龍馬,以比人斬拔刀齋還快的速度沖了過去,然後被北川桔子一刀抽在了屁股上,跟南方仁滾在一起嚎叫。
緋村劍心摸着下巴嘟囔:“桔子小姐的速度比以前快很多啊,這是何等的憤怒。”
本丸的刀劍男士看着這一幕抽了抽嘴角。
陸奧守吉行心疼的紅了眼眶。
“這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敢對坂本龍馬下手的審神者……”鶴丸國永驚嘆。
在?對歷史人物就不能有點敬畏之心嗎,第八位審神者大人。
江戶篇[八]
被抽了一頓的坂本龍馬和南方仁面對着江戶城端正跪好,下面是奔流不息的神田河。
他們兩個渾身都是泥土和草屑,臉上黑一塊綠一塊,但一人欲哭無淚,又慫又蔫地低着頭,一人笑容燦爛到像剛去極樂世界走了一遭。
笑的像個二百五的那個自然是坂本龍馬。
北川桔子從他們身後踱步到身前,她居高臨下的問南方仁錯哪了。
小醫生連忙背重點:“我不該帶咲小姐去島原,我不該惹咲小姐生氣,我做事情之前應該問咲小姐的意見,我不該把咲小姐往危險的地方帶,我不該帶壞咲小姐。”
一旁的坂本龍馬咧着嘴笑,桔子小姐的戰鬥力真是不一般,看她把南方醫生吓得,還好橘咲小姐跟她不一樣。
正這麽腹議的時候他頭皮一緊,陰影籠罩在他上方,北川桔子蹲下來的時候淡淡的茶香溢滿了他鼻尖。
女孩含笑看着他,幽幽地開口,“龍馬先生,你覺得呢?”
那雙藍眸雖然跟天空一樣晴朗明快,但坂本龍馬看到了倒映在裏面的陰雲,仔細再看那是他的影子。
坂本龍馬揚起脖子,心一橫道,“我錯了,我再也不帶着南方醫生逛花街!”
他半睜着眼睛繼續道,“想去花街的時候我一定先經過你同意。”
只睜開一只的桃花眼裏滿是戲谑。
北川桔子挑眉,眼波流轉,“行啊只要你不怕憋死。”
“咳咳。”坂本龍馬一下被嗆到,神色詭異的盯着她看。
北川桔子才不管他,她拍拍手做總結,“如果回去咲咲問是怎麽一回事,你們該怎麽說。”
南方仁:“從山坡上滾了下去。”
坂本龍馬:“遇到了女盜賊搶男人。”
北川桔子真想一腳把坂本龍馬踹下去,如果不是因為這貨是歷史重要人物早就被她打死了。
煩,不想看見他。
北川桔子越不想看見他,坂本龍馬越來勁,一路叽叽喳喳跟個鳥似的,聽的她想撿起路邊的狗屎糊他嘴上。
走過灑滿金色陽光的石板小路,穿過咯吱響的木橋,底下流水淙淙,水面上倒映着天光雲影,經過的小船劃開了一方青空。
整個世界不可思議的柔和,北川桔子垂眸,陽光灑在濃密的睫毛上,遮蓋住了她眼底的愉悅和暖意。
坂本龍馬站在橋上朝下面的船夫吆喝,“呦,還好嗎?”
帶着鬥笠的船夫擡頭大聲回應,“當然好了。”
兩個陌生人一來一往,北川桔子先是錯愕然後笑彎了眉眼。
揮舞着手臂的男人就像風向标一樣,他所在的地方就是衆人注意的焦點。這種可怕的感染力會讓人覺得不管他幹什麽都一定能成功。
對知曉歷史的審神者來說,坂本龍馬是該被守護但不應該扯上關系的大麻煩。
北川桔子現在,麻煩纏身,卻無可奈何。
……
夜幕降臨,頭頂的圓月傾瀉了一地鎏金。
雖然離游廊門口的見返柳還有一段距離,但空氣中已經溢滿了脂粉氣和污濁的臭氣,畢竟這裏離黑齒溝也很近了。
黑齒溝是為了防止□□逃跑,設在吉原妓院外圍的水溝。跟島原不一樣,去吉原讨生活的女人準入不準出,只要進了這個門,要麽風光被金主贖出去,要麽就是草席一卷扔到淨閑寺。
世上最美、最可悲的女人都在吉原。
北川桔子停下來去吉原門口的茶屋那裏喝了一會茶,她對面的拔刀齋坐立難安,恨不得把刀子扔她茶碗裏,讓她清醒一下。
大半夜不睡覺,把他從床鋪裏拖出來,就為了讓他陪着來花街?是京都的姐姐不好看還是京都的酒不好喝?
“冷靜一下。”北川桔子輕扣桌子,“我們是去長見識的。”
“哈?”
束着發冠、穿着男士和服羽織的女人一臉壞笑,“我還沒來過吉原呢,你應該也沒來過,所以我們今晚是去豐富閱歷的。”
緋村劍心無語,不然呢,不然你還想幹什麽啊桔子小姐!
等到花燈都點亮,外面的紅燈籠連成片。北川桔子終于起身,她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一腳踏進了燈紅酒綠的極樂世界。
緋村劍心磨磨蹭蹭地不肯進去,被她抓着袖子拽了進來。
門裏門外是兩個世界。
檻欄裏和檻欄外也是兩個世界,北川桔子看着看着就迷亂了雙眼。
“別緊張啊劍心,我不會做什麽的,我就是看看。”她拍拍緋村劍心的肩膀,試圖給他安全感。
“北川大人能那麽有自知之明,在下真是太感動了。”雖然說着感動,但他冷漠的表情卻不是那麽一回事。
走了一段時間前方人流量減少驟然開闊,北川桔子探頭一看,“是花魁游街哎,我們等一等,我要看看她長啥樣。”
說完北川桔子就去和身邊的仁兄交談,摸清了前面花魁的路數,記住了名字和所屬的茶屋。面對她如此熟練的尋香行為,緋村劍心早就已經見怪不怪。
他能怎麽辦,自己的主公看人先看臉。
迎面而來的花魁讓北川桔子有些失望,漂亮歸漂亮,但沒那麽驚豔。
聽到她這麽說,旁邊一男人開口,“對吧,我也覺得島風花魁沒個性,這吉原的花有千百種,但能讓人記住的也就那麽幾朵。”
北川桔子看向說話的人,因為他站在兩盞紅燈中間的陰影處,面孔便有些看不真切。但那雙七彩流光的眸子讓北川桔子想到了天邊的彩虹和人間的琉璃。
她怔住眼裏閃過詫異,“閣下高見,那閣下覺得這裏最美的花是哪一朵。”
眼前這氣質溫和的青年竟然精于此道,北川桔子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大抵這就是隔壁阿中國的那句“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長的那麽好看怎麽能像她呢。
“京極屋麗姬、明語屋優姬、新林屋盛姬,這這三朵花姝色無雙,麗姬嬌媚,優姬典雅,盛姬咳……”他頓了下,“容顏之盛,讓見到的人無不為之傾倒。”
“那你當時傾倒了嗎。”北川桔子興致勃勃的問。
青年愣住,他看着面前女孩靈動的藍眸,無辜而純良的勾了勾嘴角,“當然。”
他當然知道面前的人是女扮男裝,華美皮囊下包裹的血肉芬芳而令人迷醉,離的好遠他就聞到了味。
“那感情好。”北川桔子揚唇,“劍心,我們去明語屋。地圖拿來。”
青年嘴角噙着笑意。
北川桔子展開紙圖,就着燈火手指在地圖上逡巡了一會,她突然頓住,長而濃密的睫毛下眸光沉了沉。
“走吧。”她收起地圖,“目标明語屋,再見啦這位先生。”
她笑着跟青年道別。
緋村劍心默默跟上她,等離的遠了些,他低聲問,“是不是有情況。”
“嗯。這裏不對勁,你還記得你當初是怎麽遇到我的嗎。”
緋村劍心按上腰間的刀,警惕着四周。
吉原門口的茶屋會賣游廊的地圖,并且會在上面标明出名的藝伎的名字以及所在的茶屋,剛剛那人說的三朵花這上面一朵沒有。
當然光憑這個她還不能确定,最重要的是剛剛游街的花魁島風的名字也不在上面,在吉原能夠出來游街的花魁都是藝伎裏的佼佼者,地圖上不可能沒有标注。
因為她買的是最貴、最全的地圖!
要是狐之助在這裏,它一定會淚眼汪汪的感嘆,北川大人的好色和敗家終于有一次用對了地方。
“這裏不是我們想來的那個吉原,我們可能是誤打誤撞之下闖進了別的世界。”北川桔子拿着扇子對着自己的腦門敲下去,欲哭無淚道,“我進門是不是邁錯腳了!”
左腳還是右腳來着?
她最近去神社也沒大搖大擺走中間吧?
“現在怎麽辦。”
“試試還能不能回去,不能的話……”北川桔子皺眉,“按理來說如果這裏是世界的交彙處,只要朝着來時的方向走,就有走回原點的可能性。”
她又敲打自己的腦門,“那個理論叫啥來着,什麽什麽階梯,啊不管了,反正我們先回—”
北川桔子被人撞了一下,緊接着一大群人從入口處湧過來,她被挾制着後退,不小心跟同樣在人群裏逆流的緋村劍心沖散了。
“靠。”
被男人的臭汗和煙味包圍的北川桔子要瘋,她從人群中擠出去,借花樓門口的柱燈爬上了屋頂。
她找了半天才找到人群中的紅毛小矮子,“劍心,劍心,我在這。”她揮着手裏的那把扇子。
扇子是鐵骨鎏金的折扇,在月光下反射出鏡面一樣的冷光。
緋村劍心一眼就看到了毫無形象的、在屋頂上來回蹦跶的北川桔子。
突然間他臉色大變,“桔子小姐,小心!”
在凹凸不平的瓦片上穿着木屐手舞足蹈,北川桔子腳下一滑,直接從屋頂上栽了下去,她都準備用屁股親吻大地了,不就是摔一下嘛,反正也不高她都習慣了,掙紮都懶得掙紮。
結果——
她落到了一個人懷裏。
對方神情關切,“沒事吧。”
北川桔子對上他彩色流光的瞳孔,不覺間有些目眩神迷,心裏卻有涼意蔓延開來。
好看,但明顯對方不是人,怎麽辦?
江戶篇[九]
對方明顯不是人。
青年的懷抱冰涼,哪怕他神色溫柔,笑容再無害不過,北川桔子還是感覺到了寒意,并且他總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
“北川大人,沒事吧。”緋村劍心跑過來,“這位先生,謝謝你。”
“不用謝,我叫童磨。”青年微笑,輕輕把北川桔子放下來。
“童磨先生,這次多謝你。”北川桔子說完後擡頭看天,中天月已然在下落。“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下次再見時,我們請你喝酒。”
“好,下次再見。”青年依舊在笑,笑彎了他那雙遺落在人間的彩虹眼。
北川桔子有些瘆得慌,她本身就是愛笑的人,也喜歡愛笑的人,但笑成童磨這樣。
真的沒問題?
北川桔子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中,并且她一直在絞盡腦汁的思考到底從哪裏來的熟悉感。
白橡色的頭發,奇怪的發飾,七彩的瞳孔,緋色的和服。
嗯,配色那麽鮮豔像小公主,還是洛麗塔風哦。其實她喜歡sweet系哦。
不不不是,自己到底在想什麽啊!
北川桔子又想拿扇子敲頭,剛擡起手她就愣在了原地。
她拿金扇是為了裝……啊呸是為了當切割用的兇器,童磨拿金扇幹什麽,這玩意那麽沉,別腰間褲子都想掉。
說是金扇其實是鍍金的鐵扇,看起來華麗實際上還不如紙質的桧扇有逼格。浮世繪風的折扇可貴了呢,她回江戶的時候給橘咲帶了一箱。
她舉起扇子端詳了半天,無果,遂把扇子放在鼻梁上,想借此來測試一下自己的鼻梁夠不夠挺。
啪嗒—
扇子掉到了地上。
嗯,鐵腥味。
嗯?血腥味!
北川桔子顧不得去撿,她回頭看青年,魔眼瞬時睜開,無生機之線。
這樣的死線,她見過那麽多次,雖然各有差別但不是沒有規律。極致的混亂就意味着無序,也意味着個體的熵到達了極限。
北川桔子渾身顫抖着咬牙出聲,“食人鬼。”
緋村劍心把扇子撿起來遞給她。
北川桔子上前拉住一路人,“這位大哥,現在是哪一年。”
“神經病,文久三年,走開走開,別耽誤老子的事。”
“文久三年,哈哈文久三年。”她仰天大笑,就算封印符文因為後續魔力不夠,沒起到預初将他禁锢到死的效果,但繼國緣一和她也重創了鬼舞辻無慘。
最起碼将他的實力削弱了2/3。
所以他到底為什麽還能活到現在?
北川桔子真心覺得不可思議,那樣的鬼舞辻無慘,鬼殺隊都對付不了?
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憤懑,等心中激蕩的情緒平複下來,她握緊了手裏的折扇。
“走吧劍心。”北川桔子勉力笑了笑,她垂下幹澀的眸子,遮住裏面醞釀的殺意。
圓月旁有陰雲積聚,無端起了風,燈海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