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夏侯音站在停屍房內,看着面前對着屍體不停擺動毫無異色的蕭紫炎,夏侯音真真是佩服到極點。
外面的吵鬧聲仍是連續不斷,一個應天府的侍衛戰戰兢兢的站在停屍房門外,滿頭大汗看着停屍房內的小郡王夏侯音,這是陛下身邊的紅人,絕對不是他們這些個奴才得罪的起的,如今主子把她掕出來,當真是避無可避,只好硬着頭皮說道“衛國公的家眷仍是不肯離開府衙,說是人死為大,就是告到陛下哪裏也沒有強留下屍體的道理。我們主子也是為難,問小郡王該如何是好。”
夏侯音一直盯着蕭紫炎的驗屍動作,希望等得到一些不同的結果,對這些連這點小事都幹不好的奴才自是懶得搭理“讓他們告到陛下哪裏好了,本王下午自是要進宮一趟的。”
那侍衛看了看連頭都沒回的夏侯音,猶豫了半晌才垂頭喪氣的回去給自家主子回話。
蕭紫炎滿臉疲憊的把手裏的物什交給一旁的奴才,接過夏侯音遞給她的手帕,胡亂的擦了擦手,便和夏侯音一同回了定遠侯府。
“怎麽樣?可發現了什麽?”夏侯音看着一旁沉默不言的蕭紫炎問道。
蕭紫炎像是再想什麽事情,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可壞記得,咱們前幾日去永安王府的西郊別院看到的那個紅衣男子?”
夏侯音眉目間有些愁容,緊接着道“是他?永安王府就這麽迫不及待了?當今陛下已經即位三年,雖說沒有什麽大功勞,這大夏王朝四海九州之內也算是一片海晏河清,朝臣們也是一心順服。永安王寡居多年,當年太女一黨也盡已不在,她如今是手無重權,又無良将,如此明目張膽,就不怕……”
蕭紫炎把玩着手中的棋子沉聲道“一個月內,帝都城已經死了三位朝廷重臣,衛國公上官遲,禦史高素,兵部尚書林同,這三位重臣雖死法各不相同,但致命的死因卻同是因為耳後那個細小的針孔。兇手以極快的速度使銀針穿入被害人腦中,瞬間娶人性命,此法兇狠而毒辣。然而因為被害人死後身體上各種不同的傷口,以至于容易被認為是被仇家殺害。若不是前幾日咱們見過那玉面修羅醉心公子,連我都不會想到是他們下的手,就像你說的現在并不是他們下手的最好時機。只不過除此之外或許你沒有發現,這死去的三位大臣都是年已不惑,且似乎都與陛下有着或多或少的親戚關系,還有就是十年前先皇出游,他們三個俱是同在帝都。”
蕭紫炎放下手中的棋子,手指在桌案上輕點了兩下,擡頭看着夏侯音“怕?其實你有沒有發現,大夏國成立近三百年來,每一代帝王似乎都有一個相同的不為人知的秘密。”
夏侯音聽到蕭紫炎說起不為人知的秘密,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那片開滿太陽花的小山,和那個貌如谪仙的女子。
蕭紫炎一笑“你也想到了對不對?皇宮東北角外,那座重兵把守的小山,那座山頂上不為人知的禦鳳宮,就連一國之後也不得闖入的秘密地方,我想你已經知道了——大夏國每代帝王的秘密——喜歡同性。”
夏侯音手中的茶盅啪的一聲落在地上,隔着遙遠的時光她突然回憶道,當年的那場太女生辰,那場隐秘的定親儀式,除了她之外,似乎還有一個人同樣不贊同,夏侯音咽了口口水“你是說,陛下歡喜永安王。”
蕭紫炎眸中一閃而過繼續失落“只憑這些還是不足夠的,你我都知道,既然那日永安王明目張膽的突出她與韓淩熙的那場婚約,那麽當年馳騁沙場比你母親還要威名遠揚的韓将軍,是不是也擁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力量?在這相隔十多年之後再次提出那場婚約,絕對不會是什麽簡單的事情。”
……
禦書房裏,明黃衣襟的女子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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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不讓我去!皇姐都去了為什麽我不能去?”玉檀宮裏一個十二三雖的少女怒目圓睜的看着坐在那裏雍容華貴的青年男子。
何貴君看到一遇見趙霜華的事就不正常的女兒,滿臉的不耐煩“玉瑤帶二皇女下去 ,給本宮看緊了今日不許她踏出玉檀宮一步!”
時間好像過了很久,她一個人房間裏來來回回的徘徊,對着門外的侍衛嗓子都喊啞了,侍衛們就是不肯放她出去。她一直都知道父君的想法,只是對那個位置她真的沒有那樣強烈的欲望,更何況将來做到那個位置的是她最喜歡的皇姐,她更沒有理由去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越來越感覺不安,今日的一切似乎都像是一場陰謀。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一整慌亂的聲音,他似乎聽到宮人們小聲着議論着什麽。
“喂,你看見沒剛才跑來搬救兵的那個小宮女,好像是太女身邊的。”
“噓,這是可不能随便議論,這不是好事麽?那位殿下如果真的……,以後風光的就是我們玉檀宮了。”
趙挽歌覺得那一刻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從來都沒覺得那樣無助“你們說什麽!”似嘶吼般對着門外咆哮“放我出去,你信不信今天你們不放我出去,我就死在這裏面!”
門外的宮俾吓得跪倒地上,他們實在不敢違抗何貴君的命令,只是這位出了什麽事他們的腦袋自然也保不住,只得一個勁的在門外磕頭道“請殿下恕罪,奴婢們實在不能讓殿下出去。”
趙挽歌怒極反笑“呵呵,是麽,你以為本殿下不敢!”
緊接着宮婢們就看見一個滿是鮮血的手掌在雪白的窗紙上猙獰的影像,蜿蜒而下的血水一直從門內流到到門外,宮婢們怕極了,慌忙地開開房門,就看見滿臉蒼白的趙挽歌,一只手拿着破碎的瓷片,另一只手鮮血直流,大片的鮮血讓人觸目驚心,機靈的小宮女趕緊拿過繃帶為趙挽歌包紮。
趙挽歌一把奪過宮女手中的繃帶胡亂的纏在手腕上,飛快的向玉檀宮外跑去。
她騎着禦馬園裏的千裏馬,一路奔馳向長絕山的方向跑去,身後的緊跟着的禦林軍侍衛,耳邊不停的吹來的南風,那個時候,她的心裏只有一個人的名字。
然而當她到達那個地方後滿地的屍體,有一刻她的心都快停止了跳動,她是多麽的害怕這滿堆的屍體中會有那個人的身影。當她聽到禦林軍的報備,她才安心的昏迷過去,還好,還好,還好她還活着,那種感覺比劫後重生還要喜悅。
她記得之後回到宮裏,她帶着滿腔的憤怒跑去玉檀宮,還未走到玉檀宮,她就聽到不遠處的吵嚷聲,她能清楚的聽出那是她父君和傾華帝卿的聲音,像是自然反應,趙挽歌下意識的躲進假山後面。
“何止心!你竟然還不死心,君後和太女已經身受重傷,你好大的膽子,你真以為我不敢把你怎麽樣!”傾華帝卿怒氣沖沖的向何貴君走去“啪”一晚湯水摔落在地上,發出“呲呲”的響聲。
“傾華帝卿你可想好了,就此揭發本宮你也不會有什麽好處。既然是你來找本宮而不是大內侍衛,那麽你就應該清楚,沒有必勝的把握,本宮也不會走這步棋。劇本宮所知,夏侯瑾回去後應該是身體不适把,我們同為人為人父,總要為自己的孩子想想不是。”何貴君輕撫自己淩亂的鬓角,苦口婆心的勸說。
“何止心!不要把我和你混為一談!。”傾華帝卿眼裏閃過憤怒與厭惡。
“是是是。我這等卑鄙小人自然不能和高貴典雅的傾華帝卿混為一談。”何貴君笑得諷刺,轉瞬目光似有變得淩厲“挽歌也是你的外甥女,她做了皇帝也與你并沒什麽不好。該怎麽做,我想傾華帝卿心裏應該明白。玉搖再給皇夫送一碗蓮心湯,哦~對了,還有太女那,別忘了。玉樹,咱們回宮。”何貴君笑得一臉得意,穿過傾華帝卿,緩步而去。
“帝卿,我們……”傾華帝卿身邊的宮俾青蕊問道。
“回府!”傾華帝卿握緊的拳頭頹然松開,如畫的眉間都是疲色,轉眼消失在假山旁。
趙挽歌忍不住全身顫抖,強忍住喉嚨中的那抹腥甜,不行,她得去救她。柔弱的身軀有這不顧一切的瘋狂。
“把二皇女送回寝宮,這幾日都不讓她出來。”
“放開我!放開我!啊!!!”那樣拼了命的掙紮最後換來卻不過是滿目的黑暗。
至此,她的世界再沒有陽光。
過了很久,趙挽歌跑去東宮看趙霜華,精致的漢白玉床上趙霜華慘白的一張臉冰冷的眸子帶着那樣鮮明的恨意“滾!滾出去!”
她是那樣恨她,血紅的眼睛能噴出血來。她心疼的落下淚來,她眼睜睜的看着她,看着她氣急攻心,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她慌忙的跑去喊太醫,卻被東宮的侍衛轟出門外。
後來怎麽樣了,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女子坐在禦書房明黃的龍椅上,低頭沉思。嘴角仍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恍若間眼角似滑下一滴淡如薄霧的晶瑩。
女子周身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悲傷的氣息,即便如此,卻仍掩蓋不住女子眉目間帝王不可侵犯的威嚴。
夏侯音靜坐在木椅上,靜靜的聽着禦座上的那個人回首往事。
“阿音,,衛國公上官遲,禦史高素,兵部尚書林同他們都死了。她已經開始徹查這件事,當年參與過此事的人她都不會放過。傾華帝卿,我想她也不會放過。”
“陛下。”夏侯音起身跪下,眉頭皺成了小山。
“罷了,朕不是想要你做什麽。只是提醒你,這段時間保護好傾華帝卿。朕知道舅舅一直對朕有偏見,就連阿瑾也......哎。也許最後一個就該是朕了。朕乏了,你先退下吧。”
“臣,遵旨。”夏侯音起身行禮,慢慢退出門外。
禦書房外,月上中天,已近子時。
……
夏侯音出了皇宮,并未回康寧郡王府,而是繞了一個彎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長長的街道,大多數的人都已睡去,轉角處,一家酒樓前,燈光微弱,門牆的大紅燈籠來回搖曳。酒樓內掌櫃的在櫃臺前用手托住腦袋,已經昏昏睡去。一副小二打扮得女子,見夏侯音走進酒樓內,連忙上前招呼“小郡王,您又來關照小人的生意,還是一壺胭脂醉。”
“不了,今天只要一只孔明燈。”夏侯音回聲道。
“好累。”說完,小二已經回了後院去取孔明燈。其實這家店面上歲做的酒樓生意,背後卻是為宮裏制作宮燈的。
夏侯音接過孔明燈,揚長而去。
永安王府西郊別院,棠棣苑仍舊燈火通明,門前的侍衛仍在來回巡邏。夏侯音站在永安王府外,在拐角處點燃孔明燈,紅色的孔明燈,漸漸飛起,越來越高,微弱的燈光中似乎出現一個少年的影子,清冷俊逸的眉眼。
棠棣苑內似乎傳來笑鬧的聲音,“快看看,又是那盞孔明燈哎。”
“這都放了幾天了,不知是誰有這麽大的福氣,能得這個人天天惦念。”
“你看那畫上的人,像誰。”
“你看,像不像我們王府新來的那位公子。”
“是哎,是哎。這麽一說還真的好想......”
後面的男子還欲說些什麽,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放肆,大半夜的都都在這裏幹什麽。”
侍童們見了忙跪身行禮“醉心公子”然後如浪潮般四散而去。
醉心擡頭看着飄蕩在王府上空中明亮的孔明燈,嘴角微挑,目光寒冷“夏侯音,你還真是不死心那。”
轉身又看了看快雪軒的方向,微微一笑提氣運功,把孔明燈又向快雪軒的方向推了幾分。轉身離開。
宋夏看着紅衣男子,又看看飛向快雪軒內的孔明燈,神色不變,目光不變。
“宋夏,外面發生了什麽事。”王府書房內傳來趙霜華冷肅的聲音。
“啓禀主子,幾個小童發生了口角。”宋夏沉聲回答,仍是面無表情。
“恩。”趙霜華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随後就是無止境的咳嗽。
宋夏皺眉,遠遠的看到,端着托盤遙遙而來的紅衣男子,又恢複了面無表情的樣子。
快雪軒內,韓淩熙坐在床榻上,看着飄蕩在快雪軒上空的孔明燈,微微提起着嘴角。
會是誰呢,會不會是青澤,想到此處少年嘴角的笑意更濃了,然後又搖搖頭,如果是她為什麽沒有來找自己,可能是府裏的那位主子讨他開心吧。
跌跌撞撞的傳來銀翹的聲音“公子,公子,燈,孔明燈。”
銀翹是這家的主人幫他找到的,獨自前來帝都他身邊的親人也只有銀翹了,本來是準備拿着那塊翔玉準備退親的只是如今不僅玉沒了,連自己,哎……
韓淩熙望着窗外的孔明燈,微微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恩恩,看到了,看到了。”只是此刻他越發的想念柳青澤。
棠棣苑外,夏侯音順着來的路,轉身回去,走了幾步又扭過頭來看着永安王府的方向,淩熙,你看到了嗎?
這一夜苑內苑外,人人心思各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