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素昧平生1

梁語一直堅信,溝通應該從心開始、憑心進行、最好順便到此結束。

簡而言之,梁語懶得說話,平生最愛說的字便是“嗯”。

而且實際上,他也不需要說很多話。

因為他對別人的話題都不感興趣,別人對他也不怎麽感興趣。

但無論梁語有多懶,也從未曾想過有朝一日會一步到位、再也不用說話了。

他還沒啞,不過差不多——

他沒有嘴了。

确切的說,除了雙眼睛,啥都不剩了。

面前粼粼波光間飄搖零落的不是他那張熟悉而冰冷的臉,而是一個丸子。

一個足球大小的、長滿了絨絨細毛、看上去很彈很Q的丸子,上面還有兩顆大紅豆——那是他的眼睛。

若不是少了些必要部件,梁語本會以為自己是穿成了一只不怎麽注意形象、只知道吃的肥貓。

但顯然不是。

長成他這個樣子,貓會嫌棄地投湖的!

他現在就很想投湖!

但是投湖是不可取的,何況梁語不知道要怎麽跨過看上去只有一步之遙的距離、順利地“投”進湖裏。

他覺得如果靠“滾”的話,會壓到自己的眼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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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這般跟水中的自己“紅豆”對“紅豆”了一會,梁語覺得自己心好累。

他想了想,終于決定合上紅豆,開始“不倒翁”式搖晃一會。

可惜天不遂其願,今天的風兒格外喧嚣!

他剛把紅豆閉上,就突然被從天而降的冷水澆了個透心涼。

湖水中,激起了一池冷水的元兇毫無悔意,一臉愉悅地對梁語道:“呦,小丸子!曬太陽吶?”

說着,這位“元兇”還頗為俏皮地晃了晃自己那鱗片整齊的魚尾。

毋庸置疑,這是條魚。

但絕不是條普通的魚。

這是一條長着犄角、瞪着鷹眼、扭着小蠻腰的魚,最重要的是,它會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穿越後自帶的語言切換能力,反正它說的話,梁語完全沒有理解障礙。

值得一提的是,從聲音來說,這條魚貌似還是只雄的。

所以,你可以不要再扭腰了嗎?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現在的梁語是沒有嘴的。

也就是說,他完全不用回應些什麽。

但是對方自然也不瞎,随後便道:“诶呀小丸子,我知道你不能說話,沒事!你聽我說就行了!”

梁語:“... ...”

不聽,滾!

大魚:“小丸子你打哪兒來啊?只有你自己嗎?你爹娘呢?”

梁語:“... ...”

大魚:“咦,是只孤孤單單的小丸子啊?”

梁語:“... ...”

梁語懶得理它,對方卻絲毫不為所動,繞着梁語投在水中的影子來回轉圈,似乎在判斷什麽。

“被抛棄了的小丸子... ...”大魚擺了擺魚鳍,忽然吐了個泡泡,“看起來... ...似乎很好吃的樣子呢... ...”

梁語:“... ...”

嗯?!

不是吧?這魚厲害了!這是要跨越海陸兩栖捕食了?

可憐他現在只是只丸子,對方要真是動起手來,他還真沒什麽辦法!

好在暫時并不需要他想辦法。

忽有一聲嬌喝從大魚身後猝然響起,怒道:“你這只老不死的魚!現在居然連只小丸子你都勾搭,簡直喪心病狂!”

“老不死魚”被吓了一跳,一個打挺回過身去,便讓出了其身後那位嬌喝聲的主人。

是個十分英氣可愛的,螃蟹。

恩... ...

這兩個戀人把種族跨的,別有一番韻味。

小螃蟹“嗖嗖”游到大魚近側,輕輕擡起兩只“小粉拳”,“扛扛扛”地拍打了兩下“老不死魚”:“你說,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就算你不愛我了,你也不能自暴自棄地來找只小丸子頂數啊!”

小螃蟹說着,甚為氣憤地空出了一只鉗子指了指梁語——

“何況你都不知道它到底是個啥!你說,它要是只愚蠢的人類怎麽辦!”

“真、愚蠢的人類”梁語:“... ...”

哦吼?

小螃蟹顯然是誤會了大魚想要捕食的本意,一股醋意順着湖水飄向陸地。

梁語默默地抖了抖。

“老不死魚”見嬌妻生氣,連忙心疼地伸出魚鳍将小螃蟹摟進了“懷裏”,溫柔道:“蟹兒,你不要氣嘛!我已經見到了這世上最好的你,別的獸還怎麽能入得了我的眼呢!”

小螃蟹渾身一紅,瞬間像是被煮了,嬌羞道:“真,真的嗎?”

大魚點頭如搗蒜:“當然了!真的真的!”

梁語:“... ...”

可以的,原來現在動物界談個戀愛都要鬥智鬥勇鬥文采了!

敬佩。

然而有了愛情滋潤的大魚并不打算就這麽放棄到手了的食物,它保持着圈住小螃蟹的姿勢,一雙以詭異形态向上突起的巨大眼睛裏殺氣開始蔓延。

處對象都堵不住你吃我的嘴?!

梁語心中暗嘆,看着對方低頭跟小螃蟹說了幾句什麽,開始向這邊逼近。

大魚的魚尾有力地在湖水中劃開一道漂亮水光,在層層水波的推動下,它緩緩靠近了梁語。

“小家夥長這麽胖,一看就好吃又多汁!”

梁語靜靜盯住了大魚的那雙向外翻出的死魚眼,竟難得地從中分辨出了一種類似于“垂涎欲滴”情緒。

看來真是餓得不輕啊!

不過你今天是注定吃不到我了。

——突如其來的咆哮聲帶着劈山倒海的氣勢向着大魚的方向磅礴而來,還沒等大魚反應過來,它身邊的水面已開始劇烈翻滾!

原本盈于其身下、日日相伴的清涼湖水頃刻間化為片片寒光、騰風而起,直接将大魚拍向了空中!

大魚還處于呆愣的狀态,甚至連驚呼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便被緊随而來的數道水刃瞬息分割貫穿!

鮮血順着水光墜落的弧度汩汩而落,顏色鮮豔明麗、落到水面上卻很快被更深的藍色吞噬殆盡。

寒風卷起血液和湖水,有零星的液體順着風勢落到了梁語身上。

湖水極冷,血液極熱,冷熱交織之間,竟讓他有種在夢境中沉浮的錯覺。

螃蟹已被這變故吓壞了,既不敢逃,也不敢反抗,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突然出現的兇神,輕飄飄地将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然後,又是一陣疾風卷着鮮血匆匆而逝。

适才還喧鬧到惹人心煩的湖面瞬間寧靜了下來。

“兇神”緩步行到梁語身邊,俯下身溫順地蹭了蹭小丸子,見小丸子身上被濺到了零星血跡、還輕柔地伸出舌頭來舔了舔。

熟悉的氣息将梁語籠罩起來,隔絕了死亡帶來的令人作嘔的腥氣,也稍稍減緩了他內心翻騰湧動的不适。

一言不合就殺魚,小夥子,你很有賣海鮮的資質啊!

梁語低下頭,在他身側,在湖面波紋細碎之間,倒映着一道高大的白色身影。

這身影威武非常,看上去要比梁語現在的模樣大了好幾倍。至少從水面倒影來看,梁語都沒有來者的大腿高。

而其頭上,兩只暗紅色的尖尖長角鋒利凜然、直如兩柄出鞘鋼刃,即便被溫柔湖水模糊暈染,其寒涼卻仍不減分毫。

毋庸置疑,這是個很厲害的獸,而且結合其諸多特質,梁語基本可以得出結論——

多半是白澤。

若是在以前,梁語或許還難以進行如此大膽的推斷,可他來了這世界有幾日了,自然也對這世界有了一些了解。

詭谲之獸不少,且各有神通。

凡此種種,似乎都在透露着這是一個非凡世界的事實。

那就算這獸真是白澤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吧。

猜測,證明,确認。

他們搞科學的思路一般如此。

才不會像某些小公舉那樣——“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被籠罩在這樣一個巨獸的陰影之下,少有人能安之若素,何況這兇獸剛在他面前殺過“海鮮”。

但此刻的梁語卻确實很平靜。

自從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便日日都能見到這個“白澤”。就算最初有再多疑惑和不安,現在也都被自己抛到九霄雲外了。

是的,穿越。

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研究生,梁語沒得過絕症,沒失過戀、甚至沒戀愛過,當然他也沒有渣過別人,更沒寫過小說!

沒有任何可以支撐他穿越的理由,可他還是穿越了,穿得莫名其妙。

記憶中,自己似乎是因為徹夜對比數據,結果在實驗臺旁昏昏入睡。

再後來,他就被舔醒了。

被舔醒後,梁語的第一反應是——我的天吶!是不是家裏的哈士奇徹底變/态了!

第二反應則是——我怎麽感覺從頭到腳都被舔過了?不對,我的頭和腳呢?!

梁語在朦胧中驚醒,卻正對上了一雙赤紅色的眼睛。

這雙眼睛又大又亮,看見他醒來,其中喜悅歡騰似乎要滿溢而出一般濃烈。

待梁語看清眼前之獸全貌後,睡意便已消退殆盡。

夢或現實,自己還是能分得清的。

所以,自己穿越了?

只不過還沒等梁語搞清楚到底是什麽處境,他便覺得眼前昏昏沉沉,似乎困意又上來了。

他這才發現白澤身側居然還放了個樣式奇特的玉制容器,裏面不知放了什麽,其中正有袅袅煙霧彌漫而出,香氣杳然。

這香氣梁語從沒聞過,也說不出是什麽味道,可是卻很好聞。

聞到這香味,梁語便越來越困,最後又沉入了黑暗中。

如此這般昏睡幾個來回,梁語和白澤所處的地點也換了幾個來回。

顯而易見,白澤是在帶着他趕路,只是目的地卻不得而知。

這一路走走停停,梁語除了在“醒”、“睡”兩種狀态間切換外啥都沒幹,也沒吃東西。

白澤倒是有狩獵過其他低等級的獸類,但是并沒有分食給梁語的意思,而梁語自己也完全沒感覺到餓。

現在的自己似乎并不需要補充食物,難道是辟谷了?

梁語好奇的事情不少,但現在的他并沒有解惑的能力,只好默不作聲地被白澤叼着走。

好在他現在軟綿綿,被白澤的尖牙叼着也不覺疼。

只是這樣貌似尋常地走了幾日後,白澤卻似乎遇到了危機——

那個有好聞氣味的香沒有了!

說到這個香,雖然梁語覺得香的味道是挺好聞的,但他完全不知道這香到底是用來幹嘛的!

所以在聞不到香之後,梁語唯一的感覺就是不怎麽困了,其他的影響倒完全沒有。

不過白澤卻顯然不是這麽覺得的。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梁語一直覺得獸類的面部表情變化不是很明顯,可他還是很難得地從白澤臉上讀出了悲傷、崩潰、“天要亡我!”、“不想活啦!”等等諸如此類的複雜情感。

梁語甚至覺得,白澤連吃飯時候幸福的呼嚕聲都沒以前響了。

感覺好像天都要塌了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坑啦!新年新氣象啦啦啦!

祝大家元旦快樂嗷!!另外,各種考試都順利!!

這裏是作者君,叫我硯硯就好~接下來請多指教啦~麽麽噠~

(づ ̄3 ̄)づ╭~

***

sorry僞更了,強迫症修一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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