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閣去找了找。有時候為了偷懶,季無心經常會躲在那裏,顧尊想碰碰運氣。

結果沒想到,真的讓他在藏書閣找到了遍尋不得的季無心。

他整個人蜷縮在藏書閣的角落,渾身灰敗無光,氣息微弱,把顧尊吓了一跳。

“無心!”顧尊将他抱坐起來,将手貼在他後背,試圖渡一口真氣給他,卻被彈了回來。

顧尊終于明白他做了什麽。

“你這傻瓜,為什麽要急功近利?”他心痛地問季無心。

萬源七劍,每劍又分七式,共四十九式,劍訣簡單,學通卻很難。

如果真的學會全部七劍,加以融會貫通,将會威力無窮。

一般弟子只學兩三劍,已足夠行走江湖。

顧尊天資很高,而且作為大師兄,他必須為師弟表率。可他如此勤奮好學,到目前為止才學了五劍。因為萬源宗本就講求天地人劍合一,不可急于求

成。

季無心這小子,明明前一陣才學完第三劍,便想要一日百裏,挑戰之後四劍。

結果沒有制住劍,卻被劍反噬,走火入魔,引起全身真氣逆行,功虧一篑。

“我想快點學會七劍……就可以保護師兄。”季無心閉着眼睛,嘴唇發白,“我不讓……師兄再受傷。”

“我哪裏用你保護,應該是師兄保護你。”顧尊想要将他抱起來,“我現在帶你去找師父,師父也許有辦法讓你好受點。”

“不,”季無心拉住了他的胳膊,乞求地看着他,“別告訴師父,他會罰我去掃臺階,半年不準練功。我不想再耽誤一點時間了。”

“都這樣了,還想着練功,”顧尊都被他氣笑了,“原來怎麽不見你這麽用功。”

說着卻又憂心起來:“不告訴師父,沒有人能幫你,你只有生生熬過去。”

“我熬得過去。”季無心說,看見顧尊皺着眉頭的樣子,又小心地問,“師兄,你剛剛是不是吓到了?”

“是啊,都被你吓死了。”顧尊本想要扯扯他的臉,看他病成這個樣子,手輕輕落下來,摸了摸他的額頭。

“你這個沒肝沒肺的家夥,就知道吓你師兄。”他說。

無心就揚起嘴角:“你錯了,師兄,我有肝有肺,我是沒有心。不然我怎麽叫季無心呢。”

“不過,”他想了想,“剛剛有一陣,覺得自己就要熬不過去了,好難受,難受得就像是要死了。”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麽不聽話?”顧尊說。

季無心就笑了,躺在顧尊懷裏擡頭看着他:“可是看見師兄,我又覺得我不會死了。只要師兄在我身邊,我就永遠不死。……而且有一天我若真死了,

我也不想變成白骨,躺在髒兮兮的泥土裏頭。”

顧尊就問他:“那你要變成什麽?”

無心想了想:“我要變成鬼,永遠跟在師兄身邊。”

這麽說着,無心卻輕輕打起了冷戰,整個人顫栗着,就像是一片被即将到來的夏日風暴席卷的樹葉。顧尊從未真正經歷過走火入魔真氣逆行的痛苦,

他只是聽師父說起過,據說如堕冰窖從內至外涼透心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不知道自己這個小師弟如何能夠忍受住這樣的痛苦。

可是他卻什麽也做不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緊季無心,問他:“冷不冷?”

可是無心只是笑着:“有師兄抱着我,不冷。”

季無心總說他自己命硬。不多久,他終于是熬過去了。

出藏書閣之後的這段日子,幾乎是這小子人生裏最勤奮的時光了。

他每天跟着顧尊練功,和顧尊同吃同住,劍法突飛猛進。

但是這段好日子沒過幾年,慕言山莊的莊主段慕言便上了萬源宗。

原來在慕言山莊的那段時間,段莊主的獨生女段茹日日照顧顧尊。

顧尊是英俊少俠,段茹是多情女兒,這一來二去,兩人便已暗生情愫。

段慕言也是一代大俠,江湖兒女,性情爽快,不拘泥于那些禮節上的事情。既然自己的女兒思慕顧尊,兩人又是兩情相悅,他便親自上山來和萬源宗

的宗主提起了這樁婚事。

顧尊的師父說,既然他們兩個孩子早已是兩心相許,我們這些當大人的也沒有什麽好反對的。但是他們兩個畢竟現在還年輕,就先讓他們定親,等到

他們年歲再長些,再讓他們成婚。

于是這事兒便定了下來。

顧尊和段茹在慕言山莊訂婚的那天晚上,季無心就從萬源宗消失了。

他留了一封信給師父,說是江湖那麽大,他想去看看。

走之前,他去了趟慕言山莊。

顧尊站在底下,穿着喜袍敬酒,一不小心擡頭就看到季無心坐在樹杈上,跟個貓兒似的。

季無心說:“師兄你穿紅色真好看。”

顧尊就笑他:“我小師弟長得這麽俊,穿紅色肯定比我這個師兄更好看。”

季無心就搖頭:“師兄這麽好看,我要多看幾眼,以後看不着了。”

“說什麽傻話,”顧尊說,“快下來喝酒。”

季無心就笑了。笑聲未落他身形一閃,整個人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你這裏這點酒,哪裏夠我喝。”顧尊只聽到他的聲音從遠遠山水之間傳來。

待到顧尊辦完定親儀式回到萬源宗,師父便把季無心的信給了顧尊。

顧尊不明白季無心為什麽要走,但是他想,這個師弟這兩年進步神速,已經練到了萬源六劍,在劍法上已經勝過了他。就算留在萬源宗,自己也沒有

什麽好教他的了,讓他去外面歷練一下江湖也好。

季無心這一消失,就是三四年人影不見。

他再次回到萬源宗,是謝十一在江湖上橫行的時候。

謝十一把江湖各大門派打個七零八落,然後終于把目光對準了萬源宗。

師父垂垂老矣,萬源宗的名譽交到了顧尊的身上。

謝十一來的前一個晚上,顧尊正在打坐,想着明日決戰之事,突然窗戶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有人從窗口鑽進來,披着一身月光。

顧尊看到居然是那個闊別三四年未見的人,心裏不禁驚喜,但是表面上卻不想表現出來,免得這小子太得意。

“每次都跟個貓兒似的,不走門,盡爬樹爬窗。”他說。

“師兄你怎麽知道我屬貓的。”

季無心大概也知道,幾年前不辭而別是他理虧,于是只是順眉順眼地過來坐在顧尊對面。

“你終于想着回來了?”顧尊問他。

“江湖浪蕩這幾年也夠了,”季無心說,“而且我知道師兄明天要和謝十一決鬥,我是來為師兄助威的。”

這個小師弟還算有良心,顧尊想。明天一戰,兇險異常,能否活着回來也未可知。

能夠在決戰之前見季無心一面,顧尊倒也算是無憾了。

他看着面前的季無心,好幾年沒見,終于這個小師弟也是二十多歲的青年了。

更高了些,輪廓變得更鋒利了,那雙眼睛含霜帶雪,倒是嘴角的那個笑容就像是他的标簽一般永遠不變。

“若是我明天有個萬一……”顧尊說。

“你可別說要把萬源宗還有師父和師弟他們托付給我,你知道我做不來的。”季無心打斷了他,“但是這個,我倒是可以陪你做。”

季無心從窗外撈起一壇酒:“這是芙蓉城的芙蓉釀,好酒中的好酒,一杯頂千杯。”

顧尊搖頭:“明天決鬥,不能喝酒。”

“就一杯。”季無心給他倒了一杯,“你定親的時候,我沒有陪你喝酒,今天補上,也算了卻一樁遺憾。”

于是顧尊喝了那杯酒。他這輩子裏最懊悔的一杯酒。

……然後他醉了。

他是被人搖醒的。他們告訴他,與謝十一的決鬥已經結束了。

顧尊茫茫然去摸他的佩劍任雲蹤,但是任雲蹤卻不在身邊。

正如當年藺晨上山的時候,季無心拿了一把掃帚站在萬源宗山門前的臺階上等他一樣。

這次,季無心也同樣在山門前的臺階上等着謝十一。

只不過,這次他拿的不是掃帚,而是他師兄那柄佩劍任雲蹤。

顧尊趕到的時候,看見他的師弟拄着劍站在那裏,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謝十一已經走了。

而季無心就拄着劍站在臺階上,咧着嘴笑着,看着受了內傷的謝十一宛如一只敗軍之犬般,一步一步拖着步子離開了萬源宗。

“無心。”顧尊叫他。

無心就笑着回頭看他:“師兄……”

話音還未落,一口熱血噴湧出來,他連人帶劍倒下來。

顧尊趕緊抱住他。季無心深受重傷,經脈已經完全被謝十一的奪命劍的劍氣震斷。顧尊想要渡真氣給他,卻和很多年前那次一樣,被彈了回來。顧尊

明白了。

“你為什麽總是這麽傻?”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